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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丢失背包,对于喻一栩而言是轻装上阵,对于其他队员而言却是负担。没人有多余的物资,没人愿意舍己为人。

    喻一栩像只丑小鸭,跟在漂亮小鸭子队伍最后,“丑”得突兀。

    季伏双放慢脚步,踏进他周围的“真空”地带,打破沉默:“你渴不渴,要不要水?”

    喻一栩摇头。

    他没有说话,嗓子干得着火,喉管每次摩擦都会带来隐约的血腥味,他怕血液也被热气蒸发。

    季伏双没强迫他,却也没离开。队伍失去领头羊,自发地慢了下来,落在他们身后。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队友们的眼光更让人焦灼,喻一栩头一次体会到当拖油瓶的滋味。

    “我……”他艰难开口,嗓子里像灌了沙,声音又粗又刺耳,只说一个字,他就尴尬地闭嘴。

    她没多说什么,径直朝他丢去一瓶水。

    今早出发前,季伏双要求每人带16至20升水,她也不例外。

    宋赟对她的行为颇为不满:“双姐,你不能这么纵容他,丢包是他的错误,你不应该跟他一起承担责任。”

    “你想我怎么做?”季伏双淡淡地瞥他,“任他在沙漠里渴死?”

    过于直白的讽刺,宋赟接不上话,他的小兄弟陈涌鑫在一旁嘀咕:“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大还不是怕你水不够。”

    他的话季伏双可以不在意,但喻一栩却放慢饮水的动作,一口水含在口中,过了很久才小口小口咽下。

    季伏双没再多说什么,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布袋,从包中抽了3瓶水,一并交给喻一栩。

    “自己的水自己拎,”季伏双,“4瓶水够不够你两天喝?”

    一瓶水2升,4瓶8升,比前两天还少2升。

    喻一栩不答反问:“你够吗?”

    季伏双:“当然,”她回头看向其他队员,“我还多2瓶水,谁若不够,可以跟我要。”

    征程还在继续,因为这段小插曲,队伍沉默许多,少了插科打诨讨价还价,行进速度也快了不少。

    傍晚,他们终于攀上沙丘顶峰,俯瞰无垠的沙海。在此之前,所有的艰辛苦难,似乎都可以因为眼下的壮阔恢弘一笔勾销。接天的黄沙无穷无尽,被落日的余晖映成深浅不一的黄,孤寂地、寥落地,却又执拗地随着沙脊蜿蜒到四面八方。

    这一刻,无论是谁,都变得无比渺小,前一刻的争执与愤懑也都变得不足挂齿。

    陈光勉勾着喻一栩的肩膀,拍他肩上的袋子:“领队对你倒是挺偏心,兄弟你真有本事,我以为你都要放弃了。”

    喻一栩看向独自远眺的季伏双,眼底溢出浓浓的眷恋:“双双没有放弃我。”

    陈光勉拍他的胸脯:“我瞧着你确实不错,以后追领队,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吭声。”

    “眼下还真有,”喻一栩不假客气,“今晚——”

    然而,他话未说完,陈光勉就咳嗽起来。

    “不是我不借你睡袋,我实在体弱,借无可借啊。”

    喻一栩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并不勉强。

    他走向季伏双,与她并肩:“我以前觉得,你这样的女生,应该呆在温室,做一个朝九晚五,不经风浪的小白花。”

    季伏双没吭声,他又自顾自地说:“现在才发现,你的生命力,更适合野蛮生长。”

    季伏双:“你认识以前的我?”

    “我……”喻一栩唇角闪过一丝笑,却又迅速被他抿平,“不认识,只是感觉。”

    季伏双:“你说的不错,我以前的理想确实是做学术,后来才发现,我好像没有办法忍受长久的困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牢笼里。”

    喻一栩:“是什么改变了你?”

    风掀起的黄沙模糊了视线,她视野之中的那些沙尘自发地凝结成画。

    多年之前,顾承川领着她,从蜿蜒的沙脊一路行至这里。他告诉她顶峰有瑰丽壮阔的景色,她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动。

    她的第一次沙漠之旅止步于这座沙丘脚下,那晚她看到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星辰。那夜她后悔,也许白天该咬牙坚持到顶峰。

    她偏头问喻一栩:“你喜欢星辰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今晚带你看最美的星辰。”

    攀登沙丘不易,下去却不难,他们驻扎在背风的沙窝里。

    别人忙碌搭帐篷,喻一栩成了唯一的闲人。

    陈光勉良心发现,翻出一件备用冲锋衣丢给他:“你晚上要是实在没地方呆,可以到我们帐篷挤挤。不过先说好,睡袋不借。”

    他的声音很大,说话时,瞅向不远处的宋赟和陈涌鑫。那两人却像根本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整理帐篷。

    “谢了。”喻一栩肩上搭着冲锋衣,搭木柴。

    干枯的植物是他下来收集的,很少,只够点几分钟。夜里降温难熬,但他并不难过。

    晚饭是各自

    吃的,补给车提供的物资丰富,除了必带的压缩饼干,想带什么全凭个人。

    自热米饭的香气渐渐飘开,前一天还被嫌弃难吃的餐包,今夜已经变成佳肴。

    季伏双是实用主义者,从不带性价比低的行李,她的包里只有压缩饼干和能量棒。

    拆出一包压缩饼干,她刚出帐篷,就看到宋赟笑着向她走来。

    “双姐,吃米饭吧。”

    自热米饭很香,但她并没有接:“我有饼干。”

    宋赟并未收手:“我跟涌鑫带了很多,把你那份也带了。”

    他的声音不小,不远处的陈涌鑫大力点头。她迟疑一瞬,接走米饭:“谢谢。”

    一帐之隔,喻一栩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像是回到两年前。

    两年前的他没有话语权和自主权,现在的他没有物资。他被困于一隅,即使心之所向的人近在咫尺,却也不能触及。

    他沉湎过去,也懊悔现在。可他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一只纤细的手就将它们都抚平。

    “你吃哪个?米饭还是饼干?”

    季伏双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喻一栩却霍然抬头,震惊地望向她。

    她又一次将他拉出“泥沼”。

    他近乎虔诚的将手伸向压缩饼干。

    他的选择令人满意,却又不那么尽如人意。几步之外,宋赟俯视着他,眼中多了些难辨的韵味。另一边的陈光勉直白许多,拍着大腿直呼可惜。

    “小喻,你不吃米饭可以跟我换饼干,你怎么那么傻!”

    喻一栩忽的笑了,凤眼又亮又润,让季伏双联想到得到主人夸赞的小狗。

    她有夸赞他吗?

    真奇怪。

    晚饭过后,季伏双告知队员们明天的行程,解答诸多疑问,便先一步钻回自己的帐篷。

    陈光勉陪喻一栩坐了一会儿,在温度再度下降时,偏头问喻一栩:“你真不找你师兄睡觉?”

    喻一栩:“我不冷。”

    陈光勉为难道:“算了,要不你跟我睡吧。”

    喻一栩:“不用,有你的冲锋衣够了。”

    夜幕降临,银河铺展,湿润的风自东向西,洒落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汽。

    “下雨了?”喻一栩第一个感受到湿润的气息。

    过了许久,第二道欢呼响起。

    在全年降水仅几十毫米的库木里沙漠,雨水是及其宝贵的资源。只有在下雨时,人类才能摆

    脱独行侠的身份,与蜥蜴和诸多不知名的小虫会面。

    这里的雨没有滂沱的气势,只有轻如薄纱拂面的触感,下上许久,才在帐篷上汇集出一条细细的水线。

    队员们都走出帐篷,尽情享受难得的天气。

    只有季伏双坐在帐篷里,眼底忧色难掩。

    过了会儿,宋赟在帐外喊她:“双姐,难得下雨,你不出来看看吗?

    “不了。

    季伏双侧身,避开挡住光亮的影子。撤眸之间,她瞥到另一道影子蜻蜓点水似的在帐篷上一掠而过,仓促得就像从没来过。

    她又想到多年之前,拖后腿的那趟旅行,她也如喻一栩一般愧疚自责。

    见过他张扬恣意,知他不该这般小心谨慎。

    作为领队,她好像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沉溺在负面情绪。一如当年,顾承川总温柔地照拂她每一个细节。

    拉开门帘,在宋赟惊诧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向喻一栩。

    “喂,你冷不冷?

    “不冷。

    他披着陈光勉的冲锋衣,面色如常,只有指尖一点青紫色出卖他的窘状。

    季伏双弯腰,挑挑拣拣,将他搭好的柴堆弄散,遗憾地说:“糟了,全都打湿了,你今晚得挨冻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唇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像做坏事得逞的顽皮稚童。喻一栩看得恍神,不觉又联想到初见她时,那副狡黠明媚的模样。

    胸腔中,那颗心脏如初见一般雀跃欢腾。

    好像……再也没办法放任两人距离拉开。

    他倏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时却又觉得自己莽撞。

    “我……

    他张口,憋了半天,只说,“我冷。

    季伏双唇角的弧度扩大,老神在在道:“我知道。

    他定定地望着她,平日伶牙俐齿在这一刻变得笨拙。最后,还是季伏双先开口:“他们说我偏心,你想不想我更偏心?

    ?)

    “想。

    季伏双把他带到自己的帐篷,亲自掀开门帘放他进去。

    双人帐篷,空闲的床位,今夜终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