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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陈应淮的答复并不出人意料,江亦潮知道一些他的过去,明白他这个人不是个轻易动心的人。

    陈应淮过于高傲,目空一切的冷漠让他看上去遥不可及,但又平添危险的性感,更容易惹人飞蛾扑火。爱上这样一个人,总是更辛苦一点。

    他希望他的妹妹能很轻松地就获得幸福。

    陈应淮听出他话语下的未尽之言,眉眼间情绪淡薄,眸光虚虚落在远处。

    阳台外,陈羡好捧着书坐在那儿,她整个人蜷在秋千摇篮里,慵懒得像是一只午后休憩的猫,乌黑长发蓬松柔软,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眉眼弯弯,眼尾漾着粲然的笑意,精致轮廓在熔熔灿金中,虚幻又美好。

    很娇贵。

    陈应淮心想,哭起来应该很难哄。

    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陈应淮收回目光,神情愈发寡淡,侧头和江亦潮聊起正事。

    江家曾作为沪市顶级豪门,树敌不少,败落之后,落井下石的人更多。江亦潮连学业都没有完成,回国接手了江家所有的业务。

    高楼坍塌,众人哄抢一通,利益让他们双眼发红,尝了甜头,所有人就不希望再出现一个江家,于是极力打压江亦潮。

    江亦潮苦苦支撑了三年,实在是艰难。陈应淮看上了江亦潮的能力,也出于朋友间的情义,他打算出手跟他合作,一跃跻身沪市的餐桌上,分一块蛋糕。

    江亦潮对他的提议并不反感,反倒格外感激。这三年他步履维艰,一身本事却被压制,颇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憋闷。若是陈应淮不出现,他也想认命了。

    但他总是想要恢复家族荣光,给自家妹妹撑腰。

    她那个家让人心寒,却因为他们太过没用,也不能让她放肆地生活。

    江亦潮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儿,三年不见,她少了少女娇憨,眉眼间多了一分乖顺,那是被生活打磨后的圆润,让人格外心疼。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和坚定,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

    陈羡好将一本诗集都看完了,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随手将书往一旁一放,脚尖点着地面,摇篮晃晃悠悠的,格外惬意。

    她托着腮,眼神偷偷往屋子里看去。

    阳光倾斜,热烈地洒进了暗室,两个长相优越的男人对立而坐。

    陈羡好曾觉得无人能比得过的大哥在面对陈应淮时,即便她很不想承认,但陈应淮更胜一筹。

    他搭着腿靠在椅背上,袖子松松挽起,黑金腕表折射出冷璨的光,他神态有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这种气势,她曾在外公身上见过,只是,相较于江老爷子岁月沉淀过后的温厚,陈应淮身上锋芒更甚,有种杀伐气。

    她心神轻晃,想到昨晚听到他们议论的陈应淮,有着狼一般的狠劲,在商场沉浮,年纪轻轻偏又心机深沉。身居高位,为了利益又能舍下身段,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蓦的一道眼神轻飘飘地瞥过来,她才意识到她盯着陈应淮失神,许是脑补后的陈应淮形象过于慑人,她被吓到了。

    但她竭力维持心里的慌乱,轻跳下秋千,佯装淡定地逃离了原地。

    秋千架晃晃悠悠地倒映在那双漆色的眼眸里。

    江亦潮也抽空看了一眼窗外,窗外空无一人。他眼底很明亮,跟陈应淮聊完,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能投身工作。

    这位老同学能短短三年掌权京市陈家,手段能力无不卓越,越深入交流,他越心惊,也越佩服。

    “很晚了,应该要开饭了。”

    他全程情绪高涨,一点都没注意到时间,一看挂钟,都十二点多了。

    似乎是回应他的话,房间里响起一道敲门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外探出来,“哥哥,陈先生,吃饭了。”

    小姑娘嗓音偏软,喊哥哥的时候更是清甜,他目光掠过那张白净的脸,有点困惑她是如何在喊他的时候立刻换了客客气气的清冷语气。

    莫名地,他又想到刚刚她认错了人,也曾乖乖软软地喊了他一声哥哥,比这句“陈先生”听着顺耳多了。

    陈羡好见他看她,心头一跳,躲开视线,温温吞吞地缩回了脑袋。

    不会打扰到他们了吧?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亦潮笑了一下,口中好笑道:“快些下去,小姑娘受不住饿,到时候会发脾气。”

    陈应淮垂下眼,脑海里是她忍气吞声的样子,想象不出发脾气是什么样子。

    好像是他未曾见过的,另一个她。

    *

    两人下楼,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格外丰盛。

    小姑娘正在帮忙摆碗筷,餐桌很大,她偷懒,站在原地放筷子,纤细的腰肢压在桌面上,折出漂亮的弧度。

    沈清澜端了一锅汤出来,看到了他们,笑着招呼他们:“快洗手吃饭。”

    两人落座后,沈清澜又贴心地给他们盛了汤。

    陈羡好喜欢吃虾

    ,以前所有人都宠着她,每次吃饭总有人替她剥虾,也就养得格外娇气。

    后来出国后,没有人剥就不吃。再落魄,这点骨子里的娇气没被磨灭掉。

    江亦潮照顾她照顾惯了,饭都没吃,低着头光顾着给她剥虾了。

    陈应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陈羡好抿抿唇,莫名有点耳朵热,小声拒绝:“哥,我自己来,你吃饭吧。”

    江亦潮笑笑:“没事,你吃。”

    陈羡好拗不过他,吃了两口,总觉得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情,又或者对面坐着一个气势强大的男人。

    陈应淮长相优越,年轻有为,沈清澜看着很喜欢他,一直开口和他说着话。

    陈羡好低着头吃饭,耳朵却竖着。陈应淮在长辈面前格外温和,收敛了一身的矜冷,看上去挺讨喜的。

    “阿淮是做什么的?”沈清澜问道。

    “自己做点小生意。”

    陈羡好嘴角抿了抿,觉得他睁着眼说瞎话。要不是她昨天晚上看到他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信了。

    “阿淮是京市人?”

    “嗯。”

    “爸妈也在京市吗?”

    一直低着头专注剥虾的江亦潮突然轻咳了一声,抬起脸开口道:“妈,给我倒杯水。”

    沈清澜看他一眼,“面前有汤。”

    她不搭理他,继续含笑地望着陈应淮。

    江亦潮脸上掠过急色,他还要说什么,陈应淮嗓音徐徐:“只有我爸在京市,我妈去世了。”

    话落,餐桌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陈羡好猝不及防,讶然抬起脸。

    陈应淮说起母亲去世了的时候,眉眼淡淡,并没有任何情绪,那双眸底却是晦暗,像是夜色下的海面,深蓝暗涌。

    陈羡好注意到江亦潮刚才的欲言又止,眼睫颤了颤。

    沈清澜脸上划过歉意,“抱歉。”

    “没事,我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这个话题,就这样止住。陈应淮甚至主动聊起其他话题,见他似乎真的不在意,沈清澜才松了口气。

    饭后,陈应淮和江亦潮继续进了书房谈工作。

    午后时光悠闲,沈清澜出门去了。

    陈羡好贪恋这点温暖,舍不得离开,便找了本书继续窝在秋千里。

    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起风了,空气里泛着潮湿的气息。

    陈羡好的头发被风

    吹得凌乱,她抬起纤白的手指将头发勾到耳后,仰着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翻涌着漫过了整片天空,阳光吞噬殆尽,有种山雨欲来的滞闷。

    陈羡好收起书,起身离开了阳台。

    在她进屋没多久,天空中就传来轰隆的雷声,紧接着,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溅开一朵朵花。

    暴雨突至。

    刚才看书一时着迷,吹了点风,可能有点着凉了。陈羡好去厨房准备煮点姜汤,路过书房的时候,发现只有江亦潮一个人,正在电脑前专心敲着键盘。

    陈应淮离开了。

    陈羡好不自觉松了眉,放松的那一刹那,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紧绷着。

    不过走下楼的时间,天空完全暗沉下来。

    陈羡好随手摁开了别墅里的灯,但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炸破耳膜,整栋房子又重新陷入昏暗。

    线路故障了。

    陈羡好眨眨眼,踩着昏暗的光去了厨房。好在家里是天然气,停电也没关系。

    楼上的江亦潮被迫中止工作,他下了楼,找到了在厨房里熬姜汤的陈羡好,“好好,就你在家吗?其他人呢?”

    空气中弥漫着生姜的辛辣味,陈羡好控制着火候,轻声答道:“舅妈出门了,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在朋友家,等雨停了回来。”

    顿了顿,她补充道:“陈先生回家了。”

    “回家了?”江亦潮一惊,愣愣地问:“他的车,不是还在外面吗?”

    陈羡好神色一怔,缓缓抬起头,窗外,大雨中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库里南。

    车还在。

    陈羡好心一紧,那他人呢?

    江亦潮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多了点焦灼:“快点去找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

    陈羡好踩在木质楼梯往下,地下室阴冷的空气涌动,刮过她的肌肤,带起阵阵寒意。

    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实在是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偏偏,她下午找了一部悬疑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此刻看着无限延伸般的地下楼梯,有种脊背发凉的悚意。

    她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纠结半晌,小说里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她心有点慌。

    要不换大哥下来地下室找人?

    “陈先生?”

    陈羡好抿抿唇,没听到回应又扬起声喊了一声:“陈应淮?”

    她跺跺脚,发出

    了很大的声音:“你要是在下面就应一声!”

    良久

    没有听到声音。

    “看来不在这儿……”

    陈羡好嘟囔了一句

    准备往回走

    这个地方凉飕飕的

    不开灯简直让人害怕。

    就在她准备折身往上走的时候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

    “咚——”

    好像是什么被触碰到的声音。

    陈羡脚步一顿

    惊诧回头。

    她望着幽暗的木质楼梯

    没有迟疑

    转身小跑下楼

    不一会儿就停在了一扇门前。

    最下面是江家的地下室

    一般用来摆放杂物

    都是佣人在打扫收拾

    他们极少下来。但她知道

    这扇门的门锁在三年前坏了

    要是被锁住了只能在外面打开

    里面出不来。

    她抬起皙白的手

    轻轻拧动金属门把手

    “咔哒——”

    门锁拧开的声音格外清脆。

    果然

    门被锁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把推开了门

    悠长老旧的声音拖着尾巴

    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手电筒的光照进了黑暗的房间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陈应淮”

    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越来越深入

    光线几乎是霸道地闯进了地下室。

    空气里有淡淡霉味

    ▇)

    灰尘飞扬

    雪花粒般飞舞在光线下。

    陈羡好脚步一顿。

    不远处

    角落里有一个蜷缩的身影

    他的脸色苍白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沾湿了碎发

    莫名有种颓丧的性感

    冷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

    他紧紧闭着眼

    抿着唇

    似乎在抵抗着一个难以逃脱的噩梦。

    陈羡好慢慢地走过去

    蹲下身

    语气温柔:“找到你了……”

    陈应淮。

    陈应淮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柔软的嗓音

    像隔着一层玻璃

    听不真切。

    他黑色睫毛颤了颤

    似乎想要摆脱那些虚妄。但记忆里的潮水仍然毫不留情地漫过他

    浸湿他

    在那个狭窄潮湿的卫生间里

    他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他呼吸渐重

    像是溺水的人。

    蓦的

    他察觉到水面似乎有光源闪过。

    他双眸紧闭

    下意识伸手

    触碰到一片滑腻柔软的

    如云般的东西。

    他死死扣住。

    陈羡好忍受着腕间的疼痛

    反手扣住了他的手

    嗓音温软又坚定:“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