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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單羽坐在床頭的圈椅裏看書, 手機震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看,是老媽發過來的, 她和老爸都回來了。
    單羽轉頭看了一床上趴着的陳澗, 已經睡着好半天了。
    估計是今天有點兒累了。
    不過陳澗平時睡眠就挺好, 跟狗似的,随時随地五分鐘就能睡着,也能随時醒過來精神抖擻。
    他起身把旁邊的一床厚毯子蓋到陳澗身上, 走出了房間。
    老爸老媽正坐在吧臺那兒,吧臺上放着幾個小盒子,根據單羽的經驗,應該是新買的鈎子。
    “小陳呢?”老媽正在調酒。
    “睡着了。”單羽坐到老爸旁邊。
    “啊?”老媽愣了愣。
    “睡着了?”老爸也有些吃驚地轉頭看了他一眼,“這麽好的睡眠嗎?”
    也許是因為單羽一直睡不好覺, 對于陳澗這種在男朋友家過夜家裏還有父母所以緊張得要死的情況下還能沒到一點就睡着了的狀态, 他們都有點兒吃驚。
    “要叫他起來嗎?”單羽趴到吧臺上,看着老媽調酒。
    “別啊, ”老爸說,“哪有睡着了還把人吵醒的。”
    “一塊兒聊聊啊。”單羽笑笑。
    “你饒了他吧,”老媽說, “一會兒順着拐出來了。”
    單羽笑着沒說話。
    “明天就回了是嗎?”老媽把一杯酒推了過來。
    “嗯, 後天體驗團過來,我人還是得在店裏,那邊是老總帶過來的。”單羽伸手的時候老爸也伸出了手, 他趕緊把手又收了回來。
    “小羽的。”老媽說。
    “給。”老爸把酒又推到了他面前。
    “你喝呗。”單羽說。
    “你倆的不一樣,你的酒精度高一些, ”老媽說,“喝完好睡覺。”
    “嗯。”單羽應了一聲, 拿過酒喝了一口,“好喝。”
    “你媽現在調酒的這個水平,都是我陪練出來的,”老爸說,“以後退休了可以開個酒吧。”
    “現在也可以。”老媽說。
    “算了吧,”老爸說,“不想總提醒你,你還總不記得。”
    “什麽啊?”老媽看了他一眼,“我生病的事兒啊?”
    “嗯,注意點兒吧,你這身體跟不上你腦子啊。”老爸說。
    老媽啧了一聲,沒說話,把調好的酒推到他面前。
    “身體健康。”單羽舉了舉杯。
    “身體健康。”老爸點點頭。
    老媽笑着也拿起杯子:“身體健康。”
    回到屋裏的時候,陳澗還是睡得很沉,趴那兒動都沒動過。
    單羽洗漱完上了床,把他推得翻了個個兒他都沒醒。
    “這睡眠質量,”單羽躺下關掉了燈,“我是不是給你下毒了。”
    不過躺了沒兩分鐘,陳澗就翻了個身,胳膊腿兒往他身上一砸。
    “滾。”單羽把他推了回去。
    但沒過多大一會兒,陳澗再次翻了回來,又是胳膊腿兒一砸。
    這人估計是有抱着被子睡覺的習慣,單羽起身從櫃子裏摸出來一個大抱枕,塞到了他倆中間。
    這回踏實了,陳澗果然抱着抱枕沒再動。
    早睡早起,晚睡早起,不睡也早起。
    陳店長的工作狂作息是單羽比不了的,他感覺自己剛睡着,陳澗就已經輕手輕腳起床了。
    剛一下床就被床下亮起的感應夜燈吓了一跳,壓着嗓子小聲說了一句:“操。”
    為了不吵醒他,陳澗拖鞋都沒穿,光個腳蹦着去了浴室,又光個腳蹦着回屋裏,轉了半天。
    還跑門邊貼着聽了聽。
    “找包是吧?”單羽的聲音從床那邊傳了過來。
    “嗯,嗯?”陳澗轉頭,還是壓着聲音,“我靠,我這麽輕都把你吵醒了?”
    “床一晃我就會醒。”單羽說。
    陳澗走到床邊,彎腰看着他:“現在七點多,你再睡會兒吧。”
    “你起這麽早幹嘛?”單羽擡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我是到時間就醒了,”陳澗小聲說,“我們八九點出發應該差不多吧?”
    “嗯。”單羽應了一聲。
    “那你還能再睡一個小時。”陳澗說。
    “睡不着了,”單羽說着翻了個身躺着,“一會兒起來吧,早點兒出發早點兒到。”
    陳澗坐下,倒在單羽旁邊躺着。
    有些內疚,他是知道單羽瞌睡淺的,醒了要是多挺一會兒先不起來,單羽起碼能多睡半小時吧。
    “我也不是天天睡不着的,”單羽側身摟住他,手在他腰上輕輕摸着,“只要不連續幾個月都睡不着,就沒問題。”
    “嗯。”陳澗應了一聲。
    “你包還在客廳。”單羽說。
    “嗯?”陳澗愣了愣,“昨天沒拿進來嗎?”
    “沒。”單羽說,“你去拿吧。”
    “放哪兒了?”陳澗問。
    “客廳沙發啊,”單羽笑了笑,“怎麽,不敢啊?”
    “怎麽可能。”陳澗說着坐了起來,一個老總,一個教授,應該不會這麽早起床吧,再晚點兒可能真會碰上。
    陳澗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小熊睡衣,打開卧室門走了出去。
    單羽家的确是大,在單羽卧室門口根本沒法知道客廳那邊的情況,不過能聽到屋裏很靜,門窗隔音很好,外面的聲音傳不進來,裏面也是一片寂靜。
    應該都沒起床呢。
    陳澗走出走廊,往客廳那邊掃了一眼,牆邊的落地燈是亮着的,不過沒有人。
    有錢人是不一樣,晚上都不關燈……
    陳澗快步往客廳走過去。
    路過餐廳的時候,發現餐廳也亮着燈。
    他轉頭看了一眼。
    餐桌前,劉總和單教授穿着睡衣一塊兒坐在那兒,正吃着早點。
    陳澗僵在了原地。
    “這麽早?”單教授看到他明顯也愣了一下。
    “阿姨早,”陳澗只得轉身往餐廳走了兩步,“單教授早……你們也起這麽早的嗎?”
    “單教授剛跑步回來,帶了早點,我是一直都這個時間起來,”劉總笑了笑,“你倆的早點都買了,你現在吃還是等單羽起來一塊兒?”
    謝謝劉總!
    謝謝劉總給出了兩個選擇!
    沒讓他直接過去吃!
    謝謝高情商的劉總!
    “我還沒洗漱,”陳澗指了指客廳沙發,“我是來拿包的,我衣服還在包裏。”
    “去吧。”劉總說。
    “嗯。”陳澗應了一聲,快步過去拿了包,飛快地往回走,還沒忘了說一句,“你們慢慢吃。”
    回到單羽卧室的時候,單羽已經起來了,正在浴室裏刷牙。
    一手撐牆一手拿着牙刷,盯着鏡子。
    “看什麽呢?”陳澗看着他。
    “帥哥。”單羽說。
    “啊。”陳澗應了一聲。
    單羽笑了起來,吐掉了嘴裏的牙膏沫子,轉頭看了他一眼:“拿包了嗎?”
    陳澗回過神,壓着聲音罵了一句:“你坑我!”
    “嗯?”單羽挑了一下眉。
    “你怎麽不說你爸媽他們也是這個時間起床啊!”陳澗指着門那邊,“你爸早點都買回來了正吃着呢。”
    單羽笑了笑,沒說話,低頭開始洗臉。
    “你是不是故意的!”陳澗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你可打不過我啊。”單羽邊洗邊說。
    “沒事兒,你跑不過我。”陳澗說。
    單羽笑着轉過臉看着他:“你還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要。”
    單羽臉上挂着水珠,在燈光下閃着光。
    非常好看。
    何止是全小鎮最好看的老板啊。
    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陳澗湊過去在他臉上用力嘬了一口。
    單教授買的早點應該不是路邊早點鋪的,外賣包裝很高級,內容也比較高級,蒸餃裏都是大蝦。
    “這麽豪華?”單羽坐下的時候都問了一句,“哪家茶樓裏買的嗎?”
    “你大姑家那邊新開的一家,都半年了,你爸早就想吃,又嫌貴,”劉總說,“今天總算找到由頭了。”
    “你要告訴他用這些打窩能上魚,開業當天就吃上了。”單羽說。
    “這兒釣魚不方便,他也就天天去漁具店跟人模拟釣魚,一年也釣不了幾次,”劉總說,“之前在你們那兒釣兩天,回來一直念叨。”
    “暑假過去住着釣吧,給小豆兒爺爺交點兒學費,跟着一塊兒釣。”單羽說。
    “……那不如跟小豆兒爺爺買魚劃算呢。”陳澗說完才想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單教授就坐在西餐廳那邊的椅子上,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低頭猛地塞了個蒸餃到嘴裏。
    單羽沒說話,無聲地樂了半天。
    這次出差還是比較圓滿的,搞錢的任務完成了。
    返程的時候單羽沒讓陳澗再開車,怕趕不上晚飯。
    單羽開車果然就快得多,陳澗閉上眼睛的時候剛上高速,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是熟悉的山間公路了。
    “你真是……”單羽的聲音裏帶着感慨,“能睡啊。”
    “快到了?”陳澗扒着窗戶,震驚地往外看了看。
    “你不如再睡一會兒,睜眼的時候能坐桌子旁邊等着吃飯了。”單羽說。
    “我怎麽困成這樣啊?”陳澗自己都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我這麽牛逼嗎?”單羽說。
    陳澗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靠,難道不是我第一次開高速太緊張了,又住你家更緊張……”
    “關鍵你剛睡了一夜,起來倒頭又睡好幾個小時,”單羽伸手過來摸了摸他腦門兒,“你不是發燒了吧?”
    “沒吧?”陳澗摸了摸頭。
    “沒,”單羽說,“還是虛。”
    “那我還是發燒吧。”陳澗說。
    回到小鎮有種特別踏實的感覺。
    出去這一趟倒也不是說不踏實,也挺有意思,看了單羽生活過的城市,看到了他的家,睡了他的床……
    但看到小鎮上熟悉的一切時,會猛地松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
    大隐的牌子出現在前方時,他甚至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店裏一切都跟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前臺轉着筆的胡畔,拖着吸塵器的老五,院子裏整理花架的三餅和老四,跟黃大姐一塊兒收拾客房的陳二虎,還有剛買菜回來的趙芳芳。
    他倆回到店裏的時候,大家也沒有反應,出了個小差的老板和店長回來了而已。
    平靜而穩當。
    只有孫娜娜沒在店裏,今天又去了市裏,因為單羽實在也沒想出來比栖澗更好的名字,于是她就拿着這個名字去辦手續了。
    “其實也挺好的,”胡畔托着下巴,“栖澗旅游項目投資有限公司,栖澗旅游……”
    也許吧,聽多了可能就習慣了。
    陳澗在前臺翻着記錄本。
    胡畔的電話記錄比老板的強多了,整齊而清晰,關鍵電話內容都很穩妥,沒有不知道和不清楚。
    不過接下去老板也沒什麽在前臺接電話的機會了。
    何總帶着體驗團來了一趟之後,單羽就開始忙活公司的事兒,人雖然還是在四樓辦公室裏坐着,但明顯比之前要忙得多。
    公司在市裏一個樓裏租了半層,孫娜娜和小葉前期一周有差不多三天都會在那邊,陳澗還沒去過,看照片還挺……像個公司的,除了孫娜娜和小葉,還招了兩個男員工,不知道幹嘛的。
    一個多月之後,民宿四樓挨着陽光露臺的那間房也被公司“租”下了,作為公司在小鎮的辦事處。
    “你就在你自己辦公室門上挂個牌子不就行了?”陳澗有些不能理解,“還占我們一個房。”
    “這個辦公室是大隐的,不能混着來,”單羽說,“我要你一個房又不是不給錢!”
    “你月租碰上旺季我不劃算呢,”陳澗說,“爆房的話,你租金也得漲。”
    “陳澗,”單羽看着他,沒忍住笑了起來,“你可以啊現在。”
    “沒辦法,”陳澗說,“大隐又不歸你們公司管。”
    “爆的時候再說吧,”單羽啧了一聲,“我下周要去趟市裏,就不帶你了啊。”
    “嗯,”陳澗看着他,“去見陸畇是吧?”
    “還是帶着你吧。”單羽馬上說。
    陳澗笑了起來:“就随便問問,現在不都是娜娜跟他對接嗎?”
    “那你還問!”單羽看了他一眼。
    “那去市裏幹嘛啊?”陳澗問。
    “投個标。”單羽說。
    “啊?哪兒在招标啊?”陳澗一直沒太了解過公司的情況,這一瞬間才有了實感。
    我靠,這就開始了?
    “石頭堡的修整,”單羽說,“只是一小部分,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我靠,”陳澗搓了搓手,“我突然有點兒激動。”
    “這事兒是孫娜娜和小葉負責的,我就過去看看,湊個熱鬧。”單羽說。
    “要是沒中呢?”陳澗又有點兒擔心。
    “沒中就等下一個項目啊,”單羽說,“多的是,老村這邊也有。”
    “單總。”陳澗叫了他一聲。
    “嗯?”單羽看着他。
    “單總。”陳澗又重複了一遍。
    “幹嘛?”單羽笑了。
    “叫起來跟單老板不太一樣。”陳澗說。
    “開下一個民宿的時候,給你升級成陳總。”單羽走到窗邊,伸了個懶腰,看着遠處的山。
    陳澗走到他旁邊,一塊兒往外看着。
    他很少站在這裏往外看,反正外面每一眼都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東西。
    但這會兒再看出去,又有點兒不太一樣。
    開春了,雪化了,山也從帶着枯敗的黑灰色慢慢有了色彩。
    滿山綠得發亮的嫩芽像一層柔軟的毯子,透着些山石的底色,但陽光下還是明豔得有些耀眼。
    他看了單羽一眼。
    單羽也看着他,笑了笑:“想什麽呢?”
    “……不知道。”陳澗往他身上靠了靠,摟住他的腰,輕輕捏了捏。
    一陣風吹過,薄薄的雲層散開,陽光突然灑下來,撲了人一臉。
    陳澗眯縫了一下眼睛:“今天太陽不錯啊。”
    “出去走走嗎?”單羽問。
    “好。”陳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