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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吃完飯, 去了趟廁所,順便還洗了個臉,回到停車場的時候, 陳澗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的, 但是只是精神上。
    身體上并不是很精神。
    “我靠, ”他反手撐着自己腰,“我腰酸了。”
    “哪兒酸了?”單羽看着他,“你說準确點兒。”
    “豎脊肌!”陳澗啧了一聲。
    “這還差不多, ”單羽扶着他的腰,拇指按在他豎脊肌上揉了揉,“是這兒嗎?”
    “嗯。”陳澗點點頭,“這兒不是腰嗎?”
    “小孩兒沒有腰。”單羽說。
    “……你是跟小豆兒奶奶聊過天兒嗎?”陳澗問。
    “怎麽了?”單羽笑了笑。
    “小豆兒說腰疼,奶奶告訴她, 小孩兒沒有腰。”陳澗說。
    “所有大人都會這麽跟小孩兒說, ”單羽說,“所以小孩兒就是沒有腰。”
    “沒人跟我這麽說過, ”陳澗想了想,“可能我沒跟我爸媽說過腰疼。”
    “嗯,”單羽應了一聲, 還是在他背上揉着, “你小時候應該是那種摔了碰了不會跟父母說的小孩兒。”
    “你會說嗎?”陳澗偏了偏頭。
    幾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兒從他們身邊走過,有兩個一直轉頭看着他倆。
    “會,我每天各種折騰, 折騰病了在醫院能見着我媽。”單羽也轉頭看了看那幾個女孩兒。
    看他倆的兩個女孩兒笑了笑,小跑着往前走了。
    “好了不酸了, ”陳澗說,“人都看我們了。”
    “嗯。”單羽松開了一直扶着他腰的手。
    但下一秒陳澗剛往前邁了一步, 單羽的胳膊就從後面伸過來,一把摟住了他:“看就看呗。”
    “行吧,”陳澗嘆了口氣,跟他一塊兒往車子走過去,“一會兒你開吧?我開太慢了,今天咱們畢竟不是真的旅行,是出差對吧?”
    “嗯。”單羽笑了笑。
    “下班之前還得趕到劉總公司要錢是吧?”陳澗問。
    “對。”單羽點了點頭,下巴在他肩膀上磕了兩下。
    “那你開吧,”陳澗說,“大奔開出三輪兒的效果,太丢你公司的臉了。”
    單羽笑着在他背上拍了拍:“上車。”
    陳澗上了車,往副駕椅背上一靠,立馬覺得哪兒都不疼不酸了。
    單羽開着車先去把油加滿了,剩下的路程如果不是尿急他們就不停車了。
    車開回高速路上時,陳澗都為這憋屈了一路的車感到揚眉吐氣。
    以前不會開車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現在才能看出來單羽這既松弛又熟練的狀态才是老司機。
    “還是坐車舒服啊。”陳澗拿出手機點開了相機,貼在車窗上拍着視頻。
    窗外現在沒什麽景色,有些荒涼的大片田地而已,但被取景框截出來之後卻意外的挺美。
    近處不斷飛速後退的護欄,藍天白雲下灑滿陽光的大片田地,一靜一動。
    在路上的感覺特別強烈。
    “神經病。”單羽突然說了一句。
    “怎麽?”陳澗問。
    “開一百二有人閃我。”單羽說。
    陳澗回頭看了一眼,後面一輛黑車跟得很近。
    “超速了吧?”陳澗問。
    單羽超了前面的大車之後讓到了旁邊車道。
    那輛黑車嗖的一下超了過去。
    但超過去了之後它也并沒有絕塵而去,也只是在他們前面繼續開着。
    “神經病吧。”陳澗忍不住也說了一句。
    “這種時候,”單羽回到之前的車道,跟在那輛車後頭,“就不能開鬥氣車,他閃就閃,他超就超。”
    “嗯。”陳澗點了點頭。
    難得單羽會有這樣的覺悟,他現在都還記得他跟單羽第一次進城,哦不,出差的時候,去醫院看老爸,那一路這人開車的狀态。
    但下一秒他就發現單羽正對着前面的車閃燈。
    “不開鬥氣車。”陳澗看着單羽。
    “嗯。”單羽應着。
    “那你這是幹嘛呢?”陳澗問。
    “出氣呢。”單羽說。
    “……一會兒他下車跟你打一架。”陳澗說。
    “別總想着在高速上停車。”單羽說。
    前面的車讓到了旁邊,還減了速。
    單羽卻并沒有超車,而是也跟着降了點兒速度。
    “他讓了。”陳澗說。
    “他讓了個屁,他是想讓我上去然後閃我,”單羽看了一眼導航,“要光讓個車減什麽速。”
    “現在怎麽辦?”陳澗問。
    “跟着呗。”單羽說。
    那車等幾秒,又加了速,接着開回了他們這個車道。
    陳澗盯着單羽。
    單羽倒是沒再閃燈,只是跟着。
    但跟了沒到一公裏,他沖着前面又是一通閃燈,連喇叭都按上了,按完他打了個轉向,開上了匝道,離開了這條高速。
    陳澗看了一眼導航,确定他們的确是要上匝道。
    他松了口氣。
    “別緊張,”單羽說,“要不是快上匝道了,我不會這麽幹的。”
    “誰知道呢,”陳澗說,“你就是個麻煩精。”
    單羽笑了起來:“真的,我跟你待久了,現在穩重得很。”
    如果不算剛才那種事兒,單羽開車的确還是很穩重的,不超速,不随便變道,也不會催前面的車。
    之後的路程也一直保持着穩重,陳澗看着邁速表,車一直壓着一百一十八,很穩重。
    陳澗拿起手機,對着單羽打開了錄像。
    “幹嘛?”單羽問。
    “錄一個穩重的單羽,”陳澗說,“別看我,看路。”
    “我沒看你。”單羽嘆了口氣。
    陳澗笑了笑,把鏡頭從單羽臉上慢慢往旁邊移開,拍前面的路,再轉到副駕這邊的窗戶,最後再轉回來對着自己。
    頭發有點兒亂,他擡手抓了抓,然後沖鏡頭笑了笑。
    長途自駕只要不是開車的那個,還是很有意思的,陳澗光視頻就錄了不少,再跟胡畔他們聊幾句,問問店裏的情況,再吃吃喝喝……
    什麽時候睡着的他都不知道。
    一直到單羽連續兩腳剎車,他才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坐直了:“怎麽了?”
    “沒怎麽,”單羽說,“就告訴你快到了。”
    “下高速了?”陳澗看到了前面排着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的車流,再看了看兩邊的商店,再回過頭,後面根本沒有高速出口的影子了。
    “早下了寶貝兒,都快到劉總公司了。”單羽說。
    “啊?”陳澗有些震驚地抹了抹嘴,又把遮陽擋扒拉下來照了照鏡子。
    “沒事兒,”單羽說,“一會兒你就在車上等着,我去她公司聊幾句就行,走個過場,主要就為了簽幾個字……”
    “哦。”陳澗猛地松了下來,靠回了座椅上,但想想又坐直了,“然後是不是就去飯店吃飯了?”
    “嗯,”單羽看了他一眼,“我到時讓劉總他們自己過去。”
    陳澗又再次松了下來。
    雖然跟劉總他們也算挺熟了,但畢竟是單羽的媽媽,他多少都還是會有點兒尴尬。
    車已經開進了市區,陳澗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車窗。
    他一直盯着外面的街景,這就是單羽的城市,他在這裏出生,在這裏叛逆,在這裏長大……
    其實看上去跟他們那邊沒有什麽太大區別,同樣車水馬龍的街道,同樣遍布的商場,但還是一眼就能感受到這是個陌生的城市。
    而這個陌生的城市又因為單羽而又透出一絲親切。
    “我以前經常在這片兒玩,”單羽說,“看到那邊那個有個大屏幕的樓了嗎?”
    “看到了。”陳澗說。
    “那個就是我和岳朗他們最喜歡去唱歌的地方。”單羽說。
    “嗯。”陳澗看着那邊。
    “那個樓後面有個私房菜很好吃,”單羽說,“這兩天沒時間了,下次再過來提前約了,我帶你去吃。”
    “嗯。”陳澗點點頭。
    “往前左邊那條路,”單羽繼續給他慢慢說着,“一直到頭,就是我以前租房的地方。”
    “租在這麽中心的位置嗎?”陳澗問。
    “方便玩嘛。”單羽說。
    “租金很貴吧。”陳澗說。
    單羽笑了笑沒說話,伸手在陳澗臉上摸了摸。
    劉總的公司并沒有在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但也不遠,一棟看着很新的大廈,樓外面能看到有羽星的牌子,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層。
    車開進車庫的時候,單羽撥通了劉總的電話。
    “我到停車場了。”
    “直接到會議室吧,”劉總說,“我和小葉馬上過去。”
    “前臺知道嗎?”單羽說,“別一會兒不讓我進去。”
    “不讓你進你就鬧啊。”劉總說。
    “然後前臺再讓保安來抓我,”單羽把車開進了挂着羽星牌子的車位裏,“劉總不會是想反悔吧?”
    “口頭約定而已,”劉總說,“最終簽字确定之前,的确是有風險的。”
    “那我還是選擇相信劉總,”單羽說,“紅葉小鎮的發展前景有目共睹,以劉總的判斷力和眼光……”
    “趕緊上來。”劉總說完挂掉了電話。
    陳澗沒忍住笑了起來。
    單羽啧了一聲。
    停好車之後他松開安全帶,往陳澗這邊湊了過來:“哎店長。”
    “嗯?”陳澗看着他。
    “過來點兒。”單羽說。
    陳澗松開安全帶,也湊到他面前。
    單羽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在這兒等我。”
    “嗯。”陳澗笑了笑。
    單羽下了車,從後備箱自己包裏拿了個文件夾和自己的筆記本出來。
    “完事兒跟我說一聲,”陳澗跟着下了車,“我到外面看看。”
    “嗯,”單羽把車鑰匙扔給他,“應該不會太久。”
    陳澗點點頭,看着單羽轉身往電梯那邊走過去。
    單羽穿得跟平時一樣,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一條工裝褲,但每次他要正經做事的時候,氣質就會有點兒不一樣。
    同樣的休閑裝扮,平時看着懶散,這會兒看着卻莫名其妙地精英起來了。
    陳澗走出停車場,這裏不是商業區,相對要安靜不少,不過沒什麽地方能逛,只能坐在花壇邊看看街景。
    路上偶爾經過的行人步子都很快,這種天氣除了旁邊上班的人出來抽根煙,像他這樣坐在路邊的閑人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因為頂着北風曬太陽的行為過于悠閑,停車場的保安都遛達過來看了他一眼。
    待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別扭,在保安第二次遛達過來的時候,他去對面的一個咖啡店裏買了杯咖啡。
    買完就後悔了。
    什麽玩意兒一杯拿鐵二十八!
    還那麽小一杯!
    不過味道還可以,比高速休息站那杯二十五的要好喝。
    他拿着咖啡回到了停車場,坐進了車裏,折騰了好半天,把音樂打開了。
    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吃着小餅幹,還聽着音樂,非常奇妙,而地點是在一棟高級辦公樓的停車場裏,就更奇妙了。
    以前他是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場景裏待着的。
    靠在座椅裏半眯着眼睛發着愣,慢慢的又有些犯困。
    這會兒車裏卻突然響起了熟悉的旋律。
    聽了沒兩句,他就跟着唱了起來。
    “生命就像,”他揮了揮手,“一條大河……時而寧靜,時而瘋狂……”
    然後跳過了不吉利的那幾句,等着後面的吉利話。
    “我知道我要的那種幸福!”他一邊拍着車門,一邊越唱越大聲,“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
    有人在車窗上敲了敲。
    單羽談完事兒了嗎?
    他一邊放下車窗一邊唱:“狂風一樣舞——”
    外面站着的人穿着的是一件灰色的大衣,女式的。
    “蹈……”陳澗愣神的時候,那人低頭往車裏看了過來。
    “小陳練歌呢?”劉總笑着問。
    “劉總……阿姨!”陳澗吓得差點兒嗆着,手忙腳亂地想要把音樂關掉,但按了半天也沒關成功,他又趕緊扒拉着把車門打開了。
    劉總笑着退開兩步,看着他下了車。
    “您怎麽下來了?”陳澗看了一眼電梯的方向,沒看到單羽。
    單老板!你幹什麽呢!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單羽和小葉還有點兒細節在讨論,我聽着煩,”劉總笑着說,“就下來看看,再有幾分鐘也就弄完了。”
    劉總您這工作态度不端正啊。
    聽着煩就不聽了嗎?
    往外拿錢的事兒,是煩了就可以走開的嗎?
    “哦。”陳澗笑了笑。
    不知道說什麽了。
    為了緩解尴尬,他伸手往兜裏掏出了兩塊兒小餅幹:“您吃餅幹嗎?”
    “下午茶啊?”劉總笑着拿了一塊兒,看了一眼他放在車裏的咖啡。
    “算是吧。”陳澗說。
    “一路過來累不累?”劉總一邊撕開小餅幹的包裝一邊問。
    “不累,跟旅行似的,”陳澗說,“後半段是單羽開的車。”
    “這就跟旅行似的了?”劉總笑了,“等雪季過了,你應該休個假,出去好好玩一下。”
    “嗯。”陳澗點頭。
    電梯那邊叮了一聲,陳澗趕緊回過頭。
    他的救星單羽從電梯裏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女孩兒,應該就是劉總的助理小葉。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單羽小跑着過來了。
    “透透氣。”劉總說。
    “這兒有什麽氣可透的,”單羽說,“都尾氣。”
    “下來聽小陳開演唱會,”劉總說完又問了小葉一句,“都弄清楚了?”
    “嗯,”小葉點點頭,“其他的就等單總那邊了。”
    “那行,”劉總看了單羽一眼,“你倆先去飯店?”
    “肯定啊,”單羽說,“你還要蹭我車嗎?”
    “我還要去接你爸。”劉總說。
    “他不是風雨無阻開電瓶車的嗎?”單羽問。
    “他開病假條吧他開電瓶車,”劉總說着就往電梯那邊走,“你倆過去吧。”
    “哦。”陳澗應了一聲。
    單羽看向小葉。
    “單教授前天開電瓶車去釣魚,”小葉一邊快步跟着劉總往那邊走一邊回頭小聲說,“重感冒啦。”
    單羽啧了一聲,轉頭拉開車門,探進去把音樂關了,轉頭看着陳澗,嘴角有壓不住的笑:“你剛唱歌呢?”
    “別提了,”陳澗看着那邊電梯門關上之後往車上一靠,“我嚎一半兒劉總突然就敲車窗了。”
    單羽笑出了聲:“我都沒想到她能下來。”
    “那個破音樂我還關不掉了……”陳澗嘆了口氣,“劉總為什麽突然跑下來啊,我以為她有什麽事兒要跟我說,結果也什麽都沒說,就聊了兩句。”
    “她就是想看看你,”單羽坐進了車裏,“她真挺喜歡你的。”
    陳澗繞回副駕那邊上了車:“是嗎?”
    “嗯,我覺得除了你的确挺招人喜歡的,可能還因為……”單羽轉頭看着他,“我媽都沒見過我二十歲是什麽樣的。”
    陳澗愣了愣,沉默了一會兒他傾過身體,在單羽唇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