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言不渝朝聲音來的方向看去,眼中滿是驚訝。
原書中确實提到過,為了照顧隊伍裏的兩名女生,挑選的帶隊助理正好是一男一女。
男生毫無疑問是霍柏依,但女生是個連具體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沒想到現在竟然變成了江亦雪。
江亦雪戴着一頂米白色的漁夫帽,純白T恤搭配牛仔短裙,看起來青春靓麗。
但美少女手裏拿着一個和氣質完全不搭的大喇叭,跑到呂溪和李和南中間,對着兩個人的耳朵,發出一記河東獅吼。
“還有!不管是誰!夏令營期間都不許吵架!!!”
将兩個人震得齊齊一抖。
如果李和南和呂溪是水做的,這一聲吼足以在他們身上震出一圈圈蕩漾開的波紋。
李和南捂着耳朵,可憐巴巴賣慘道: “亦雪姐姐你幹嘛這麽兇。”
江亦雪将大喇叭一轉,差點怼到他臉上,深吸一口氣,作勢又要大吼,李和南立馬面露驚恐,連連擺手求饒: “我不說了不說了!”
還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嘴巴前面比了一個叉。
江亦雪這才滿意地揚了揚下巴,一轉頭,看見言不渝和陸雲何一臉微妙地站在不遠處,眼睛一亮,沖他們招招手: “魚魚快過來!”
呂溪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言不渝。
不知道剛才的争吵被聽去多少,他白皙的臉驀地爆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旁邊的李和南也沒好到哪裏去,僵成了一個只剩下眼珠會轉的木頭人。
言不渝見躲不成,只好上前一步笑着打了聲招呼: “學姐好。”
他裝作剛才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你們來得好早啊,我和陸雲何才剛到。”
說完借着衣服的遮擋,勾了勾陸雲何的小指,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
感受到指尖柔軟的觸感,陸雲何的心仿佛軟成一塊棉花糖,被那只作亂的爪子在上面戳了一個坑。
他面不改色地将言不渝的手撈進掌心捏了捏,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那是當然,既然是帶隊助理,當然要認真負責啊。”
江亦雪矜持地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神情忿忿地甩了甩大喇叭,咬牙道: “不像霍柏依那個家夥,比學員到的還晚,害得我一個人整理資料整理了半天!”
言不渝: “……”
正如她所說,所有人都到齊上車之後,霍柏依才拎着一大袋子零食姍姍來遲,然後成功用零食收買了衆人。
“小魚幹!”霍柏依還特意跑到言不渝座位邊上,單獨往他懷裏塞了一大包蟹黃味瓜子仁, “在我心裏,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呦。”
帶隊老師拿他沒辦法,随口教訓幾句便放過了他。
老師姓楊,三十多歲,做過自我介紹後将大家拉進同一個微信群,簡單說了一些注意事項。
在楊老師的講解聲中,車子轉眼便到了火車站。
乘坐高鐵到臨市只需要半個小時,一行人買的是二等座的車票。
上車之前,言不渝從手機上找到自己的座位信息,和陸雲何的比對一番,遺憾地嘟囔: “我們不是坐在一起的。”
陸雲何将他額前一縷不小心掃到眼睛的頭發撥開,安慰道: “到時候可以和人商量着換座位。”
列車到站,幾人随着人群上車,等找到座位之後才發現,坐在言不渝旁邊的人是李和南。
巧了嘛這不是。
陸雲何将言不渝的行李箱放到架子上面,照顧李和南的身高,順帶着将他的也放了上去,轉頭問: “要不我們換一下座位”
因為剛才大言不慚地說過類似于“言不渝喜歡我”的話,李和南現在看見正主便覺得背上仿佛爬滿了毛毛蟲,渾身不自在,恨不得離遠一點才好,下意識就要點頭同意。
但轉念一想,不管換還是不換,自己都沒有機會和雲何哥哥坐在一起,與其便宜言不渝這個家夥,還不如将他們也拆散!
于是他羞澀一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地說道: “還是不了,靠近過道的位置很容易被碰到的,怎麽能讓雲何哥哥坐在這呢”
既然他都說了不想換,陸雲何也沒辦法,總不能提溜着李和南把他丢出去吧。
而且整個車程只要半個小時,也用不了多久,陸雲何只好對言不渝道: “那我去找座位了。”
言不渝點點頭,目送着陸雲何往車廂後面走,視線一直黏在他身上。
等陸雲何在位置上坐好,被前排椅背完全擋住,再看不見之後,言不渝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你是不是很喜歡吃拔絲蘋果”旁觀全程的李和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沒有啊。”言不渝被他說得懵了一下,下意識道: “我最喜歡的菜是菠蘿咕咾肉。”
李和南: “……”
這不還是可以拉絲的嗎!
高鐵緩緩啓動,窗外的景色不斷後退。
言不渝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無聊,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
才擰開瓶蓋,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椅背忽然被後面的人猛地踹了好幾下,差點踹出佛山無影腳的氣勢。
言不渝吓了一跳,手一抖沒拿穩,礦泉水瓶掉了下去,裏面的水灑了他一身。
他驚呼一聲,将水瓶扶正,手忙腳亂地翻找紙巾。
“誰啊這麽沒素質。”李和南見狀,氣呼呼地站起身就要和後面的人理論。
坐在後面一排的是一對母子,剛才的動靜就是那個熊孩子弄出來的。
熊孩子大概七八歲,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屁股下面放了釘子一樣根本坐不住。
見李和南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竟然還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仿佛要和他比一比誰的眼睛更大。
坐在旁邊的家長一直在低頭玩手機,聽到質問之後才懶懶擡起眼皮,朝前面瞥了一眼。
大概看言不渝和李和南一個是好欺負的包子樣,一個是沒什麽威脅的小孩子,連句道歉的話都沒說,又将視線移回手機屏幕上。
“小孩子又不懂事,你們這麽大個人了,總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吧。”
又象征性地丢過來一張紙巾, “而且不就是灑了點水嘛,擦擦就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那張輕飄飄的紙巾像壓下來的一座山,言不渝臉色驀地漲紅,仿佛無理取鬧的人是他一樣,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要怎麽反駁。
這句話卻像在火上潑了油,李和南登時被氣得火冒三丈。
他鼓着腮幫子思考了幾秒。
和臉皮厚度堪比城牆的人吵架是吵不贏的,不過是在浪費口舌,只能采取簡單粗暴的方式。
于是他二話不說搶過言不渝的礦泉水,迎面潑在女人那張可惡的臉上。
又拿着空瓶子,打地鼠一般敲在熊孩子的腦袋上,将企圖跳起來咬他的熊孩子一棒子敲了回去。
女人慘叫了一聲,頂着一臉水珠,氣急敗壞上前就要揪住李和南的領子, “你個小兔崽子找打嗎”
“哎呀!”李和南靈活地避開那只手,歪了歪頭,笑眯眯得像只奸計得逞的小狐貍。
“這位大媽,真是不好意思呢,我這個小孩子也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這個不懂事的計較。”
他還特意将小孩子三個字咬的很重,昂着腦袋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女人被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噎得臉色發青,嘴巴張張合合,最後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悶頭吃了這個啞巴虧。
事情完美解決,言不渝看向李和南的眼光仿佛都帶着星星,小聲誇道: “你好厲害啊!”
李和南翹着鼻子哼了一聲, “你之前欺負我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麽一遇到這種人就慫兮兮的。”
他小臉上滿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就差把尾巴嗖的一下翹到天上去,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得看我!”
言不渝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剛才的滿面通紅漸漸褪去,只剩下一絲若有若無的薄紅,在他白皙如玉的臉上像塗了一層淺淡的胭脂。
還挺好看的。
李和南想。
言不渝從書包裏抓出一把蟹黃味瓜子仁,全都放到李和南腿上,鄭重說道: “李和南,剛才謝謝你。”
“之前你毀了我煙花的事,我就原諒你了。我們以後和平相處吧~”
李和南拿起一袋瓜子仁左右看了看,皺起眉頭, “我幫你搬公寓的時候,你不就已經原諒了麽”
“那個不算,那次是口頭上的原諒。”
言不渝湊過來,明澈雙眸中仿佛含着一汪春水,映出李和南小小的身影。
他彎了彎眼睛,連帶着春水都泛起柔軟的漣漪。
“這次,是心裏真正的原諒。”
兩個人面對面挨得很近,李和南飄忽的視線不由自主溜到言不渝兩片玫瑰花似的紅潤唇瓣上。
只瞄了一眼,他臉上像是被丢了一顆炸開的番茄,小臉瞬間爆紅,忙扭過頭去,不敢對上言不渝的目光。
仿佛要掩飾震耳欲聾的慌亂心跳,他大聲道: “說,說的好像我多稀罕似的。”
手裏卻緊緊攥着那幾袋蟹黃味瓜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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