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社恐被偏执反派读心后 > 第 104 章 104
    昭瓷又失眠了。

    她瞪着眼,看窗帏外朦胧片的黑暗一点点被泛起的鱼肚白取代。

    这段时间,她睡得愈发差。要么长时间的睡不着,要么便好不容易睡了,又被古怪连续的噩梦吓醒。

    一会儿她跳崖,一会儿薛忱万箭穿心,血淋淋地立在崖边。

    昭瓷什么都干过,数星星绵羊,睡前喝牛奶,连深奥晦涩的专业书都看过好几回,就是睡不得一个好觉。

    眼见着天愈发亮,她下床洗漱,望眼桌上背得滚瓜烂熟的书,一时失了复习的动力,干脆整理芥子囊。

    也不晓得石罂花什么时候能回来。

    昭瓷望眼窗外,手下动作不停。

    就昨日,她给阿紫写了信问事情,让石罂花送过去,石罂花信誓旦旦落日前一定有回音。可到现在,它只说会晚些回来,却并没解释原因。

    明明就在薛家附近,为什么不回来?

    昭瓷蹙眉深思,随意将发丝拨到身后,推门往外走。门吱呀声打开。

    “早上好。”她愣愣开口,手仍维持推门的动作停在半空,“你怎么……”

    鼻腔里,隐约涌进来一股扑鼻的、热气腾腾的香味。

    “给你送早餐。”薛忱将油纸包递过去,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尖,温声开口,“早上好。”

    空气似乎都凝固,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她的目光落在薛忱身后千篇一律的砖缝里,薛忱的目光也不落在她身上。

    不知过多久,才听见他低声道:“趁热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噢噢,好。”昭瓷攥紧油纸包,试图缓解偶尔来的尴尬,试探问道,“你有什么事?”

    薛忱沉默半晌,如实道:“其实没什么事。”

    昭瓷刚将油纸包扯开,抬眸,诧异望向他,习惯性地用眼神表露“您要不听听您在说什么”的意思。

    刚做这动作,倒陡然后悔。薛忱失忆了,估计看不懂她的眼神意思。

    薛忱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住无意滑落的麻绳,在手里绕几圈:“你现在好像不大想和我待着,所以,”

    话语微顿,后边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又切过话题解释:“但你也说不想我骗你嘛。”

    都是说一半藏一半。而且那都好久前的事,她也说过,小事都没关系的。

    昭瓷“喔”了声,实不晓得说什么。掰开油纸包里的饼,递一半给他:“吃吗?”

    “嗯。”薛忱乖乖巧巧接过。

    吃完才道:“里边不止一块。”

    “我知道啊。”昭瓷眨眨眼,没怎么思考就开口,“但一块饼分两个人吃,比较增进感情嘛。”

    就是他怎么还记得她吃食口味挺让人好奇的。

    “这样。”薛忱点点头,像学到什么不得了的知识。

    “我也没不想和你待着,就刚起床见到你有点蒙,再加上……”她顿了顿,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薛忱就已经接过话头:“我忘了好多事,你比较尴尬?”

    “嗯。”昭瓷点点头,捏个小点的距离补充,“就很小的一点,现在已经不觉得啦——不过我忘记你有读心术了。”

    视线里的少年垂首,在不知从哪掏出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封面还是上次那头小鹿。

    “你在写什么?”昭瓷随口一问,很快收回目光,推开房门,“进来吗?用桌子?”

    “在记录你的喜好。”薛忱合上本子,相当平静地开口。

    末了,迟疑补充:“可能和你那个本子有点像?”

    “我的喜好?”昭瓷愣了下,没太反应过来,“我有什么喜好?”

    薛忱又摊开本子,翻过一页:“有啊,还不少。比如不喜欢早起,不吃葱姜蒜,碎金炒饭里不要豌豆,豆腐脑要吃甜的……”

    他如数家珍般说了许多,半晌才收起本子,轻声埋怨:“你有点麻烦,昭瓷。”

    “哪有。”昭瓷又掰开饼给他,自己的那块二两就吃完,反驳道,“明明是你麻烦得多。”

    她就吃食讲究,但薛忱不是,衣食住行统统有讲究。

    刚才说里边有好多块饼的人,眼都不眨接了她递的半块,垂睫,吃得安静又认真。阳光倾泻,无形间柔和他身侧的轮廓。

    昭瓷微弯眉眼,陡然意识到件事。薛忱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他失忆前的事。所以这个本子,是之前写的?

    迷茫间,薛忱突然开口,是回应她之前那句话:“我现在听不到你的心声了,昭瓷。”

    昭瓷诧异迟疑地眨眼,没来得及应声,就见他微侧脸,目光在回廊的某角稍作停留,温声道:“所以如果有事发生,得麻烦你告诉我。”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能瞧见几片绿叶,然后是朵有点儿丑的花。昭瓷倏忽一弯眉眼,笑道:“好的。”

    冲远处挥挥手,她接住了飞扑过来的石罂花,手指有意无意捂在它的嘴上。

    “你要进来吗?”昭瓷抱着石罂花,又问一次。

    薛忱摇摇头。

    在门合上前,却突然伸手挡住门。昭瓷从里边探出脑袋,仰着脸望向他,困惑问道:“怎么了?”

    “想起件事。”薛忱目光微动,没忍住,抬手揪了下她翘起的发丝。在姑娘家不满的视线里收手,状似不经意:“就如果那颗柳树——之前你种的,我自己养不好的话,你能帮我照顾吗?”

    “当然能啊。”昭瓷应得很快。

    这事约莫没记在他本子里,之前说好的,而且一直不就这样么?她会过去帮他种柳树的。

    “谢谢。”薛忱笑了下,把她的头往里推,边合着门边道,“拜拜。”

    “拜拜。”昭瓷挥挥手。

    等过半会,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时,她打开门,走廊里再瞧不到任何身影。

    “发生什么了?”她迅速合门,反坐着椅子,问正绞着叶片的石罂花,“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只是,只是……”石罂花支支吾吾,似是有所顾忌。昭瓷也不催促,晃着椅子等它往下说。

    窗帏收卷,原先晴朗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天空晕开墨色,偶尔有几只低飞的蜻蜓掠过。

    天愈发阴沉,不晓得过去多久,石罂花终于开口,却没继续之前的“只是”二字:“阿紫说,她提及的报应确实是他们那批人不知死活妄图忤逆天道带来的。”

    “她还说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没法说。但是你猜到了再问她,她就能够回答。”

    昭瓷“嗯”了一声,余光瞥眼窗外,蜻蜓飞得愈发低,斜斜细雨从没关严的窗户内飘来,她起身去关窗。

    等许久,没再听到声音,她才问:“那个‘只是’后面要接什么?”

    “因为我不太确定,没看清那人的模样,所以没有立刻说。”石罂花先解释,回到之前那样的开头,“只是,”

    窗刚关紧,雨势骤然加大,泼泼洒洒,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外边朦胧一片。

    “只是阿紫好像被关起来了,状态也不太妙。”石罂花说得很小声。

    阿紫不是在青云宗么?

    突然的,昭瓷猛然醒悟:“所以,阿紫也在薛家?被我认识的某个人关起来了?”

    能让它这番谨慎,开口前还要叠甲,只能是她认识的人之一。

    “在薛家的地牢里?”

    “不在。”石罂花摇摇头,开了头,再往下说就容易不少,“

    贺川,是贺川长老把她关起来的。”

    远处“嗙”的一声。

    昭瓷猝然抬眸望去,纷乱的雨景里,突地跃起一团跳动的烈焰,熊熊燃烧。

    /

    玉溪突如其来□□了。

    魔物不知从何聚拢,突然掀起阵猛烈的魔潮。可这魔潮来势汹汹,撤去的却也极快。

    自四方赶来的弟子,包括昭瓷,甚至都没来得及出门,便只见片绚烂的银光铺天盖地砸下,一切立时归于寂然。

    很快,突然响起侍从们难掩激动的欢呼:

    “家主,是家主!”

    是吗?

    昭瓷微蹙眉,方才神魂隐约间颤动刹那。可那片银光,确实又没有丁点她熟悉的气息。

    推门时,似乎感觉到穿过层薄薄的障碍。昭瓷顿住脚步,手在口中一挥,又什么都未发现。

    怪事,好像今天哪哪都奇怪。

    “再往左边拐,对对,就这里。”石罂花飘在她左右,比手画脚,“你在墙上摸一下,是不是有个凹陷的?按下去。”

    未听得任何响声,墙壁一沉,贺川房间的背后现出间巨大的密室。与二七客栈的廊道如出一辙。

    “你在这等着,有问题随时靠契约和我联系。”昭瓷没多犹豫,很快地提着裙摆往下走。

    甬道狭长幽邃,她刚走进廊道,连头顶唯一的光源都骤然消失。抬头,果见那块石板悄然合上。

    明明上回见到阿紫时,她还好端端的,贺川长老也以礼相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她确实在密室外布了结界,以防声音泄露。药修擅隐匿,而且贺川人正在玉溪城门处,按道理也没有暴露的可能。但贺川也是药修,实力比她强悍得多。

    昭瓷仍谨慎小心地贴着墙往前走,不碰任何东西,也不关心任何声响。

    不晓得走了多远,空气间逐渐飘来股铁锈味,偶尔还能听见压抑的咳嗽声。越往里,总算有点光,最先瞧见的就是石板缝间野蛮生长的杂草。

    密室内倒无甚特别,典型的薛家地牢布局。可石罂花又说,这不是薛家地牢。它飘来飘去过,两边完全不通。

    昭瓷打起精神,愈发小心地往里走。照石罂花的话,这里尽头关押的就是阿紫,受尽酷刑。

    属于草木精的气息磅礴散开。这回,她能确认其中的的确确有石罂花的气息。

    哒哒哒。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昭瓷

    闪身躲进角落里,屏住呼吸,看着光线里逐渐现出个蓬头垢面的身影。青绿衣袍破破烂烂,同抹布似的裹在身上。

    “有人吗?救命……”过于尖锐的哭喊刺破耳膜。

    昭瓷瞳孔剧缩,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涂珊珊。他们不是前不久才见的吗?但如果真是贺川,也确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就带走她。

    “安静点,老实等死。”更远处的女声冷声道,刚说完,就咳得喘不上气。

    单听声音也晓得状态不好。石罂花口中的“奄奄一息”,相当具有可信度。

    阿紫和涂珊珊。

    怎么会在同个地方,还是同样糟糕的状态?

    这密室不知坐落何方,头顶听见阵阵喧闹。也有像是放烟花样的声音,吵得恼人。

    昭瓷疑心魔潮卷土重来,可放心不下这头的涂珊珊和阿紫,又只能按兵不动。

    但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怕正好落入敌人吓坏,藏在角落,一眨不眨地观察二人互动。

    被阿紫那么一呛,涂珊珊只敢悄声啜泣。她裹紧破旧的衣裳,往角落里缩,刚刚好是昭瓷在的地方。

    万一涂珊珊是假的,是某种阴谋,她岂不自投罗网?

    昭瓷沉着气,并未立时和涂珊珊相认。可怎么也没想到,涂珊珊已经到临界点,靠到墙面刹那,双眼一白,直勾勾地往地栽倒。

    昭瓷:“……”

    她稍一犹豫,很快地俯下身将涂珊珊搀扶起,连丢几个治愈术,至少皮外伤是愈合了。

    先不管真假,救着吧,免得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昭瓷将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费力搀扶起,庆幸涂珊珊除了皮外伤再未有旁的事。

    远处阿紫却轻咳一声,突然道:“昭瓷?”

    隐匿气息的术法仍未消失,怎么……

    “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阿紫似乎笑了下,“我说过的,百年前,我曾当过你的灵植。”

    没等昭瓷回应,她又问:“你想救我吗?还是放任我在这死去?”

    肯定不想要她死。

    昭瓷想着,边给涂珊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耳边似乎有阵轻笑,白光闪过,阿紫缩进了那道本来属于石罂花的印记。

    原先在外头的石罂花,也突然给阵神秘的力量拽回来。

    “灵植和契约者之间,心意相通。”她漫不经心解释。

    昭瓷怔愣,一言不发地扛着涂珊珊往外走。没走来时那条路,是照着石罂花之前

    说的出口去。

    等了许久,阿紫沉不住气:“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有。”昭瓷诚恳道,“但我想先出去。”

    单进程动物没办法一边照顾人,一边留心周围,一边找出口,还一边思考这些奇怪的事。

    走近出口时,驮着的涂珊珊突然被股大力拽住。任凭昭瓷如何使用术法,或是拖拉拽扯,都没办法止住丁点她的趋势。

    “珊珊!”昭瓷急得大喊。可涂珊珊依旧紧阖双眸,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赶紧出去。”阿紫在识海里催促。许是昭瓷的错觉,她的声音愈发像石罂花。

    出口近在咫尺。

    昭瓷咬牙,轻轻一跺脚,猛然转身跟着同阿飘似在空中游荡的涂珊珊往前冲。

    “你疯了不成?”阿紫震惊,恨铁不成钢道,“茯苓给你的看家本领就是用来送死的?”

    这话终于让昭瓷脚步微顿:“你也认识茯苓?”

    阿紫淡声:“有一面之缘而已。她是他们那族的最后一员,能预知,又能视阵法如无物,被发现后,不灭族就怪了。她那族,全都是先被圈养后被屠杀。”

    所以薛忱才说她能无视他的阵法。但好像也不对,那应当更早些,早在遇见茯苓前,而且不是所有的阵法都能穿过啊。

    “有触发条件?”昭瓷问。

    “有。随机触发。”

    涂珊珊是飘出密室的,向着人最多的地方去。底下那般多人,却奇迹般没人发现她。

    “姚渠那狗贼。”阿紫气得咬牙,语气逐渐石罂花化,“竟然真给他找到让人鬼化的法子了。想我从前还以为他关心鬼族,哪料他才是藏得最深那个。我就说庞晓山之前做什么非找鬼族不可,原来是他想找。”

    “你是说,关你和抓涂珊珊的是姚渠?”昭瓷蹙眉,联想石罂花说的话,“所以是姚渠长老顶着贺川长老的脸做坏事?那贺川长老去哪了呢?”

    “答对了,但无奖。”阿紫哼笑一声,又道,“后边的问题我倒是不知道。”

    出了密室,阴沉沉的天色扑面而来。昭瓷望着同样乌泱泱的人群,看见涂珊珊轻飘飘从中飘过,想起刚才阿紫说的话。

    人鬼化,那就不再可视……唔,按道理她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昭瓷想着,已然开始尝试。她体内本就有正统的鬼族气息,实践起来,应当还算容易。

    但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昭瓷试探地往前迈了几步

    ,想用力在身旁弟子面前挥手,又不敢,只伸了根手指,小心地在他面前屈伸一下。

    无事发生。

    昭瓷一乐,抬头挺胸飞速穿过人群,没带起丁点注意力。

    刷一声,凌厉的剑气从脸颊擦过,差点就划出道口子。

    昭瓷显险险躲过,仓皇回头,只见地面被凿出个漆黑的深洞。转瞬间,又恢复如初。

    顺着剑气望去,涂珊珊安静躺在绿茵草坪上。身旁的花白老者淡然收手,与她对视,瞳仁里却空无一物,很明显地蹙眉。

    “错觉?”他嘟囔着收手,从腰侧取出镶宝石的匕首,对着剑身,轻微地挑了下唇角,“以女主为祭,这该死的天道便再无计可施了罢?”

    ……女主。

    昭瓷难以置信地收拢五指。

    匕首落下刹那,却突然被几根粗壮的藤蔓缚住。即使就刹那,它们便被疾风搅碎,依旧争取到片刻的时间。

    老者松手,任由匕首掉到地面,冷脸望去。昏迷的青绿裙姑娘,被同样青绿裙的姑娘抱住。

    “姚渠长老。”昭瓷警惕望向他,尽量在气势不输。

    那匕首昭瓷知道是姚渠的,认了主,除他本人无人可用。又有阿紫的话在先,基本确认是姚渠无疑。

    只是他顶着贺川的脸,被石罂花误认也是理所当然的。

    “昭瓷啊,我当初很看好你。”姚渠笑得风度翩翩,“但你这孩子挺讨喜,我便放你一马,你怎么又来自投罗网呢。”

    昭瓷没说话,盘算着该如何与她全身而退。

    姚渠长老说话没做掩饰,方才那献祭的动作,看起来也堂堂正正干的,却无人注意。估计她大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理的。

    脚底地面突然一颤,昭瓷勉强稳住身形,往动荡的方向望去,一只硕大如小山的魔物哐当撞击在玉溪的城墙上。

    立刻有弟子迎上,正首的,是她非常熟悉的白色身影。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她认识的,或者熟悉的。

    “你以为这魔潮怎么来的?”姚渠乐呵一笑,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想法,顶着贺川的脸波澜不惊开口,“天道对这个世界太不满了,要彻底清算。要想扭转局势,只能拿女主献祭。若不如此,魔潮肯定会将玉溪移为平地。”

    “玉溪城一破,你猜谁先死?”他优哉游哉地问,又自答,“是薛忱。整个玉溪的阵法,都以他做核心,他会与玉溪共存亡。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怎样都得死。”

    姚渠背手笑道:“毕竟

    为了大多数人,少部分人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再说,能为天下大义献身,是他们的荣耀,死而无憾。”

    “胡说八道!”昭瓷听不得这些屁话,指着远处正汹涌而来的魔潮,气恼道,“那你怎么不去献身?凭你的修为,自爆内丹定然可以给予魔物重创。”

    姚渠神情不变,相当淡然地回应:“我当然有死的决心,但不是现在。”

    “所以让你选吧。”姚渠并没看她,声音格外愉悦,“是救涂珊珊,让这个世界的人全去死;还是牺牲涂珊珊一个,让他们都活?”

    这是个什么选择?

    昭瓷心急如焚,想救下涂珊珊,想去帮忙,可却只能在这和姚渠耗。

    都没过去多久,仅他们说话间,玉溪城的一角城墙便被撞破,只能生生以肉身顶上。阵修符修在后边做支,飞速结印,确保他们不会在蜂拥的魔潮里被立刻碾作碎片。

    但和汹涌的魔潮比,人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昭瓷一眼就能瞧出,他们没法撑太久,而阵破时,魔物席卷,那就是屠杀的时刻。

    还有昭邹,他也跟着奋勇杀敌,面上糊满了脏兮兮的血迹,还要用自己蹩脚的阵法,努力上前。

    “你之前说你看好我,对吧?”昭瓷突然问道,淡然环视四周,将涂珊珊扶着靠在自己身上。

    她当然相信她的同门有能力应对魔潮,也相信齐心协力就能共克危机。可她也相信,人死不能复生,说永别的人就是说永别了。

    姚渠抚着胡子,笑吟点头。

    “我去,那让我去。”昭瓷吸吸鼻子,挺直背脊,指着涂珊珊道,“你把她放了,还有薛忱的事,要怎么死都一并让我来。”

    /

    谁也不晓得魔潮怎么退去的。

    它们来得凶猛,去的也如此突然。

    昭瓷安静跟在医修后头,帮忙处理伤者,分发光身上所有的药剂。等差不多天黑时,才拖着步伐跟在队伍最后头往里走。

    熟悉的人,不单是薛忱,花芷、涂珊珊,或者打过照面的同门、那日在论坛上和花芷换位置的人,几乎都带点伤。

    她当然一点也不想死,但她也不想当剩下来的那个。连逝者的份背负着,一同活下去,对她这样时常活在过去的人来说太难太累了。

    “我会想你的。”石罂花抱住她的手指,不停蹭着,“会想你好久好久。”

    “我也会想你的。”昭瓷拍拍它的脑袋,笑着调侃,“虽然你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吉祥物,还长得

    不好看。”

    叶片刷地就往她脸上虎。

    昭瓷躲开,揪住它乱飞的叶片,轻声补充:“开玩笑的啦。你又厉害又好看。”

    石罂花“哼”一声:“这才像话嘛。”

    路上偶尔会遇见不少修士,认识的不认识的,见了面都会冲她颔首打个招呼。昭瓷一一回应。

    再往前走些,就是薛忱的房门。沉甸夜色下,门边坠着的东西闪闪发光。

    是她先前送的那个风铃。

    铃芯缠圈棉絮,碰触间,不至于发出过分响亮的声音。

    昭瓷弹了下,轻轻叩几次门,没听见里边应声。

    是睡着了吗?那她可能得爬窗?

    昭瓷正要后退,门却自然地打开。看得她一愣一愣,心想是之前走的人没有把门关好么?

    床榻的床帏并未被放下,刚进们就看见少年合衣仰躺,盖着锦被,双手垂于身侧,似乎坠在梦乡间。

    地面铺着绵软的地毯,昭瓷垫着脚,放轻动作走过去。将一早写满照顾柳树法子的纸放在桌面,还有个精致的包裹。

    之前她想走又没走的时候,把东西全收了。稍稍有点可惜,遇见以来薛忱的第一个生辰,她没办法和他一起过。

    手臂阵阵刺痛,不用看就晓得那丑陋的黑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她屈起手背,很熟练地拭去唇边渗出的血液。

    其实如果不是她自己就快死了,她也不确定会不会勇敢赴死。

    “昭瓷?”

    纸张刚放到桌面,一阵窸窣声,少年稍显慵懒的音调响起。

    昭瓷绷紧身体,很快又放松,恍若无事地转头,抱歉道:“是我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我就有点想来见你。”声音愈来愈小。

    薛忱摇摇头,坐起身拍拍床榻,温声道:“过来。”

    不知是不是昭瓷的错觉,他的面色似乎格外苍白。有隐忍的痛苦神情于眉宇间一闪而过,快得昭瓷以为自己花了眼。

    “做什么?”她慢吞吞挪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他扯着,顺着力道坐在床沿边。软绵绵的被褥床垫,稍稍陷进她的身形。

    “在你来之前,我在做梦。”他笑了下,随手拨弄着她的发丝,“梦见以前的事,见到你时,和见到你以后的。”

    那是记起来了吗?

    昭瓷轻轻眨眼,想问又有点不太敢。

    怀里揣着的纸还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姚渠立誓,说那是解开神魂契的法子。

    她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