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的梳妆台前,赵商容盘腿而坐,身侧正在替她绾发的王摇霜拍了一下她的膝盖,道:“大王,如此坐姿不太雅观。”
赵商容道:“这儿只有我们,没有外人在,怕什么?”
嘴上嘟囔着,双腿却老老实实地伸直放平了,但没一会儿,她的脚又不安分地开始动来动去。
王摇霜见状,觉得大王有时候怪可爱的,就跟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似的。
赵商容一边看着铜镜中,任由王摇霜摆布的自己,一边道:“改日我找木匠,让他们打造一套高足家具出来。这边的气候环境跟建康不一样,雨天的时候总觉得席地而坐有些潮湿,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得风湿病。”
其实这边的房屋很多都是干栏式建筑,也就是后世我国西南少数民族传统建筑或东南亚那边的建筑形式,但刺史府作为一省长官办公居住一体处,自然不可能建得跟居民楼似的。
而且刺史府的前身是南越国王宫,几经衰败修葺,最后融入中原的建筑风格,成为了规格形制都不亚于宗王级别的府邸。
虽然她们居住办公的地方是建在三米高的高台之上,但考虑到这边的气候过于湿润,现如今的起居习惯又以跪坐为主,赵商容还是担心会得风湿。
赵商容不希望晚年膝盖疼得要命,办公时却还得跪坐,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改变一些起居习惯,使用高足家具。
至于高足家具会不会令人走光,赵商容自己是有穿裤子习惯的,她也希望自己底下的人能养成穿裤子的习惯,正好从这儿开始。
对于大王的奇思妙想,王摇霜并没有反对,在远离建康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她们是否遵守中原的那一套礼仪。
谈话间,一个惊鹄髻便在赵商容的头顶盘好了。
没有过多饰物的点缀,简洁明了反而让赵商容看起来有些清冷,尤其是经过王摇霜画过的眉眼,眼梢比桃花眼还要狭长高挑,她的眼眸一挑,便似有冷光投来。
明明此人的眉眼是那么的熟悉,偏偏这副打扮,让王摇霜再次有了异常悸动的感觉,那种心情,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移情别恋的错觉。
“摇儿?”赵商容见她看着自己发愣,有些困惑。
王摇霜回过神,直言不讳地道:“商容,我感觉自己又爱上你了。”
赵商容:“……”
啥玩意儿?
“你——”她正要开口,王摇霜笑吟吟地解释:“虽然我
之前也很爱你,但是,我发现自己更爱这般模样的你。”
赵商容生出了浓浓的醋意——她自己的醋也吃。
她道:“我无法时常以这副模样出现,你是不是就没那么爱我了?”
“不会,只是偶尔跟这样的你相处,我有种……偷-情的快感。”王摇霜低声道。
她跟赵商容已经在一起四载有余,经历了很多,也不必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地琢磨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正因为知道对方的秉性和底线,才知道怎样的话才不会伤害到对方。
赵商容:“……”
好啊,没想到,她的摇儿还有这一面。
她哼了哼,演起来了:“妾可不敢跟王妃偷情,万一大王知晓,定饶不了我们!”
“那就不让大王知晓。”王摇霜接戏。
“能瞒得住大王吗?”赵商容抚摸着王摇霜的脸颊,柔声问道。
王摇霜搂着赵商容的腰,指腹轻抚,忍了又忍,才没有将自己好不容易替她穿上的衣裳再解开了。
赵商容又道:“听闻,大王单日才宠幸王妃,那王妃双日的时候归妾如何?”
王摇霜演不下去了,不禁笑出了声:“你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
单日要占有她,双日也不放过她?
戳了戳赵商容的额头,王摇霜道:“商容年纪轻轻,可别折腾坏了身子。”
“难得大王不在,王妃难道不想疼爱一下妾?”
大王和“赵商容”反差太大,对她的身心,及视觉都造成了莫大的冲击。
王摇霜挪开眼去,她真怕赵商容这么演下去,自己真的把持不住。
屋外,九陌打着哈欠过来,看到屋内竟然亮起了灯。
询问值夜的婢女才知晓原来大王与王妃天不亮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屋内捣鼓些什么。
大王与王妃素来恩爱,婢女们不敢贸然打搅。
九陌却没有这个忌讳,开口询问道:“大王、王妃可是起了?”
“嗯,先让人去备热水,稍后再送来。”王摇霜的声音响起。
她略不舍地看着女装打扮的大王。
这样的大王只有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出现,机会难得,她自然是能多看一会儿便多看一会儿。
这缱绻的目光勾住了赵商容的心,她一把抱起王摇霜,道:“反正厨院还在备热水,我们速战速决。”
王摇霜吓了一跳,有些羞恼地道:“昨
夜还不够吗?!而且等会儿的热水是洗漱用的!”
赵商容便对外喊:“九陌,让厨院多备些热水!”
九陌哪里听不出大王的言外之意?
她没听到自家王妃的声音,便应了声,下去吩咐了。
当东升的旭日从屋檐上抬起时,王摇霜才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赶到云太妃的院子请安。
云太妃早就醒了,早上散步的时候也看到了正院的那群婢女忙碌的状态。
见到王摇霜比平日晚来了半个时辰,便感慨道:“大清早就这么活泼,精力还是太旺盛了。”
王摇霜红了脸。
都怪大王!
云太妃又补充:“我说的是商容。”
王摇霜心底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不能当着人家阿母的面这么承认,便掩饰般说道:“大王身体强健,这是好事。”
云太妃道:“傻孩子,我是怜惜你。难道在床上,你便这么由着她折腾你?你就没想过折腾回去?”
王摇霜:“!!!”
母妃的发言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太劲爆了!
“是不是不会?要不,下次后院有婢女对食的时候,我带你观摩一下?”云太妃道。
王摇霜满脸通红:“不用了母妃,其实也不总是我被折腾……”
三次里,大王往往主导两次,她主导一次。有时候大王实在是想要,她就会再努力一下。
床事上算得上是和谐,彼此都没有欲求不满的情况。
云太妃遗憾地道:“王府的婢女还是太保守了,宫女之间对食磨镜是常有的事,花样也多。我来这儿一个多月了,只见过两对对食的婢女。”
虽然这些话题过于羞耻,但王摇霜还是有些好奇:“两对?”
她只知道碧河跟枕月,王府里竟然还有对食的婢女?
想到这儿,她问:“母妃,您难道去偷、偷窥了?”
“用得着偷窥吗?光天化日之下就眉来眼去的,瞎子都看得出来呀!”
王摇霜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哪些婢女在行房时,被云太妃偷窥了呢!
云太妃叹息:“所以说,王府里的婢女太保守了,宫里的宫婢可没有这么保守,在花园里、凉亭里、草丛里,还有无人的偏殿,用不着偷窥,偶尔就能碰上。”
失去了一项观赏性娱乐节目,她很遗憾的样子。
王摇霜:“……”
她试探地问:“那母妃您……您会
寂寞吗?
云太妃的目光倏忽凝聚而来,王摇霜的心一提,生怕自己的话会惹云太妃不悦。
孰料云太妃只是淡淡地道:“在宫中生存,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没时间寂寞。
王摇霜一想,的确,明知皇帝对自己虎视眈眈,云太妃的疯病是一刻都不敢好,一旦出现好的苗头,难保皇帝不会对她下手。正因为她的疯病不可控,皇帝每次到太后宫,都只是看一看她,不敢轻易靠近。
至于强占老子的女人是否会为人所诟病,从而给他努力追求的“明君
之名招黑?
皇帝不是很担心。
毕竟历来人们评价一个皇帝是否明君,皆是看他的治国才能及对待臣子的态度,——史书是士人写的,士人阶级看的就是皇帝对这个阶级的态度。——而皇帝的私德在这些评价面前往往显得不那么重要。
云太妃不是皇帝的生母,因此皇帝不必担心强占了她后,会被冠上不孝的骂名。
大臣们或许会认为他私德有亏,但只要他治国、吏治方面出色,那么这点缺点在史书上足以忽略不计。
况且这个时代本就是礼乐崩坏的时代,大臣们更加变态和私德有亏的事都干过,他们尚且不以为意,又怎会对皇帝的私德指指点点?
正是这种种原因,由始至终,坚决反对皇帝对云太妃动龌龊心思的就只有范晔等少数以儒学出仕的庶族大臣罢了。
昔日皇帝不肯放云太妃离宫,那是因为大王势弱,经过出镇豫州,也参与了战事后,大王的声望有所提高,势力也逐步增加,皇帝不敢再小觑大王。若非在皇帝的心中朝局稳定比女人更重要,他不一定愿意放云太妃离宫。
王摇霜又问:“那如今呢?母妃是否会感到无趣?
“你这是准备给我介绍一些男宠?
∮)
云太妃反问。
王摇霜一噎,哭笑不得道:“母妃想要男宠的话,大王未必不会满足母妃。不过依妾身之见,情-事虽能填补一些空缺,但若是能找到更有意义的事做,或许能丰富内心世界,不至于对生活感到无趣。
在宫里待太久了,云太妃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
王摇霜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云太妃的身上,她提了提昨日大王私下所说的那些话。
云太妃眉头一挑:“别的我不擅长,但调-教部曲还是可以的。你们担心长时间不回建康的话,这儿的部曲会生出异心,那我便替你们操心一下部曲的事吧!
见云太妃找到了事情做,王摇霜也松了口气。
应厘给云太妃诊治过后曾说过,云太妃并非完全没病,她的疯不在表征,而是长年身居深宫,又常常装疯卖傻,所以这心态跟常人不同,而且离开了皇宫就跟没离开皇宫一样,对外界的事似乎并不关心。
长此以往,云太妃的心只会越来越冷漠,从而形成心理方面的疾病。
赵商容这家伙面对云太妃时比王摇霜更别扭,因此让赵商容来打开云太妃的心扉是不可能的,王摇霜只好多替她操心一下了。
王摇霜临走前,不忘八卦一下:“母妃,王府里还有哪些对食的婢女呀?
云太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