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凌安妮,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其实在第一次公演时，她只是提到了皇族而没有指向唐曼本人，就已经对这个女孩手下留情了。那时她想着,顾洲欺骗粉丝固然可恶,但只要唐曼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她就可以当她是无辜的。
凌安妮比谁都清楚，女艺人在内娱生存有多艰难。她们要面对比男艺人更严苛的道德要求,一旦有任何可以被拿来说事的黑点,都会被无止境地造谣辱骂。
所以她对唐曼留手了,她不指望这份好心得到应有的回报,但倒打一耙是有良心的人能做出的事吗？！
好，她可以当做这事是顾洲自作主张，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唐曼会一无所知吗？
她当然知道,她很清楚帮她背黑锅的黎绮晴会被怎样辱骂造谣，不然她为什么不敢公开恋情,美美地当嫂子多香啊。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过任何人了。
“我去节目一趟。”凌安妮匆匆交待了这件事,“今天练习生还要录制户外活动，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在视频电话中,大家只看到属于凌安妮的画面瞬间黑屏。
岑珂心里气得要死，想给黎绮晴发消息安慰她，但又不敢说出这件事,也许,也许她在录制地,其实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但小黎平时很爱上网,很喜欢搜索自己的名字，还会炫耀粉丝给她吹的彩虹屁，写的小作文……
她一定看到了。那些充满恶意的攻击，也许她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她们攻击她的外貌，给她起各种侮辱性外号，颠三倒四、断章取义地截取她的部分发言，给她扣了一顶又一顶帽子。她们用最下流的词汇骂人，编造关于她的谣言，将她的脸P到颜色图片上……
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岑珂觉得连自己看了都心里难受，何况黎绮晴本人。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乖乖地待在庆功宴上，就被天降谣言，成为顾洲粉丝疯狂攻击的目标。
大家都以为，凌安妮是不放心黎绮晴的心态。确实对于才十四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造谣辱骂太过分了。
但凌安妮不完全是这样想的——她最担心的，其实是这次户外活动的行程根本没有保密性可言，而顾洲超话里带起的节奏已经相当恐怖了。
凌安妮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疯，这些大粉为了稳定住小粉丝，当然要把一切过错都往黎绮晴身上推。
她是有罪的、是她勾引的、都是她主动的……
只有这样，才能转移和模糊矛盾焦点，哥哥永远是清白的好哥哥。
毕竟和十四岁的女孩谈恋爱，顾洲要面对的舆论压力可不会小，现在他们带起的节奏都是“黎绮晴死皮赖脸倒贴，顾洲不好意思伤害小女孩”了。
在被发了很多个这样的洗脑包后，就有粉丝扬言，要划烂这个小**的脸，还得到了许多附和，有许多id甚至可惜自己不在帝都。
或许成年人会把它当成口嗨，但别忘了，很多听大粉号召，在粉圈里冲锋陷阵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是很危险的，她们已经具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却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人生观，容易被情绪上头的话所煽动，偏偏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大人做事会权衡利弊，青春期的孩子勇往直前，越是大人不允许她们做的事，她们越是好奇，还动不动就说“为了xx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若干年后这些语录会成为羞耻的黑历史，但在当下，她们是真的觉得这样很酷！
凌安妮将这些言论录屏保存，还上传到网上做了电子证据保存。她只随便洗了把脸，就带上电脑，匆匆出门打车。
在路上，她用逐渐清醒的脑袋开始分析起应对方法。顾洲敢这么做，不可能不考虑后果。他们应该做好了华安会曝光真实恋情的公关预案，就等着反过来说她造谣呢。
他们行事嚣张，赌的就是华安没有证据。就算有，也硬是能洗成栽赃陷害。
但他们拉黎绮晴下水，其实也没有证据。
互联网的舆论战，有时候只是比谁说话更大声而已。真真假假，很重要吗？
凌安妮的道德底线让她不会主动这样去攻击别人，但如果是自卫反击，她可不会有心理负担。
车程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凌安妮先去的是录制地，既然他们敢拿身高说事，那就证明照片的站位有很大问题，她得找到照片中的建筑，还原当时的场景。
那部分区域是不让外人进的，但顾洲和狗仔都能想办法溜进去，她这个上山下海追过星的站姐能被难倒？
如何避开保安，都是她们这些站姐的基本技能了，不值一提。
图片拍摄得非常模糊，但凌安妮还是凭借她过人的眼力，找到了当时顾洲站立的地点。果然，这里有个台阶。
凌安妮循着感觉，差不多摸清了狗仔是在哪个位置拍的图。她用相机复刻了一张，作为留证。
接下里，她又立刻赶往户外活动的录制地。
是季知渝给她提供了地址，还让她别着急。也幸好是有他看着，凌安妮才能获得实时信息传递。
在她问及黎绮晴情况如何时，季知渝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给出正面答复，那看起来情况是很不好了。
小黎这么懂事的孩子，如果在镜头前、在嘉宾面前都撑不住笑脸，心里该有多难过委屈。
唐曼也在现场——她竟然还有脸出来！
也对，练习生们只知道黎绮晴一直待在屋子里，但出去过、提前离场的练习生也不在少数，所以就算有人怀疑，也不好认定是她。
毕竟夜色太暗，网友认为石锤的点都集中于身高，衣服是什么颜色和款式很难说得清。只是因为黎绮晴穿的粉色，大家就觉得更像是粉的。
凌安妮匆忙赶到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粉丝，将她拦下，在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又露出了为难和尴尬的表情。
按照常理，就算是经纪公司过来看望练习生，也得提前说一声啊，但是黎绮晴现在又是这么个特殊情况……
工作人员本来想婉拒，或者说请您先联系导演，但凌安妮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不带有什么情绪，就是单纯的审视，却像是将人的灵魂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开来，公开处刑。
顶不住这精神压力的工作人员最终放她进去了。
户外活动的游戏已经进行了一大半，黎绮晴始终不在状态，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笑容有多塑料。还有她身边的林婧伊，也是笑意不达眼底，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在见到凌安妮出现时，黎绮晴一下就红了眼眶。像是在外面摔倒了，因为没有人扶而不敢苦恼的小孩，发现家长在附近后，才敢放心大胆地发泄心中的委屈。
正是中场休息时间，凌安妮领走了她家小孩，还顺带看了唐曼一眼。本就心虚无比的唐曼吓得一哆嗦，凌安妮的脚步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大脑完全不能思考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汗，而凌安妮径直离开，没有再施舍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的异状，自然也看在了众位练习生眼中。
等走到离她们很远的空地，摘掉麦的黎绮晴才小声地哭了出来，随后她抱住凌安妮，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凌安妮都明白。
她温柔地拍拍黎绮晴的后背：“别怕，别怕，小黎别怕。我会解决的，我在路上已经想到办法了，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我不会放过造谣生事的人。”
黎绮晴呜咽着点头，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凌安妮本来想先带她回公司，远离24小时的真人秀镜头，但黎绮晴拒绝了。
“还在录节目呢。”她小声说，“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又没做错什么。如果就这样走了，显得我像个心虚的逃兵，我不要那样。”
“而且……还有粉丝到现场给我加油。如果她们拍不到我上下班，说不定会很担心我的。”
“我不怕，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为了别人的错误承担代价！”
她像是说给凌安妮听，更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份坚韧的心性，倒是让凌安妮有点没想到。
“我们小黎很勇敢呢。”她摸摸她的脑袋，心中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但这份成长，却是在残酷的现实重挫中学会的。
她本可以不必承担这些。
凌安妮收敛起眸光中闪过的凶色，牵着小黎的手将她送回女孩们中间。
然后，她看向唐曼。
“唐曼。”她放慢语速，直视她的眼睛，“请你跟我过来一趟。”
——是恶魔的低语，是死神的召唤。
唐曼僵在原地，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提醒她前方危险，但她不敢拒绝。她害怕极了，上次凌安妮就是这样看着她，轻描淡写地揭穿她最重要的秘密。
被猛兽直视，快要喘不过气的唐曼才感觉到无尽后悔。
她应该劝住顾洲的，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和这样的怪物对抗啊！
“过来。”她又说话了，“我在叫你，过来。”
如果这不是拍摄现场，身边还坐着其他练习生，还有导师团和特邀嘉宾，唐曼说不定会尖叫着爬行离开。
没有说错，她站不起来。
还是凌安妮伸出手，面带微笑地将她拉起来。她的脸上写满恐惧，不知道这一幕落在其他练习生眼中有多么奇怪。
凌安妮为什么叫她，她为什么害怕？
她也是昨晚离开的人之一啊。
凌安妮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练习生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只有谢静璇保持淡定：“唐曼以前是华安的练习生，可能她们要叙叙旧吧，大家不用在意。”
练习生们：……
就，唐曼离开的那个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旧要叙”。
凌安妮拉着她走了好一会，走到唐曼都要哭了。她腿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别这样。”凌安妮动手给她摘掉了麦，这才接着说：“不用那么害怕，真的。我是文明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为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进橘子？他们还不配。
凌安妮：“好啦，我也没有带录音设备，不过你可能不相信。没关系，我不是来套你话的，我只是来通知你，顾洲要完蛋啦。”
她用最甜腻的声音，说最吓人的话，唐曼不敢和她对视，眼睛只盯着地面。
她、她应该只是在吓唬人，她还是想套话……
凌安妮：“我找到了你和顾洲拥抱的台阶，只要我公开它，就肯定会有小黎的粉丝赶去现场，进行模拟实验。一旦从拍照的角度和距离进行还原，网友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顾洲的团队肯定也想到了这层。他们应该会安排水军，扯上什么鞋垫啊，黑夜测量不准之类的问题，或者说，干脆就将澄清帖全部压下，当做没事发生。
但没关系，她先吓唬一下唐曼嘛。女主靠什么逢凶化吉？靠男主。
男主不在身边时，她就是个废物。
唐曼果然被吓得不轻，就在此时，凌安妮又话锋一转：“但我也可以不这么做，我想了又想，这件事也不一定要澄清。”
“小黎今年十四岁，你猜，如果我以猥亵女童的罪名起诉顾洲，会怎么样？要知道，搂抱也算是刑法规定的猥亵手段之一呢。猥亵女童五年起步，而且这张照片的传播范围这么广，造成的不良影响这么大，很有可能牢底坐穿哦。”
——其实黎绮晴年满十四岁，就不适用于猥亵女童罪了。
但没关系，唐曼是个绝望的法盲，如果顾洲出事，在她心里就和天塌下来一样恐怖。
她被吓得结巴：“你、你不能！你这是……那不是黎绮晴！”
凌安妮笑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我说是就是。还是不澄清好了，反正顾洲的粉丝骂都骂过，干脆就认下是她也没有什么。顾洲出道多年，得罪过的人可不少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找过我，花了大价钱，就为了说服我带着黎绮晴去起诉他吗？”
“不管是真是假，一个男艺人和猥亵罪沾了边，上了公堂，他的星途就走到头了。”
其实凌安妮不会真的去告，要是真涉及到刑事案件，对方肯定顾不上栽赃黎绮晴，反手告她一个诬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时就算洗清了嫌疑，但代价太大，不是很划算，哪有吓唬唐曼来得简单。
而且以社会舆论环境对女性的歧视，她并不想让小黎贴上这样一种标签，走到哪里都被有色眼镜看待。
哪怕她是受害者。
“你……你不要！”
唐曼慌得不行，心里后悔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当时其实已经有人怀疑到她身上了，顾洲为了紧急转移注意力，才安排水军去扩散猜测是黎绮晴的帖子。
只有强调身高差这个特征，才能彻底将唐曼摘出来。但他们忽略了，黎绮晴今年只有十四岁。
不对……就算他们都不知道，经纪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凌安妮看出了她的疑惑，并热心解答：“哦，你是想问经纪人的事是吗。傻瓜，对家公司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觉得他们没有尝试挖过顾洲的经纪人吗。”
“无论女方是谁，顾洲谈恋爱都是板上钉钉，以后肯定资源降级。你说经纪人是会陪他共沉沦呢，还是顺水推舟坑他一手，作为投名状，将来好带着他手上的人脉和资源顺利跳槽啊？”
——这其实是她随口编的，但凌安妮觉得猜中的可能性很高。
顾洲这种红起来的模式，一看就是团队占大功劳，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人设而已。经纪人觉得帅哥那么多，换谁都能红，但顾洲却总是不听话、不配合，天天搞事情，他心里会没有别的想法吗？
吓唬完毕，看着脸色惨白的唐曼，凌安妮觉得这波稳了。
唐曼虽然蠢了点，但还不至于脑干缺失到现在主动承认是她。顾洲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要转移视线，挑另一个女孩当靶子。
但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她在这陪唐曼聊了这么久，那些不远处的站子们，应该都拍到这家伙害怕到腿软的样子了吧？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联想的。比如说她为什么叫唐曼出来，为什么唐曼见到她，如同老鼠见到猫。
一层层地抽丝剥茧下去，网友们就会查到唐曼原来曾经是华安的练习生，那她为什么离开了？
她会适时放出指引，唐曼是因为恋爱被开除的。而被开除的、本该孤苦无依的唐曼，却登上了《星光闪闪》的舞台，还获得了节目组的偏爱和照顾，有那么多镜头呢。
唐曼，是不是节目组保送的皇族？
而顾洲，在第一轮公演时的行为又是为了谁？
所有事情，都是推理；就像他们栽赃黎绮晴，也是带节奏推理。
而他们转移目标的行为，又会成为新的把柄——凌安妮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唐曼是第十几名，顾洲正在以栽赃其他女孩的方式，给她一个个铲除掉竞争对手，她自然能顺利上位。
不转移目标——他们不敢的，就算查到不涉及刑法，有凌安妮带的一波公序良俗风向，也够他受的了。
也不怕他们不挑上位圈，不够红的话没有那么多热度，转移不了对顾洲的注意力。要不然，他干嘛不引导说是节目组工作人员？
这才是凌安妮准备的大杀招，如果只是以华安的力量对抗顾洲，她有自信能赢，但可能要打一场硬仗。
但如果，在这个阶段，声势最浩大、战斗力最强的秀粉感觉到唇亡齿寒，集体围剿——
她可没有想过，再给顾洲苟延残喘的机会。
冷静下来的凌安妮,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其实在第一次公演时，她只是提到了皇族而没有指向唐曼本人，就已经对这个女孩手下留情了。那时她想着,顾洲欺骗粉丝固然可恶,但只要唐曼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她就可以当她是无辜的。
凌安妮比谁都清楚，女艺人在内娱生存有多艰难。她们要面对比男艺人更严苛的道德要求,一旦有任何可以被拿来说事的黑点,都会被无止境地造谣辱骂。
所以她对唐曼留手了,她不指望这份好心得到应有的回报,但倒打一耙是有良心的人能做出的事吗？！
好，她可以当做这事是顾洲自作主张，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唐曼会一无所知吗？
她当然知道,她很清楚帮她背黑锅的黎绮晴会被怎样辱骂造谣，不然她为什么不敢公开恋情,美美地当嫂子多香啊。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过任何人了。
“我去节目一趟。”凌安妮匆匆交待了这件事,“今天练习生还要录制户外活动，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在视频电话中,大家只看到属于凌安妮的画面瞬间黑屏。
岑珂心里气得要死，想给黎绮晴发消息安慰她，但又不敢说出这件事,也许,也许她在录制地,其实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但小黎平时很爱上网,很喜欢搜索自己的名字，还会炫耀粉丝给她吹的彩虹屁，写的小作文……
她一定看到了。那些充满恶意的攻击，也许她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她们攻击她的外貌，给她起各种侮辱性外号，颠三倒四、断章取义地截取她的部分发言，给她扣了一顶又一顶帽子。她们用最下流的词汇骂人，编造关于她的谣言，将她的脸P到颜色图片上……
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岑珂觉得连自己看了都心里难受，何况黎绮晴本人。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乖乖地待在庆功宴上，就被天降谣言，成为顾洲粉丝疯狂攻击的目标。
大家都以为，凌安妮是不放心黎绮晴的心态。确实对于才十四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造谣辱骂太过分了。
但凌安妮不完全是这样想的——她最担心的，其实是这次户外活动的行程根本没有保密性可言，而顾洲超话里带起的节奏已经相当恐怖了。
凌安妮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疯，这些大粉为了稳定住小粉丝，当然要把一切过错都往黎绮晴身上推。
她是有罪的、是她勾引的、都是她主动的……
只有这样，才能转移和模糊矛盾焦点，哥哥永远是清白的好哥哥。
毕竟和十四岁的女孩谈恋爱，顾洲要面对的舆论压力可不会小，现在他们带起的节奏都是“黎绮晴死皮赖脸倒贴，顾洲不好意思伤害小女孩”了。
在被发了很多个这样的洗脑包后，就有粉丝扬言，要划烂这个小**的脸，还得到了许多附和，有许多id甚至可惜自己不在帝都。
或许成年人会把它当成口嗨，但别忘了，很多听大粉号召，在粉圈里冲锋陷阵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是很危险的，她们已经具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却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人生观，容易被情绪上头的话所煽动，偏偏以为自己什么都懂。
大人做事会权衡利弊，青春期的孩子勇往直前，越是大人不允许她们做的事，她们越是好奇，还动不动就说“为了xx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若干年后这些语录会成为羞耻的黑历史，但在当下，她们是真的觉得这样很酷！
凌安妮将这些言论录屏保存，还上传到网上做了电子证据保存。她只随便洗了把脸，就带上电脑，匆匆出门打车。
在路上，她用逐渐清醒的脑袋开始分析起应对方法。顾洲敢这么做，不可能不考虑后果。他们应该做好了华安会曝光真实恋情的公关预案，就等着反过来说她造谣呢。
他们行事嚣张，赌的就是华安没有证据。就算有，也硬是能洗成栽赃陷害。
但他们拉黎绮晴下水，其实也没有证据。
互联网的舆论战，有时候只是比谁说话更大声而已。真真假假，很重要吗？
凌安妮的道德底线让她不会主动这样去攻击别人，但如果是自卫反击，她可不会有心理负担。
车程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凌安妮先去的是录制地，既然他们敢拿身高说事，那就证明照片的站位有很大问题，她得找到照片中的建筑，还原当时的场景。
那部分区域是不让外人进的，但顾洲和狗仔都能想办法溜进去，她这个上山下海追过星的站姐能被难倒？
如何避开保安，都是她们这些站姐的基本技能了，不值一提。
图片拍摄得非常模糊，但凌安妮还是凭借她过人的眼力，找到了当时顾洲站立的地点。果然，这里有个台阶。
凌安妮循着感觉，差不多摸清了狗仔是在哪个位置拍的图。她用相机复刻了一张，作为留证。
接下里，她又立刻赶往户外活动的录制地。
是季知渝给她提供了地址，还让她别着急。也幸好是有他看着，凌安妮才能获得实时信息传递。
在她问及黎绮晴情况如何时，季知渝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给出正面答复，那看起来情况是很不好了。
小黎这么懂事的孩子，如果在镜头前、在嘉宾面前都撑不住笑脸，心里该有多难过委屈。
唐曼也在现场——她竟然还有脸出来！
也对，练习生们只知道黎绮晴一直待在屋子里，但出去过、提前离场的练习生也不在少数，所以就算有人怀疑，也不好认定是她。
毕竟夜色太暗，网友认为石锤的点都集中于身高，衣服是什么颜色和款式很难说得清。只是因为黎绮晴穿的粉色，大家就觉得更像是粉的。
凌安妮匆忙赶到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粉丝，将她拦下，在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又露出了为难和尴尬的表情。
按照常理，就算是经纪公司过来看望练习生，也得提前说一声啊，但是黎绮晴现在又是这么个特殊情况……
工作人员本来想婉拒，或者说请您先联系导演，但凌安妮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不带有什么情绪，就是单纯的审视，却像是将人的灵魂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开来，公开处刑。
顶不住这精神压力的工作人员最终放她进去了。
户外活动的游戏已经进行了一大半，黎绮晴始终不在状态，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笑容有多塑料。还有她身边的林婧伊，也是笑意不达眼底，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在见到凌安妮出现时，黎绮晴一下就红了眼眶。像是在外面摔倒了，因为没有人扶而不敢苦恼的小孩，发现家长在附近后，才敢放心大胆地发泄心中的委屈。
正是中场休息时间，凌安妮领走了她家小孩，还顺带看了唐曼一眼。本就心虚无比的唐曼吓得一哆嗦，凌安妮的脚步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大脑完全不能思考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汗，而凌安妮径直离开，没有再施舍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的异状，自然也看在了众位练习生眼中。
等走到离她们很远的空地，摘掉麦的黎绮晴才小声地哭了出来，随后她抱住凌安妮，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凌安妮都明白。
她温柔地拍拍黎绮晴的后背：“别怕，别怕，小黎别怕。我会解决的，我在路上已经想到办法了，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我不会放过造谣生事的人。”
黎绮晴呜咽着点头，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凌安妮本来想先带她回公司，远离24小时的真人秀镜头，但黎绮晴拒绝了。
“还在录节目呢。”她小声说，“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又没做错什么。如果就这样走了，显得我像个心虚的逃兵，我不要那样。”
“而且……还有粉丝到现场给我加油。如果她们拍不到我上下班，说不定会很担心我的。”
“我不怕，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为了别人的错误承担代价！”
她像是说给凌安妮听，更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份坚韧的心性，倒是让凌安妮有点没想到。
“我们小黎很勇敢呢。”她摸摸她的脑袋，心中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但这份成长，却是在残酷的现实重挫中学会的。
她本可以不必承担这些。
凌安妮收敛起眸光中闪过的凶色，牵着小黎的手将她送回女孩们中间。
然后，她看向唐曼。
“唐曼。”她放慢语速，直视她的眼睛，“请你跟我过来一趟。”
——是恶魔的低语，是死神的召唤。
唐曼僵在原地，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提醒她前方危险，但她不敢拒绝。她害怕极了，上次凌安妮就是这样看着她，轻描淡写地揭穿她最重要的秘密。
被猛兽直视，快要喘不过气的唐曼才感觉到无尽后悔。
她应该劝住顾洲的，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和这样的怪物对抗啊！
“过来。”她又说话了，“我在叫你，过来。”
如果这不是拍摄现场，身边还坐着其他练习生，还有导师团和特邀嘉宾，唐曼说不定会尖叫着爬行离开。
没有说错，她站不起来。
还是凌安妮伸出手，面带微笑地将她拉起来。她的脸上写满恐惧，不知道这一幕落在其他练习生眼中有多么奇怪。
凌安妮为什么叫她，她为什么害怕？
她也是昨晚离开的人之一啊。
凌安妮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练习生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只有谢静璇保持淡定：“唐曼以前是华安的练习生，可能她们要叙叙旧吧，大家不用在意。”
练习生们：……
就，唐曼离开的那个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旧要叙”。
凌安妮拉着她走了好一会，走到唐曼都要哭了。她腿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别这样。”凌安妮动手给她摘掉了麦，这才接着说：“不用那么害怕，真的。我是文明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为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进橘子？他们还不配。
凌安妮：“好啦，我也没有带录音设备，不过你可能不相信。没关系，我不是来套你话的，我只是来通知你，顾洲要完蛋啦。”
她用最甜腻的声音，说最吓人的话，唐曼不敢和她对视，眼睛只盯着地面。
她、她应该只是在吓唬人，她还是想套话……
凌安妮：“我找到了你和顾洲拥抱的台阶，只要我公开它，就肯定会有小黎的粉丝赶去现场，进行模拟实验。一旦从拍照的角度和距离进行还原，网友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顾洲的团队肯定也想到了这层。他们应该会安排水军，扯上什么鞋垫啊，黑夜测量不准之类的问题，或者说，干脆就将澄清帖全部压下，当做没事发生。
但没关系，她先吓唬一下唐曼嘛。女主靠什么逢凶化吉？靠男主。
男主不在身边时，她就是个废物。
唐曼果然被吓得不轻，就在此时，凌安妮又话锋一转：“但我也可以不这么做，我想了又想，这件事也不一定要澄清。”
“小黎今年十四岁，你猜，如果我以猥亵女童的罪名起诉顾洲，会怎么样？要知道，搂抱也算是刑法规定的猥亵手段之一呢。猥亵女童五年起步，而且这张照片的传播范围这么广，造成的不良影响这么大，很有可能牢底坐穿哦。”
——其实黎绮晴年满十四岁，就不适用于猥亵女童罪了。
但没关系，唐曼是个绝望的法盲，如果顾洲出事，在她心里就和天塌下来一样恐怖。
她被吓得结巴：“你、你不能！你这是……那不是黎绮晴！”
凌安妮笑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我说是就是。还是不澄清好了，反正顾洲的粉丝骂都骂过，干脆就认下是她也没有什么。顾洲出道多年，得罪过的人可不少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找过我，花了大价钱，就为了说服我带着黎绮晴去起诉他吗？”
“不管是真是假，一个男艺人和猥亵罪沾了边，上了公堂，他的星途就走到头了。”
其实凌安妮不会真的去告，要是真涉及到刑事案件，对方肯定顾不上栽赃黎绮晴，反手告她一个诬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时就算洗清了嫌疑，但代价太大，不是很划算，哪有吓唬唐曼来得简单。
而且以社会舆论环境对女性的歧视，她并不想让小黎贴上这样一种标签，走到哪里都被有色眼镜看待。
哪怕她是受害者。
“你……你不要！”
唐曼慌得不行，心里后悔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当时其实已经有人怀疑到她身上了，顾洲为了紧急转移注意力，才安排水军去扩散猜测是黎绮晴的帖子。
只有强调身高差这个特征，才能彻底将唐曼摘出来。但他们忽略了，黎绮晴今年只有十四岁。
不对……就算他们都不知道，经纪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凌安妮看出了她的疑惑，并热心解答：“哦，你是想问经纪人的事是吗。傻瓜，对家公司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觉得他们没有尝试挖过顾洲的经纪人吗。”
“无论女方是谁，顾洲谈恋爱都是板上钉钉，以后肯定资源降级。你说经纪人是会陪他共沉沦呢，还是顺水推舟坑他一手，作为投名状，将来好带着他手上的人脉和资源顺利跳槽啊？”
——这其实是她随口编的，但凌安妮觉得猜中的可能性很高。
顾洲这种红起来的模式，一看就是团队占大功劳，他只是被推到台前的人设而已。经纪人觉得帅哥那么多，换谁都能红，但顾洲却总是不听话、不配合，天天搞事情，他心里会没有别的想法吗？
吓唬完毕，看着脸色惨白的唐曼，凌安妮觉得这波稳了。
唐曼虽然蠢了点，但还不至于脑干缺失到现在主动承认是她。顾洲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要转移视线，挑另一个女孩当靶子。
但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她在这陪唐曼聊了这么久，那些不远处的站子们，应该都拍到这家伙害怕到腿软的样子了吧？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联想的。比如说她为什么叫唐曼出来，为什么唐曼见到她，如同老鼠见到猫。
一层层地抽丝剥茧下去，网友们就会查到唐曼原来曾经是华安的练习生，那她为什么离开了？
她会适时放出指引，唐曼是因为恋爱被开除的。而被开除的、本该孤苦无依的唐曼，却登上了《星光闪闪》的舞台，还获得了节目组的偏爱和照顾，有那么多镜头呢。
唐曼，是不是节目组保送的皇族？
而顾洲，在第一轮公演时的行为又是为了谁？
所有事情，都是推理；就像他们栽赃黎绮晴，也是带节奏推理。
而他们转移目标的行为，又会成为新的把柄——凌安妮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唐曼是第十几名，顾洲正在以栽赃其他女孩的方式，给她一个个铲除掉竞争对手，她自然能顺利上位。
不转移目标——他们不敢的，就算查到不涉及刑法，有凌安妮带的一波公序良俗风向，也够他受的了。
也不怕他们不挑上位圈，不够红的话没有那么多热度，转移不了对顾洲的注意力。要不然，他干嘛不引导说是节目组工作人员？
这才是凌安妮准备的大杀招，如果只是以华安的力量对抗顾洲，她有自信能赢，但可能要打一场硬仗。
但如果，在这个阶段，声势最浩大、战斗力最强的秀粉感觉到唇亡齿寒，集体围剿——
她可没有想过，再给顾洲苟延残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