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里,虞乔把药给刘亦含，并且帮她接了一杯水，看着她艰难地吃下,而后又趴在桌子上休息。，
放学铃打响，虞乔出门的时候，程嘉欣从身后追上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乔，我们一起走。”
“好。”以前一人也经常一起走到校门口再分开，虞乔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递过去,“吃草莓软糖吗？”
“克油。”程嘉欣接过来,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你刚才是去帮刘亦含拿药了吗？”
虞乔点头：“她痛经。”
程嘉欣撇撇嘴：“她身体素质差的要死，初中的时候每次八百米都跑不下来,天天痛经，中药喝了一大把治不好，现在改吃止疼片了。”
虞乔知道班上大多数人都是从小家里就认识一起玩到大的,学校也都是同一个,互相之间都认识,程嘉欣了解也正常。
她吃着草莓软糖,点点头：“她看起来好疼。”
程嘉欣：“你也真是好人，还帮情敌拿药。”
虞乔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爆浆呛到嗓子,止不住地咳嗽，脸都快被憋红了。
“你怎么了？”程嘉欣关心地拍她的后背，“怎么呛到了。”
虞乔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没什么好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程嘉欣有点懵。
片刻，她看到虞乔的眼神才反应过来，瞬间乐了：“你说刚才情敌那句？”
虞乔抬脚就走，程嘉欣追上去：“诶诶诶，我哪说错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刘亦含喜欢周宴深吗？”
“还是说你和周宴深不是情侣。”程嘉欣又补了一句。
虞乔有些苦恼，认真说：“嘉欣，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我哪胡说八道了？”程嘉欣一本正经，“你们俩不要太明显，天天腻在一起。”
“因为我住在他们家。”
“跟这有什么关系。”
程嘉欣手搭上虞乔的肩膀：“你还是不够了解周宴深，他从小到大那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能跟你说超过句话都算他耐心好的时候。刘亦含初中的时候跟他是同桌，一天到晚也不见得能多说上几句话，根本不存在近水楼台先得月。”
虞乔一顿：“周宴深是这样的吗？”
“不然呢。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随便揪人来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爱和人讲话。”
好奇怪，虞乔虽然也觉
得周宴深话少，但还不至于到不理人的地步。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虞乔想到程嘉欣的话，忍不住盯着周宴深看。
餐桌对面，周宴深被她看得奇怪，回看过去，少女又迅速垂下眼，咬着筷子，一排贝齿洁白整齐。
她的耳垂泛红。
虞乔敛着睫毛，莫名慌神，想到刚才视线掠过的地方，原来他的手腕生得这么漂亮。
修长，洁白，少年人的淡淡青筋和平整的肌肤纹理，完美构成了一双玉雕般的手。
她于是多看了会儿。
差点被周宴深发现了。
暑假快到来的时候，虞乔迎来了高一学年的最后一次考试，也是作为分班依据的考试。
班里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文科，她则依照心里的想法选择理科，填表交了上去。
虞乔自觉考得很好，最后一场结束的时候，背着书包奔向学校门口，想跟周宴深分享这个好消息。
车门一打开，她却愣在原地。林笙神奇地出现，坐在车里，微笑：“乔乔。”
“妈妈。”短暂的震惊立刻变为喜悦，虞乔书包都没来得及脱掉，径直坐进去去抱住林笙，“你怎么过来了？”
林笙笑着把她的书包摘下来，而后扶稳女儿，整理她的发丝：“你不是放暑假了吗，妈妈请了几天假，过来接你。”
“去纽约吗？”
“嗯。”
虞乔安静下来，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林笙那侧的车门忽然从外面打开，而后她和周宴深面面相觑。
林笙也循声回头。
虞乔快速反应，和周宴深介绍：“这是我妈妈。”
周宴深微愣，而后礼貌道：“林阿姨，您好。”
“宴深吗？”林笙点头微笑，“你好。”
周宴深关上后座的门，坐到副驾驶，顺手从书包里掏出一盒草莓软糖递给虞乔：“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忘在食堂了。”
林笙的视线落到那盒糖果上。
虞乔瞬间僵住，周宴深后知后觉地和她对视，少女正看着他，怨念无比。
“乔乔。”林笙温和道，“怎么不拿着啊？”
“妈妈……”虞乔无力地妄图辩解，“我其实就吃了几颗……”
周宴深默不作声地收回那盒糖，后座中安静了几秒之后，响起林笙的声音：“你想清楚，是几颗还是几盒。”
……
车子一路开到周家，林笙先下车，向云卿
出来迎接她，一人挽着手进屋。虞乔和周宴深落后半步，周宴深轻拉她的袖子，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林阿姨不喜欢你吃糖果。”
“你才知道啊。”虞乔幽幽地说，脸都快变成苦瓜了，“寒假的时候你给我的那盒，落地就被收走了。”
周宴深沉默了下，他仍然拉着她的袖子，虞乔低头，察觉到袖子下的手被他碰了碰，朝她掌心里塞了一颗糖果。
天气已经很热，然而或许是刚从车里出来的原因，少年的肌肤有一种很舒服的凉，掌心干燥，碰到她手的时候，虞乔心里划过一种异样的触感。
她僵了僵，侧眸对上周宴深的眼睛，离得很近，她仿佛能看到他冷白的锁骨肌肤之下隐隐的血管。
少年穿着白色的校服，领口微敞，身上有很淡的薄荷香气，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心头忽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虞乔稍微有些狼狈地偏头，拉回自己的袖口，步并作两步上楼去。
晚餐是在家里吃的，林笙多年未回陵江，向云卿叫保姆做拿手的本帮菜给她吃。
因为已经放了暑假，难得的轻松时间，虞乔自请和周宴深一起去超市采购水果和零食。
向云卿和林笙一起在客厅聊天，两个小孩在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林笙随意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女儿换完鞋起身的时候有些没站稳，微微一晃之后及时被人扶着。
少年扶稳她，低头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嘟嘟嘴，从他胳膊上收回自己的手，而后好像是扒了个鬼脸。
林笙没看清具体的表情。
但自己女儿浑身上下的活泼神采已而跃然纸上。
和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林笙印象里的虞乔，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很听话。
她一时有些恍神。
夏季来临，晚上的天气虽然算不得凉爽，但比起白天的酷晒，已经好上十万八千里。虞乔和周宴深从车上出来，先在超市一路的冰激凌店买了一个双拼的冰激凌。
周宴深不吃，只是帮她递纸巾，看她像小猫咪一样舔舐慢慢融化的冰激凌球。
“你回去千万不能告诉我妈。”虞乔舔唇，不忘嘱咐周宴深，“她不许我吃的。”
周宴深从超市入口处推一辆手推车，闻言默了一句，才问：“那你暑假去纽约，岂不是两个月都要戒掉。”
……
虞乔的笑容瞬间垮下来，闷闷不乐地嘟囔了一句：“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趁现在多吃点。”
周宴深一手推着车，一手用纸巾接住她勺子上快要滴下来的奶油，安静几秒后出声：“不去就可以了。”
“啊？”虞乔略微有些迷茫，“不去哪，纽约吗？”
“嗯。”
周宴深慢条斯理地给她分析：“分班的成绩暑假中旬会出来，你如果分到实验一班的话，有很多内容要提前学。而且据我所知，暑假还有一个全国的高中生学科竞赛——你不想参加吗？”
“竞赛？”
“对。”周宴深停步，慢慢地说，“拿到金奖入选国家集训队的话，有机会保送P大，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虞乔有些犹豫：“我应该没有机会，我没上过奥数的培训班。”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宴深握着把手，侧眸，“我教你，不用去上培训班。”
虞乔心里轻轻一动。
她也想留下来跟着周宴深学习，但问题是，林笙会同意吗？
林笙其实并不想让她在国内参加高考，在把她送来周家之前，曾说过只是让她短暂停留，等她在纽约工作稳定了，会把她接过去重新读高中。
虞乔并不想去。虽然那样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但异国他乡，和肤色文化国籍不同的人在一起读书，让她非常没有归属感。
就像候鸟迁徙，也会本能地寻找熟悉的地带。
虞乔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家时饭菜已经准备好。
大人们在餐桌上开了一瓶红酒，给虞乔和周宴深的仍然是鲜榨果汁。吃完之后，向云卿和林笙在一起聊天，虞乔没什么事，洗完澡去找周宴深，想让他教自己一些竞赛题。
周宴深认真地给她讲了很多方法，虞乔听得入迷，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墙上的指针指向十点多。
周宴深给她留了一道题，自己先去洗澡，让她自己做。
虞乔下意识学他的样子边转笔边思考，按照步骤一步步写出自己的思路。
周宴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写完，他没打扰她，下楼去给她端牛奶。
出门没多久，便在楼梯处遇到了林笙，林笙披着素色的披肩，黑发落肩，瘦削清冷，虞乔虽然与她长相不相似，但眉眼处的气质很像。
“林阿姨。”周宴深停步，看她的方向是往他们一人的房间去，便道，“虞乔在写数学题，您要过去找她吗？”
“乔乔在写题的话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林笙温婉一笑，“
你是去？”
“我去给她倒牛奶。”
林笙微微眯起眼，周宴深的神情很坦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和你一起去。”她说。
一人一起下楼，楼下大厅开着夜间的暗灯，周宴深伸手按开厨房的灯，光线瞬间明亮，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倒在杯中，而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显示屏上的时间从59秒开始倒数。
林笙靠在流理台之后，看着他又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罐蜂蜜。
“太晚了，别加蜂蜜了。”她出声。
周宴深微顿，把蜂蜜放了回去。
林笙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夜晚很安静，微波炉运作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少年长得很出挑，集合了她两位好友的长处，身高颀长挺拔，五官漆黑如绘，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更难得的是，他很沉静，身上全然没有富家子弟钟鸣鼎食浸泡出来的浮华之气，干净清朗，是无论在哪个年纪，都容易叫同龄女生芳心暗许的人。
林笙打量了他一会儿，主动开口：“你和乔乔关系很好？”
周宴深关好冰箱，闻言回答：“我们一起学校一个年级。”
“难怪，乔乔和我打电话的时候经常提起你。说你很厉害，是她的目标。”
周宴深安静听着，微微抬眸：“她也很棒。”
林笙抱胸，微微眯眸，猝不及防地抛出一个问题：“你喜欢乔乔？”
眼前的少年神情终于划过一丝异样。
林笙又道：“我知道你也许不想谈这个问题，但我作为乔乔的妈妈，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
周宴深抿唇：“林阿姨，您一定要我现在给出答案吗？”
林笙：“不一定。但是我想告诉你，你们现在这个年级这个朝夕相处的亲密度，你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熟悉和习惯吗？”
周宴深眉目沉静：“林阿姨，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您都会觉得是少年意气而已。所以我不想现在给答案，您不妨等一等，等到您会相信我的答案的时候，再来问这个问题。”
林笙微笑：“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改变呢？”
“所以我希望您等一等。”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周宴深侧身打开，从里面取出杯子，杯壁有些烫，他取出之后先放在流理台面上。
林笙瞥一眼他的手指：“最早今年，最迟明年，我会带乔乔去国外读书，小深
你的假设不存在。”
周宴深沉默片刻：“您问过她的意见吗？”
林笙颔首
：“我知道乔乔不想去
她想留在国内读P大
但国内高考的难度太大
她未必考得上。既然如此
不如随我去国外读书。”
周宴深敛睫：“您为什么不相信她。”
“你相信她？”林笙反问
“我是她妈妈
我需要为她想好万全之策。如果你考上了而她没考上
届时该怎么办？”
空气有瞬间的寂静。
林笙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
微微拢了拢披肩
刚想说话
却听见少年缓慢
冷静的回答：
“您说得对
万事都该想退路。假如乔乔没有考上P大
到时再申请美国的大学也不迟
我会和她一起去。”
林笙拢着披肩的手指一顿
皱眉看向他：“宴深
你应该知道你们家的规矩
你爸妈希望你在国内念完本科
之后再出国深造。”
“我会说服他们。”他抬眸
笃定
?)
“我保证。”
林笙微微一震
对上少年清明的视线
一时无言。
周宴深碰了碰玻璃杯的外壁
确定变温之后
端起来
说：“林阿姨
这一切只基于我自己的假设。我会尊重乔乔的想法
如果她想和您一起去国外读高中
那我也会直接申请纽约的大学和她一起。”
林笙从震惊中回神
偏了偏头
凝视他：“你愿意分开两年？”
“两年而已。”周宴深轻描淡写。
毕竟
未来还有很多个两年
而他更希望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