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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器乐二班转来一位X音附中的美少年,叫燕羽,名字美,人更美。
这消息用不了几次交头接耳,在走廊、在教室、在宿舍,几天就传遍整个江州艺校。
接下来一星期,各年级不同专业的学生,甚至美人如云的表演专业都不约而同或经过或停留在器乐二班教室外的走廊。
一道道目光有意无意、经意不经意地往一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瞟;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哪位养成系偶像转来了他们学校。
课间,黎里拿手机打游戏,抬眸见教室内外这热闹模样,便瞥了眼燕羽,他头垂得很低,在玩消消乐,对周围一切无动于衷。
他又穿了刚来那天时穿的白色毛衣。彼时,秋光正明媚,一大团阳光折过玻璃窗,笼在他身上,白绒绒的一团,清俊而柔软。毛衣的白光反在他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光洁。绚烂日光下,少年卓越的眼睫、鼻翼与嘴唇线条仍是异常清晰,却又像要融进光芒里。
黎里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手指颀长,骨瘦却有力感。随着指节飞速滑动,消消乐屏幕里一道道马卡龙色在飞舞爆炸,炫彩缤纷,天花乱坠。
燕羽玩到半路,指尖忽停顿,低垂的眼睫在光线里颤了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黎里适时地收回目光,玩下一局游戏。
过去一周,任何人对燕羽都无甚了解。他在学校里绝大部分时候只有三个状态——上课时塞着耳机研究乐谱,或睡觉;下课时玩消消乐,或睡觉。
他不跟任何人交流,不出现在除教室以外的所有公共场合,坐黎里后排的罗东甚至吐槽没见过他上厕所。
当然,也没人在琴房登记本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更有甚者,他在第一天下午上了一节乐理课后,接下来所有的技能理论课他都没再出现,包括个人的专业课。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老毕居然不管他。
前天中午,黎里懒得回家,去了住校生宿舍,在谢菡床上打瞌睡。
宿舍里聚了一帮女生。
“你们班新来那个燕羽真的好看。”表演班班花说,“一对比,我们班男的都成歪瓜裂枣了。名字也好听,我第一次听以为是女的,心想,叫烟雨,这么秀气有意境呢。”
“燕羽更有意境吧。”播音班的说,“诶,他学什么的?”
这话问得与他同班的谢菡和徐灿灿齐摇头:“不知道。”
“西乐民乐啊?”
“也不知道。”
表演班班花纳闷:“X市音乐学院附中那么牛叉的学校,怎么会转到我们这儿来?”
谢菡:“两个班集体好奇好几天了都。”
徐灿灿:“该不会他学小提琴,像崔让一样,为了跟着关之月老师,就来咱们学校了?”
“可我怎么感觉,他应该学弦乐呢?”
“因为你喜欢学弦乐的男生吧。”
“哈哈哈。”谢菡推了推黎里的腿,“黎里,你说呢?”
黎里觉没睡好,皱眉:“说什么?”
“猜,燕羽学什么的?”
黎里翻了个身:“弹拨乐。”
……
他那长手指,不学弹拨乐可惜了。
心想着,黎里这一把开局就走错方向,死了。
她顿感索然。
窗外,几个女生推搡着嬉闹着,猛一下发出高频的尖叫。教室里的人都引得投去目光。
燕羽毫无反应,任她们的影子在他头顶晃来晃去,他头也不抬。
黎里身后正趴着睡觉的罗东被吵醒,烦道:“吵死了,动物园看猴儿呢!”
谢菡察觉出话里的敌意,看了看他骂的那只“白猴”,又跟黎里使了个眼色。
黎里再次进入游戏,这一把认真开打。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
秋风凉了,但燕羽似乎格外喜欢开窗。他在的时候,那扇窗基本都是开着的。
罗东喉咙里像卡了异物,咳一声,道:“又把老子给吹醒了。你特么这么喜欢开窗户,怎么不搬个椅子在走廊上坐着?!”
周围正常讲话的声音落了一落。
燕羽依旧在玩他的消消乐,没听见似的。
罗东安静了,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前排的几个同学回了头,谨慎地看向他俩。
谢菡紧急推了推黎里手臂,但黎里此刻游戏里正打得火热,被推得晃了晃都不抬头。
罗东起身,椅子往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同学们大气不敢出。
罗东一脸乌云地走到燕羽桌边,一手撑着他桌子,一手去够窗户把手。燕羽神色若无,玩着手机,只身子稍稍朝里斜了一斜,避免罗东的衣服沾到他。
砰地一声,窗户关上了。
走廊上,外班的学生们如鹌鹑般注视着这一幕,有些人立时尴尬地溜走。
班上同学了解这是罗东对新来的同学立威,谁也不说什么。
但……
黎里紧盯屏幕,手指飞快施展着招式,哼笑:“这么怕冷,你体虚啊?”
后排几个男生一阵“哇哦”鬼叫,含义颇丰。
罗东哪甘示弱,音量提高了点,语气在暧昧和下流间流转:“我虚不虚,你还不清楚?”
“哇啊!”男生们的怪叫变得放肆,齐刷刷不怀好意地笑看黎里。
黎里手指忙不过来,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我就是清楚,才说你虚啊。这么点儿风都禁不住,回家多补补。”
男生们刺激得拍桌子起哄:
“东子,里姐说你虚哦,让你补补~~~”
“要大补了你!”
罗东眯眼看着黎里玩游戏的侧脸,砸了下舌,他没能接上,只好推搡身边几个朋友:“滚滚滚。老子给你补……”
小风波过去了。
向小阳探头,戳戳燕羽的后背:“诶,燕羽。”
燕羽回头。
“我还不知道你学什么的。”向小阳说,“黎里猜你是弹拨乐。”
正打游戏的黎里:“……”
死了。
她目光杀向向小阳:你话这么多!!!
燕羽眼神似往她这边偏了半点,却没转过来,正要说什么,上课铃响,老毕进教室了。向小阳赶紧坐正。
燕羽也回头坐好,转身时,很轻的一瞥从黎里身上扫过。
下午的专业课,燕羽依旧没来。
今年他们省的艺术统考在十二月初,时间紧张,所以黎里这段时间的专业课格外认真。
在他们艺校,除了固定周一时间属于文化课早自习,早七点都得去艺术楼练早功。每天上午三节文化课,其余时间全被技能理论课和专业课占据,不是泡在琴房就是在去艺术楼的路上。
黎里跟谢菡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去艺术楼练习。路上,黎里想起自己谱夹坏了,新买的却落在了综合教学楼抽屉里,便独自去拿。
文化课都在上午,所以一到下午,整栋综合教学楼都是空的。
黎里沿着空荡的楼梯往上。
傍晚,楼道里光线昏暗,徒生一股寂寥之感。这时候,东方的天空是紫灰色,幽暗沉沉,像铺天盖地落寞的荒野。
黎里一直不太喜欢傍晚,不像白天那样开阔明朗;也不像黑夜那样彻底沉沦。反倒有种隐秘的窥见一切生机缓慢逝去湮没的徒劳失落。
尤其在此刻,整栋楼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她背着书包,从昏暗的楼道里出来,绕上走廊,心情有些倦沉地朝教室里望了一眼。
就那一眼——西边的天空铺满浓墨重彩的晚霞,粉紫,流金,明黄,桃红,靛蓝,银紫……金光流转,色彩交融,像泡进溪水里的巨幅油画,又像打碎了的玻璃万花筒;而白衣少年削薄的身影像工笔画刻一般映在那美得令人窒息的画境之中。
燕羽正把椅子拿起来,倒放在桌上,姹紫嫣红的霞光勾勒着他料峭的侧影。
他立在那儿,也忽朝西边望去,似乎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教室里只开了一条日光灯带,柔和而不夺目,衬得西边的窗棱如画框,抵映着一副巨彩油彩。
黎里走过一扇又一扇的窗;教室里的少年也有所察觉,停了观赏,继续手上的工作。
黎里进了教室。
燕羽只瞥了她一眼,就继续搬椅子。刚搬了一把,见她走来,便侧身站进桌子间避让,扭头朝晚霞那方。
黎里经过他身旁,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新买的谱夹。云彩投射进来,包装塑料袋上流光溢彩。
黎里拆掉外头的透明袋,鼓谱从旧夹子里拆出来,夹进新谱夹。燕羽已从后边绕过来,搬谢菡的椅子。他的侧影投在她手中的曲谱上,“发丝”在五线谱上跳动,只一瞬,他走到前边去了。
黎里起身把旧夹子扔进后门的垃圾桶,回到座位上,手指在曲谱纸上点了两下,人一时没走。
窗外,霞光绚烂地流转,盛大的虹彩扑面而来,壮丽而深沉地盈满整个教室。
室内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轻微的桌椅碰撞声;以及她翻动纸张的唰响。
燕羽搬完第三组了,开始搬四组第一排。
隔着一整个教室四脚朝天的椅子,黎里忽抬头,说:“是弹拨乐吧?”
教室太空,她的声音稍稍回荡。
燕羽正弯腰,脊背弯成一张弓,他身形顿了下,起身将椅子放桌上,微微点了下头。
黎里细眉轻抬了抬,接着看曲谱。
燕羽走走停停地又搬两把椅子了,开口:“那……你呢?”
黎里抬眸:“你猜。”
他又弯腰下去了,垂下的额发半遮了眼:“打击乐。”
黎里轻愣:“你怎么知道?”
燕羽起身把椅子倒放好,回头朝她手中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鼓谱。”
黎里:“……”
他刚看见了?
黎里:“你怎么现在还在?”
燕羽:“该我值日。”
黎里微讶:“你整个下午都在教室?”
“没有。刚来。”
黎里匪夷所思:“专门来值日?”
“嗯。”
椅子搬好了,他去后门拿扫帚。
少年白色的衣角从她身边掠过,黎里说:“值日不该是四个人吗?”
燕羽没说话。
黎里推测,他应该是和班上那些老油条男生们一组,而他们都推给他了。
她不太赞同地皱了眉:“你不该这么让着他们。”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燕羽语气寡淡,弯腰开始扫地,额前的碎发晕在黄昏的光线里,看着有些孤寂,却又莫名温和柔顺。
黎里没说话了。
教室再度陷入安静,只有唰唰的扫地声。
西边,斑斓的晚霞开始融化成深浅不一的橙与红,明明暗暗的紫色勾勒着云边。
燕羽快扫到这边来时,黎里阖上谱夹,提起书包,将自己的椅子倒扣在书桌上,离开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个写错的地方“乐器三班”,是“器乐二班”哈,尽量不想修改伪更新,就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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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器乐二班转来一位X音附中的美少年,叫燕羽,名字美,人更美。
这消息用不了几次交头接耳,在走廊、在教室、在宿舍,几天就传遍整个江州艺校。
接下来一星期,各年级不同专业的学生,甚至美人如云的表演专业都不约而同或经过或停留在器乐二班教室外的走廊。
一道道目光有意无意、经意不经意地往一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瞟;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哪位养成系偶像转来了他们学校。
课间,黎里拿手机打游戏,抬眸见教室内外这热闹模样,便瞥了眼燕羽,他头垂得很低,在玩消消乐,对周围一切无动于衷。
他又穿了刚来那天时穿的白色毛衣。彼时,秋光正明媚,一大团阳光折过玻璃窗,笼在他身上,白绒绒的一团,清俊而柔软。毛衣的白光反在他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光洁。绚烂日光下,少年卓越的眼睫、鼻翼与嘴唇线条仍是异常清晰,却又像要融进光芒里。
黎里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手指颀长,骨瘦却有力感。随着指节飞速滑动,消消乐屏幕里一道道马卡龙色在飞舞爆炸,炫彩缤纷,天花乱坠。
燕羽玩到半路,指尖忽停顿,低垂的眼睫在光线里颤了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黎里适时地收回目光,玩下一局游戏。
过去一周,任何人对燕羽都无甚了解。他在学校里绝大部分时候只有三个状态——上课时塞着耳机研究乐谱,或睡觉;下课时玩消消乐,或睡觉。
他不跟任何人交流,不出现在除教室以外的所有公共场合,坐黎里后排的罗东甚至吐槽没见过他上厕所。
当然,也没人在琴房登记本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更有甚者,他在第一天下午上了一节乐理课后,接下来所有的技能理论课他都没再出现,包括个人的专业课。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老毕居然不管他。
前天中午,黎里懒得回家,去了住校生宿舍,在谢菡床上打瞌睡。
宿舍里聚了一帮女生。
“你们班新来那个燕羽真的好看。”表演班班花说,“一对比,我们班男的都成歪瓜裂枣了。名字也好听,我第一次听以为是女的,心想,叫烟雨,这么秀气有意境呢。”
“燕羽更有意境吧。”播音班的说,“诶,他学什么的?”
这话问得与他同班的谢菡和徐灿灿齐摇头:“不知道。”
“西乐民乐啊?”
“也不知道。”
表演班班花纳闷:“X市音乐学院附中那么牛叉的学校,怎么会转到我们这儿来?”
谢菡:“两个班集体好奇好几天了都。”
徐灿灿:“该不会他学小提琴,像崔让一样,为了跟着关之月老师,就来咱们学校了?”
“可我怎么感觉,他应该学弦乐呢?”
“因为你喜欢学弦乐的男生吧。”
“哈哈哈。”谢菡推了推黎里的腿,“黎里,你说呢?”
黎里觉没睡好,皱眉:“说什么?”
“猜,燕羽学什么的?”
黎里翻了个身:“弹拨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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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长手指,不学弹拨乐可惜了。
心想着,黎里这一把开局就走错方向,死了。
她顿感索然。
窗外,几个女生推搡着嬉闹着,猛一下发出高频的尖叫。教室里的人都引得投去目光。
燕羽毫无反应,任她们的影子在他头顶晃来晃去,他头也不抬。
黎里身后正趴着睡觉的罗东被吵醒,烦道:“吵死了,动物园看猴儿呢!”
谢菡察觉出话里的敌意,看了看他骂的那只“白猴”,又跟黎里使了个眼色。
黎里再次进入游戏,这一把认真开打。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
秋风凉了,但燕羽似乎格外喜欢开窗。他在的时候,那扇窗基本都是开着的。
罗东喉咙里像卡了异物,咳一声,道:“又把老子给吹醒了。你特么这么喜欢开窗户,怎么不搬个椅子在走廊上坐着?!”
周围正常讲话的声音落了一落。
燕羽依旧在玩他的消消乐,没听见似的。
罗东安静了,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前排的几个同学回了头,谨慎地看向他俩。
谢菡紧急推了推黎里手臂,但黎里此刻游戏里正打得火热,被推得晃了晃都不抬头。
罗东起身,椅子往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同学们大气不敢出。
罗东一脸乌云地走到燕羽桌边,一手撑着他桌子,一手去够窗户把手。燕羽神色若无,玩着手机,只身子稍稍朝里斜了一斜,避免罗东的衣服沾到他。
砰地一声,窗户关上了。
走廊上,外班的学生们如鹌鹑般注视着这一幕,有些人立时尴尬地溜走。
班上同学了解这是罗东对新来的同学立威,谁也不说什么。
但……
黎里紧盯屏幕,手指飞快施展着招式,哼笑:“这么怕冷,你体虚啊?”
后排几个男生一阵“哇哦”鬼叫,含义颇丰。
罗东哪甘示弱,音量提高了点,语气在暧昧和下流间流转:“我虚不虚,你还不清楚?”
“哇啊!”男生们的怪叫变得放肆,齐刷刷不怀好意地笑看黎里。
黎里手指忙不过来,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我就是清楚,才说你虚啊。这么点儿风都禁不住,回家多补补。”
男生们刺激得拍桌子起哄:
“东子,里姐说你虚哦,让你补补~~~”
“要大补了你!”
罗东眯眼看着黎里玩游戏的侧脸,砸了下舌,他没能接上,只好推搡身边几个朋友:“滚滚滚。老子给你补……”
小风波过去了。
向小阳探头,戳戳燕羽的后背:“诶,燕羽。”
燕羽回头。
“我还不知道你学什么的。”向小阳说,“黎里猜你是弹拨乐。”
正打游戏的黎里:“……”
死了。
她目光杀向向小阳:你话这么多!!!
燕羽眼神似往她这边偏了半点,却没转过来,正要说什么,上课铃响,老毕进教室了。向小阳赶紧坐正。
燕羽也回头坐好,转身时,很轻的一瞥从黎里身上扫过。
下午的专业课,燕羽依旧没来。
今年他们省的艺术统考在十二月初,时间紧张,所以黎里这段时间的专业课格外认真。
在他们艺校,除了固定周一时间属于文化课早自习,早七点都得去艺术楼练早功。每天上午三节文化课,其余时间全被技能理论课和专业课占据,不是泡在琴房就是在去艺术楼的路上。
黎里跟谢菡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去艺术楼练习。路上,黎里想起自己谱夹坏了,新买的却落在了综合教学楼抽屉里,便独自去拿。
文化课都在上午,所以一到下午,整栋综合教学楼都是空的。
黎里沿着空荡的楼梯往上。
傍晚,楼道里光线昏暗,徒生一股寂寥之感。这时候,东方的天空是紫灰色,幽暗沉沉,像铺天盖地落寞的荒野。
黎里一直不太喜欢傍晚,不像白天那样开阔明朗;也不像黑夜那样彻底沉沦。反倒有种隐秘的窥见一切生机缓慢逝去湮没的徒劳失落。
尤其在此刻,整栋楼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她背着书包,从昏暗的楼道里出来,绕上走廊,心情有些倦沉地朝教室里望了一眼。
就那一眼——西边的天空铺满浓墨重彩的晚霞,粉紫,流金,明黄,桃红,靛蓝,银紫……金光流转,色彩交融,像泡进溪水里的巨幅油画,又像打碎了的玻璃万花筒;而白衣少年削薄的身影像工笔画刻一般映在那美得令人窒息的画境之中。
燕羽正把椅子拿起来,倒放在桌上,姹紫嫣红的霞光勾勒着他料峭的侧影。
他立在那儿,也忽朝西边望去,似乎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教室里只开了一条日光灯带,柔和而不夺目,衬得西边的窗棱如画框,抵映着一副巨彩油彩。
黎里走过一扇又一扇的窗;教室里的少年也有所察觉,停了观赏,继续手上的工作。
黎里进了教室。
燕羽只瞥了她一眼,就继续搬椅子。刚搬了一把,见她走来,便侧身站进桌子间避让,扭头朝晚霞那方。
黎里经过他身旁,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新买的谱夹。云彩投射进来,包装塑料袋上流光溢彩。
黎里拆掉外头的透明袋,鼓谱从旧夹子里拆出来,夹进新谱夹。燕羽已从后边绕过来,搬谢菡的椅子。他的侧影投在她手中的曲谱上,“发丝”在五线谱上跳动,只一瞬,他走到前边去了。
黎里起身把旧夹子扔进后门的垃圾桶,回到座位上,手指在曲谱纸上点了两下,人一时没走。
窗外,霞光绚烂地流转,盛大的虹彩扑面而来,壮丽而深沉地盈满整个教室。
室内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轻微的桌椅碰撞声;以及她翻动纸张的唰响。
燕羽搬完第三组了,开始搬四组第一排。
隔着一整个教室四脚朝天的椅子,黎里忽抬头,说:“是弹拨乐吧?”
教室太空,她的声音稍稍回荡。
燕羽正弯腰,脊背弯成一张弓,他身形顿了下,起身将椅子放桌上,微微点了下头。
黎里细眉轻抬了抬,接着看曲谱。
燕羽走走停停地又搬两把椅子了,开口:“那……你呢?”
黎里抬眸:“你猜。”
他又弯腰下去了,垂下的额发半遮了眼:“打击乐。”
黎里轻愣:“你怎么知道?”
燕羽起身把椅子倒放好,回头朝她手中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鼓谱。”
黎里:“……”
他刚看见了?
黎里:“你怎么现在还在?”
燕羽:“该我值日。”
黎里微讶:“你整个下午都在教室?”
“没有。刚来。”
黎里匪夷所思:“专门来值日?”
“嗯。”
椅子搬好了,他去后门拿扫帚。
少年白色的衣角从她身边掠过,黎里说:“值日不该是四个人吗?”
燕羽没说话。
黎里推测,他应该是和班上那些老油条男生们一组,而他们都推给他了。
她不太赞同地皱了眉:“你不该这么让着他们。”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燕羽语气寡淡,弯腰开始扫地,额前的碎发晕在黄昏的光线里,看着有些孤寂,却又莫名温和柔顺。
黎里没说话了。
教室再度陷入安静,只有唰唰的扫地声。
西边,斑斓的晚霞开始融化成深浅不一的橙与红,明明暗暗的紫色勾勒着云边。
燕羽快扫到这边来时,黎里阖上谱夹,提起书包,将自己的椅子倒扣在书桌上,离开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个写错的地方“乐器三班”,是“器乐二班”哈,尽量不想修改伪更新,就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