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刻度针指向十一点半，这场见面比预想的结束时间还要更快。
腿走得酸痛，颜千绘在绿地旁的椅子上坐着休息。
找办公室这段时间到处奔波，说实话过得并不轻松，她有些挑剔，看了多处地方仍旧没有找到满意的。
不免想到以前温尔雅为她筹备独奏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为了确保演奏会万无一失，她任何事都亲力亲为，无论事情有多么繁重或琐碎，她都好脾气地处理得井井有条。
颜千绘可没有她妈妈那么有耐心，但她是个无工作事务的闲人，有时间慢慢找。
拨通中介的电话号码，她问对方是否方便现在提前过来，电话那头似乎还在吃东西，狼吞虎咽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忙回了句“可以”。
“不急，只是我提前到来了而已，你把饭吃完再过来吧。”颜千绘温和道。
中介小陈还是赶过来了。
他看起来像刚工作没多久，没有那么多圆滑的介绍，大部分时候甚至只安静地陪她转着，她问什么他就马上回答什么。
CBD大楼的办公室都是常见的规格，室外的阳光透过大厦表面的玻璃幕墙投进室内，把宽敞的办公室照得亮堂堂的。
这间和她看的上一间办公室相差无几，不过地理位置好，位于CBD建筑群的东边。
站在玻璃墙边可以眺望到远处的东江，在绿意盎然的绿化区边，似一条白色绸带，绕着城市蜿蜒前行，高高的桥墩整齐有序地扎根于江底，支撑着上面钢筋混凝土筑成的东江大桥。
除了视野好，最重要的是这间办公室装潢完善，布局和面积正合她心意，届时只要简装一下就可以使用，能省去颜千绘不少麻烦。
“颜小姐，您觉得这间怎么样？”
颜千绘点头，“还行。”
“那您这边要是没什问题，咱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小陈说着就从包里抽出一小叠文件，他翻找出一份协议和一支笔递给颜千绘，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您看看合同。”
“这么急？”颜千绘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小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月底了，冲业绩。您慢慢看啊。”
原来是为了kpi。
颜千绘笑了笑，但还是多了份警觉，低头认真看合同，一行行浏览下去，条款内容清楚明确。
见她翻到最后一面，小陈又拿出两张纸，说道：“颜小姐，这是授权委托书原件，我们是全权委托。这张复印件是给您的。”
“麻烦给我看看房屋产权证明和屋主身份证的复印件。”颜千绘说。
以前在乐团附近租房，住了一个月不到的房子突然被真正的房主告知自己无权居住，她才知道自己被中介骗了，而那个租房子给她的人根本没有房屋产权和占有使用权。
在坑里跌倒过，也攒够了经验值，如今她对这些证明材料十分谨慎。
小陈愣了会儿，低头找到相关文件给她，两张复印件上用黑笔写着“仅供租赁使用”。
颜千绘在当地房产管理局官网上输入相关信息()?()，
确认产权人和授权委托书上是同一个人?()_[(．)]??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开口问道：“房主在G市吗？”
“定居在国外了()?()，
您要联系他吗？”小陈礼貌地回话。
“嗯()?()，
到时候得找他要些文件。”
注册工作室需要一些材料去办审批证明，可是小陈给她的那两张用不了。
小陈不知道到底还需要什么文件，自己明明按照清单准备好了材料的，只得在一旁尬笑，态度倒是非常配合，道：“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我帮您处理好。”
“刚才你给我的产权证和身份证的复印件，没有房主签字，麻烦给我一份签了字的复印件，我到时候要用。”颜千绘说。
“您放心，我帮您弄好后给您送过来。”小陈想着应该是自己漏了这两份材料，回办公室找找总会有的，再不济就去找委托人去要。
颜千绘点头，大手一挥就签了合同，早点了却心头的一件大事。
和小陈乘电梯到达楼外，此时正值饭点。
妆容精致的上班族们陆陆续续从办公楼下来，去附近的餐厅吃饭，穿着不同颜色工作服的外卖员穿梭在水泥路上，电动车的喇叭声在高楼之间此起彼伏响起。
小陈忽地眼睛一亮，对着走来的人挥臂，惊喜道：“程导！”
颜千绘抬眼望去，是程式言和Tiffany。
疑问接踵而来，他们怎么还没走？小陈又怎么会认识他？
“小陈，今天怎么在这？”程式言含笑招呼，又看向颜千绘，笑意不减，“又见面了。”
颜千绘勾勾嘴角，没有说话。
小陈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流转片刻，道：“颜小姐和程先生认识啊，那确实是很巧啦，宋先生临近东江的那间办公室刚刚被颜小姐租下了，这样一来，你们离得还挺近的，都在同一个片区。”
小陈的情绪明显变得更开心，说的话都比刚才多。
颜千会心下了然，原来程式言的工作室在这边，难怪她和Tiffany说了自己要在东江CBD园区找办公室，她二话不说就约了附近的咖啡店。
程式言对小陈说：“辛苦你了”
“哎呀，这是我应该做的嘛！”小陈忙摆手，“程导您这么忙还亲自和我对接，您才辛苦了，宋先生知道您这么上心也会高兴的。”
明明是恭维的话，从小陈口中说出却带着十分的诚恳，不似假模假样的讨好。
想起刚才颜千绘的话，他又说：“对了，程导，颜小姐好像还需要找宋先生要一些材料。”
“我这里有备份的，”程式言的目光对上颜千绘，不疾不徐道：“你什么时候要？”
“要是方便，现在就可以给我。”颜千绘忙上前一步，回答他的问题。
“不在这里，放我家了，”程式言扬起笑，意味深长，“颜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问过同样的问题，她给出的回答还是“不方便”。
现在是无
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三个字的。
她挤出一抹笑，“没问题。()?()”
两人加上联系方式后，程式言握着手机朝她挥了挥，眉梢上扬，“那就.再见了。()?()”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竟然觉察出一丝小嘚瑟。
颜千绘看着他得意的神情，霎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
原来他也那么无聊幼稚，先前因为自己对他那可笑的“反击()?()”
而产生的羞愧心，此时消失殆尽。他这人，比她还爱计较。
Tiffany看着颜千绘欲言又止，最后只笑着说了声“再见”。
小陈热情地和程式言挥手道别，直到他的进了大楼里，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这眼神，有点不对劲。
“你好像很喜欢他？”颜千绘脱口而出的话，意识到话里有歧义，又拐了个弯委婉问他，“崇拜他？”
“当然！程导是我的偶像！”小陈语气激昂如同在宣誓，路过的人投来疑惑的打量。
颜千绘尬笑两声，“你很喜欢他的电影？”
“我也有个导演梦，程导就是我追梦的动力。”小陈目光灼灼。
“那你为什么大学时不考导演专业？”话一出口，颜千绘就懊恼，可惜覆水难收。
人各有际遇，并非所有人都能幸运地如愿以偿，大多数人是无法拥有主动选择的权利，更没有过多的试错机会，只能被裹挟着踉跄行走。
她补充道：“我是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有机会可以去学习专业的课程，而且不一定只有从电影学院出来的人才能拍出好作品，对吧。”
小陈闻言，也没多想，“你说得对，颜小姐。其实我大学有拍一些作品，总是达不到自己满意的程度，等攒够钱了，我打算去电影学院学习。很快了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和程导一起拍电影。”
小陈眼里闪着光，和刚才在楼上寡言少语的样子全然不同。
追梦的人自己有源源不断的内驱力，梦想会指引他们努力的方向，因而无需他人胡乱指点，颜千绘唇角上扬，浅笑，“那你加油，哪天你拍的电影上映了，我会去电影院看的。”
“嗯，我会的。”小陈抓着背包，郑重地点头。
日光照耀，短短的影子投射在地面，那一团阴影好似蓄积了巨大的能量，在看不见的地方，潜藏着待放的异彩。
两人一同走着，又开始无言，小陈主动找话题，“颜小姐，你和程导怎么认识的？”
敢情他的话题还是离不开程式言，颜千绘抬眼，随意道：“刚认识。”
“啊？”小陈发出一声但短促的疑惑。
“我们不太熟。”她说。
“这样啊。”
走了几分钟，小陈找到停电动车的地方，骑着他黄色的小电驴先行回了单位。
颜千绘则独自走到路边等车。
想起刚点开微信同意了程式言的好友申请，她点进他的朋友圈。他设置了仅半年可见，但近半年也不怎么发动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在三个月前
九月十四日他转发了一篇公众号文章，配文“成为不朽，然后死去。”
当地时间九月十三日，法国导演戈达尔在瑞士去世，这位电影大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以安乐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句话，是戈达尔的电影《精疲力尽》中的一句台词。
程式言的转发，是对他的致敬与哀悼。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文中出现的地名、人物、团体、事件等均与实际情况无关。】-
“成为不朽，然后死去。”——《精疲力尽》
致敬戈达尔r.i.p-
绘崽：我们不熟。
程导：要了两次微信才要到的程度。-
感谢大家的观看！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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