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呼气时双肩放松，吸气时小臂推地，人面狮身式可以帮助我们放松上背部，伸展身体前侧，大家还可以把平板或者手机支在前面，刷剧健身两不误。身材到位，衣服只是点缀，颜值到位，穿什么都是顶配，保持自律，你想要的都会有的。好啦，宝宝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下次再见。”小北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个位数到两位数，现在已经三位数。对待直播，小北是认真的，每周她都会把课程计划提前发出来，包括每节课锻炼到的重点部位和改善的问题。
这天直播后，小北照例会看粉丝发来的私信，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小北的注意。信息来自一位名为“栗子夫人”的北京粉丝，她私信里对小北说，想了解下代理人，最好能当面聊聊，两人很快约好了后天在小北公司见面。小北点开对方的头像，这是一张全身照，栗子夫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微胖，将照片放大来看，眼角隐约可见几条鱼尾纹，目光中透露出一股灵秀。
“今晚有个粉丝主动加我想了解下代理人。”小北抑制不住激动，在工作群里说。
“不是吧，这也可以。”秦姝说。
“得，我也打算开个直播，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安安说。
“如果这次真能增员成功，马上安排给大家分享。”小北说。
这天上午，小北在电梯厅等栗子夫人。电梯门开，一位中等身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三七分的男士走出来。
“是刘小姐吗？”
“我是，您是？”
“栗子夫人……”
“您是栗子夫人？”小北惊诧得提高了声音。
“的老公，你好，刘小姐，我叫范海东。”
小北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行都是女的？”范海东坐下来，环顾四周。
“女性会多一些，但也有很多男性。尤其是最近几年，有很多男性加入，而且大多都做得很好。”小北给范海东端来一杯咖啡。
“和你练瑜伽的是我太太，但想了解代理人的是我。那我开门见山，简单介绍下我的情况。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到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十几年拼到部门总。三年前，事业发展遇到了瓶颈，考虑再三决定和前同事辞职创业。刚开始公司运转得还不错，去年底项目出了问题，原有的投资人不想再追加投资了。今年开春，公司账面上的钱都花光了，彻底关门。”
“范先生，以您的资历想再找份高薪的工作应该很容易吧？”
“尝试过找工作，联系我的猎头也不少。小公司许的职位高得离谱，这个欧那个欧的，但风险也高，有今天没明天。大公司，好部门好职位轻易不会空出来，就算不挑职位，进去后一把年纪，汇报的领导都是比我小的年轻人。你觉得他们不成熟，他们觉得你思想保守，磨合起来也不容易。”范海东推了推眼镜。
“中年人的职场尴尬。”
“刘小姐，你知道塔勒布吗？”
“知道，过他的《黑天鹅》、《反脆弱》。”
“他的一个观点，我非常认同：不管多大年龄的人，一定要做自己能掌控的工作，这也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范先生，我丝毫不怀疑您的能力和态度，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选择来找你？”
小北笑笑，心里想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
“坦白讲，朋友圈里不知道怎么加进来的保险代理人不少，安心的也有。但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老婆跟着你练了很久的瑜伽，这是我认识她快二十年里，她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刚开始我很好奇，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上课时，我就坐在一旁看你们直播。”
坐在对面的小北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课不枯燥，虽然是完全免费的，但却有体系。大家跟着你练，清晰地知道这节课会改善什么，下节课练哪儿会解决身体什么问题。几十个周末，你又这么年轻，却从来没有一次放鸽子，包括各种年轻人的节日。对待这样一个没任何收入的课程和一群不认识的陌生学员都能如此负责，相信你做代理人做团队长也不会差。”
“我没问题了，一位老师说过：干保险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身怀绝技，毫无疑问您是后者。欢迎您的加入。”小北伸出手和范海东握手。
这是小北经历的最痛快的一次增员，范海东当天下午就把面试的资料全部准备好，面试通过后准备参加最近的一期入职培训。后来听东哥回来讲，他那一期一共五十一位入训的小伙伴，其中有十四位是男性，十四位里有八位都是他这个年纪。中年危机一句话总结：职场上，当不上领导尴尬；家庭上，当上领导顾不上家。
小北最近总是有事没事地在视频网站上看烹饪相关的内容。
“要跨界做美食博主？”秦姝看见了小北浏览的烧菜视频。
“你知道粤菜的精髓是什么吗？”小北扭头问秦姝。
“你问她？一个从象牙塔直接跨入豪门的女人。”岳老师说。
“也对，我的错。”小北说。
“做菜你得问徐多金，南北八大菜系，他都有研究。”岳老师说。
小北也知道老徐擅长烹饪，但一想到这菜是为白帆而学就觉得问老徐不合适。上次白帆提到文昌鸡的表情，小北记忆颇深，她从心底里有股子冲动想为白帆做这道菜。
被小北做失败的鸡不下十只，有的被扔掉了，有的自己凑活着改道变红烧了。后来，小北请教了公司里一位广东的同事，人家说，小北记，就跟平时培训一样认真，完了同事还让小北复述一遍，说她可以出徒了。
小北中午给白帆发微信，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白帆一口答应。小北特意没安排任何客户约访，早早地回家做准备。她买了鲜花，把一室一厅的小家的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摆上鲜花。
按照同事教的，小北把宰杀干净的鸡放入沸水中煮熟，凉凉去骨。为了卖相好看，她将鸡肉斜切成长日字形，还将鸡肝片、火腿片切成与鸡肉一样的薄片，间隔开摆成鱼鳞状，连同鸡头、鸡翅摆成鸡的原型，入蒸锅小火蒸。再用中火烧热油锅，下油，加正宗的绍兴黄酒，再用上汤、味精、用湿淀粉勾个匀芡，最后加入麻油、猪油淋在鸡肉上。
除了文昌鸡，小北还做了糖醋咕噜肉、青菜和一道汤，这几样菜足足让她忙乎了一下午。到下午五点时，小北想将这一桌亲手做的饭菜拍照发给白帆，才看到白帆早些时候发来的微信说他不能过来了，身体不太舒服加上还有工作，要早点回家赶报告。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惦念他，尤其是小北这种从小习惯照顾别人的女生。她顾不上失落，看了看距离晚饭还有时间，就找来饭盒开始将这几样菜打包，叫好了车去白帆家。
小北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白帆应该是还没回来。小北便提着饭盒在门口等，在厨房站了一下午，实在疲惫，她便坐在楼梯上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梯上的小北竟然睡着了，梦里白帆心疼地把她扶起，嗔怪她干嘛不提前告诉他。还对她做的文昌鸡赞不绝口，就在白帆想要牵起小北的手时，梦醒了。
小北被电梯里传来的说话声吵醒，声音未落，正对着小北的电梯门开了。一个打扮前卫的女生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男生推着拉杆箱。小北揉揉眼睛，眼前的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白帆。
“小北，你怎么来了？”白帆抽出被挽着的胳膊。
小北想站起来，可是坐得太久腿早就麻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摔倒。白帆一个箭步想过来扶她，小北推开了他。
“我刚好在附近见客户……”小北编不下去了。
“你来多久了？要不要进去休息休息。”白帆有点不自然地说。
“不用，我来告诉你，你堂姐的合同都签好了。”
“白帆，你还没介绍这位是？”一旁的女孩，操着一口台湾腔。
“这是苏小北，是吴总太太的好朋友，我们……”
“苏小北，安心保险代理人。”她不想再听白帆说下去。
“Alisa，刚从波士顿过来，刘小姐，很高兴认识你。”Alisa说着伸出手想和小北握手，这时她注意到小北的两只手里都提着饭盒。
“刘小姐，你还没吃饭？”Alisa问道。
“我，吃过了，这是打包给家里的猫咪。”小北已经忘了手里攥得紧紧的两个饭盒。
“你对小宠物好有爱心哦。”
“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此时的小北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都等这么久了，进来坐坐吧。”Alisa说。
小北按下电梯，说：“不用了，以后有机会聊。”
白帆站在电梯门外看着电梯里的小北，小北将眼神一直固定在电梯的楼层显示屏上，这个通常人们不知道将目光安放在何处时选择停留的地方。终于，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彷佛比平时慢一万倍。
走出单元楼，小北一股脑地将两个饭盒全都扔到垃圾箱里。她觉得，那里面装的不是文昌鸡、不是糖醋咕噜肉、更不是老火靓汤，而是她的尊严。她就这样走着顾不上方向，走出去几个街区才发现方向反了。
第二天，小北第一次没来参加早会。秦姝、安安、岳老师不约而同地私信她。小北在群里说今天约了客户，一天都不来公司了，让老徐带大家开会。
“小北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可从来没这样一整天都不来公司。”秦姝说。
“小北姐是不是和Alex白出去玩了？”安安说。
“不会，小北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岳老师说。
“那就是病了？怕我们担心说去见客户？”秦姝说。
“有可能，我看小北姐前几天收到一箱子保健品，还有药。”安安说。
一旁的老徐一直沉默。
“你再帮我看看，还需要补充点什么？别让我白跑一趟。意外、重疾、定寿、年金？都说你们卖保险的最能死缠乱打，怎么也不见你主动找我？”职场里，一位妆容精致、穿着讲究，看上去35岁左右的女士坐在老徐的工位上。
今天小北出门晚了，到公司比平时迟些，一到公司，就看见这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小北问旁边的岳老师。
“老徐的骨灰级客户，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那种姑娘吧。”
“活久见……”安安嘀咕了一句。
又聊了一会儿，老徐起身送这位女士出去。
“什么情况，求你卖她保险？”还没等老徐坐下，安安问。
“嗯，典型的女精英，不喜欢买包买衣服，就喜欢买房子买保险。”老徐说。
“我猜她单身。”秦姝说。
老徐点头，说：“传说中的互联网新贵，某大厂的，高知、高薪，一心扑在工作上，终于赶在35岁前拼上去了，却发现错过了找另一半。”
“她经常找你买保险吗？”小北问。
“嗯，定期的，和发薪差不多，每月一问。她的保障其实很全面了，保额也足够了，但她可能需要我每个月再告诉她一下，打消一部分她的不安全感。”老徐说。
小北真觉得蛮同情这女生的，那么优秀但还会如此严重的焦虑、不安。很多人说女人是天生就缺乏安全感的动物，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安全感。家庭主妇在追求，职场女性也在追求，各种年龄、各种背景、各个人生阶段的女人，谁都逃不掉。
“老天爷给我也发几个这样的客户吧。”秦姝正念叨着，电话想了，是思妍。
“喂，我在医院，刚发现甲状腺有个结节，医生说有点大。我想切掉，上次买的那个保险，可以用吗？”思妍在电话里问。
“可以，但是你确定要切吗？”
“医生说我这个还是建议切掉。你确定能用，那我可就去体验一把国际部啦。”
“你想几号去，我帮你报备，不需要自己垫付医药费，用那张直付卡支付就可以。”
“你说我怎么这么英明，行，就交给你啦。”
思妍计划下周一入院，秦姝帮她联系了公司的客服，公司有专员和医院对接。思妍的手术安排在周三。秦姝周三下午早早地就去探望。
“怎么样，伤口疼不疼？”秦姝问躺在病床上的思妍。
“秦姝，我和你说，这简直是在度假。”思妍用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说。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秦姝说。
“这哪里是医院啊，简直是星级酒店，所有人都那么Nie，医生护士都好温柔，彻底颠覆了我三十几年对医院的认知。”思妍说。
“少说点话吧。”秦姝帮思妍倒了杯水。
“你知道吗，他们说这里的费用是普通病房的三倍。但还是，物超所值。”
“又没让你花三倍的钱，好好休息，别操那个心了。”
“是啊，老曹说这个保险买得太值了。”
“大家注意呼气时双肩放松，吸气时小臂推地，人面狮身式可以帮助我们放松上背部，伸展身体前侧，大家还可以把平板或者手机支在前面，刷剧健身两不误。身材到位，衣服只是点缀，颜值到位，穿什么都是顶配，保持自律，你想要的都会有的。好啦，宝宝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下次再见。”小北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个位数到两位数，现在已经三位数。对待直播，小北是认真的，每周她都会把课程计划提前发出来，包括每节课锻炼到的重点部位和改善的问题。
这天直播后，小北照例会看粉丝发来的私信，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小北的注意。信息来自一位名为“栗子夫人”的北京粉丝，她私信里对小北说，想了解下代理人，最好能当面聊聊，两人很快约好了后天在小北公司见面。小北点开对方的头像，这是一张全身照，栗子夫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微胖，将照片放大来看，眼角隐约可见几条鱼尾纹，目光中透露出一股灵秀。
“今晚有个粉丝主动加我想了解下代理人。”小北抑制不住激动，在工作群里说。
“不是吧，这也可以。”秦姝说。
“得，我也打算开个直播，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安安说。
“如果这次真能增员成功，马上安排给大家分享。”小北说。
这天上午，小北在电梯厅等栗子夫人。电梯门开，一位中等身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三七分的男士走出来。
“是刘小姐吗？”
“我是，您是？”
“栗子夫人……”
“您是栗子夫人？”小北惊诧得提高了声音。
“的老公，你好，刘小姐，我叫范海东。”
小北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行都是女的？”范海东坐下来，环顾四周。
“女性会多一些，但也有很多男性。尤其是最近几年，有很多男性加入，而且大多都做得很好。”小北给范海东端来一杯咖啡。
“和你练瑜伽的是我太太，但想了解代理人的是我。那我开门见山，简单介绍下我的情况。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到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十几年拼到部门总。三年前，事业发展遇到了瓶颈，考虑再三决定和前同事辞职创业。刚开始公司运转得还不错，去年底项目出了问题，原有的投资人不想再追加投资了。今年开春，公司账面上的钱都花光了，彻底关门。”
“范先生，以您的资历想再找份高薪的工作应该很容易吧？”
“尝试过找工作，联系我的猎头也不少。小公司许的职位高得离谱，这个欧那个欧的，但风险也高，有今天没明天。大公司，好部门好职位轻易不会空出来，就算不挑职位，进去后一把年纪，汇报的领导都是比我小的年轻人。你觉得他们不成熟，他们觉得你思想保守，磨合起来也不容易。”范海东推了推眼镜。
“中年人的职场尴尬。”
“刘小姐，你知道塔勒布吗？”
“知道，过他的《黑天鹅》、《反脆弱》。”
“他的一个观点，我非常认同：不管多大年龄的人，一定要做自己能掌控的工作，这也是我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范先生，我丝毫不怀疑您的能力和态度，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选择来找你？”
小北笑笑，心里想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
“坦白讲，朋友圈里不知道怎么加进来的保险代理人不少，安心的也有。但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老婆跟着你练了很久的瑜伽，这是我认识她快二十年里，她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刚开始我很好奇，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上课时，我就坐在一旁看你们直播。”
坐在对面的小北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课不枯燥，虽然是完全免费的，但却有体系。大家跟着你练，清晰地知道这节课会改善什么，下节课练哪儿会解决身体什么问题。几十个周末，你又这么年轻，却从来没有一次放鸽子，包括各种年轻人的节日。对待这样一个没任何收入的课程和一群不认识的陌生学员都能如此负责，相信你做代理人做团队长也不会差。”
“我没问题了，一位老师说过：干保险的，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身怀绝技，毫无疑问您是后者。欢迎您的加入。”小北伸出手和范海东握手。
这是小北经历的最痛快的一次增员，范海东当天下午就把面试的资料全部准备好，面试通过后准备参加最近的一期入职培训。后来听东哥回来讲，他那一期一共五十一位入训的小伙伴，其中有十四位是男性，十四位里有八位都是他这个年纪。中年危机一句话总结：职场上，当不上领导尴尬；家庭上，当上领导顾不上家。
小北最近总是有事没事地在视频网站上看烹饪相关的内容。
“要跨界做美食博主？”秦姝看见了小北浏览的烧菜视频。
“你知道粤菜的精髓是什么吗？”小北扭头问秦姝。
“你问她？一个从象牙塔直接跨入豪门的女人。”岳老师说。
“也对，我的错。”小北说。
“做菜你得问徐多金，南北八大菜系，他都有研究。”岳老师说。
小北也知道老徐擅长烹饪，但一想到这菜是为白帆而学就觉得问老徐不合适。上次白帆提到文昌鸡的表情，小北记忆颇深，她从心底里有股子冲动想为白帆做这道菜。
被小北做失败的鸡不下十只，有的被扔掉了，有的自己凑活着改道变红烧了。后来，小北请教了公司里一位广东的同事，人家说，小北记，就跟平时培训一样认真，完了同事还让小北复述一遍，说她可以出徒了。
小北中午给白帆发微信，邀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饭。白帆一口答应。小北特意没安排任何客户约访，早早地回家做准备。她买了鲜花，把一室一厅的小家的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摆上鲜花。
按照同事教的，小北把宰杀干净的鸡放入沸水中煮熟，凉凉去骨。为了卖相好看，她将鸡肉斜切成长日字形，还将鸡肝片、火腿片切成与鸡肉一样的薄片，间隔开摆成鱼鳞状，连同鸡头、鸡翅摆成鸡的原型，入蒸锅小火蒸。再用中火烧热油锅，下油，加正宗的绍兴黄酒，再用上汤、味精、用湿淀粉勾个匀芡，最后加入麻油、猪油淋在鸡肉上。
除了文昌鸡，小北还做了糖醋咕噜肉、青菜和一道汤，这几样菜足足让她忙乎了一下午。到下午五点时，小北想将这一桌亲手做的饭菜拍照发给白帆，才看到白帆早些时候发来的微信说他不能过来了，身体不太舒服加上还有工作，要早点回家赶报告。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惦念他，尤其是小北这种从小习惯照顾别人的女生。她顾不上失落，看了看距离晚饭还有时间，就找来饭盒开始将这几样菜打包，叫好了车去白帆家。
小北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白帆应该是还没回来。小北便提着饭盒在门口等，在厨房站了一下午，实在疲惫，她便坐在楼梯上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楼梯上的小北竟然睡着了，梦里白帆心疼地把她扶起，嗔怪她干嘛不提前告诉他。还对她做的文昌鸡赞不绝口，就在白帆想要牵起小北的手时，梦醒了。
小北被电梯里传来的说话声吵醒，声音未落，正对着小北的电梯门开了。一个打扮前卫的女生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男生推着拉杆箱。小北揉揉眼睛，眼前的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白帆。
“小北，你怎么来了？”白帆抽出被挽着的胳膊。
小北想站起来，可是坐得太久腿早就麻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摔倒。白帆一个箭步想过来扶她，小北推开了他。
“我刚好在附近见客户……”小北编不下去了。
“你来多久了？要不要进去休息休息。”白帆有点不自然地说。
“不用，我来告诉你，你堂姐的合同都签好了。”
“白帆，你还没介绍这位是？”一旁的女孩，操着一口台湾腔。
“这是苏小北，是吴总太太的好朋友，我们……”
“苏小北，安心保险代理人。”她不想再听白帆说下去。
“Alisa，刚从波士顿过来，刘小姐，很高兴认识你。”Alisa说着伸出手想和小北握手，这时她注意到小北的两只手里都提着饭盒。
“刘小姐，你还没吃饭？”Alisa问道。
“我，吃过了，这是打包给家里的猫咪。”小北已经忘了手里攥得紧紧的两个饭盒。
“你对小宠物好有爱心哦。”
“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此时的小北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都等这么久了，进来坐坐吧。”Alisa说。
小北按下电梯，说：“不用了，以后有机会聊。”
白帆站在电梯门外看着电梯里的小北，小北将眼神一直固定在电梯的楼层显示屏上，这个通常人们不知道将目光安放在何处时选择停留的地方。终于，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彷佛比平时慢一万倍。
走出单元楼，小北一股脑地将两个饭盒全都扔到垃圾箱里。她觉得，那里面装的不是文昌鸡、不是糖醋咕噜肉、更不是老火靓汤，而是她的尊严。她就这样走着顾不上方向，走出去几个街区才发现方向反了。
第二天，小北第一次没来参加早会。秦姝、安安、岳老师不约而同地私信她。小北在群里说今天约了客户，一天都不来公司了，让老徐带大家开会。
“小北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可从来没这样一整天都不来公司。”秦姝说。
“小北姐是不是和Alex白出去玩了？”安安说。
“不会，小北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岳老师说。
“那就是病了？怕我们担心说去见客户？”秦姝说。
“有可能，我看小北姐前几天收到一箱子保健品，还有药。”安安说。
一旁的老徐一直沉默。
“你再帮我看看，还需要补充点什么？别让我白跑一趟。意外、重疾、定寿、年金？都说你们卖保险的最能死缠乱打，怎么也不见你主动找我？”职场里，一位妆容精致、穿着讲究，看上去35岁左右的女士坐在老徐的工位上。
今天小北出门晚了，到公司比平时迟些，一到公司，就看见这一幕。
“这是什么情况？”小北问旁边的岳老师。
“老徐的骨灰级客户，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那种姑娘吧。”
“活久见……”安安嘀咕了一句。
又聊了一会儿，老徐起身送这位女士出去。
“什么情况，求你卖她保险？”还没等老徐坐下，安安问。
“嗯，典型的女精英，不喜欢买包买衣服，就喜欢买房子买保险。”老徐说。
“我猜她单身。”秦姝说。
老徐点头，说：“传说中的互联网新贵，某大厂的，高知、高薪，一心扑在工作上，终于赶在35岁前拼上去了，却发现错过了找另一半。”
“她经常找你买保险吗？”小北问。
“嗯，定期的，和发薪差不多，每月一问。她的保障其实很全面了，保额也足够了，但她可能需要我每个月再告诉她一下，打消一部分她的不安全感。”老徐说。
小北真觉得蛮同情这女生的，那么优秀但还会如此严重的焦虑、不安。很多人说女人是天生就缺乏安全感的动物，一生都在追求所谓的安全感。家庭主妇在追求，职场女性也在追求，各种年龄、各种背景、各个人生阶段的女人，谁都逃不掉。
“老天爷给我也发几个这样的客户吧。”秦姝正念叨着，电话想了，是思妍。
“喂，我在医院，刚发现甲状腺有个结节，医生说有点大。我想切掉，上次买的那个保险，可以用吗？”思妍在电话里问。
“可以，但是你确定要切吗？”
“医生说我这个还是建议切掉。你确定能用，那我可就去体验一把国际部啦。”
“你想几号去，我帮你报备，不需要自己垫付医药费，用那张直付卡支付就可以。”
“你说我怎么这么英明，行，就交给你啦。”
思妍计划下周一入院，秦姝帮她联系了公司的客服，公司有专员和医院对接。思妍的手术安排在周三。秦姝周三下午早早地就去探望。
“怎么样，伤口疼不疼？”秦姝问躺在病床上的思妍。
“秦姝，我和你说，这简直是在度假。”思妍用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说。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秦姝说。
“这哪里是医院啊，简直是星级酒店，所有人都那么Nie，医生护士都好温柔，彻底颠覆了我三十几年对医院的认知。”思妍说。
“少说点话吧。”秦姝帮思妍倒了杯水。
“你知道吗，他们说这里的费用是普通病房的三倍。但还是，物超所值。”
“又没让你花三倍的钱，好好休息，别操那个心了。”
“是啊，老曹说这个保险买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