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家老攻是反贼[基建] > 第53章 残酷
    时隔一个多月,当初随陆定渊一起出京的众人终于再聚,一个不少。

    虽然元嘉及他的唯一心腹都已魂归西天了,但作为曾经的同伴,他们没有将二人的尸体留在外边,而是带进了昌江城,也算是全了最后一分人情。

    不久之后,卫所军诸将官也入城了。

    与这些将官同行的有众锦衣卫在城门前见到的那位形容不凡的黑衣少年,还有两名神色不安的中年男子,正是报信之后就被软禁起来,直至今日才随同卫所军一起回到昌江县的林兴贤和关统。

    林兴贤和关统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们就好似两片随波逐流的飘萍,不能自己地离开家园,又不能自己地被裹挟回来。

    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身体的虐待,却始终提心吊胆,不知所措,被看不见的权力之手拨弄,他们过去依仗的个人人脉和才干全都变得毫无作用。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昌江城果然无恙,他们才却确实感到这段时日的煎熬是值得的。

    只是那摆在城门前的几百具尸首实在吓人。

    就是林兴贤和关统这样算得上艺高人胆大的,经过那些尸体时也是脸色发青,不敢多看一眼,那些卫所军中的将官说起来也未必比他们强上多少,一行人快快走过了这段人间的黄泉路。

    入城之后见到城中百姓对此仍一无所知,只是一味地欢天喜地,他们心情便有些难以言说了。

    一道城墙隔开了生者与死者的界限,新设的关卡将所有可能好奇的百姓阻拦在城门内侧,不让他们看见门外的尸山血海,却也将人们阻拦在了战争的真相之外。

    百姓们既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如何开始的,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取胜的,他们糊里糊涂地为这场胜利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又稀里糊涂地接受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很好的结果。

    有人对此心情微妙,也有人只觉得这座小城的百姓运气实在不错,无知才是他们的本分,知道得太多人心就会乱了,就像此时城外的惨状,若是真让他们见到了,怕不是立时要吓死好几个。

    只有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人,才会用种种手段去保护这份可贵的无知。

    一行人来到城中,进县衙后先是用早已备好的艾草熏去身上沾染的血气和死气,又用净水洗了手,才依次进了公堂。

    堂上所坐正是整个东南省都如雷贯耳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定渊。

    就算是此前从未见过此人的人,一见那张脸,便知道此前所有关于此人的传闻不仅没有丝毫夸大,反而可能还有疏漏。至少在此时此刻,面对这名以一己之力牵动东南官场,甚至可能牵动整个王朝政局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一名卫所军的武将敢对他表示一点不敬。

    敬畏是有的,但诸武将也有许多困惑需要这位指挥使大人解答。

    他们已知这位大人是离开浔州后遇袭,后又安然现身于下江府的昌江县,为时一个多月的搜寻中得到了一个最好的结果,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这便是一件好事。

    卫所军完全无

    意介入锦衣卫的内部事务(s)?(),

    也可以对许多不得已而为之事视而不见()?(),

    唯独昌江城外这场战斗?(小_?说)_[(.)]??来?小_?说?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他们身为地方守军(s)?(),

    就不能不追问那些他们必须了解的事况了。

    首先便是这摆在堂上的那具尸首,无论形貌,盔甲印记,还是身上携带的腰牌印章等物,都证明这确实是下江府守备,四品武官龙朋兴,晏城诸将对此并无异议。

    按昌江城方面说辞,正是本应镇守下江府的此人带兵围攻昌江城,事败而死。

    那么,这名守备是发了什么样的失心疯,才发动这样一场无异于叛乱的战事?

    如晏城诸人所见,死在城外的乱兵数以百计,几乎与下江府的常备兵力相当,他们此前并未听说附近州府有什么人马调动,所以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是兵,有多少是匪?

    面对这样远胜于己的强大敌人,昌江城用威力惊人的霹雳火保全了自身,他们也不能不关心,这种可怕的武器究竟是是锦衣卫从京中带来,存放此地的,还是有别的来源?

    最后,便是昌江城无须晏城的支援也能自保,此战既了,指挥使大人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摆在堂上的不只有下江府守备龙朋兴的尸体,还有两具锦衣卫的尸体,其中一人便是将晏城卫所军调来昌江县的锦衣卫千户。不久之前的活人已经变成了死人,除了晏城诸将,没有人多给这两具尸体什么眼神,再愚钝的人也能感到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与危险。

    所以他们不能不问,却也不敢问得太多太深。

    陆定渊听完了他们字斟句酌的提问,却没有回应他们的期待,他用一种几乎称得上闲适的仪态,语气平淡地打破了晏城诸将希望无大事发生的幻想。

    “你们被拖延在路上这几日,来自京城的冰棺已经到了福州。那副棺椁仪仗并不重要,正如我的生死也已不重要。”陆定渊说,“重要的是押送这副仪仗的钦差,此人身负皇命,是来宣布政使祝明志祝大人入京的。”

    他看着这些眼神闪烁的卫所军将领,“但祝大人却不能走。”

    “不能走,也不敢走。”陆定渊平静地,“因为这一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便难说了。”

    林兴贤和关统二人站在最下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别的什么既听不见也看不见,符合他们这种小人物身份的地方。这满堂的人物不仅每一个身份都远远高于他们,说的更是远在他们平头百姓想都想不到的朝堂秘闻。

    即使那位大人缓缓道来的诸多事务他们大多不能听懂,最重要是也不想听懂,但不止他们如此,看从身前这些晏城武将背后渐渐渗出的汗迹,就知道连这些武将也难以承担那位大人带来的压力。

    “连晏城在内,如今东南省最多还有七个县府心向朝廷。”陆定渊说,“两个月前,祝大人已经拒绝过一次陛下的宣召,这次他再不能找到更妥当的理由了。应当不必多久,晏城就会接到来自省府的信使,或者听从号召,聚集起事,保住东南一系的偌大家业,或者就此翻脸,协助朝廷镇压叛逆。”

    “晏城如今主政的是天启十八年二榜进士()?(),

    华子安华大人。”他说?(小♂?说)_[(.)]??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位大人才干出众()?(),

    忠心更出众()?(),

    因而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在座诸位的选择也因此只有一种:便是先下手为强,在祝明志正式起事前,占据地利,据险以守,直至朝廷大军来到。”

    他看向众人,“但仅凭晏城如今所有的这些兵力及财力,莫说串联那些同样为忠勇之士固守的县城,作为首当其冲的关隘,若不做足准备,恐怕连自保也难。”

    堂下的晏城武将接连起身,向他躬身行礼道:“请大人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邻近傍晚时,蓄积了一日的秋雨终于沙沙下了起来,寒凉的雨水将在昌江城大街小巷萦绕不散的淡淡硝烟和血腥气味都洗刷掉了,干白的道路被雨水浸润,又渐渐积起了水洼,水面倒映着暗淡的天色,随着暮色越来越深沉,暖黄的烛火透出了窗棂,落进这一片片小小的水塘里。

    直到一双双疲惫的脚踩着水走过,暂时遮蔽了这点小小的微光。

    这是最后一批回到城中的乡兵少年。

    其实今日有勇气同封深一起出城的少年只是少数,他们今天承受的已经足够多,从晏城来援的卫所军武将入城后,连民夫也停下收殓尸体,回城休息。只留下最后一些人看守城门关卡,不让任何或者因为好奇,或者只是想要去战场捡点什么的城内百姓越过他们,被外面的人间炼狱吓出个好歹来。

    但拦也只拦这一日。

    冷冷的秋雨落到这些少年的肩上,按说起来,虽然今日一战关系昌江城的生死存亡,他们这些守城有功的英雄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获得了大胜,本应欢欣鼓舞或至少也是与有荣焉,如今他们的心情却说不上多少欢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沮丧,并且因为自己的沮丧感到更为沮丧。

    昌江县衙内灯火通明,蜡烛从前堂亮到厢房,反而是后宅小院中只点了一盏油灯,雨声淅淅沥沥,封深带着一身凉意回来,先在门口拍去身上水汽,才推门而入。

    他说:“我回来了。”

    倚在榻上的陆定渊睁开了眼睛。

    不久前才沐浴过的他一身松松垮垮的青衣,黑发披散而下,姿态慵懒,也许是因为暗昧的光线柔和了那张过于夺目的面容,陆定渊身上不见白日那种目空一切高傲及漠然,连讥嘲的话语听起来都仿佛温柔了一些:“未经生死,根本算不上可用之兵,不过是见了一些死人,竟好似都变成了小儿女一般。”

    他说的是那些显然受到了难以承受自己制造的血腥战果的少年兵们,为减轻他们所受的精神刺激,封深在昌江县衙的公堂集会结束后,回到乡兵营中安抚了众人身心,才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中。

    紧跟在后的,是敲锣打鼓送上的护城有功的奖赏。yushugu.COM

    直到最后一批少年不是先回兵营,而是被接引导到县衙之中,用热水和一顿饱食恢复元些武将也难以承担那位大人带来的压力。

    “连晏城在内,如今东南省最多还有七个县府心向朝廷。”陆定渊说,“两个月前,祝大人已经拒绝过一次陛下的宣召,这次他再不能找到更妥当的理由了。应当不必多久,晏城就会接到来自省府的信使,或者听从号召,聚集起事,保住东南一系的偌大家业,或者就此翻脸,协助朝廷镇压叛逆。”

    “晏城如今主政的是天启十八年二榜进士,华子安华大人。”他说,“这位大人才干出众,忠心更出众,因而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在座诸位的选择也因此只有一种:便是先下手为强,在祝明志正式起事前,占据地利,据险以守,直至朝廷大军来到。”

    他看向众人,“但仅凭晏城如今所有的这些兵力及财力,莫说串联那些同样为忠勇之士固守的县城,作为首当其冲的关隘,若不做足准备,恐怕连自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