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长大后就很少来苏绡家了,她的闺房更是不知道多少年没进过了,真要追究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那大概是他们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儿,顾易提议道:“不然去我家吧。”
苏绡蹙眉,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嫌弃我房间小啊?”
“不是。”顾易摇摇头,只好走进来,把门虚掩上。
苏绡看了这一番动作,一本正经地说:“把门关上,冷气会跑出去的。
顾易只得把门关上。
羊入虎口。
苏绡昨晚睡得比平时迟,原因是她在知乎学习了好久“如何让暗恋的男生向我表白?”“怎么撩男朋友?”
底下答主一个比一个劲爆的小技巧看得她面红耳赤,pass了一大堆少儿不宜的回答后,几乎没什么正经回答了。
虽然没有学习到什么技巧,但她和顾易独处时不免心猿意马。
空有一身撩汉技巧,无处可使,实在可恶。
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
苏绡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学题,有点头大。她时不时打个哈欠,实在没心思学习,她决定做点别的事情提提神。
苏绡用余光观察着身侧的顾易,正好看见他清晰的下颚线、立体分明的五官,他的视线放在面前的练习册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还挺养眼的。
她可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等等……
她为什么要偷偷看?
这样,他怎么发现她看上他了?
苏绡一手支撑下巴,侧过头,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
感受到旁边灼灼的目光,顾易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写会儿作业,却始终不见她收回视线。
明明空调温度调得很低,顾易握着笔的手心却冒出了细汗,他看了眼身侧饶有兴致的少女,努力保持镇定:“看我干嘛?”
苏绡嘿嘿笑了两声,有意逗他,她一本正经道:“看你好看。”
顾易愣了愣,他第一次听到苏绡这么直白地夸他的长相,有点害羞,他吞了吞口水,面色不显:“嗯。”
什么嘛,好冷淡。
苏绡想看的是,他被逗到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
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原则,苏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姑娘?”
“对了。”苏绡直勾勾地盯着他,装作一副八卦的样子:“小易应该有喜欢的人吧?”她又胡扯道:“苏纶小学时就有喜欢的女同学了,还和我说过,你可不许瞒着我。”
“没有。”许是两人离得太近,顾易觉得有点热。他怕苏绡看出他的心思,干巴巴地重复了一句:“没有喜欢的人。”
“告诉我嘛。”苏绡胡搅蛮缠着,她伸手去拉顾易的手,左右摇晃了几下,一只手对天发誓道:“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顾易无奈地看着被她握住的手,低
声道:“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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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绡咦了一下,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你的手怎么有汗?很热吗?”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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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顾易眼神闪躲了一下,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回道:“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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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绡放开他的手,取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两度。她把遥控器放回原位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顾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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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易不为所动,苏绡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心生一计。
她蹙着眉,“哎”了一声,平时爱笑的眼睛,此时也耷拉着,她惆怅道:“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
这句话的威力极大,像是大海中新生的台风眼,迅速席卷整片海域,在他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恐慌、难受各种情绪随之袭来,扯得他的心不得安宁。
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话到嘴边,却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易怕她说是,好像只要不问出口,她就不会喜欢别人。
可自欺欺人终究没用。半晌,他听到自己说:“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就是你啊,“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你又没有喜欢的人。”
良久,顾易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低声道:“有喜欢的人。”
苏绡提起了精神,咦了一声,不解道:“刚刚不是说没有吗?”
“有喜欢的人。”他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烟,话在喉咙口转了几圈才说出来,他小心翼翼道:“姐姐喜欢的人是谁?”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张脸。一会儿是笑着接过苏绡送的水的那个男生,他和苏绡表白过。一会儿是在图书馆遇见过的一个男生,苏绡说他看起来很认真。一会儿是小区门口便利店勤工俭学的那个男生,苏绡说过他长得好看。
每一个都是可疑的嫌疑人。
“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她没有正面回应他。
像是潘多拉的魔法盒在像他招手,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只得深陷进去,他答应了:“好。”
“那你先说,你喜欢的人是谁?”苏绡引诱道,“你说了我就告诉你。”
顾易看着她的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其实可以撒谎的,但是他不想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自己喜欢别的女孩。
一点也不想。
苏绡早猜到他不会老老实实说出来,她选择采取迂回战术,一个一个问题问:“是你们班同学吗?”
顾易摇摇头:“不是。”
苏绡再猜:“那是我们学校的吗?”
过了好几秒,久到苏绡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他才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她紧追不舍:“不是你们班的,是我们学校的,那就是其他班的学妹咯?”
“轮到姐姐了,你喜欢的是你们班同学吗?”顾易不答反问。
苏绡无奈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其他班的学长吗?”说出这句话后,
他不久前才干涸的手心,重新冒出了细汗,仿佛是在等待审判的罪犯,期待又害怕地注视着法官。
苏绡摇摇头,觉得他迟钝,她问道:“我刚刚问你你还没说呢。”
“不是学妹。”
她像好奇宝宝一样眼巴巴看着他:“你喜欢哪个学姐啊?和姐姐说说,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顾易心烦意乱:“你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莫非,”苏绡不满,她拖长了尾音:“你在骗我?”
“没有骗你。”顾易否认,也不解释,直接转移了话题:“姐姐喜欢的人是学校的吗?”
“是啊,但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苏绡叹了口气,询问道:“你说,我要不要跟他表白?”
顾易一哽,一本正经地劝说道:“你已经高二了,还是以学业为重,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苏绡挑挑眉:“你说得对,我已经高二了,现在跟他表白还能赶上早恋的末班车,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行。”顾易脱口而出,声音有点大,吓了苏绡一跳。他欲盖弥彰道:“你这样会影响别人学习的。”
“可是我不说,我心里难受,这样会影响我学习,”苏绡恶劣道:“那还是影响他学习好了。”
顾易劝不动她,他不去看她的脸,以免自己说出什么恳求的话,他重新拿起桌面上的笔,眼睛注视着题目,题目倒映在眼球里,却没有传输到脑海里。
“你怎么不问我,”苏绡还不肯放过他,她拉长了尾音:“喜欢谁?”
“你喜欢谁?”像是自虐般地,他还是没忍住。
“我啊,”苏绡凑到他耳边,说着悄悄话:“喜欢小易。”
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耳蜗,顾易愣住了,一时分不清她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咬着他的耳朵:“你喜欢我吗?”
顾易下意思地点点头,脑袋发懵,呆了片刻后,他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原来小易喜欢的人,”苏绡顿了顿,似笑非笑道:“是姐姐啊。”
顾易短暂地懵了一下,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绡噙着笑意:“那我们可说好了。”
什么意思?他转过头看她,她已经收回了脑袋,自顾自地拿起笔在手上转圈,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本,好像刚刚那一串对话,只是他的错觉。
他迟疑了很久,一直在想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半晌,苏绡懒洋洋地开口了:“别看我了,学习了。”
怕打扰她学习,顾易言听计从,他乖乖地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做起了题,一早上靠着肌肉记忆才勉强完成了几题。
苏绡一早上写完了两张卷子,做完最后一道压轴题后,她如释重负地丢下笔,边打哈欠边伸懒腰。见顾易还拿着笔发呆,她凑上去看了眼他的试卷,语气带了点玩味:“一早上还没写完一张啊?”
顾易徒劳地解释:“这张卷子比较难。”
“是吗?”苏绡仍在笑:“吃饭去。”
后来,谁也没提起早上的对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兴奋的神经末梢折磨得他失眠了两天,除了眼下的乌青外,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对苏绡而言,还是有一些改变的,比方说,趁机摸他的小手更频繁、更理直气壮,虽然傻愣愣的另一位当事人一直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