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水江一带是云县的边,和周边的县往来频繁,相比何小哥一家住的那条街热闹多了,即便是北风呼啸的寒冬,大街也依旧挤满了人。
“掌柜的,我可走了啊,香料种子我放在小屋了,你一会儿去看看,我回家看我娘去了。”阿清冲坐在柜台边算账的遥姐儿挥手,遥姐儿见此,应了一声,也朝她挥手。
阿清是遥姐儿搬来北水江时,因为人手不够雇来的一个小姑娘,人很活跃,办事也靠谱。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经常光顾铺子的人见她在那里记账,也跟她打个招呼,遥姐儿一一应答,只是她频频被人打断,最后无奈拿着账本进了铺子后的院子,在偏左的一个小石桌上记账。
冬月的太阳又大又亮,光照在遥姐儿身上,显得她皮肤越发的白皙。只没有温承岁说的这么暖。
“掌柜的!”有人高声唤她。
遥姐儿转头,见是她雇来的一个打杂小生蓝琰,便放下了笔,道:“何事?”
蓝琰欣喜道:“温先生醒了!”
遥姐儿一愣,随即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右侧小偏门,去到另一个院子。
姜忆送他们的这个铺子后连了两个大院子,中间隔着一堵高墙,遥姐儿便在左边的院子住下,而温承岁实在受不住徐小娘的胆大追求,便跟她商量着搬过来,当然,连带着慰哥儿也来了。
转眼已过三年,这眼看就要过节了,温承岁这身子又不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总之,莫名其妙的就咳嗽头晕,天天躺在床上昏睡,醒了就下床走几步活动活动,看起来就像被抽了骨头。
每年即将过春节时都会来那么一场大病,而且越来越严重,今年干脆咳血,一睡不醒,把慰哥儿吓得天天守在床边,就怕先生撒手去了。
不过眼下人醒了,慰哥儿应该能放心。
遥姐儿进了院子,就听到慰哥儿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走近了,遥姐儿才听到一些零碎的句子。
“我念好了,我都有念!我一定能考上学堂!”“先生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开窗?”“王大夫来得太慢了,我去催催!”
话音刚落,慰哥儿就冲了过来,身子一拐便见到遥姐儿,急急刹住。
他下意识道:“阿姐!”
遥姐儿应了一声。
慰哥儿长得快,之前还不到遥姐儿腰间,现在就已经到遥姐儿手肘处了。
“我听先生醒了,过来看看。”遥姐儿道。
慰哥儿偏开身子让她进来:“阿姐我不说了,我要去找王大夫,他来得太慢了!”说罢便如一阵风刮了出去,快得很。
遥姐儿看向屋内。
窗户还开着,太阳光照进来打在温承岁半边脸上,柔软的发梢轻拂眉间,显得他整个人及其柔和。
就是皮肤太苍白,一脸病容。不然任谁来看,那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原本温承岁是微微阖眸的,只是听到遥姐儿的声音,便抬起了头,看向遥姐儿。
“先生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遥姐
儿走过来道。
温承岁淡笑(s)?(),
点了点头:“好……”话还没说完()?(),
他突然又咳起来?()_[(.)]?㈦来?.の?.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遥姐儿心下一惊()?(),
生怕他咳出血来,连忙过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
过了一阵,温承岁终于渐渐停了,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疲惫,面色更加灰败,像是……时日无多。
遥姐儿想着想着,登时一惊,忙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虽然她不迷信,但这种想法总归是不好的。
她道:“我去打点梨浆,先生还是再休息一下吧。”
温承岁点头,遥姐儿就出去了。
她走出铺子到街上,走过了几个铺子到水果铺子,挑了几个水饱漂亮的梨子,便要回去给温承岁打一点梨浆。
这时,街边的一个老先生叫住了她。
遥姐儿转头,只见那老先生坐在一张桌子边,桌上摆着各种各样关于玄学的书,一个大大的旗子立在那里:算天机,不准不要钱。
遥姐儿自己不信玄学,但她尊重玄学者,当即对那位老先生笑了笑,就准备转身离开。
谁料老先生慢悠悠道:“帝王梨,凤凰梨,可贵,可贵。”
遥姐儿一愣,看了眼水果铺子,确定自己买的梨不是什么名贵水果,当下疑惑,但还是笑了笑,再次抬脚准备走。
“小姑娘。”老先生叫住她。
遥姐儿心下疑惑,站定看着老先生,道:“老先生不妨直言。”
老先生笑道:“是个洒脱的姑娘。我今日见你手上红绳若隐若现,便知道你的劫数要来了,这个劫,虽不凶险,却很是磨人,你想不想要破解之法?”
遥姐儿失笑。
手上红绳指的是月老牵的线?
恕她直言,她根本就没把婚姻当回事,至少在目前,她心里没有任何人,以后即便有,只要他挡她财路,她也是可以不要的。
当下遥姐儿笑道:“多谢先生告诉我,但是不必了,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便走一步看一步罢。”
“女娃娃倒是洒脱,你可知有人惦记着你的铺子?将来不久,你就甘心拱手让人了。”老先生吹胡子瞪眼,遥姐儿听他如此说,便道:“若这缘分当真能让我倾家荡产,那便不要了。”
“嘿,小姑娘等着吧,一切自有安排,万般不由人。”老先生悠悠说完,再转眼一看,遥姐儿已经走了,当下失望道:“又多了一对苦命鸳鸯。”
遥姐儿听力不错,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当下在心中道了一句:相信科学。
此时院子里多了些零零碎碎的话语,有王大夫的,也有慰哥儿的。
温承岁那个样子,想来是不需要热闹的,于是遥姐儿便在自己的院子里的东厨将梨子切块煮了,把汁水倒在碗里,热乎乎的,遥姐儿端起来拿去了。
当时王大夫早已经不在,只剩下慰哥儿絮絮叨叨说着话。
遥姐儿将梨浆端进去,道:“慰哥儿,你给先生喝点,我去把帐记好,马上就过年了,我得快点弄完。”
慰哥儿接过梨浆:“好,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回
去?()?()”
遥姐儿想了想,道:“一个礼拜之后吧,等温先生好一点了,就走。()?()”
温承岁爹爹不要,阿娘又去了的,一个人过年,何小哥一家怎么都不忍心,于是就让他跟何小哥一家过。
现在的温承岁不像是个外人,更像是何小哥和芸氏的大儿子,是遥姐儿和慰哥儿的兄长,看着就是一家子。
这时候,蓝琰的声音又响起:“掌柜的!有人来送东西!?[(.)]?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蓝琰打杂,便是什么活都干,平日里勤快,只要有人哪里不方便需要人顶上时,蓝琰便去顶,现在也是一样,遥姐儿人不在铺子,那看铺子的任务就交给了蓝琰。
遥姐儿走了出去:“谁送来的?()?()”
铺子门口站着一位衣着极为讲究的人,看见了遥姐儿,笑问道:“温公子在吗,怎的不出来?”
他说的话给遥姐儿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是在期待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样,又好像是在嘲笑温承岁胆儿小不肯出来似的,总之,听起来并不怎么让人舒服。
遥姐儿看了他半晌,确认自己并没见过这个人,当下便要赶客,道:“他在教我弟弟念书,不便出来,我是这里的掌柜,若有什么需要给他的,交给我就好。”
岂料那人看了遥姐儿半晌,道:“你是他养的小娘子?”
此话一出,遥姐儿面色一凛,铺子里的蓝琰也同是一愣,随即走出柜子替遥姐儿骂道:“你怎么说的!”
那人瞥了一眼蓝琰,笑得惹人厌:“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这小地方的人都这么不禁说?”
蓝琰一听,脸色怒红,正要骂回去,被遥姐儿拦住:“莫要得罪人。”
经遥姐儿这一提醒,蓝琰压下怒火,但还是气汹汹地盯着那人。
遥姐儿笑道:“是,我们小地方。但我着实没想到,会有人仗着自己是大地方来的,就出口不雅,想来不关是什么地方的人,只是自己脏,心里不干净罢?”
那人被噎了一下,遥姐儿继续道:“我既然是个掌柜,那便说明我是自力更生,是女子难道就要别人养吗?我说我养你,你怕是气得当天下土了罢?再来,被人不清不白地说一通,坏了清誉,任谁都不快,我若说你今日连盗十户人家,你会不会现在就提刀杀我?”
蓝琰在一旁小声道:“掌柜的,我不得罪,是你得罪了……”
遥姐儿道:“本也是对着我骂的,我自己解决,不连累你。”
那人被遥姐儿一通斥,面红耳赤的,好一阵说不出什么话来,遥姐儿道:“莫想如何报复我,本也是你不对在先,你把东西放下就能走了,今后不要自取其辱。”
正当遥姐儿以为那人就要发作时,那人却硬是憋了一肚子火,狠狠瞪了遥姐儿一眼,重重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蓝琰看着那人的背影道。
遥姐儿点点头,去拿上他送来的那箱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道:“他若不走,那只会让我寻机会羞辱,哪里来的脸敢留下。”
那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箱子,封得死死的,遥姐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走进温承岁屋子,把东西放了下来,道:“这是有人送你的,不过来者不善,你要不要看看是什么。”
温承岁看了那箱子一阵,道:“打开看看吧。”
遥姐儿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就在远处拆了起来,刚掀开最上面的箱子,遥姐儿就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她心中起疑,看了眼温承岁。
温承岁接到她的目光,问道:“是什么?”
“还有一个箱子,等等。”遥姐儿皱着眉头,把最里面的箱子掀开了一条缝。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那一刻,心中登时恶寒,她啪的一声合上箱子将那箱子带出房门,几欲作呕。
慰哥儿见她反应不对,便走了过来,问道:“阿姐,是什么东西?”
遥姐儿道:“一只被杀死的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