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景致绚烂多姿，花团锦簇，不见一人，未免显得冷清寂寞。
顾明婵在后花园逛了一圈，心情平复几许，又担心张夫人顾念，便携绿荷折返。她沿着栈桥往回走，刚走下水榭台阶，就看见一个紫袍男子沿着花圃朝她这边走来。
她不觉停住脚步，身子凭靠廊柱，心中暗道应该早点走。
绿荷知趣地去亭台看鱼。
萧煜锦一眼看到那个翠衣雪肤的姑娘，信步走过来，目光扫过她耳上佩戴的耳铛，轻轻点头：“我眼光一向不错，何必辛苦自己画那幅画。”
顾明婵抬脸：“闲来无事，消遣而已，改日再还给您。”
萧煜锦看着她，目光温和，语气十分无奈：“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顾明婵撇过脸。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她袖口中的手捏了捏。
这般熟悉的举止，顾明婵明白得很，回头直视他的眼睛，讶然：“什么意思？您要娶妻了啊。”
萧煜锦不答，只是微笑着看她。
她气恼地瞪眼：“别以为我是傻孩子。”
“你不是傻孩子。”
萧煜锦认真点头，倒没有安慰或者揶揄的意思，想起一事越发认真：“提醒你一件事，宋晏之在殿试上颇得圣眷，陛下有意招他为乘龙快婿。”
顾明婵仰脸，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喃喃道：“宋公子不可能……”
看出她的失望，萧煜锦轻声安慰：“在御前婉拒，可能会上门求娶某人。”
想到如何婉拒，顾明婵一时脸热。
“未必是你。”语声带笑。
“走开！”她涨红了脸，狠狠甩开他的手，是真的羞恼不已。
自知玩笑开过头了，萧煜锦赶紧道：“是你，是你。”
当姑娘面开这种玩笑，究竟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要娶妻了，趁早撇清关系，把她当妹妹嫁出去，从此省心省事，一劳永逸。
顾明婵越想越恨，反而冷静下来。她轻哼，似嗔似恼：“我就是喜欢宋公子。”
萧煜锦眉眼含笑，手指重重戳她的脑门，轻斥：“不害臊，不能说出口。”
语气明显没有恼意，神色看着还有纵容的意思。顾明婵笑道：“您也没教啊，喜欢一个人不能说出口，这是什么道理？是孔孟之道还是杨朱之道？”
萧煜锦颔首：“杨朱之道确实有可取之处，随心随己，保留自己的天性，不乏天然，活得开心。”
顾明婵悠悠道：“有的人啊满口孔孟之道，仁义道德，心里完全相反，偏偏还要打着道义之名行私欲，这种人太多了，那些心思淳朴真诚的人反而被人指责，要我说，孔孟之道为那些假仁假义的人提供了遮羞布。”
萧煜锦沉默，半晌叹道：“年少轻狂，怀有本真，年纪越大，浊气越重，世间规律，身处俗世，没多少人能避过。”
此人说什么都有理，却偏不能让人痛快。
顾明婵一时心生烦躁，甩了甩衣袖：“道不同，我还是愿意与年轻人说话，宋公子好相处，为人坦诚不迂腐，倘若他上门提亲，我答应。”
萧煜锦皱了下眉。
顾明婵懒得再理，转身朝绿荷走，自顾自离去。
……
宴开花前，酒香四溢。形容清丽的侍女手托盘子袅袅穿行于酒宴。闻着甜甜的酒香气，必定不缺女子饮的酒酿。
顾明婵心下畅快不少，走到敞轩，豪气地拍了拍张夫人的肩膀。
张夫人诧异，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眉开眼笑：“妹妹，我等你好久呢，正好给你留了位置。”
一个稀罕的美人突然出现惹得在座贵女惊疑，侧目打量顾明婵，窃窃私语，有的摇头，有的笑，显然不认识来人，兀自猜测身份。
顾明婵坦然坐下，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咬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不知哪位姑娘笑了一声：“这位妹妹，你可知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顾明婵循声朝对面望去，第一眼注意到那位端庄美丽的钟姑娘，脸上维持着标准的笑容。身旁坐着一位粉衣女子，巴掌大的瓜子脸却生了一个高挺的鼻梁，此刻捂着嘴笑，显得有点刻薄。
“百花糕，不知道么？”顾明婵捻着糕点，无所谓地笑笑。
众人俱笑。
粉衣女子本想借此嘲讽她，没想到反而被她嘲笑了，顿时羞恼，呛声道：“我不是乡野村姑，怎会不知道？”
张夫人冷了脸。她的身份，这些所谓的淑女肯定在圈里传遍了。
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人，欺负旁人来劲，旁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就气极败坏。顾明婵心生厌烦，挑眉道：“你不是乡野村姑，为何要问我？”
见她言语挑衅，粉衣女子气恼：“小家子气，我随口问一句怎么了？”
顾明婵抬脸，诧异：“在座的姐妹都有眼睛，到底谁小家子气？你问我答，平常不过，你怎么生气了？”
众人低头，有的咳嗽，有的低笑，甚至有人怪声怪气道：“以为只有自家有，眼皮子浅，小小的点心好意思拿来炫耀。”
张夫人暗道，妙语连珠，解气。
钟姑娘微微蹙眉，淡淡瞥了一眼顾明婵，细声细语道：“穆筠，你太不像话了。自己出言问人家，人家好心告诉你，你反倒呛声呛语，是何道理？在座的姐妹都是王侯将相，高官厚禄之家，见识多。”
顾明婵看她一眼，以为是什么聪明女人，一路人，只是段位高些。
粉衣女子脸面尽失，索性拉人下水：“谁不知道昌宁侯府只有一位四姑娘，这位是哪来的表妹，在侯府住了一段日子，就当自己是人上人了。”
顾明婵倏地把点心扔在案桌上，不耐道：“实在倒胃口，没教养张嘴乱咬人，不知是谁家跑出来的，我倒要好好问问。”
粉衣女子涨红了面皮，支支吾吾道：“我……”
一个身着胡服，长相有些英气的姑娘面露嫌弃：“钟家的庶女，这副做派我想作呕，来公主府做客，竟然敢冒犯昌宁侯府的人，长公主知道会教训谁？愚蠢至极。”
粉衣女子面上顿时姹紫嫣红，不敢再多言。
打狗还得看主人。钟姑娘看向胡服女子，有些不悦：“姜姑娘，当众揭短不是侠女所为，她做错事我自会教训。”
胡服姑娘不以为然：“此言差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门中人都会做。”
“是么？”钟姑娘美目微睁，似是意外，“这位姑娘出言教训人，她已经知错了，你非要挑事端。”
胡服姑娘不可思议地反问：“我挑事端？在座的姐妹都清楚，狗看主人的眼色行事，主人叫她咬谁便咬谁，主人不想她咬谁，狠狠教训一顿绝对不敢再叫，主人轻声细语，狗还以为夸她，接着咬人，被咬的人只好自己出手，我们路见不平也可以揍这只狗。”
钟姑娘冷傲：“粗俗！”
胡服姑娘哼声：“自己乱咬人就别怪旁人粗俗，毕竟人是不会乱咬人的。”
“好大的胆子。”钟姑娘脸上有了薄怒。
真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张夫人忍无可忍，眼睛直直看着钟姑娘，沉声道：“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钟姑娘好好说说，我侯府姑娘招她还是惹她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出言不逊，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叫后面的护卫把没教养的人拖出去，以免让诸位贵客倒胃口。”
众人转头往后看，果然有四个昌宁侯府的侍卫把守在中庭，顿时望向钟姑娘，有的痛快，有的幸灾乐祸，期待看她的好颜色。
钟姑娘到底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面色保持冷静，看着张夫人道：“夫人，我知道这个庶妹品行不端，回去自会严厉教训，在宴席上多有不便。”
张夫人点头：“言之有理，我也不多说了，回去自会告诉家里长辈，这种没教养的人避而远之。”
安静片刻，钟姑娘心头又气又恨，转向粉衣姑娘，面沉如水：“给姑娘赔礼，下次别想出来，闭门思过。”
粉衣姑娘心中早已慌乱，忙不迭道：“姑娘担待，我再也不敢了。”
众人暗道，姜姑娘话糙理不糙，不无道理。
顾明婵嗯一声继续吃东西。
入目景致绚烂多姿，花团锦簇，不见一人，未免显得冷清寂寞。
顾明婵在后花园逛了一圈，心情平复几许，又担心张夫人顾念，便携绿荷折返。她沿着栈桥往回走，刚走下水榭台阶，就看见一个紫袍男子沿着花圃朝她这边走来。
她不觉停住脚步，身子凭靠廊柱，心中暗道应该早点走。
绿荷知趣地去亭台看鱼。
萧煜锦一眼看到那个翠衣雪肤的姑娘，信步走过来，目光扫过她耳上佩戴的耳铛，轻轻点头：“我眼光一向不错，何必辛苦自己画那幅画。”
顾明婵抬脸：“闲来无事，消遣而已，改日再还给您。”
萧煜锦看着她，目光温和，语气十分无奈：“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顾明婵撇过脸。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她袖口中的手捏了捏。
这般熟悉的举止，顾明婵明白得很，回头直视他的眼睛，讶然：“什么意思？您要娶妻了啊。”
萧煜锦不答，只是微笑着看她。
她气恼地瞪眼：“别以为我是傻孩子。”
“你不是傻孩子。”
萧煜锦认真点头，倒没有安慰或者揶揄的意思，想起一事越发认真：“提醒你一件事，宋晏之在殿试上颇得圣眷，陛下有意招他为乘龙快婿。”
顾明婵仰脸，仔细端详他的神色，喃喃道：“宋公子不可能……”
看出她的失望，萧煜锦轻声安慰：“在御前婉拒，可能会上门求娶某人。”
想到如何婉拒，顾明婵一时脸热。
“未必是你。”语声带笑。
“走开！”她涨红了脸，狠狠甩开他的手，是真的羞恼不已。
自知玩笑开过头了，萧煜锦赶紧道：“是你，是你。”
当姑娘面开这种玩笑，究竟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要娶妻了，趁早撇清关系，把她当妹妹嫁出去，从此省心省事，一劳永逸。
顾明婵越想越恨，反而冷静下来。她轻哼，似嗔似恼：“我就是喜欢宋公子。”
萧煜锦眉眼含笑，手指重重戳她的脑门，轻斥：“不害臊，不能说出口。”
语气明显没有恼意，神色看着还有纵容的意思。顾明婵笑道：“您也没教啊，喜欢一个人不能说出口，这是什么道理？是孔孟之道还是杨朱之道？”
萧煜锦颔首：“杨朱之道确实有可取之处，随心随己，保留自己的天性，不乏天然，活得开心。”
顾明婵悠悠道：“有的人啊满口孔孟之道，仁义道德，心里完全相反，偏偏还要打着道义之名行私欲，这种人太多了，那些心思淳朴真诚的人反而被人指责，要我说，孔孟之道为那些假仁假义的人提供了遮羞布。”
萧煜锦沉默，半晌叹道：“年少轻狂，怀有本真，年纪越大，浊气越重，世间规律，身处俗世，没多少人能避过。”
此人说什么都有理，却偏不能让人痛快。
顾明婵一时心生烦躁，甩了甩衣袖：“道不同，我还是愿意与年轻人说话，宋公子好相处，为人坦诚不迂腐，倘若他上门提亲，我答应。”
萧煜锦皱了下眉。
顾明婵懒得再理，转身朝绿荷走，自顾自离去。
……
宴开花前，酒香四溢。形容清丽的侍女手托盘子袅袅穿行于酒宴。闻着甜甜的酒香气，必定不缺女子饮的酒酿。
顾明婵心下畅快不少，走到敞轩，豪气地拍了拍张夫人的肩膀。
张夫人诧异，抬头看见来人，顿时眉开眼笑：“妹妹，我等你好久呢，正好给你留了位置。”
一个稀罕的美人突然出现惹得在座贵女惊疑，侧目打量顾明婵，窃窃私语，有的摇头，有的笑，显然不认识来人，兀自猜测身份。
顾明婵坦然坐下，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咬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不知哪位姑娘笑了一声：“这位妹妹，你可知这点心叫什么名字？”
顾明婵循声朝对面望去，第一眼注意到那位端庄美丽的钟姑娘，脸上维持着标准的笑容。身旁坐着一位粉衣女子，巴掌大的瓜子脸却生了一个高挺的鼻梁，此刻捂着嘴笑，显得有点刻薄。
“百花糕，不知道么？”顾明婵捻着糕点，无所谓地笑笑。
众人俱笑。
粉衣女子本想借此嘲讽她，没想到反而被她嘲笑了，顿时羞恼，呛声道：“我不是乡野村姑，怎会不知道？”
张夫人冷了脸。她的身份，这些所谓的淑女肯定在圈里传遍了。
走到哪里都有这种人，欺负旁人来劲，旁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就气极败坏。顾明婵心生厌烦，挑眉道：“你不是乡野村姑，为何要问我？”
见她言语挑衅，粉衣女子气恼：“小家子气，我随口问一句怎么了？”
顾明婵抬脸，诧异：“在座的姐妹都有眼睛，到底谁小家子气？你问我答，平常不过，你怎么生气了？”
众人低头，有的咳嗽，有的低笑，甚至有人怪声怪气道：“以为只有自家有，眼皮子浅，小小的点心好意思拿来炫耀。”
张夫人暗道，妙语连珠，解气。
钟姑娘微微蹙眉，淡淡瞥了一眼顾明婵，细声细语道：“穆筠，你太不像话了。自己出言问人家，人家好心告诉你，你反倒呛声呛语，是何道理？在座的姐妹都是王侯将相，高官厚禄之家，见识多。”
顾明婵看她一眼，以为是什么聪明女人，一路人，只是段位高些。
粉衣女子脸面尽失，索性拉人下水：“谁不知道昌宁侯府只有一位四姑娘，这位是哪来的表妹，在侯府住了一段日子，就当自己是人上人了。”
顾明婵倏地把点心扔在案桌上，不耐道：“实在倒胃口，没教养张嘴乱咬人，不知是谁家跑出来的，我倒要好好问问。”
粉衣女子涨红了面皮，支支吾吾道：“我……”
一个身着胡服，长相有些英气的姑娘面露嫌弃：“钟家的庶女，这副做派我想作呕，来公主府做客，竟然敢冒犯昌宁侯府的人，长公主知道会教训谁？愚蠢至极。”
粉衣女子面上顿时姹紫嫣红，不敢再多言。
打狗还得看主人。钟姑娘看向胡服女子，有些不悦：“姜姑娘，当众揭短不是侠女所为，她做错事我自会教训。”
胡服姑娘不以为然：“此言差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门中人都会做。”
“是么？”钟姑娘美目微睁，似是意外，“这位姑娘出言教训人，她已经知错了，你非要挑事端。”
胡服姑娘不可思议地反问：“我挑事端？在座的姐妹都清楚，狗看主人的眼色行事，主人叫她咬谁便咬谁，主人不想她咬谁，狠狠教训一顿绝对不敢再叫，主人轻声细语，狗还以为夸她，接着咬人，被咬的人只好自己出手，我们路见不平也可以揍这只狗。”
钟姑娘冷傲：“粗俗！”
胡服姑娘哼声：“自己乱咬人就别怪旁人粗俗，毕竟人是不会乱咬人的。”
“好大的胆子。”钟姑娘脸上有了薄怒。
真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张夫人忍无可忍，眼睛直直看着钟姑娘，沉声道：“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钟姑娘好好说说，我侯府姑娘招她还是惹她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出言不逊，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叫后面的护卫把没教养的人拖出去，以免让诸位贵客倒胃口。”
众人转头往后看，果然有四个昌宁侯府的侍卫把守在中庭，顿时望向钟姑娘，有的痛快，有的幸灾乐祸，期待看她的好颜色。
钟姑娘到底是礼部尚书家的姑娘，面色保持冷静，看着张夫人道：“夫人，我知道这个庶妹品行不端，回去自会严厉教训，在宴席上多有不便。”
张夫人点头：“言之有理，我也不多说了，回去自会告诉家里长辈，这种没教养的人避而远之。”
安静片刻，钟姑娘心头又气又恨，转向粉衣姑娘，面沉如水：“给姑娘赔礼，下次别想出来，闭门思过。”
粉衣姑娘心中早已慌乱，忙不迭道：“姑娘担待，我再也不敢了。”
众人暗道，姜姑娘话糙理不糙，不无道理。
顾明婵嗯一声继续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