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谁了？
大概是夜晚让人变得感性，那晚的记忆像浪涛一样涌来。
常霜还记得那天是高考后的班级聚会。
徐婷和楼嘉明约会去了，没来参加，她一个人去的。
大概是因为毕业没了管束，大家在KTV里点了很多啤酒，酒精上脑，几个男生便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沙发上有个女生提议玩转瓶子真心话大冒险，反正坐着也是无聊，便有几个人加入了，但不知这瓶子中了什么邪，频频指到坐在中间的何舒妍。
她一直选的真心话，一开始她们提到问题都还不痛不痒，但次数多了，便逐渐大胆变成了八卦。
常霜那时候正在被旁边的女生推荐KTV果盘里的青柠糖，就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人问：“我的问题是，你和一班段陈目前是什么情况，在一起了吗？”
因为音乐声大，担心别人听不清，提问的人也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喊。
话音一落，原本在唱歌的几个男生纷纷闭麦了，包厢里顿时只剩下了伴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主人公何舒妍身上。
常霜也是其中之一。
何舒妍是班里芭蕾舞蹈生，五官淡雅柔和，长的又高又白，颈线修长，优美的姿态就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父亲又是本地电视台台长，家境优渥，她在学校本就令人瞩目，又和全校学生的焦点段陈走在一起，难免议论纷纷。
在外美术集训的时候，常霜就不止一次被听说，何舒妍好像和段陈在一起了。
回校之后，更是亲眼目睹段陈多次来十四班门口找何舒妍，两人不再参加晚自习，有时候还会一起请假一天半天，不知去做什么。
那段时间常霜也很难在周末找到段陈，多次去他家都是陈阿姨开的门。她怀疑过段陈是不是在躲她，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她需要个说法，所以只能在上学前堵他。
“你是不是在躲我？”常霜看见段陈从楼道里出来，拦在他面前问。
段陈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加快步子绕过去的同时说了两个字。
“没有。”
“那你每天在忙什么？”常霜跟在他身边问。
“我有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段陈淡声回：“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的。”
“所以你和何舒妍说了？”
常霜步子蓦地停住，站在路边，刚刚说话呵出的气，被凝成白雾消失在空中。
她看着段陈半侧过来的身体，冷声问：“何舒妍能知道，我不能？”
两人就这么隔着两的距离对视着。
但段陈没答，只是拧眉看了她两秒。
随后他环顾一圈，迈上身后的台阶，在早餐铺买了袋豆奶，又走回来拉起常霜的手，塞在怀里让她捧着。
十二月份桐安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早上草丛里已经开始见霜。
常霜在楼下等了他很久，追他又追得急，双手曝露在寒风中被冻得泛红，豆奶在热水里熨过，握在手里暖手正合适。
段陈看着常霜手上的红色逐渐减淡，才抬睫轻声说：“别问了，和你没关系。”
八个字撞入常霜的耳膜，一句简单的“和你没关系”就利落地把她排除在外，明明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倒成了一个局外人。
常霜突然觉得让她生气的并不是段陈和谁关系便亲密，他的遮遮掩掩才是让她最失望的。
“没关系……”常霜喃喃重复。
她嗤笑一声，卯足劲把手里的炽热扔还给他，“谁要喝你的豆奶。”
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这个早晨，常霜故意走得飞快不想再看到他，段陈也没有追上前再来找她。
直到前几天她们搬家，两人才算在楼道里打了个照面。
尽管如此，“段陈”这两个字却早已像烙在了记忆力，即使在喧闹的环境中也能下意识地捕捉到。
常霜看向何舒妍，她托着脸，望着斜上方的天花板思考了很长时间。
这沉默，无疑吊起了更多人的胃口，有几个人硬要坐到沙发中间来，几乎要把坐在最边上的常霜挤出沙发。
这时，何舒妍终于不再卖关子，语气轻快而笃定：“正如你们所见，要在一起啦，但他还没向我表白，不过应该快了。”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
有欢呼的，有尖叫的，有吹口哨的，热闹地要将屋顶掀翻。
常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了回声，何舒妍的那两句话反复不停地在头顶上方盘旋播放，重复地脑子疼。
与此同时，不知谁手里的话筒传来刺啦一声：“李斯你这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啊，你女神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畏畏缩缩不敢表白，这么怂，作为兄弟我都看不起你。”
胖哥徐文毅对着话筒在喊，学美声的男低音从音响里传出来，盖满整个包厢。
在他旁边涨红了脸的就是李斯。
李斯恼羞成怒，一把夺过胖哥的话筒：“你嚷嚷什么啊，今天又不止一个要表白。”
毕业季对于情侣们来说，可能是分手季，可对于这群只敢偷偷暗恋的高中生来说，也成了告白季。
下面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你吗？”
“不是啊，我已经被拒绝了。”
“也不是我，我都没喜欢的人，跟谁表白啊。”
……
“谁啊，还有谁？”徐文毅浑厚的声音又响起，八卦的眼神活像一个二傻子，“也是跟何舒妍？”
“卧槽，何舒妍你人气够高啊。”
他的两句话成功带偏了节奏，问题一下从“谁要向谁表白”变成了“谁要向何舒妍表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搜寻着可疑目标。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包厢里又闷又热，即使打着22度的空调，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常霜捏着手机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那个！”最终，她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出声，“我回家的公交车快要停运了，我要先走了。”
徐文毅家在佳晖南苑，和常霜家隔了一条街，也算是和常霜一起调皮捣蛋长大的。
他听见声，有些吃惊：“常哥，你们已经搬去城西了？”
常霜嗯了声。
“那是快到点了。”徐文毅又说，“那暑假有时间再出来玩啊，你走了都没人和我一起挨骂了。”
“……”
常霜没理，背起包绕过地上的瓶瓶罐罐，朝包厢门口走去。
就在快要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坐在门口的韩宇峻叫住了她。
韩宇峻虽然是班长，但他们俩一个学钢琴，一个学美术，交际很少。
常霜循声问：“怎么了吗？”
韩宇峻盯着她嗫嚅了半天，最后扯起一个笑：“没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在班群里说一声。”
确定聚会同学的安全是班长的责任。
常霜应声说好，彻底拉开门走了出去。
之后包厢里的人再喧闹什么，那扇门都将其隔绝了，她只记得KTV走廊里的音乐节拍震耳欲聋，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
-
迈下KTV门口台阶的时候，里面的音乐声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常霜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场雨从高考前几天断断续续下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阴雨天的夜色格外浓郁，像一个盖子一样，压着城市，也仿佛压着她。
常霜没带伞，也并不想撑伞。
深呼一口气，将心中郁结的浊气全部赶出去，她抬脚步入雨中。
回家的公交车站离KTV六百多，街道路面被雨水打湿，折射纷乱的汽车车灯，人行道上的砖面松动，踩下去吱嘎作响，偶尔还会溅起一簇泥水。
不愿意再听包厢里那些无聊的内容，也并不是那么想回城西。
常霜在雨中走得很慢，穿过一个路口，路过一个便利店，走到离车站不到五十的一个巷口，她脚步蓦地停住了。
巷子口站着一个很高的人，路灯从他的身后打来，五官隐在黑暗下，模糊不清。
但这身影常霜却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拉长，向巷子外铺开，没入路人的脚下，她不偏不倚刚好踩在影子的心脏上。
影子的主人好像淋了很久的雨，比她身上还要湿，白色T恤湿哒哒的黏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地映出肤色。
他一向白，此刻更是有些白得过分了。
在黑夜中，像虎视眈眈盯着人类的吸血鬼。
常霜脑海中浮现起前两天和徐婷一起看的几部吸血鬼电影，里面的男主无一例外如此帅气俊美。
如果他拦住问
——“我可以咬你的脖子吗？”
单凭那张脸，恐怕就有无数少女甘愿为其献祭。
想到这，常霜低头扯了一下嘴角，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还能脑洞大开，浮想联翩。
她摇了摇头，试图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再抬睫，巷子里的人已经抬脚向她走来了。
他的步子越来越急，气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常霜连他的名字都还没有喊出口，就被握住手腕拉进了巷子里。
她被捏着肩头抵在墙上，手腕上的痛感和后背紧贴的墙壁的冷意一起袭来。
常霜打了个冷颤，对上了段陈的眼。
他浑身散发着酒气，似乎有些醉意，眼眶一圈泛着红，眼睛里布着几根红色血丝，漆黑的眸子却像深不见底的井水，还飘荡着一层薄雾。
是真的淋了好久的雨，他的头发全都湿透了，雨水顺着额前的发滴滴落下，打在睫毛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他这副样子，常霜莫名生出紧张。
双腿微微发颤，心脏比在KTV走廊里跳得还要响，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你喝酒了？”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发问。
在听清段陈说的内容之后，常霜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她怀疑是不是段陈说错话了，失神地望着他。
在她的注视中，段陈哑着嗓子，说了第二遍：
“不要答应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要、答应谁？
常霜冥思苦索，霎时回想起KTV里的混沌。
何舒妍的那段话像被刻进了录音机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
醉到人都分不清了。
可他怎么能连她也认不出。
“你看清——”
常霜扬声试图喊醒面前的人，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吞没了。
段陈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他的吻很凶很急，和平日里寡言冷淡的模样大相径庭。
唇瓣粗鲁地压上，毫无章法的摩挲吮吸，带着啃咬的狠劲，微冷的舌尖更是在不经意间巧妙地抵开她的牙关，贪婪的攫取，试图将她的空气全部席卷而走。
后脑勺被大手托压，常霜只能被迫仰着头迎接，一只手被他拽在腰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毫无反抗之力，最后只能拽住他湿透的白T。
新奇的体验让她气血上涌，双腿发虚，狂跳的心脏濒临猝死一般，喉间呜咽破碎，说不出一个完整词。
她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了，眼睛闭上，其余四感像被无限放大。
她能听到自己和段陈的呼吸越来越重，少年额前的碎发一下一下戳在她鼻梁眼皮上，又痒又疼，水珠则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像游走在琴键，发出一道滑音。
他身上的气息也肆无忌惮地钻入鼻腔，淡淡的佛手柑洗衣液香味，如同少年的清澈与明媚。
而与之相反的是随着舌尖探入，弥漫在她嘴里的酒味。
苦涩、辛辣。
这一切都不对。
常霜骤地睁开眼睛，少年的眉眼近在咫尺。
她转动手腕试图挣脱，可于事无补，换来的是他更大力的禁锢。
鼻尖相碰，变换角度。
就在这个时候，常霜找准他的下唇瓣用力咬了下去，丝丝血腥即刻在齿间弥漫开来。
段陈吃痛，两人唇瓣稍离。
常霜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抬起右手，对着他的侧脸，扇了下去。
这一掌力度不轻，带着泄愤的意味。
常霜微张着唇喘气，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又被堵滞，眼睛里晶莹的液体想要夺眶而出，但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眼眶憋得通红。
段陈挨了一掌，头稍稍偏着，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开始慢慢显现。
他转过头，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半刻，心口一窒，尖锐突起的喉结滚了一道，却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手来，想要牵她。
但常霜仿佛视他为污秽之物，退后躲开，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拿手背抹唇，似乎也想将刚才的记忆抹去。
她抬起眼，憎恶的目光恶狠地向对面的人刺去，丢下两个字：“有病。”
之后常霜没有一丝犹豫，跑着离开这条巷子，再也没有回头。
强取豪夺好香（bushi
被当成谁了？
大概是夜晚让人变得感性，那晚的记忆像浪涛一样涌来。
常霜还记得那天是高考后的班级聚会。
徐婷和楼嘉明约会去了，没来参加，她一个人去的。
大概是因为毕业没了管束，大家在KTV里点了很多啤酒，酒精上脑，几个男生便拿着话筒鬼哭狼嚎。
沙发上有个女生提议玩转瓶子真心话大冒险，反正坐着也是无聊，便有几个人加入了，但不知这瓶子中了什么邪，频频指到坐在中间的何舒妍。
她一直选的真心话，一开始她们提到问题都还不痛不痒，但次数多了，便逐渐大胆变成了八卦。
常霜那时候正在被旁边的女生推荐KTV果盘里的青柠糖，就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人问：“我的问题是，你和一班段陈目前是什么情况，在一起了吗？”
因为音乐声大，担心别人听不清，提问的人也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在喊。
话音一落，原本在唱歌的几个男生纷纷闭麦了，包厢里顿时只剩下了伴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主人公何舒妍身上。
常霜也是其中之一。
何舒妍是班里芭蕾舞蹈生，五官淡雅柔和，长的又高又白，颈线修长，优美的姿态就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父亲又是本地电视台台长，家境优渥，她在学校本就令人瞩目，又和全校学生的焦点段陈走在一起，难免议论纷纷。
在外美术集训的时候，常霜就不止一次被听说，何舒妍好像和段陈在一起了。
回校之后，更是亲眼目睹段陈多次来十四班门口找何舒妍，两人不再参加晚自习，有时候还会一起请假一天半天，不知去做什么。
那段时间常霜也很难在周末找到段陈，多次去他家都是陈阿姨开的门。她怀疑过段陈是不是在躲她，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她需要个说法，所以只能在上学前堵他。
“你是不是在躲我？”常霜看见段陈从楼道里出来，拦在他面前问。
段陈脸上没什么表情，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加快步子绕过去的同时说了两个字。
“没有。”
“那你每天在忙什么？”常霜跟在他身边问。
“我有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段陈淡声回：“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的。”
“所以你和何舒妍说了？”
常霜步子蓦地停住，站在路边，刚刚说话呵出的气，被凝成白雾消失在空中。
她看着段陈半侧过来的身体，冷声问：“何舒妍能知道，我不能？”
两人就这么隔着两的距离对视着。
但段陈没答，只是拧眉看了她两秒。
随后他环顾一圈，迈上身后的台阶，在早餐铺买了袋豆奶，又走回来拉起常霜的手，塞在怀里让她捧着。
十二月份桐安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早上草丛里已经开始见霜。
常霜在楼下等了他很久，追他又追得急，双手曝露在寒风中被冻得泛红，豆奶在热水里熨过，握在手里暖手正合适。
段陈看着常霜手上的红色逐渐减淡，才抬睫轻声说：“别问了，和你没关系。”
八个字撞入常霜的耳膜，一句简单的“和你没关系”就利落地把她排除在外，明明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倒成了一个局外人。
常霜突然觉得让她生气的并不是段陈和谁关系便亲密，他的遮遮掩掩才是让她最失望的。
“没关系……”常霜喃喃重复。
她嗤笑一声，卯足劲把手里的炽热扔还给他，“谁要喝你的豆奶。”
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这个早晨，常霜故意走得飞快不想再看到他，段陈也没有追上前再来找她。
直到前几天她们搬家，两人才算在楼道里打了个照面。
尽管如此，“段陈”这两个字却早已像烙在了记忆力，即使在喧闹的环境中也能下意识地捕捉到。
常霜看向何舒妍，她托着脸，望着斜上方的天花板思考了很长时间。
这沉默，无疑吊起了更多人的胃口，有几个人硬要坐到沙发中间来，几乎要把坐在最边上的常霜挤出沙发。
这时，何舒妍终于不再卖关子，语气轻快而笃定：“正如你们所见，要在一起啦，但他还没向我表白，不过应该快了。”
此话一出，一阵哗然。
有欢呼的，有尖叫的，有吹口哨的，热闹地要将屋顶掀翻。
常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了回声，何舒妍的那两句话反复不停地在头顶上方盘旋播放，重复地脑子疼。
与此同时，不知谁手里的话筒传来刺啦一声：“李斯你这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啊，你女神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畏畏缩缩不敢表白，这么怂，作为兄弟我都看不起你。”
胖哥徐文毅对着话筒在喊，学美声的男低音从音响里传出来，盖满整个包厢。
在他旁边涨红了脸的就是李斯。
李斯恼羞成怒，一把夺过胖哥的话筒：“你嚷嚷什么啊，今天又不止一个要表白。”
毕业季对于情侣们来说，可能是分手季，可对于这群只敢偷偷暗恋的高中生来说，也成了告白季。
下面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你吗？”
“不是啊，我已经被拒绝了。”
“也不是我，我都没喜欢的人，跟谁表白啊。”
……
“谁啊，还有谁？”徐文毅浑厚的声音又响起，八卦的眼神活像一个二傻子，“也是跟何舒妍？”
“卧槽，何舒妍你人气够高啊。”
他的两句话成功带偏了节奏，问题一下从“谁要向谁表白”变成了“谁要向何舒妍表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搜寻着可疑目标。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包厢里又闷又热，即使打着22度的空调，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常霜捏着手机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那个！”最终，她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出声，“我回家的公交车快要停运了，我要先走了。”
徐文毅家在佳晖南苑，和常霜家隔了一条街，也算是和常霜一起调皮捣蛋长大的。
他听见声，有些吃惊：“常哥，你们已经搬去城西了？”
常霜嗯了声。
“那是快到点了。”徐文毅又说，“那暑假有时间再出来玩啊，你走了都没人和我一起挨骂了。”
“……”
常霜没理，背起包绕过地上的瓶瓶罐罐，朝包厢门口走去。
就在快要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坐在门口的韩宇峻叫住了她。
韩宇峻虽然是班长，但他们俩一个学钢琴，一个学美术，交际很少。
常霜循声问：“怎么了吗？”
韩宇峻盯着她嗫嚅了半天，最后扯起一个笑：“没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在班群里说一声。”
确定聚会同学的安全是班长的责任。
常霜应声说好，彻底拉开门走了出去。
之后包厢里的人再喧闹什么，那扇门都将其隔绝了，她只记得KTV走廊里的音乐节拍震耳欲聋，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
-
迈下KTV门口台阶的时候，里面的音乐声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常霜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场雨从高考前几天断断续续下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阴雨天的夜色格外浓郁，像一个盖子一样，压着城市，也仿佛压着她。
常霜没带伞，也并不想撑伞。
深呼一口气，将心中郁结的浊气全部赶出去，她抬脚步入雨中。
回家的公交车站离KTV六百多，街道路面被雨水打湿，折射纷乱的汽车车灯，人行道上的砖面松动，踩下去吱嘎作响，偶尔还会溅起一簇泥水。
不愿意再听包厢里那些无聊的内容，也并不是那么想回城西。
常霜在雨中走得很慢，穿过一个路口，路过一个便利店，走到离车站不到五十的一个巷口，她脚步蓦地停住了。
巷子口站着一个很高的人，路灯从他的身后打来，五官隐在黑暗下，模糊不清。
但这身影常霜却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影子落在地上被拉长，向巷子外铺开，没入路人的脚下，她不偏不倚刚好踩在影子的心脏上。
影子的主人好像淋了很久的雨，比她身上还要湿，白色T恤湿哒哒的黏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地映出肤色。
他一向白，此刻更是有些白得过分了。
在黑夜中，像虎视眈眈盯着人类的吸血鬼。
常霜脑海中浮现起前两天和徐婷一起看的几部吸血鬼电影，里面的男主无一例外如此帅气俊美。
如果他拦住问
——“我可以咬你的脖子吗？”
单凭那张脸，恐怕就有无数少女甘愿为其献祭。
想到这，常霜低头扯了一下嘴角，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还能脑洞大开，浮想联翩。
她摇了摇头，试图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再抬睫，巷子里的人已经抬脚向她走来了。
他的步子越来越急，气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常霜连他的名字都还没有喊出口，就被握住手腕拉进了巷子里。
她被捏着肩头抵在墙上，手腕上的痛感和后背紧贴的墙壁的冷意一起袭来。
常霜打了个冷颤，对上了段陈的眼。
他浑身散发着酒气，似乎有些醉意，眼眶一圈泛着红，眼睛里布着几根红色血丝，漆黑的眸子却像深不见底的井水，还飘荡着一层薄雾。
是真的淋了好久的雨，他的头发全都湿透了，雨水顺着额前的发滴滴落下，打在睫毛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他这副样子，常霜莫名生出紧张。
双腿微微发颤，心脏比在KTV走廊里跳得还要响，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你喝酒了？”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发问。
在听清段陈说的内容之后，常霜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她怀疑是不是段陈说错话了，失神地望着他。
在她的注视中，段陈哑着嗓子，说了第二遍：
“不要答应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要、答应谁？
常霜冥思苦索，霎时回想起KTV里的混沌。
何舒妍的那段话像被刻进了录音机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
醉到人都分不清了。
可他怎么能连她也认不出。
“你看清——”
常霜扬声试图喊醒面前的人，可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吞没了。
段陈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他的吻很凶很急，和平日里寡言冷淡的模样大相径庭。
唇瓣粗鲁地压上，毫无章法的摩挲吮吸，带着啃咬的狠劲，微冷的舌尖更是在不经意间巧妙地抵开她的牙关，贪婪的攫取，试图将她的空气全部席卷而走。
后脑勺被大手托压，常霜只能被迫仰着头迎接，一只手被他拽在腰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毫无反抗之力，最后只能拽住他湿透的白T。
新奇的体验让她气血上涌，双腿发虚，狂跳的心脏濒临猝死一般，喉间呜咽破碎，说不出一个完整词。
她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了，眼睛闭上，其余四感像被无限放大。
她能听到自己和段陈的呼吸越来越重，少年额前的碎发一下一下戳在她鼻梁眼皮上，又痒又疼，水珠则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滑，像游走在琴键，发出一道滑音。
他身上的气息也肆无忌惮地钻入鼻腔，淡淡的佛手柑洗衣液香味，如同少年的清澈与明媚。
而与之相反的是随着舌尖探入，弥漫在她嘴里的酒味。
苦涩、辛辣。
这一切都不对。
常霜骤地睁开眼睛，少年的眉眼近在咫尺。
她转动手腕试图挣脱，可于事无补，换来的是他更大力的禁锢。
鼻尖相碰，变换角度。
就在这个时候，常霜找准他的下唇瓣用力咬了下去，丝丝血腥即刻在齿间弥漫开来。
段陈吃痛，两人唇瓣稍离。
常霜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抬起右手，对着他的侧脸，扇了下去。
这一掌力度不轻，带着泄愤的意味。
常霜微张着唇喘气，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又被堵滞，眼睛里晶莹的液体想要夺眶而出，但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眼眶憋得通红。
段陈挨了一掌，头稍稍偏着，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开始慢慢显现。
他转过头，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半刻，心口一窒，尖锐突起的喉结滚了一道，却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手来，想要牵她。
但常霜仿佛视他为污秽之物，退后躲开，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拿手背抹唇，似乎也想将刚才的记忆抹去。
她抬起眼，憎恶的目光恶狠地向对面的人刺去，丢下两个字：“有病。”
之后常霜没有一丝犹豫，跑着离开这条巷子，再也没有回头。
强取豪夺好香（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