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迟庭的变化真的很大。少年时期的他,脸上线条更柔和,肩膀也单薄瘦小。即使不笑,也不会给人很严肃的感觉,反倒有种超脱世俗的清冷温柔。
相貌上说不出有哪里变了,但和现在感觉上完全不一样。现在更成熟,更帅了些。
半晌,她放下毕业照,转身从盒子里掏出两册厚实的同学录。
大本黄的是初中同学的,蓝色小册那个是高中的。
刚掀开第一页,俞薇的大头贴就映入眼帘。稚嫩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堆在嘴角的婴儿肥上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边框花花绿绿的,是各种卡通图形,包裹着女孩的笑脸。
俞竟染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还记得,俞薇说过这是最好看的那张。还说让自己多看一看,永远都不要忘记她。
这页的后面,也被俞薇写的密密麻麻。俞竟染一行行过去,许多往事也伴文字被她回忆起。俞竟染记不得当年看到俞薇写的这一页是什么心境,但此时再看,她觉得无比有趣。
不像是临别赠言,倒像是加长版的闺蜜悄悄话。
俞薇甚至在中间说了,她当时暗恋那个隔壁班男孩的事:“染染,我一想到以后要见不到李xx了,我心里就好难受。我就不写他的名字了,反正你也知道。”这段话后还有俞薇贴心写的小括号——“你放好!别让别人看到!让别人知道了我就爆揍你!”
俞竟染看着那个“李xx”,模糊地回忆起当年的那段往事。
叫李什么?此刻她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只是大概记得,俞薇是周末在外面上补习班时,和那个男孩凑巧一个班。一来二去,俞薇就动了心思。
后面的事,也没什么特别,俞薇毕业后就去了外地高中。这段属于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心思,也只能不了了之。
初中时期,是一个人成长和形成最终性格的过渡阶段。刚步入青春期,懵懂的少年、女孩有些别样的小心思很正常。有关于“未来”、“前途”,对那个阶段的大家来说,还是很模糊的概念。
在面对前路无数的不确定下,不了了之的情感数不胜数。也因此,如果身边有谁的感情是从书时候就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的,肯定会被身边的朋友当成“国宝级”的典范,一遍遍提起。
这页的最后,还有俞薇写的两组艺术字体——“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大概这是当年最流行的同学录写法,俞竟染看过去,几乎每一页都有人这样写。
姓名一栏里,还有好几个人写的是“你猜”。俞竟染仔仔细细地看完全部的信息和留言,也硬是没猜出来这人是谁。
不过能这么写的,肯定当时和自己关系还不错。
只可惜,实在过了太久……
少年时总以为“再见”不过是一句口号,今年不见,那就明年再约。可如今回过神儿来,才真正意识到这两个字的重量。
和有些人说“再见”,真的有可能是此生不见了。
一册同学录只写了三分之二,还有剩下一小沓空白页笔挺地装订
在末尾。俞竟染耐心地看完(s)?(),
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有那么多人的祝福和留言?(@?)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唯独没有他的。
俞竟染记得(s)?(),
当时写同学录时()?(),
自己和迟庭关系正是很别扭的阶段。甚至到了在学校偶然碰到,也要假装互相不认识的程度。
所以这里没有的他的痕迹,理所当然。
俞竟染翻到最后一页,掰开铁环扣取出一张淡绿色的。拿着起身走到茶桌边,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根黑色的水笔。
双手抚着顺滑的纸张,她抿嘴笑着欠身,在姓名一栏里认真写下:“26岁的俞竟染”。
一栏栏这么认真填写过去,写到“爱好”一项时,她犹豫了一下。
“迟庭。”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最后一横落下时,她心里也不禁跟着柔软几分。
她记得上大学那会,好像有这么流行过一段时间。当在网络上被人问到爱好时,许多小姑娘就会脱口而出,自己暗恋的那个人的名字。
如今她认真的把“迟庭”两个字落下,心里暗自窃喜。这也算是赶了一次“晚时髦”。
翻过去是“好友赠言”一栏,她略作思索,随后抬笔在纸张中间落下一行字——“我暂时有一个新年愿望。等视线之后,我再补充给你听。”
这算是此刻的她,和未来自己的一个秘密的约定。
本来想直白的写上去的,落笔之前后悔了。总觉得这样有点轻浮?毕竟对这个年纪的她来说,已经过了时时刻刻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边的阶段。
对她来说,喜欢是很有重量的两个字。是很庄重、很正式的承诺。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么觉得,但总归在这件事情,俞竟染觉得自己还是很“老套”的。
最后一笔落下,她把笔盖上放在一边,重新拿起来这张纸仔细端详。她犹豫一下,似还有些不满意。又再一次拿起笔,在右下角写下日期——“12月30日”。
她拿着笔从椅子上起身,到地上那件厚实羽绒服的口袋里找手机。
“21:34”
她撇了一眼时间,随后把目光定格在屏幕中间的那个未接来电上——是迟庭打来的。
他拨来的时候,自己大概还在路上,所以没注意到。俞竟染毫不犹豫地回拨过去,耳边响起电话的等待提示音。
她心里打鼓,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忙,能不能接得到?
“喂?”
那声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听筒,把俞竟染的思绪和全部的注意力拉回来。迟庭的声音对俞竟染来说,就是有种魔力。
他声线中好像与生俱来携带了种神秘力量——能在瞬间抚慰俞竟染躁动不安的心;也能让俞竟染在瞬间血液沸腾。
迟庭没听到她回应,又喊了一声,“俞竟染?”
听到他语气中的迫切,俞竟染起了玩弄的心思。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愣是没出声,只是躲在听筒之后偷笑。
电话另一端,迟庭疑惑地喊了她几声,依旧是没听到回复,随后竟也不出声了。
俞竟染脸上的笑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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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
()?()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
()?()
没有啊。屏幕上的通话显示明明还在计时。
()?()
俞竟染有些拿不准,轻柔地对着电话那头问:“你还在吗?”
安静了两秒,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迟庭的低笑。那笑声低沉玩味,还带着轻微的沙哑,听得俞竟染忍不住脸红。
俞竟染知道他是故意的,抓到机会首先倒打一耙:“干嘛不出声。”
对于这样的玩笑,迟庭似乎并不在意是从谁开始。他无视俞竟染的质问,耐下心问她的情况,“吃完饭了?”
不知道迟庭是不是下班回家了?电话那头很安静,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其他多余的声响。
“嗯,我刚到家。”怕他错意,俞竟染继续补充,“我从我姥姥家回来的,我爸妈都住在那边,房间不够,我就回家来了。”
迟庭低低地“嗯”了一声。问俞竟染姥姥的情况,她照实说,语气里满是担心。迟庭听出来,耐着性子一句句宽慰她。
屋里空荡荡的,寂静的夜,只有晚风陪伴。风似乎很怕人忽视,透过窗户的缝隙“呼呼”作响,寻找着自己的存在感。俞竟染此时在这么大个房间里,对着电话低声细语,偶然还能听到房间里的轻微回音。
此刻自己和他,真像是两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陷入热恋的两个人。在相隔两地不能见面的夜晚,靠着电话缓解思念。
“我刚刚在收拾东西,不小心找到了我们初中毕业的纪念照。”俞竟染说完,又觉得有些别扭,下意识把后半句话拐了个弯,“保存的还挺好,到现在还和新的一样。”
迟庭回应着,忽然想到了她朋友圈里的那个单人照。
俞竟染看他回应平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绕着面前的骨瓷小茶杯边缘绕圈,柔柔地开口:“我还找到了,当时的同学录。”
话说到此,她停住了。
安静半晌,迟庭低沉还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没给我。”
被他这样坦然、直接地说出来,反倒让俞竟染心里放松了不少。她开口:“所以现在有点后悔。”
……
安静。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都只用轻柔地呼吸声回应对方。默了会,迟庭出声打破宁静,“你几号回来?”
对于他转换话题俞竟染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心照不宣地同样用更轻松的语气回应:“嗯……我4号之前都没工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3号下午回去。”
这话落地,俞竟染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心猿意马。
他问这个,是要来接自己吗?
俞竟染想到这些,忍不住有些期待。甚至在心里暗暗想着,该怎样接受这个建议,才可以显得比较自然。
随后在电话里她和迟庭东扯西扯。她说余梁这边比嘉南更冷一些,还说这边家里的暖气很足,比嘉南那边房子暖和不少。
最后两个人的话题落在,“初雪”上。
迟庭声音懒懒的,尾音轻柔。俞竟染听着,想到那种被主人爱护有加,洗的白白香香猫咪的小尾巴,一下又一下,挠地她耳朵发痒。
心里发痒。
迟庭:“听同事说,明天嘉南可能会下雪。”
俞竟染想到去年,因为出差就错过了嘉南的初雪。没想到今年也是,因为回家又错过了。
“我妈说前几天余梁也下雪,看来我一样都没赶上。”
迟庭听她语气中的愤愤不平,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俞竟染还在飞速转动脑筋,找着下一个可以多聊几句的话题,可迟庭那边忽然有人喊他。俞竟染听着,才反应过来他还在医院。
电话匆匆挂断。她盯着通话记录最上头的那个名字,傻笑了很久才下楼打开行李箱。
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提3号下午,到底会不会来接她。
可俞竟染倒是不愿意多想了,兴奋、激动的心情挠得她心痒,这些无所谓的小问题,对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庸人自扰。
这天晚上,俞竟染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是极其愉悦的,极其放松的。连带着刷牙的时候,都在对着镜子傻笑。
嘴里的泡沫差点滴在衣服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