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是人的天性。农村人八卦，城里人亦是，只不过身份不同，八卦的方式不同罢了。
院子里不少熟人都看到江如雪和一个男人一起回了她家，那肚子凸起，显然已经怀孕，可是当天那个男人又离开了，有人好奇，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询问，于是便生出各种八卦猜忌。
江如雪回来江成儒是开心的，可是扬起的嘴角还没有展开笑容他又收了回去。
“胡闹！”他看着江如雪的肚子，“不是让你别回来吗？这一路上，多折腾！”
“没事儿，爸爸，郑涛托人送我回来的。”江如雪跟他介绍旁边的人，“这是林忠良同志，一路上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江成儒的脸色缓和，“辛苦了同志，这一路上麻烦你了。快，快坐。”他伸手指着椅子说。
“不好意思，我这儿腿脚不利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那什么，囡囡，你身体还行吗，去给林同志泡杯茶来可以吗？”
“当然。林同志，你快坐，一路上你提着行李太幸苦了。”江如雪让林忠良坐下，自己又去厨房给他泡茶。
林忠良有些尴尬又有些新奇地打量着江如雪家里，喝完茶意思意思就准备离开，他买了晚上的票，当天就要坐车回去。
江成儒有些不好意思，但确实家里两人都身体不方便，所以不好留人，“不好意思同志，实在是招待不周，这样，下次你再来，一定好好领你转转。”
江如雪把林忠良送到街口，回家以后才终于坐下休息。
江成儒看着她捏眼睛，心疼她大着肚子赶这么远的路，一时间有些自责：“都怪爸爸，囡囡。害你跑回来。其实没事儿，你秦姨就是大惊小怪，我就腿不能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怎么不是大问题！”江如雪起身到他跟前，看着他缠着厚厚绷带的腿，伸手摸了摸，“还疼吗爸爸？”
“不疼，早就不疼啦。”江成儒目光慈爱地看着江如雪，问：“你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他看着江如雪的肚子，说：“你当初在你妈妈肚子里可乖了，安安静静的，没怎么闹她。”
江如雪笑了，她摸着肚子：“它，它有时候喜欢动。”
江成儒微笑着看着她，受伤后多日的单调终于被打破。
“对了，”江成儒突然想到，“郑涛那小子呢？他怎么不亲自送你，这么远的距离，还找别人，他倒是放心。”
“他最近事情比较多，经常在县城开会。”江如雪替郑涛解释。
江成儒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如雪离家一年多之后回来，从还冷冽的北方小村庄回到南方水乡，初初还有些不适应。好在几天之后熟悉感终于回归，S市润湿的气候，四处盛开的浅粉色樱花、海棠花等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街巷中的糕点铺都是传统的工艺，味道也一如当初，江如雪总算是解了馋。还有应季的茭白、莼菜，素炒、做汤或者炒肉片，都鲜美可口。
家乡的食物还是更合她的口味，在涿山村的时候虽然郑涛总
是想方设法给她增加营养，但是那里的观念就是用荤腥补，且重油盐，所以她总吃不下太多。
而回家没多久，她的饭量都增加了不少。
只不过，物是人非。
江如雪这天拎着竹篮回家，她去买了一些香椿头和猪油糕，准备中午做香椿鸡蛋饼，她和爸爸都喜欢吃，而猪油糕也是江成儒的心头好。
一路上遇到不少相识的叔叔阿姨，江如雪都微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分开的时候她自己走在路上，可以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或许现在转头她还能抓到他们正在议论她。
最近今年也有高考的消息公布出来，大家心里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街坊邻里看江如雪的目光更加同情了。好好一个孩子，本来可以高考，有着美好的未来。可现在，居然都怀着孩子，不知道是哪个农村汉的种。未来可怎么办哟！
要是一年前的她，现在肯定心烦意乱，猜测他们到底在说自己什么，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可是现在，她拎着自己和爸爸的午餐，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无论其他人在背后如何编排自己，她都没什么感觉，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自己总是管不了的，他们的闲话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闲话不能再影响到自己，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院子里的路两旁种着香樟树，江如雪走在中间，心情舒畅。前面走来一对男女，好像是熟人，江如雪面色不变，保持自己的速度走着。
“江如雪？()?()”
编着两条辫子的女生叫她。
江如雪停下来，看着女生，她穿得衣服料子挺好，收拾得也很干净讲究，不过容貌中等，没有什么辨识度，江如雪不太能叫上来她的名字。
“是我，李兰兰啊！()?()”
女生提醒她。
“啊，你好你好。()?()”
江如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跟她打招呼，实际上还是不太记得这个人。
“小雪，好久不见，我听我妈说你前几天回来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李兰兰旁边戴眼镜的高瘦男生开口，嗓音温润。
江如雪将竹篮握在手上，看着文质彬彬的男生，产生了恍惚之感，她不过离开一年，却觉得大家变化都已经好大。
“好久不见，鹏飞哥哥。”她对陈鹏飞说。
“小雪，你这是？”李兰兰见他们二人看着对方，插话打断，眼睛看着江如雪隆起的肚子。
江如雪笑了，不是尴尬或怯辱的笑，而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温柔恬静的笑容。
“我怀宝宝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陈鹏飞看她的目光包含着复杂的情绪，而李兰兰则客套圆滑。
“啊，没想到啊，当初我们学校的校花，我们还都在猜谁能夺得美人芳心，没想到你就是厉害，居然连生孩子走在大家前面！”李兰兰笑着说。
她拉住陈鹏飞的胳臂，语气亲昵：“之后我们办酒你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们一起叙叙旧，还有好多同学都念着你的情况呢！”
江如雪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笑了笑，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得给爸爸做午饭了，回见！”
说完她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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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李兰兰想叫住她，但是被陈鹏飞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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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雪不想管他们的事，她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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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昔日的记忆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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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来，记忆中似乎是有个叫李兰兰的人，好像是中学隔壁班的女生，有一次校刊上同时刊登了她和李兰兰的文章，老师特别在班上公开说过。
不止是写作，好像还有好多活动和比赛，都有李兰兰的名字。
而陈鹏飞，她再熟悉不过了，一个院子的哥哥，高她两级，她念小学时父母很忙，好多时候都是由陈鹏飞带着她一起去学校。
那些日子，感觉好遥远呐。
江如雪走到院子门口，在心里想。
在家的日子如同涓涓细流，平静安和。江如雪照顾着父亲，来客很少，门可罗雀，不复昔日门庭若市，只有秦心阿姨和几个和父亲关系较好的大学同事和学生会登门拜访。
他们看了父亲的情况，好了很多，都夸她能干贴心云云。
江如雪礼貌回应，坐在一庞安静地听他们讨论学界问题，交流当前局势走向。
晚上躺在房间里，她明明身体很累，却久久不能入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江如雪坐起来，拧开床头的夜灯，温馨的房间布局和以前相同，但是却不能让她感到安心。
江如雪站起来，去打开衣柜，拿出从涿山村带回来的军绿色背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心房，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她有点想郑涛了。
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她离开这些天，他有想她吗？
……
江如雪想着想着，终于睡着了。
后面几天江如雪倒没有失眠的困扰了，因为平日里照顾自己和父亲的起居耗费了许多精力。父亲腿脚不便，家里只有她一个孕妇，平日里的移动还是靠江成儒自己拄着拐杖，去医院的时候会有学生或者学校老张叔来帮忙。
不过上次去复诊时医生说他的骨头位置不太正，语气不好地说：“是不是腿平时用力了？都说了不能动不能动，这样下去怎么样子好的了哇？”
“家属，听到没有？谁是家属？”医生的目光从江如雪身上扫过，移到旁边的年轻男学生脸上。
江如雪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是他女儿，抱歉医生。我记住了，之后不让爸爸再动腿了。”
医生惊愕地看着江如雪，目光扫了扫她隆起的肚子，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开口，最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回到家里，江如雪看着江成儒重新固定的腿，有些自责：“对不起爸爸，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怎么能怪你了囡囡，都是爸爸自己不好，拖累了你。没事儿，医生这不都弄好了，而且说了，骨头张得还是不错！”江成儒笑呵呵的。
“恩。”江如雪也抿着嘴笑，可转身后眼眶里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走到厨房，她靠在墙上，无助地捂着脸落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开始踢肚子，江如雪又只得伸手安抚地抚摸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悲伤阿，tdayisasadsad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