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真不是明君! > 第 201 章 番外三(有刀预警)
    1.

    我叫大黑。

    当然,一开始是没有名字的,在犬舍里面的狗,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嘬嘬’。

    我因为品相好,生了好几窝狗崽。

    不过这些狗崽都没有在我身边养太久,它们到了不容易死掉的月份,就会被两脚兽们挪走。

    好吧,挪走就挪走吧,我喂养的崽子都健硕得很,在哪里都能活。

    我七岁的时候,生下最后一窝狗崽,喂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扔到了笼子里。

    那些两脚兽说我‘老了’,没用了。

    我在笼子里待了好几天,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个两脚兽幼崽在拿着肉,喊我:“大黑大黑。”

    他在看着我,所以是在叫我没错。

    我凑近,将他给我的肉吃完,在他掌心闻了闻,是只两脚兽幼崽,软乎的幼崽味儿还没退完。

    羸弱的、感觉会长不大的幼崽。

    我想,大两脚兽真的很不会养崽子,要是我的崽子,肯定给养的很壮实。

    那天,两脚兽幼崽把我带走了,成为了我的小主人。

    他就跟我闻起来的那样,总是病歪歪,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养好。

    我陪他玩小狗崽才喜欢的投掷游戏,他以为是他陪我玩,其实我我陪他玩。

    小主人有一辆小车,很喜欢坐在上面,让我拉着他到处吹风。

    有一次他从坏蛋宫里出来,让我拉着他快跑,我跑得飞快,坏蛋在后面追,却都赶不上我们。

    我很有用,我一点也没老。

    大黑可以保护小主人。

    后来,到处乱跑的小主人,有了家。

    他有了娘亲,阿姐,郭常在,还有好几个关系好的兄弟。

    我很欣慰,也很很高兴。

    因为印象里很多个夜晚,小主人还住在紫宸殿的时候,会抱着我,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星星,絮絮叨叨的说,“大黑啊大黑,我好想家,好想家。”

    “超级超级超级无敌想家……”

    偶尔,还眼睛泪汪汪的,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悲伤孤独的气息。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小主人开心起来,只能摇着尾巴哄他。

    现在小主人有家了,应该就不会再想了吧。

    但是奇怪的是,就算有了宣妃娘娘的顺宁宫,小主人偶尔还是会说,好想家。

    就是说的次

    数少了。

    唉,幼崽的心思真难猜。

    过年的时候,我发现小主人不见了,急得到处找,宣妃把我送到了外面持剑侯府。

    我渐渐才知道,原来小主人又多了新的亲人。

    外面的这个地方,也是小主人的家。

    我又高兴起来。

    一共两个家,这样幼崽会更加开心一点吧。

    有更多的两脚兽和我一样,来爱他,养他。

    等他再大一点。

    我和他一起去东苑六殿上学,警惕路上有没有坏蛋。

    小主人和他阿姐做了小零食给我打发等待小主人下学的时间,其实我不无聊,我可以竖起一只耳朵睡觉。

    六六是小主人藏在暗处的朋友。

    我有时候可以闻见他的味道,但是找不到他在哪里。

    他也是来保护小崽的,有他在,我可以让竖起来的耳朵也休息。

    小主人好像很喜欢逗六六玩,我觉得这才是幼崽该有的样子。

    往后的几年。

    小主人渐渐长大,他特别爱让他爹生气,看他爹生气的样子,他就会哈哈笑,挨打的时候跑得飞快。

    他还有了舅舅、两个玩的很好的朋友。

    他很受人欢迎,一到节日,就会给这个送礼物,给那个送礼物,牵着我满皇宫跑来跑去。

    我看着他忙忙碌碌,有规律的生活、自由自在的长大。

    一切都很好,只有一点很惆怅——

    小崽长得好慢。

    我感觉自己在变老,他还是一点点高。

    虽然每天晚上努力喝牛乳,却还是长不高的样子。

    他是同龄幼崽里面,最弱的那一个。每次意识到这件事,我就觉得担忧,没了我,小主人以后就没有谁在他上学的路上天天保护他了。

    总而言之,我有我的担忧,小主人又小主人的快乐。

    他的几个兄弟们,虽然平时吵吵闹闹,总归也都还好,不是真的下口咬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从一个秋雨冷夜。

    外面出事了。

    小主人要去他五哥的住所,我当然要陪着他一起。

    我们没在长信宫找到五哥,就去了紫宸殿,五哥就跪在外面,小主人让我陪着他,我就坐在五哥旁边,给他挡风。

    小主人冒着雨冲进了紫宸殿。

    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沉默的给五

    皇子挡风,感受着雨夜的凉意,和他身上逸散出来的悲意和希冀。

    我也不知道最后小主人有没有成功。

    他告别五皇子,牵着我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安静的不像他。

    我知道,他在难过。

    他难过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要不就是摸我的脑袋,要不就是搂着我不吭声。

    那次事情过后,小主人和他几个兄弟,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是我能闻出来,气息变了。

    小主人偶尔看着他们叹气,他似乎有了心事,渐渐告别了快乐无忧的生活。

    小崽是要长大了吗?

    又过了两个春秋。

    我耳朵渐渐听不见了。

    外出变得吃力。

    小主人不再经常带我出门,我有点难过,趴在离家最近的地方,只要门开,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他。

    他上学的时候,我等他下学,他外出的时候,我等他回家。

    等待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回家看见我在等他,他会高兴,我也会高兴。

    冬天的时候。

    我闻到了自己身体里面,传来的死亡气息。

    不能死在幼崽身边,会引来猎物,这是基因本能告诉我的。

    小主人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把我带到床上去睡,和我一起吃饭。

    只要我一走,他就比比划划跟我说话,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能通过他急切和悲伤的表情来判断他的情绪。

    他不想我走。

    我把下巴压在小崽掌心,耳朵动来动去。

    这是我哄他开心的好办法。

    果然,他就不难过了,真的很好哄。

    我想,其实几年前,那些两脚兽说我‘老了’,说的也不能全错,要是我那时候两岁,是不是可以陪他更久一点?

    我去犬舍,挑了自己孩子生下的小崽儿,选了个最健壮的给了小主人。

    这只小崽儿,能陪他好久好久。

    第二天,我陪他再次玩了一次小车。

    我们把皇宫以前去过的地方,全都跑了一遍。

    我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可是我听不见小主人和以前一样的欢呼声。

    跑完回来,我没有力气了。

    我想走,但是我看见了小主人的眼神。

    那么哀伤,充满了恳求。

    ……我舍不得走

    了。

    我歪倒在他怀里,他一下下顺着我的毛发,我看见他的眼泪。

    我陪了他七年。

    好可惜,只陪伴了他的童年,没有看见他长大的样子。

    但是。

    小主人一定会被很多人爱着,永远都快乐,永远不孤单。

    -

    2.

    我叫一点白。

    是被奶奶薅过来,照顾两脚兽的。

    两脚兽叫小七,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爹。

    我心里喊他主人爹。

    两三岁前,我喜欢咬主人爹的鞋子玩,可是他老是揍我,我还喜欢帮他刨地,他也揍我,气得我转圈,我咬自己尾巴他总不能揍我了,真烦。

    主人爹病殃殃,抓鱼都抓不住,靠个棍子有什么用?还是爪子和嘴巴好使。

    我帮他抓鱼,他不夸我,抓着我嘴筒子看我吃没吃池塘里的泥巴。

    哼。

    谁吃泥巴?

    我又不是傻狗。

    再后来,我们就搬家了,搬到一个叫皇子所的地方。

    主人爹上学,我就跟他走,偶尔趁着他不在,在菜地里刨坑撒尿,省的有不长眼的来我们地盘撒野。

    主人爹经常在皇子所和他哥哥们一起吃饭。

    那个叫五哥的,给六哥倒酒夹菜,一看就是狗群里的小弟,他们都敬主人爹,那主人爹就是狗群里的老大。

    我一点白身为老大的儿子,当然也是老大。

    主人爹十三岁的时候,阿湘公主回宫了。

    乖乖,从那以后,主人爹的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多。

    没多久,那个叫三哥的,胳膊都断了!真吓狗。

    再接着,主人爹又去了湘河救灾。

    我等得好无聊,去犬舍勾搭了个小母狗,哎呦,长得可真俊俏呦!我,一点白,主人爹的狗儿子,就要找这样俊俏的小母狗!

    不过事情却耽搁了下来。

    主人爹回来后,变了。

    他拿着一块黑锦,撸着我的头,问我:“这个东西以后给你当擦嘴布怎么样?”

    我歪头,张嘴就咬。

    主人爹哈哈一笑,“逗你玩的,傻狗。这是咱后半辈子的吃喝玩乐通行证。”

    我听不懂其他的,能听懂傻狗,气得我嗷呜了一声。

    不过……看主人爹高兴,我就意思意思生气了一下下,陪着他高兴起来。

    但是,没多久

    。

    他就拿着那张黑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沉寂不语,失魂落魄,身上逸散出来的情绪气息像是胡椒粉夹杂着苦瓜。

    我焦躁地围着他打转。

    他说:“我应该后悔吗。”

    说的很轻很轻,没头没尾。

    我舔他的掌心、手臂、安抚他,想把那些坏情绪全都舔掉。

    主人爹又出门了,去送他出嫁的阿姐。

    我这才知道,原来从此后,家里要少一个人了。怪不得主人爹会伤心。

    没关系,还有一点白。

    一点白永远都是主人爹的一点白。

    他送亲回来后,两年,都没怎么出过门。

    我一边和金来好上了,一边趴在树荫下看他。

    他专注地修炼、习武、绘图、钻研奇奇怪怪的东西,生病了也不请太医了,自己忍着直到好起来。

    他这两年身高长得很快。

    十六岁,主人爹出宫建府,我也和金来有了自己的小狗崽。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搬家。

    此后,我和主人爹聚少离多。

    他上朝、剿匪、应付往来府上的官员、兄弟,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只有生病依旧。

    不过,好奇怪哦。

    三四年而已,两脚兽的气息变化真的很大,不像小狗,一辈子只有一个模样。

    主人爹十六岁半的时候去打仗了,一去,就是好久。

    我也没了年轻时候的动力,打着哈欠,等他回家。

    他立了大功,成了大英雄,接回来了阿姐,但是,眼睛瞎了。

    我又气又急,他却没心思放我身上,更没心思放自己身上。

    我待在家里,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带着我和金来出去游玩的时候,他二哥、五哥和六哥都不见了。

    他不乐意说,那好吧,我假装不想知道。

    出去游玩的这段时间,应该算得上主人爹这几年最快乐的时候了吧。

    他在岭北玩雪的时候,我跟金来就在旁边看着他,担忧他看不见路会摔倒。

    我陪他看雪、赏雨,一路风景如画,趴在马车前面,四面八方的风吹着我的毛发,我趴在他腿上,他手指摸过我和金来的头顶。

    我听见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和自由一起跃动。

    我第三次搬家,去了扬州。

    本来以为,这就是我和金来养老

    的地方,但是才过了没多久的安静时光,主人爹又走了。

    勤王救驾。

    他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把我从狗窝扒拉出来,强行让我陪他聊天。

    好吧、好吧。

    我知道,他有些话没办法对别的两脚兽说。

    主人爹:“扬州的景色真好啊,真不愿意回那腌臜地。”

    “因果因果,来之因,去之果,注定要回去的,答应了的总得做到。”

    “一点白,我有点累。”

    我只是条狗,说不了话,只能抬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他把我推开,嫌弃得很。

    第二天,他就走了,过了约莫半年,他把我和金来从扬州挪回了京城。

    主人爹成了皇帝。

    哇。

    我一点白从此就是皇帝的狗!

    我的狗子狗孙就是皇帝的狗子狗孙。

    他当了皇帝,看起来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几乎所有人都听他的话,我却能感觉到,他没有在扬州时候快乐。

    永和三年的时候,他二十一岁,一统天下。

    我陪了他十二年了。

    我从一只懵懂幼犬,变成了老年犬,他从一个半大少年,变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的臣民越来越多,臣子越来越恭敬、信服。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脑中却时常想起他小时候带我满处溜达、眼珠一转的灵动模样。

    永和四年。

    主人爹的小外甥出生了。

    他很喜欢他阿姐的这个孩子,整天逗他喊舅舅。

    我知道,主人爹又多了一个新的、可以陪伴他的人。

    永和六年。

    我十五岁,是一只动弹也费劲的老狗。

    这已经很长寿啦。

    我奶奶死在飞雪的冬天,我也死在了飞雪的冬天。

    卧麟殿里面传来主人爹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我听着,感觉真好,几天后的一场大雪,我再也没睁开眼。

    我听见金来的呜咽声,却再也回应不了它。

    主人爹匆匆下了早朝赶回来,摸着我的脑袋,说:“睡吧,傻狗儿子,去看看大黑,告诉它,你看着我长大了。”

    主人爹陪伴了我的一生,我却没有陪伴他的一生。

    我蹭了蹭他的掌心。

    突然很想回到主人爹九岁的时候,我叼着他的鞋子,他撵着我到处跑。

    他还没有

    变得不快乐,我也没有变老。

    -

    3.

    虽然和大黑和一点白放在一起很奇怪。

    但也没办法啦。

    剩下的故事,需要让我曲小饼来讲。

    我的娘亲,是大周的长公主织仪,爹爹因为以前为了救娘亲,断了和家里的关系,所以他是入赘来的,我跟娘亲姓。

    我的名字,是舅舅取的,从取名字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很有个性的皇帝。

    娘亲和爹爹满大周乱跑,娘亲更是做事三分钟热度,要不然就是去岭北帮忙,要不然就去北疆管理荒漠化。

    总之,他们很忙,一年有四个月待在京城,就算好事。

    所以我从小算是跟着舅舅长大。

    我很崇拜他。

    舅舅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会,问题到了他面前,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我努力想变得和他一样,他却说我是个小夫子。

    哼。

    我知道,他在暗戳戳说我不该管他吃药。

    说起这一点,我觉得舅舅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幼稚,他竟然会偷偷把药倒掉!还会用各种借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不过,自从我监督诱哄他吃药之后,他就乖多了。

    和小饼一样乖。

    舅舅经常带着我手工实践、种地除虫除草、穿着便衣,带着我去外面摊贩买菜买肉、告诉我荒年和丰年肉菜蛋价格的区别……还让我亲自算账。

    奚老师讲过的东西,他会再给我讲一遍,虽然差不多,但是总觉得有细微差别。

    我学得更加认真。

    舅舅担心我学成小傻子,做了个好玩的小狗车给我。

    紫宸殿台阶下面,有一大片空地,足够小狗奔跑。

    我玩得很开心,抬头。

    舅舅站在紫宸殿的台阶上看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却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他是在笑,但我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于是我跑上台阶,抱住舅舅的腿,“小饼不玩啦,舅舅玩。”

    舅舅把我抱起来,“好呀,我们一起玩,舅舅在前面拉你。”

    那天下午,我们都玩得很开心。

    永和八年,我四岁。

    舅舅钦点了张婵思入工部做女官,朝堂上掀起反对的浪潮。

    奚老师举出张婵思在岭北的功绩,问他们是不是心思肚量狭隘到容不下

    一个姑娘为官。

    我问舅舅:“他们为什么反对女子为官?”

    舅舅说:“触犯到了自己的利益。”

    “什么利益?”我问。

    舅舅却没说。

    他摸摸我的脑袋,“小饼只需要记住,男女都是一样的。你觉得你娘亲应该困在宅院之中,相夫教子一辈子吗?有能耐的女子,该成为别人的附庸吗。”

    我说:“当然不。奚老师说过,能给大周干活的,不管男女,都一样使。”

    舅舅哈哈大笑,像是很高兴。

    同年,岭北内航线开通。

    贸易往来迅速繁荣,与此同时伴随着治安问题,舅舅忙碌了大半年,天天开会,大会小会不间断。

    航线稳定下来后,舅舅才又恢复了三日一朝。

    永和十二年。

    舅舅三十岁,我八岁。

    这一年,舅舅的外公去世了。

    镇国公徐劲、战功赫赫,我听夏赴阳叔叔……不对,应该是夏赴阳伯伯,我总是喊成叔叔。

    听他说,镇国公在北疆和大周开战的那一年,身体就不太好了。

    这些年好好养着,才多出来了这十四五年寿命。

    舅舅守在镇国公的病床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舅舅哭。

    他哭起来没声音,眼中的泪一滴滴往下掉,镇国公满头银发,很心疼舅舅,“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身为帝王,掉眼泪可不好……”

    舅舅说:“外公,我从来都没长大。”

    镇国公用拇指擦舅舅脸颊上的泪珠,又说了什么,我哭的太伤心,没有听清。

    只听见一句:“将外公葬在北疆,我大半生驻守在那里,死后的骨灰也应该洒在那。要是有人敢反叛,外公化作鬼将,杀他们于山鸣关前,给我家小乖,守万代江山……”

    舅舅摇头,声音哽咽。

    镇国公说:“陛下,徐劲请命,请求准允。”

    许久。

    舅舅才说了一个字:

    “允。”

    镇国公释然一笑,拉着他夫人的手说话。

    没多久,屋内就响起哭泣声。

    舅舅罢朝十日,重病一场。

    那是我出生以来,印象里,第一次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永远离开舅舅。

    然后。

    永和十四年,方鹤川方太傅离世。

    他是笑着离开的。

    他教出来的学生缔造了大

    周盛世,他亲眼看见并且参与过的大周盛世。

    方太傅走后第二年,夏赴阳伯伯和奚老师偷偷找到我,让我劝舅舅可以出去散散心。

    我制定了计划,向舅舅阐述了出游的好处、建议地点、在书上看来的地方特色美食等等。

    舅舅哭笑不得,同意了。

    永和十五年,舅舅南下,巡查湘河堤坝。

    永和十七年。

    舅舅的外婆乌思挽乌老夫人逝世。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并不惧怕死亡,她不舍得外孙,又期待死亡后与女儿和老伴相见。

    “外婆也要走啦,小乖自己,要好好的。多陪陪宣太后,养恩大于生恩……真想他们啊,月清,老头子……”

    舅舅说:“好,您去吧,一定会和他们团聚的。”

    兴许是离别有了经验,舅舅是笑着送乌老夫人走的。

    舅舅带着他去了一趟北疆,同样将她葬在了那里。

    我在北疆看见了蓝色的苍颜花。

    南方的花在北方盛开,生机勃勃。

    据说,这些小花还是舅舅种下的,我问舅舅是不是真的,他说,是阿湘长公主带来了种子,他只是让它们生了根。

    回京后。

    舅舅带着我去了趟持剑侯府——这里还是叫持剑侯府。

    府邸其实也不算大,但是人都走了之后,就显得空旷。舅舅带着我来到他小时候住的房间里。

    这里有个柱子,上面刻着一道道的刻痕。

    舅舅微笑着说:“我小时候长得慢,每次来外公外婆家,都要在上面刻痕。”

    我看着这被岁月痕迹抚摸过的柱子。

    脑海里自然而然出现了小时候矮矮的舅舅,站在柱子前面,认真比划身高的模样。

    舅舅在前面走,一边走,一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小时候真的蛮搞怪,到处被人管,还被乌老夫人举着藤条追着打过。

    他在说以前的事情,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却第一次感觉到了,舅舅很孤单。

    其实平常偶尔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大家经常进宫来找舅舅说话,过年过节都会来。

    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但没有人能天天住在皇宫,热闹过后的无声,才是最静寂的。

    还好有叶伴伴和我陪着舅舅。

    但那偶尔的寂寞都不明显。

    只有这次,我在舅舅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