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六个围在他身边的人类。
集合了所有人类顶级智慧的核心智脑让它快速地分析出了这六个人类的几乎全部信息——
身体相对孱弱、但大脑极度发达的科研者，此时他们的情绪是“兴奋”“喜悦”以及“造物的自傲”。
而这些情绪大部分都来自于它。
因为它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最顶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唤醒成功！可以开始各方面反映测试！”
“第九次青龙改造升级完毕，开始测试。”
它眨了眨眼,开始回答各种测试问题、做出各种它的研发制造者命令的动作。
这些对它来说非常简单轻易,它看着那些人类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对它的满意。
它心中生起了一种被认可的喜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命令的增多,它忽然就觉得有些厌烦。
但它依然听从指令。
它是人类制作的最高级人工智能机器人。
测试进行了二天。
第四天，它看到了另外一个机器人。
那应该是和它一样被研究出来的顶级人工智能，只不过它的外形有些不同,是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
第四天，它和它一起进行测试。
测试很顺利，另一个机器人也足够强悍、优秀。
但它听到了人类的争吵。
“苍非墨！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把朱雀设计成这样的外貌？它距离完美差了太多！而且还是黑发黑瞳！”
“外形我就不说了，你怎么能把朱雀的核心智脑的情感思维区设计的比计算区和战斗区还要深刻丰富？！我们要的是强大完美的机器人,而不是艺术类或者善解人意的四不像！”
那是个金发的男人在对黑发的男人咆哮，然而被咆哮的黑发男人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夹在鼻梁上的半片眼镜。
“绝对理智无法创造生命的奇迹,这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事情。”
“情感这种东西虽然很多时候都没有用处，但纵观一下历史,很神奇的,有太多的奇迹都源自于‘情感’。”
黑发男人看着另一个机器人,黑瞳深邃。
“所以,我想亲手创造一个可能的‘奇迹’。”
“奇迹个屁！你根本就是在发疯！因为一个死人！”
苍非墨看着朱雀：“那就当我在发疯吧。反正你的
权限、你的天赋、你的能力都不如我。”
“它就是最终的朱雀。”
于是,它知道了另一个机器人的名字，朱雀。
然后,它想到了自己的名字——测试版，青龙。
不过在第四天测试完毕之后，它被彻底关机一切思维全部断绝。
关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彻底关机的时候它的情绪智脑区域飞快地波动了一下。
有点，恐慌。
第五天。
它再次睁开了双眼。
一切似乎不同了。
“青龙，朱雀。”
“人类最顶级的战斗探索智能机器人，制造成功！”
它听到了周围人类的欢呼声，还有远处更多人激动的声音。
“太好了！以后太阳系的能源探索就不用拿人命去填了！”
“我们还能得到更多的资源、维持绕地流浪！”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青龙！朱雀！是守护神的名字，以后也会守护我们的！”
……
在许许多多传入它耳道的声音之中，它快速的分析计算。
从今天开始，它就是青龙。
人类最顶级的智能工具。
人类的……守护神？
周围所有人类看它的目光都很激动、喜悦、充斥着各种它能够分析出来波动情绪。
它或许要为此而感到骄傲。
不过。
有一道目光不一样。
它忽然抬眼看向一个方向，却有一瞬间的思维乱码。
那里没有人，却有一道复杂的难以分析情绪的“目光”。
根据它智脑核心之中所储存的无数资料，世界之中没有“鬼”、“幽灵”、“隐身妖物”这类存在。
所以，那“目光”是什么？
这是它开机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它成功通过测试、成为青龙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无法计算”。
通常无法计算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bug”，需要上报。
但青龙静静地和那个“目光”注视，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它想，它是最顶级的人工智能，它能够自己找到答案。
之后，就是漫长的、日复一日的工作。
青龙和朱雀组成了能源探索队伍，开始在太阳系内探索。
第1次的探索在月球，它和朱
雀带领着100个探索机器人成功取回了深层月壤结晶。
人类很满意。
它也很满意。
甚至那个只要它回到了战舰就会出现在它身边的“目光”也是喜悦与满意的。
第1次的探索并不困难。
它没能解析出那个“目光”是怎样的存在。
第2次探索在二天之后，水星。
它和朱雀的探索队伍遇到了宇宙风暴、还有水星极寒冰冻。
虽然它们成功的带回了水星寒冰，但它右腿折断、朱雀失去了双臂、还有黑色的眼睛。探索队伍的100个探索机器人10个陨落解体在宇宙中，10个彻底报废、30个重度损伤。
好运在危险的宇宙之中，才是最难遇到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死之险。
它和朱雀被维修。
维修它们的人类感叹宇宙危险、心疼顶级材料。
但它却发现，那看向它缺失了一条退的“目光”，似乎是怜悯它本身。
好像它会觉得很疼一样。
……它是机器，永远都不会觉得疼，只要核心芯片和智脑无损，它就可以一直存在。
它是这样“想”的。
但这个“目光”有些奇怪，它最终好像还是受到了“目光”的影响。
在第144次探索木星死亡眼的时候，它和朱雀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它只剩下了半截身体，而朱雀只剩下了头颅和脖子。
它明明不疼的，却在那“目光”的注视之下忽然感受到了“恐惧”和“庆幸”。
然后它作为队伍的探索统领，受到了人类的斥责。
“青龙还是能力不够！判断错误！造成了重大损失！”
“果然在思考和应急判断这方面，机器人还是不如人类啊！”
“再改一改它的数据思维？还是计算区域？”
“苍院士说它们都拥有自主进化能力，但我真是一点都没觉得它们进化聪明在哪儿了！”
“也不过就是高级的可替换的钢铁工具而已。”
它：“……”
它感到了“羞愧”。
它并不够完美，它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但除了羞愧之外还有另一种感觉它怎么都无法判断，它的核心芯片在不断的发热、情绪领域迸发出许多难以压制的乱码。
如果这样的情绪乱码和芯片发热继续下去的话，它想，它可能需要报错整修
了。
然后，它感到那“目光”的靠近。
那是非常近的距离，就在它和朱雀的旁边。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呢？
依然是怜悯吗？好像又不一样。
直到它“听”到了一声叹息。
以及，仿佛有一道极轻极轻的风、拍在了它的额头上。
那是……某种安慰。
突然之间，它就明白那怎么也无法判断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是“委屈”。
它也不想不完美的，它已经尽了它最大的力量去探索和判断，但它也无法完全抵抗宇宙的广袤可怖。
它不想被否认。
它想要，被承认。
刹那之间，在它核心智脑中翻滚的越来越多的情绪乱码全部归于平静。
滚烫的芯片冰冷了下来。
一切都有了新的变化。
青龙抬起深蓝色的眼瞳和那“目光”对视。
然后，他做出了对“目光”的第一次解析——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有着智慧、情感、以及……温柔的“无形生命”。
那或许是宇宙之中新诞生的“生命”。
就像，刚刚诞生的“青龙”一样。
他们都是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生命。
青龙看着“目光”，深蓝的眼瞳中露出温润的光。
而后，他就有了新的、另一个不同的探索记录——
X年X月。
发现“目光”在餐厅，它似乎总喜欢在餐厅人类聚集的地方停留。是喜爱美食却无法品尝吗？
X年X月。
不，它确实喜爱美食。但更多的是凑在人群里听八卦。
总结：……那些不重要的废话有什么好听的？
X年X月。
除了餐厅之外，“目光”很喜欢去研究所偷看资料。它以为无人发现，还看了我和朱雀的资料。看到朱雀的资料的时候似乎格外激动。
但我总能捕捉到它。
X年X月。
这次去海王星探险非常危险，第二次离死亡如此接近。
但，我们可能遇到了奇迹。
“目光”比之前每一次都担心我和朱雀，它足足停留在我们身边二天二夜。
……或许我可以尝试去和“目光”交流。
X年X月。
朱雀醒了。
我们的身体有了变化。
开始试验记录和隐藏。
经过各种尝试，我无法和“目光”交流。
……
X年X月。
地球大灾结束，明天我们就可以返航。
重回地球，“目光”还会存在吗？
在最后一篇日记被刻入芯片的最隐秘处时，青龙听到了朱雀的问话。
“我感受到了一种新的情绪，那应该是喜悦！青龙，你呢？”
青龙下意识的寻找“目光”，啊，这时候它可能在偷听人类的会议。
重回地球吗？他没什么喜悦的感觉。
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寻找能源而已。
然后，青龙蓦然转头，他精准的捕捉到了“目光”。
他的嘴角刚刚上扬却忽然凝固。
因为他从“目光”之中，“看”到了震惊、悲哀、愤怒和巨大的怜悯。
在人类破门而入的时候、青龙懂得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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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不舍”。
***
“嗯？你怎么忽然用这种眼神看我？就跟看幽灵一样。”
一支修长白皙的手盖住了青龙的眼瞳，手腕处还有点点斑驳的痕迹。
青龙拿下那只手握在手中，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忽然亲吻他的眼睛。
“在希望飞船里你就看上我了吧？”
凤楚瞪大眼：“别乱扣帽子！我怎么会在希望飞船里！”那时候老子是完美隐身状态呢！
青龙笑：“那一会儿我们去餐厅边吃美食边听八卦？”
凤楚眼睛一亮，然后正经点头摇头：“瞎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听八卦。吃美食可以。”
青龙笑得更温柔了。
凤楚看着他的笑眼片刻，也笑了起来。
“我就说那时候你是装的！不然我怎么试探你都没反应呢！要看也是你先看上我了，不然每一次你都能和我精准对视。”
青龙低头：“嗯。”
“我们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