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焚天魔域——
巍峨险峻的山峰拔地而起，沟壑纵横的山林里，整齐列队的妖魔戍守边界。
魔族大将阿泰带着撤退的三千妖众回来，他知道没有拿下梧桐山的凤凰们，一定会被魔尊怪罪，所以主动去请罪。
富丽堂皇的行宫中，上首的黑袍红发男人极为不耐烦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阿泰，猩红的眼戏谑地弯起。
“所以就是事情没办好，废物。”
“请主上责罚。”
“本座是真的讨厌你这副请罪的样子，自己去领三百鞭。”
“是。”
“叫玄丝的外界神，给本座查。天界能让你不战就退兵的人，总归不过十个，梧桐山那帮鸟，天界早就不管了。”
“应当不是天界的，属下会去查清楚。”阿泰应声，又迟疑片刻，关切道：“主上身体可还好？魔气能抑制住吗？”
男人恶劣一笑，猩红眼眸凶光毕露，转瞬又收敛，“你下次办事再搞砸，本座就拿你的内丹来炼化魔气。”
……
乌阳夜里应玄丝的要求，变成了小凤凰的样子，就这么一夜被她搂着睡，像个暖融融的抱枕。
虽然拼了两张床，结果还是挤在一张上面睡。
早上响起敲门声，由于房内多了乌阳，薛九并没有直接进入房间给玄丝洗漱。
“玄姨，薛九在门外。”
“哦，开门吧。”
把脑袋枕在乌阳的翅膀上，玄丝懒洋洋地一挥手。房门打开，薛九看到无助的小凤凰被困在玄丝身下的样子。
他也不是很意外这个情况，只端着铜盆进屋，轻声道：“师父，洗漱了。”
乌阳得到了解救，玄丝松开她，轻飘飘地飞到梳妆台坐下，一头银丝被少年挑起梳理，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薛九并没有忘记乌阳，他温和道：“五公主，等我给师父梳好了，就来给你打理。”
昳丽的面庞配上温柔的态度，乌阳总会被这份柔色给打动，但她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很小就在军营生活，洗衣穿戴都是自己来。”
“那好，洗漱用具在杂物间还有一套，我给你备好了。”
“多谢。”
乌阳落地化为人形，她出去梳洗，发现薛九把什么都备好了，包括新衣服，还有一些外伤药与内服的丹药。
她不由得感慨对方的细腻，又想到了玄丝对自己的叮嘱。
昨晚玄丝就对她说过薛九体质特殊，容易招惹妖魔，希望她在当坐骑的期间，能够好好看护他。
想想看薛九性子温良，做事又细致，一定是个柔软的人，她一定要尽职尽责地守护好，不让玄丝失望！
吃早饭时，玄丝发现薛九把家务都料理好了，甚至还交代了外面的山怪要做的家务。
今天徒弟就要去寒冰潭修炼，可能晚上会回来，但也有可能几天不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得看藏雪怎么安
排。
毕竟条件第二条就是不能干涉藏雪的教学方式，现在她这个真正的师父倒是成了门外汉。
“师父，我和五公主去寒冰潭了。”
听到薛九的话，玄丝鼓励道：“好好练。”
“灶房的橱柜二层里放着果脯糕饼。如果饿了，师父可以找兔妖来给你做两个菜。实在不愿，也能去外面吃。”
“晓得了。”
“还有，银票都在我衣橱最下层的盒子中，有一些碎银在你的妆奁里。”
“你什么时候放的。”
“前几日赶集回来，给你梳头时，顺手就放了。”
“嗯，我会拿去花的，银票就不动了，免得我又被忽悠。”
薛九事无巨细地交代好以后，他才翻身坐上乌阳的背。金红的凤凰清鸣一声，展翅飞跃。
眼底金光划过，目送着少年身影远去，玄丝开始思索着，现在自己有空了，得搞点事情啊。
是去找那什么冥火魔尊，还是回无尽之环找鸿渊打架？
思考着的时候，玄丝还抽空去了趟长福河下游的墓地，给薛碇烧了一把纸钱，供上几个瓜果。
不犹豫了，扫墓结束，玄丝直冲天际，决定去找鸿渊干架，她可想死对方啦~
她前脚刚走，一位女仙落在薛家宅门外。来得不巧，屋主人都不在，倒是土地公、山神发觉灵力强盛，赶忙跑出来迎接。
土地公躬身作揖：“见过清风仙子。”
缘千澈生了张俏脸蛋，玉容朱唇，肤若凝脂，清冷冷瞥一眼这屋子，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人的气息。
万年前她给战神做过副将，参与了几次大战打响了名头。只是她因个人原因，在天界册封时谢绝了官职，还辞了副将职位，做个逍遥散仙。
如此，她和文千柳才算是臭味相投。
山神受宠若惊道：“不知上神来这小地方做什么？”
“受人所托咯，说是有个小侄子让我带一带。这家人呢？”
“这家师徒都出门了。”土地公回道。
“何时归。”
“这就不知，这家的徒弟薛九最近在修炼，怕是要些日子。”
“不是找了我修炼么，还找谁了啊。”
“听说是堕仙藏雪。”
“咦……居然是他啊。这玄丝有点本事么，我这里有几本修仙的书，土地公你到时候交给这对师徒，就说我来过了。”
“遵命，清风仙子不再等一等了吗？”
“没那闲工夫，过时不候。”
丢下书籍，窈窕仙子转瞬消失。
云雾浅薄，日头正盛，驮着少年疾飞的凤凰翻过群山，金光闪闪的翎毛划过一片绿意。
眼下只有薛九和乌阳，他顺抚着手底下的羽毛，开口问道：“五公主，你为什么想来当坐骑。”
“我是想着报恩，也怕你们被冥火魔尊报复，想着自己还能出点力。”
“只是这样么
。”
“其实也想偷师，看看玄姨这么厉害，怎么教导徒弟。”
“师父不擅长教导弟子。”
“我好像看出来了。”才相处不过两天，她就发现玄丝的短板。不然也不会请别的师父来带薛九。
薛九知道乌阳说的都是真话，也看得出她现在比自己强，但他并不妄自菲薄，而是说道。
“五公主，你有心撑起凤凰族，有这等雄心是好事。一会儿见到龙主，你若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学。”
“真的？我怎么会嫌弃，那条大妖龙愿意多教一个我？”
身下的凤凰还是飞得四平八稳，没有被情绪影响行为，但显然是激动的。
薛九拍拍她的脖子，“和我一起诚心请教，龙主会愿意的。”
“听说这万年妖龙是堕仙，残暴凶狠杀人如麻，真的会这么好讲话？”
“接触看看就知道了。”
“你真的和我同岁吗？做事风格像我大哥似的。”
从薛碇操心到玄丝，可不是过早地独立么，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五公主，我还有一个问题，若是冒犯了，你可以不答。”
“请说。”
“天界为何不派兵帮忙，虽然你们没有归顺，但到底共同御敌过，上古时，凤凰族与天界还有过联姻的。”
“你也说了是上古，这点关系早没了。父王说天界有心打压我们，等到我们撑不住了，主动去求救兵，更好拿捏。”
“是这样么。”
“这届天帝是一千年前上任的，处理了一件差点毁天灭地的大事情。虽然十分年轻，但做事挺狠的。我们梧桐山向来闲散惯了，独立于仙妖之外。天帝可能想借此机会收了我们一族。”
乌阳把复杂的权利争斗讲得很明晰，薛九也是一听就明了，他有些担心，玄丝是不是已经被注意到了。
千峰寒冰潭，少女少年落在岸边，而水中央已经站立一人，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凤凰不喜寒冷，周边的冷意让乌阳搓着胳膊，调动体内灵力暖身子。
藏雪回过身指着多出来的一人，“解释。”
薛九回答：“龙主，这是南海梧桐山凤凰族的五公主乌阳，和我一起来学艺的。”
“我只教你一个。”
乌阳心中着急，但也不敢胡乱插话，万一惹得对方不喜，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薛九并不急切，墨色的眼眸带着清澈的笑意，柔声道：“龙主，我和五公主都会很听话，师父也会感激你。”
听到对方说师父就头大的藏雪：“……”
乌阳得了薛九的眼神示意，也马上说道：“龙凤也算一家亲吧，龙主请你开恩，教教我吧，以后一定孝顺你！”
只想静静的藏雪把这笔账算在了玄丝头上，讨人厌的外界神。
“薛九，我教你俩，你能约束玄丝以后不来烦我么。”
“身为弟子，我如何能管教
师父。”
“你是她的剑鞘，也是斩断她的剑。”
“……”
藏雪看对方介于懂与不懂之间，没有多余的神色，笃定地说：“你有这个潜力，终有一天，你能与她对抗。如果哪日她不受控，狂性大发，你就是保护三界的剑。”
他愿意培养薛九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栽培出一个能抑制玄丝的人。
“龙主，原来你还心系苍生，我以为你潜渊于此，是不理世事的。”
“我当然不想理，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你该懂。”
四周静默了一阵，薛九明白了藏雪的意图。他身世成谜，却很适合修炼，自己倒是不在意，也没想过追根溯源。
如果师父失控，要毁灭三界，他会阻止的。因为薛碇师父，爱着这个世间。
从前只想给薛碇养老送终，现在只想早日出师，不耽误玄丝。
薛九好像一直都在为师父而活。
但不管怎么样，眼下藏雪能答应顺带教导乌阳，这都是一件好事。现在他敦促乌阳成长，也是未雨绸缪，朋友越强就越好。
学了一个白天后，薛九就准备和乌阳回去。
看这两小年轻一副要回家的样子，藏雪微微蹙眉，“去哪？”
“回家，明日再来修行。”
“……”藏雪一度无语，“你回去做什么，不应该一直待在这里闭关修炼？”
“家中还有师父需要照料。”
藏雪的额头蹦出一条青筋，他道：“她是瘫痪了么，要你伺候。”
“没有，是我觉得要好好照顾师父。修行也只是为了让她更开心，不让自己成为她的累赘。龙主请放心，我能够兼顾，明日会准时来。”
“……你最好能兼顾。”
藏雪寡淡得很，也没什么兴致管太多。要不是烦透了天界严厉的规矩，他也不会叛离。
自己都是个想法清奇的类型，听到薛九这种话，他也就不吃惊了。只是薛九这么维护师父，以后真的会为了三界与玄丝对抗么。
他别不是压错宝了吧。
薛九辞别藏雪，与乌阳赶回连峰岭。
两人飞至薛家宅上空，正好看到一抹强光垂直下落在院内。这一刹那，亮如白昼，待到光芒散去后，薛九看到下方受了伤的玄丝。
甚至等不及乌阳回落，少年撑起身体，从凤凰的背上一跃而下。
踉跄着没站稳的玄丝被扶住手臂和后背，她一只被打烂的绿色眼球正在恢复中，但较之以往的速度慢了许多。
薛九乍一看到这狰狞的伤口，当即怒意升腾，体内的妖气一下就压不住。
除了这伤口，他好像被勾动起了更深沉的情绪。他感到很陌生，这与以往的妖气窜流不一样。
他打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排斥与暴虐感。不是对玄丝，而是对作用在她身上残留的力量。
玄丝立即发觉徒弟气息紊乱。也没管自己的情况，她翻过手掌，反扣住少年的手臂，将自己的气息引渡过去，帮助他压下暴走的妖气。
一旁的乌阳落地，发觉气氛紧张，她没有上前，而是谨慎观察。
她被薛九身上的妖邪之气给震慑到，完全没敢再进一步。
她并不是胆怯之辈，可在这一刻，不得不顺从身体上传递来的畏惧，从而保持距离。
在玄丝的调理下，剑拔弩张的紧绷气息解除，少年体内一瞬间暴起的妖力平稳下来。
薛九为自己的陌生反应感到茫然，他又看向满身伤的玄丝，低声开口，“对不起，师父。”
“把你的邪气炼化一下。是不是妖丹吃多了没消化，邪里邪气的。你和藏雪学了什么，他不行啊。”
并不在乎自己的伤，玄丝还在给徒弟顺毛，口气和以往多少差别，甚至显得更兴奋一些。
不是藏雪教得不好，而是薛九的情绪被她的伤情给激起，他解释道：“才学了一日，见效不会这么快。龙主教得很细致。”
“有用心教就好，教不好就干他。”
“……”
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让师父担心，他马上运转体内气息，引导丝丝缕缕的灵力去化解邪煞之气。
翻涌的情绪在明亮的黑眸中沉淀，莫名的冲动冷静下来后，薛九问道：“师父遇到什么事了，谁能打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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