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算。”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什么叫不太算?”
    “要,要,”她当时脸红得不敢抬,“要搅拌。”
    她以为莫烈会大笑的,可是他没有,他将花生酱放入稀饭,很认真的搅拌起来,顺便帮她这个超级怕烫的人吹凉。
    他也只看到那一次碍…她以为他忘了,真的。
    东静没有去管那份香味四溢的商业晚餐,只是一口一口吃着稀饭,不知怎么的,突然间不太生气了。
    不管是莫烈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情,或是,他在半岛酒店的餐厅没能把她认出来的事情,都算了。
    不管是不是爱情,她能确定的是,他心中有她。
    到台北的这段时间,第一次感到真真正正的心平气和,不再为了过去的事情愤恨不平,也不再抗拒询问当年的为什么。
    那一夜,东静并没有睡,在咖啡的香气中,面对手提电脑,写的并不是跟reaL有关的东西,而是自己很想好好回忆的过往。
    奥克兰的一切,在此刻逐渐鲜明。
    那里的好天气,水晶色一般的海洋,街上的暖暖阳光,还有她与莫烈去过的所有地方……终于能心平气和的想起。
    ***
    天边透出了一丝曙光。
    在湖岸准备了整夜的人,突然间动了起来、该搭的、该架的都已准备就绪,等的,就是天亮的瞬间。
    导演构思中的第一个画面是朝阳从reaL四人身后升起的刹那,勾勒身型的黑影与湖面反射的晨光,用光阶来凸显表里的关系。
    莫烈捻熄烟,任工作人员小梁着手整理自己的衣服,天冷,小梁的手抖得厉害。
    “莫老大,你都不冷喔?”
    “怎么可能。”他只是没表情,没表情不代表没感觉。
    “那你怎么没发抖?”
    莫烈皱眉,“你什么时候变成晶晶了?”
    晶晶是WMM出了名的无厘头大王,跟她相提并论通常不是什么好事,小梁怕降低自己的格调,不敢吭声了。
    用力的拉挺领子,我拉,再拉,这种衣服领子就是要挺才好看……突然,面对高尔夫球场的小梁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忍不住咦的一声,“莫老大。”
    “又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耐。
    “那个人。”她朝莫烈背后的方向努努下巴,一脸怪相,“是不是谢小姐?很像哎,可是她怎么会穿这样?”
    莫烈回过头,知道小梁的奇妙表情所为何来。
    那个总是穿着改良式旗袍,说话幽幽柔柔,让工作人员称赞是“从古城走出来的美女”的人,此刻扎着麻花辫,穿着运动服,踩着登山鞋,脸上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
    不只小梁,所有的人都好像看到怪物似的盯着那个身型纤细的人看,要不是确定森林饭店没有外人,只怕一时之间还认不出来。
    “谢小姐?”导演一脸怀疑。
    “早安。”
    “真的是你?”
    东静一脸奇怪,“我不是回你话了吗?”
    导演干笑几声,又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能接受她这真实模样似的,转身假装忙碌去了。
    “小梁,衣服整理一下,艾莉丝,把靳炜的头发再弄一下,啊,那个伟文,放一点音乐。”
    一阵乱七八糟的吩咐听得东静与reaL一阵好笑。
    莫烈不会说,不过,他真的很怀念东静这种平民样子,“还没睡还是刚起来?”
    “还没睡。”
    “不累?”
    “我睡到晚上九点,原本只想写一些东西的,没想到一坐就写到脚发麻。”东静眼带笑意,“你们呢?”
    莫烈还没回答,另一名工作人员伟文就跳了过来,“谢小姐对不起,莫老大,时间差不多了。”
    工作至上。
    莫烈摸摸东静的头,回到了湖边。
    没有打灯,只有几块反光板,一群人在湖边等待日出时分。
    机器运作,底片开始转动,电风扇在冬日山上呼呼的吹,几个工作人员将袋子中的落叶一把一把的抓起堆到电风扇前,风力忽强忽弱,为得就是要造成落叶纷飞的自然效果。
    “OK.”导演大叫,声音中透着满意。
    天寒地冻中,大家还是勉强的鼓了鼓掌。
    “可以休息了。”导演举起手腕,“我看看,唔,下午三点半餐厅集合,工程组的要早一个小时。”
    莫烈穿上晶晶递过来的大衣,意外的看见东静还在现唱—他以为她已经回饭店休息去了。
    “你不会是趁着抱人家进房间的时候,做了不被允许的事情吧?”亦阳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样子,人家好像有话想要问你喔。”
    他能做什么?就是趁着她睡着时偷吻了一下额头还有什么?他是想要她没错,但还没变态到那种程度。
    但东静此时一下拉辫子,一下扭衣角,的确是有话想说的模样。
    “东静。”莫烈走向前。
    她抬起头,给了他一抹笑。
    甜甜的,眉梢唇角都有温度的笑法,莫烈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失神。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暖暖的,女生的手。
    他笑了,蹲下身子,让两人的视线平行,“有话跟我说?”
    “原本有。”
    “原本有?”
    东静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不过我刚才跟艾莉丝聊了一下,她说你们从昨天下午四点半工作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四个小时,所以算了,你回去睡吧,等精神好些了,我再问你。”
    “我没差这些时间。”
    “可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莫烈转头一看,那些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莫不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显然是一直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他了解,他自己不在乎少睡几个小时,但他的工作人员可不希望自家艺人太过疲累,人言可畏。
    “那至少先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对他张牙舞爪的野猫居然变成了家猫?而且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若说是奇迹也太不可思议,何况,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奇迹。
    “你很急吗?”
    “不。”莫烈笑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等了,他不在乎再多等几天,“一点也不。”
    东静起身,顺势拉起他,“所以,你该回去休息,我也该休息,等我们两个精神都很好的时候,我再问你我想知道的问题。”
    从人工湖泊畔回到饭店其实是一段不短的路,不过两人刻意殿后,花园与高尔夫球场就在说说笑笑间穿过,然后各自回房休息……原本应该是如此结束的,不过下午时分却意外的发生了段小小的插曲。
    原因是东静起床后要用发簪挽髻,发簪又还在莫烈外套口袋,只好顶着一头毛燥的头发去他房间拿,谁知道就在出来的时候,住对门房间的伟文也开门了,三人面对面,都是万分尴尬。
    “谢小姐,你……”伟文虽然硬生生闭嘴,但想也知道他原本应该是想说“你怎么会从莫老大房中走出来”。
    东静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形……他们都是刚睡醒的表情,她的头发又这么乱,就算解释也没人听。
    莫烈极绝,直接问:“你有意见?”
    刚才说话慢吞吞的人此刻倒是答得极怏,“没。”
    情况已经不妙。没想到伟文隔壁房的夏沁雅也开门了,旁边还跟着晶晶,五人十目,你看我,我看你,有的笑,有的忍笑,有的挑眉,有的尴尬,待那天晚上要捕捉夕阳的画面时,拿发簪事件已经被渲染成一则桃色新闻。
    “莫老大跟谢小姐在一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们两个不是每次讲话都距离一公尺以上吗?”
    “笨,那是为了避免曝光的障眼法。”压低声音,“听说,他们在台北已经同居了。”
    如此这般,越来越离谱。
    有人笑,有人怒,有人好奇,有人不敢置信,诡异的是,两位当事人居然都没有跳出来解释澄清的意思。
    于是,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