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黎歲應：“這就是折辱了嗎？”
她掃過每一個人：“你們不都還活着嗎？
“魔族難道不想活嗎？千年前的人魔大戰是人族挑起, 還是元一宗牽頭。”
她攤手：“對，我知道這是千年前的舊案，你們中大多數人都不知曉此事, 所以我也沒有趕盡殺絕。”
她指着底下被困住的衆多弟子：“你們若是想走就能走，只需要徹底離開元一宗。”
青峰峰主氣極, 他與枝夏纏鬥的間隙揚聲：“你不如直接殺了我，何至于将我蔽體的衣物去除！
“你還叫上這麽多人前來觀看，這不是報複是什麽！”
黎歲理所當然：“當然啊, 這就是報複啊, 因為你們這副嘴臉我真的看夠了，你們冠冕堂皇的戲碼我看夠了，所以想要扒開你們的面具，讓全天下的人都看一看，皮囊下的你們, 是如何的醜惡。”
周圍看戲的人頓時一靜，那些心裏的荒謬感竟奇跡般合理。
大家不約而同将目光落在元一宗宗主和峰主們。
是了，他們便是出行也是拿腔作勢的，如今衣不蔽體的模樣好似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甚至因為衣不蔽體，他們面上的神情都變了。
變得面目可憎，卻也真實。
說完這話後，黎歲的視線下意識落在晏隗身上, 她定了定神。
破鋒宗和戚家為什麽不再追究, 是因為當年涉事的人大多死了，封禁百年已經足夠懲罰。
她與晏隗說此事時，晏隗也沒有異議。
但是元一宗不同, 二人都明白，有些人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因為這一次的賬, 算的不是千年前，而是獨獨晏隗與元一宗的賬——
她指尖略過一個又一個參與其中的人：“至于蕭長靖，和與蕭長靖狼狽為奸的你們，我為何要殺你們，你們心裏不清楚嗎？”
蕭長靖聽言面色一變，各峰峰主也面露異樣。
她将靈力摻雜在聲音裏，确保每個人都聽得見：“我和晏隗要殺你們，只因為你們圍困晏隗二十載，用雙生陣，轉靈陣剝奪他的自由，逼他成為蕭奎的替身。
“你們還要晏隗去替蕭長靖的私生子蕭奎去死。
”怎麽？蕭奎的命是命，晏隗的命就不是命嗎？
“既然如此，你們的命，在我眼裏便也不是命了。”
圍觀群衆瞪大了眼眸，不曾想還有這樣一樁辛秘。
而黎歲這番話這話如同鼓舞了士氣，魔族衆人愈加骁勇，扒了衣服之後他們的目标便只有殺。
而晏隗遠遠與黎歲對視着。她沒有說話，只這樣看着他。
他卻懂了。
她在為他鳴不平。
這話她從前就說過。
他因打鬥一直凝滞着的眉眼稍稍松開，再次一次出的劍卻比方才剛淩厲。
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
元一宗已經不敵。
黎歲觀察着局勢，是時候了。
她與另一邊的将不知對上視線，将不知點頭。
随即二人指尖引出靈力，指尖締結相似的陣法，陣線流轉，空氣卻仿佛有一瞬的停滞。
蕭長靖似有所感，他直直看向黎歲手裏的陣法。
“不好——”
但是來不及了。
黎歲揚聲：“所有人退——”
随着魔族有序退開，一聲聲爆炸聲響起。
“轟，轟轟轟——”
整個元一宗被夷為平地，連帶着元一宗的衆人皆受到了波及，一時間痛呼聲四起。
黎歲長舒一口氣，她看向立在他身側的晏隗，晏隗也正看着她。
她緩和了眉眼：“有沒有高興？”
晏隗神色一愣，停滞許久後才緩緩點頭。
有，但是因為你，黎歲。
光是想到你做這一切有我的緣由，便覺得血液也沸騰了。
塵煙之間，晏隗悄悄靠近，低頭，吻在了黎歲嘴角，只一瞬便離開。
黎歲面色一紅，她當即環顧四周，見确實沒人看見後才松一口氣。
她不敢看晏隗，只指尖引出靈力，将圍困着元一宗衆多弟子的陣法解開。
“想離開的人盡快離開。”
空氣一靜。
底下的弟子們面面相觑，他們擡頭去看自家師尊，衣不蔽體，在方才的爆炸中最先被波及的也是他們，如今也沒了往日模樣。
大勢已去。
這想法在所有人心中響起。
緊接着有一人猶豫着邁步，他低着頭，不敢看別的人，只匆匆離開。
這就像一個開頭，一時間人人都四散離開此處，甚至有不少長老也邁步了。
不過一刻的時間，元一宗人數驟減。
蕭長靖氣極，他方才揚起的靈力只将将護住了離自己最近的人，便是如此，也仍有不少人受了傷。
氣氛詭異地平靜。
他沒去看離開的人，只看向自己身旁：“諸位，可要搏一線生機。”
各峰峰主和剩餘的長老：“願追随宗主！”
蕭長靖一錘定音：“那便殊死一搏！”
說罷幾人出其不意朝着魔族衆人而來，這一次他們不同方才，方才黎歲那番話他們都心知肚明。
今日不是生，便是死——
晏隗率先察覺，他眸色一凝，稍稍揚手，魔族衆人再度迎了上去。
兩方再次陷入焦灼中，這一次竟不分伯仲。
黎歲緊張着看看這又看看那，她也明白這一戰不可避免，她把護在身邊的人招呼過去：“你也去你也去。”
那人猶豫了瞬，最終還是加入戰局中。
時間再次流逝。
卻不曾想，夜幕将要降臨時，變故陡生。
本在跟晏隗纏鬥的蕭長靖眸色一厲，竟不惜用上大量靈力甩開晏隗往黎歲而去。
“你殺了奎兒，我便要殺你！”
定要殺了你——
晏隗眼眸微縮，枝夏也呼吸一滞，她的對手青峰峰主眸色一凝，當即趁着空蕩刺向枝夏。
枝夏神色一凜，竟不擋也不避任由這劍刺入肩頭，她的槍一往無前，裹挾着魔氣徑直刺入青峰峰主胸口。
青峰峰主當即斃命。
餘光中蕭長靖的劍距離黎歲越來越近了。
她利落地将肩膀上的劍拔出，血液飛濺，揚起的還有她的聲音：“保護黎主！”
那一瞬，所有魔族人都在退卻，往黎歲方向而去。
但他們都沒有晏隗快。
晏隗面色極沉，目光緊緊盯着就要碰到黎歲胸口的劍。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魔氣幾乎運用極致。
最快的晏隗卻也來不及了。
淩厲的靈力劃過，黎歲下意識側過臉，靈力将一縷頭發割下。
威壓襲來，靈力自動沸騰着，身體動作快過大腦快速締結防護陣法在身前。
但是不夠。
這想法徑直出現在她腦海，她只來得及引出全身靈力在自己跟前。
千鈞一發——
有一陣法憑空出現在黎歲與蕭長靖之間。
黎歲後知後覺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她看着身前的陣法，下意識出聲：“宗，宗門大陣？”
下一瞬晏隗來到黎歲跟前，他執劍将蕭長靖的劍格擋，随後運起一掌打在蕭長靖胸口。
緊接着枝夏等人紛紛趕到。
蕭長靖狠狠剜了黎歲一眼，才捂着胸口飛身離開，這一戰，雙方都有傷亡，元一宗這方卻更重些。
元一宗衆人紛紛退卻在一旁。
晏隗将黎歲拉到自己跟前，他眉頭緊皺，仔細查看着黎歲的模樣。
黎歲拍了拍肩上的手：“沒事沒事，我沒事。”
一旁的枝夏凝眸：“保護黎主的人呢！”
此前被黎歲支開的修士立時賠罪：“是屬下失職。”
枝夏眉眼一沉，就要訓斥，黎歲連忙阻止：“沒有沒有，是我讓人家先走的。”
她看到枝夏肩頭的傷，倒吸一口涼氣：“倒是你，先處理一下傷口才行。”
她招呼蘇依依：“師姐快來。”
蘇依依看黎歲沒事後才上前給枝夏包紮。
成玺幾人也圍了過來，神色擔憂着。
黎歲一一安撫：“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她努力扒開人群，去看救了她的人：“而且是別的人救了我，還沒跟人家道謝呢。”
她往陣法來處看去，是虞灏。
但……是非常狼狽的虞灏。
衣襟淩亂，腿腳上巨大一個傷口還在淌血，甚至依稀可以看見骨頭，只随意撒了些藥粉。
頭發亂在身後，面上還有稀碎的小傷痕。
他手裏正捏着一陣法，正是那宗門大陣。
黎歲再次倒吸一口涼氣：“不是，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虞灏沉默了瞬：“說來話長。”
他面上帶着凝重：“聽我一言，此地不宜久留，需得盡快離開。”
什麽？
黎歲迷茫，她指了指元一宗衆人：“可是我們就要贏了。”
虞灏看去，只見蕭長靖重傷，青峰峰主身亡，別的峰主也傷痕累累，底下長老們也沒有好的模樣，倒是黎歲這邊，雖有傷員，卻比元一宗那方好很多。
确實占了上風。
他抿了抿唇：“此事我也不知如何說，因為便是我自己依然沒有将事情看清。”
他将自己左手袖子展開，五指沒了三指，斷指的截面血肉模糊。
“我一直藏身于元一宗，卻莫名其妙被不知是什麽的東西追殺了，我有宗門大陣在身，卻依然廢了一只手，險些廢了一條腿才将将逃離。”
他神色愈加沉重：“這元一宗，不是你們想的這麽簡單。”
話音剛落，黎歲與晏隗對上視線。
她和晏隗都不是魯莽之人，這樣詭異的事情确實值得深思，可若這麽回去了，下次再來定不會有這樣順利。
氣氛陷入僵持之中。
誰知下一刻，立在元一宗最前的蕭長靖竟陡然彎了脊背。
他的氣息節節攀升，直逼大乘期。
他的聲音也突兀變了模樣，很沉，還帶着歲月的痕跡。
“真是稀奇啊，不過能把我逼出來，你們已經，不錯了。”
誰？
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