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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盡頭(14)
    梁燃戴了手铐, 被帶到了省廳的審訊室,很快那些小貝殼指甲的DNA被檢測出來,果然符合杜憐熙、殷默、譚筱霜、趙語婷和徐一周的DNA, 面對鐵證,梁燃只有伏法這一條路。
    梁雲峰和趙雷霆主持這場審訊, 還有一男一女兩名刑警一起參加。
    實際上梁雲峰很多年沒有親自主持審訊, 但是這場審訊對他極為重要。
    他開門見山地說:“梁燃,證據确鑿, 關于你父親梁程昊制造四起紅漆連環殺人案,你本人制造了五起紅妝連環殺人案,還有路鶴警官的死因,沈巷鳴警官的死因, 請你如實交代!”
    梁燃沒有戴墨鏡,從她臉型看,确實能看到年輕時的風韻,但是她的确老了,眉眼深窩,眼角刻薄, 這似乎反應了這些年她工于心計,屢屢制造殘忍案件的本相。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慢條斯理地道:“我可以告訴你們,讓我想一想從哪說起吧,要不從路鶴死的那天吧。”
    她仍然想表現出一絲典雅,實際上,此刻的她就像一個醜陋的惡魔, 趙雷霆多少聽到過梁燃的名字,曾經, 她因為父親的影響力,加上一些觀點獨特的文章,在省裏的政法圈內也有小名氣,甚至結交了許多權貴人物,如果說她是西雅圖俱樂部的保護傘,那完全有可能。
    就是這樣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害死了他的妹妹語婷,他一輩子的恨,父母都是帶着遺憾離世,他即便在年老的時候抓到兇手,也并不能向父母做出交代。
    梁燃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犯了罪,她的講述溫文爾雅,帶着幾分從容。
    那是1994年8月13日傍晚,孟思期的車經過藏江路,她正要去溯江燈塔交易贖金,解救父母。
    但是八點半時,燈塔爆炸了,孟思期的車變緩了。
    梁燃的幫手喬士傑開車撞了上去,孟思期被撞暈後,喬士傑将她帶到了自己的車上,一路開到了溯江邊的一個工地裏。
    工地的一間倉庫,梁燃早早就在等着她。
    倉庫已經被她提前整理得幹幹淨淨,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沙礫,梁燃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只等待新的獵物被她享用。
    喬士傑将昏迷的孟思期扛着放在了提前準備的桌子上。
    梁燃說:“士傑,辛苦了,出去走走吧。”
    出去走走的意思就是讓他到外面去把風。喬士傑小時候得了梁程昊和梁燃的施舍,這二十多年來,他成了梁燃最聽話的幫手。
    但這次喬士傑有些猶豫,他從挎包裏取出炸藥,還有炸藥遙控器,放在孟思期的身旁,勸解道:“梁燃,我們沒有殺過警察,這裏逗留時間越長越對我們不利,而且路鶴已經行動了,萬一他們找過來怎麽辦。如果你不喜歡她,我們走後,炸藥炸死她就行。把這裏一切都炸得銷聲匿跡!”
    “士傑,”梁燃極度冷靜地說,“你害怕什麽?你這個樣子以後我怎麽帶你出來。”
    “對不起……那我先出去。”喬士傑從沒有反對過梁燃,小時候,他手背和手臂大面積灼傷,非常難看,梁燃送給過他一個拳擊手套,他記得那時候梁燃的樣子,也是從那一天,他決定一輩子跟着梁燃。
    實際上喬士傑的父親和他本人都得到了梁程昊的照拂,他後來讀書上學都是梁程昊出的錢,所以他必須懂得感恩。
    喬士傑離開倉庫後,梁燃緩緩取下臉上的面具,塞進了雨衣裏,她開始設計自己的作品,通常這時候她會全神貫注,面具實際上也是一個累贅,她只會在跟蹤獵物時才會戴上面具。
    她首先整理了孟思期的身體和四肢,确保非常工整後,再拿出口紅,輕輕旋轉,口紅後端伸出一把小剪刀。
    此時躺在桌子上的孟思期靜谧美好,梁燃感嘆她的美麗,但是越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她一定要親手毀壞。
    她準備用剪刀剪開她從領口到裆部的所有,然後分開她的衣服,精心地化妝,她相信那樣的孟思期才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
    她準确地剪開了領口,很快就能享受布帛撕開的聲音,她太喜歡這種味道了。殺戮之前調戲的味道。
    偏偏這時候,門口閃現一個人影,他站在那兒猶如一座巨大的山巒,黑影猛然壓過來,倉庫內手電燈的燈光也變得暗了。
    梁燃以為是喬士傑,沒想到那個人是路鶴,她頓時有些亂了神,因為這個世界上,路鶴才是她真正的親人,或者比親人還要親近的人。她根本沒有想到,路鶴會找到這兒,這幾乎是她在溯江邊選擇的最隐蔽之處。
    她和他相識相知走過二十多年,路鶴對他來說很重要。
    在路鶴慢慢走向她時,口紅剪刀從她手裏跌了下去。
    路鶴滿臉震驚和困惑,他絕對想不到紅妝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竟然是梁燃。
    他的步伐沉重不已,因為眼前,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心愛的人,一個是他相知的人,他絕不會想到梁燃會把魔手伸向孟思期。
    他震驚萬分,腦海裏那些不好的畫面也一遍遍沖擊着他,他終于可以解釋二十多年來的這一切了,他的母親為什麽死了,梁程昊為什麽要将他帶走撫養,因為紅漆案的兇手很可能就是梁程昊。
    二十多年來的理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路鶴痛苦萬分,他一直崇敬的養父和恩師竟然是藏匿二十四年的兇手,他的女兒竟然是模仿案兇手,這太不可思議了!
    路鶴眼睛通紅,心髒撕裂,他無法接受這一切,拿着手槍的手也變得顫顫抖抖。
    但不管如何,他是警察,他一定要将兇手伏法,他一定要逮捕梁燃。
    “你怎麽找到這了?”梁燃咽了咽問。
    路鶴到溯江燈塔時,燈塔已經爆炸,但是孟思期不見了,他四處尋找,終于找到了車禍出事地點,他認得趙雷霆的車,但車上沒有人,很明顯車子被撞了,而肇事車逃逸了,并且帶走了孟思期。
    肇事車因為車頭被撞,路上掉落了不少小零件,路鶴就是根據這些散落的零件找到了工地,他一路小心翼翼,摸到這間倉庫時,他似乎意識到兇手就在裏面,但是他絕不會想到是梁燃。
    “你把思期怎麽了?”
    “沒怎麽。”梁燃帶着幾絲苦澀說,“路鶴,對不起,我擔心她醒了,又給她打了一劑麻藥,她沒有生命危險。可不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當沒有發生過?這二十多年來,你和你父親的殘忍殺戮怎麽算?那些受害者怎麽算?那些支離破碎的家庭怎麽算?”
    路鶴在怒吼,梁燃像是被他吓住了,也許這輩子,梁燃最在乎的人就是路鶴吧。
    “孟思期,孟思期……”路鶴沉重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拼命想喚醒她,“孟思期……”
    “你不要過來!”梁燃突然拿起炸藥遙控器,高高舉起,手顫動着,“你要過來,我就炸死她。我和她一起粉身碎骨!”
    “梁燃,你簡直無可救藥!”
    “把槍扔了,我說三聲。”梁燃神經質地笑了笑,“你這麽在乎她是嗎?你不聽我的話,她馬上就會死。我說到做到,你試試看!”
    路鶴拿着手槍的手顫了下,他眼睛通紅,還是慢慢低下身,放下了手槍。
    “我可以不過來,你要怎麽做才能放了她?”路鶴悲憤地說。
    “路鶴,你從來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你也有責任知道嗎?你們都有責任,我沒有辦法,我無從選擇……”梁燃的眼睛漸漸布滿血絲。
    “夠了,我不想聽你解釋。”路鶴吼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迫不得已……”梁燃撕心裂肺地道,“因為你們,我才變成這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媽媽是怎麽死的嗎?我可以告訴你,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
    1970年春。
    梁燃只有六歲,因為母親早逝,她和父親梁程昊一直住在一所老式學院家屬樓裏。
    梁程昊當時是一家學院的哲學副教授,那些年犯罪心理學還未流行,他卻頗有鑽研,發表了幾篇犯罪心理學方面文章,備受業界追捧,這也是梁程昊後來協助警方參與紅漆案,還有進入省政法大學的籌碼。
    六歲的梁燃就讀于今陽市希望小學一年級,當時她的名字叫梁樂心,小名樂樂。
    梁燃兒時的生活是無拘無束天真爛漫的,梁程昊對她的保護也讓她開心茁壯地成長。
    那段時間,梁程昊為了讓女兒得到更多的愛護,他和女兒商量着想找一個合适的女人再婚,梁燃從小就懂事,她也希望父親找到新的歸宿。
    于是梁程昊托人幫忙,給孩子找個新媽媽,給自己找個新伴侶。
    梁程昊是學院教授,長相周正,身材高大,雖然帶着一個女兒,但是媒人非常樂意給他說媒,因為像梁程昊這種條件的男人,萬裏挑一。
    在媒人的奔波下,時年三十二歲的梁程昊結識了當時在文化站工作的喬靜雲,喬靜雲二十七歲,還帶着一個五歲大的兒子。梁程昊第一次在媒人安排下,在一家餐館見到了喬靜雲,這一次他們四人都見了面。
    梁程昊對喬靜雲非常滿意,因為她不但有一份穩定工作,而且人長得文靜秀氣,他覺得這樣的女人一定會對自己女兒好,事實也證明,那次會面,喬靜雲很溫柔地對待女兒梁樂心,而梁樂心似乎也喜歡這位新來的阿姨。
    最重要的是,喬靜雲帶來了她的五歲兒子路鶴,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這個兒子智商有問題,可能是累贅,小路鶴不言不語,表情還有些呆滞,見人膽怯,以他的經驗,小路鶴應該有嚴重自閉症,後來也确實證實了這一點。
    梁程昊很意外的是女兒梁樂心對小路鶴卻極為喜歡,那次會面,梁樂心一直在對小路鶴問東問西,問他喜歡吃什麽,喜歡玩什麽?還說她有好多好玩的玩具可以給路鶴弟弟玩。雖然小路鶴一語不發,但小梁燃卻樂此不彼。
    梁程昊幾乎在心中篤定,娶喬靜雲。那不僅僅因為喬靜雲本人還不錯,更關鍵的是,他的女兒非常喜歡小路鶴,他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七零年左右的相親節奏非常慢,梁程昊和喬靜雲兩人都沒有明确表态,不過兩人都沒有拒絕的意思,只要再推進一把,梁程昊相信一定會成功。
    梁程昊覺得他必須做些讓喬靜雲感動的事情,才能讓她下定決心,正好這段時間,喬靜雲娘家那邊親戚,也是她的一位堂哥喬威,來城裏找事。
    喬威三十多歲,半邊臉被燒傷,因為有面部殘疾,找工作處處碰壁。喬威家對喬靜雲家有恩,因此喬靜雲也幫助喬威一起找工作。
    梁程昊順利抓住了機會,他特意找到喬威,将喬威介紹到學院後勤工作。
    喬威原是生産隊負責運輸的,有一年帶着兒子喬士傑一起運輸時,發生了車禍,車子翻滾,油箱着火,當時他和兒子喬士傑雖被得救,但那場大火裏,他的面部,手臂和身體有一定面積燒傷,兒子喬士傑右手背和右手手臂也被灼傷。
    喬威聽說教授給他提供一份工作,受寵若驚。彼時小梁燃也見到了時年七歲的喬士傑,第一次見面,她看見喬士傑手背和小手臂皮膚焦化,心疼不已,因此不久後,小梁燃送給了喬士傑一副拳擊手套。
    這副手套也改變了喬士傑一生的命運,他後來迷戀拳擊就是因為這幅手套,從那天起,他就發誓一輩子跟随梁燃,要對梁燃好。
    在喬威的事情落實後,喬靜雲和梁程昊的關系自然進步了許多,兩個人就差誰捅破這層窗戶紙,于是梁程昊主動邀請喬靜雲周五中午到他家單獨吃頓飯。
    喬靜雲答應了。
    然而這時候發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們的一生,梁燃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