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傅止宜没有去看傅江,手里攥着那只小礼盒便进去了。
储物间的温度很低,空气中也混杂着纸箱和灰尘的味道,有点糊鼻腔黏膜。
柜子的门没有关紧,半开着,应当是陈鸣羽故意的。
越往里走,视线才越发清晰,女人一袭婚纱蜷缩在柜子的样子也落入眼底。
裙摆在尘土中磨蹭,沾上了不少灰尘。
但没人在乎。
女人的肩脊消瘦了不少,侧面望过去,薄成了一片。
傅止宜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吸气又像是呼气,然后抬腿过去,在柜子前蹲下身。
一只膝盖抵在地上,她犹豫着。
指尖轻轻蹭过女人环抱自己的手臂。
“池柳……”
-
走在一片沼泽地上。
往前一步,便陷进去一寸。
四周都是看不清的浓雾,环绕着,缠绕着。
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更可怕的是陷进沼泽地的声音也没有。
于是就这样,不知是在前进还是在原地踏步,终于陷入了半个身体。
池柳抬头望上看,天空是一张大大的人脸。
一半是钱盛美,一半是傅江。
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但她还要往前,要一直往前。
可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好冷啊。
浓雾里似乎有毒,她的神经越来越麻痹,感官也变得迟钝。
手和脚的存在都变得薄弱,紧接着就是头和腰。
有人在喊她。
傅小姐。
傅柳。
小柳。
都不是她。
哦,没有人喊她。
“咳咳——”
沼泽盖住了脖子,将呼吸席卷而离。
只得被迫抬高头,仰望那张拼凑起来的眉眼。
没有星星。她想。
所以才这么黑。
池柳。
有人在喊她。
猛然,天空被人从拼凑起来的人脸中央撕开。
她看到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那张脸开口了,喊她:“池柳……”
呼吸在一瞬间被归还,女人猛然清醒,所有的感觉重归身体,听觉也慢慢恢复。
女人的手很冷,冷得让人感觉那不是一个活人能拥有的体温。
傅止宜默默朝她靠近一些,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女生把包装精致的礼盒往她手边放了放,问她:“你要自己打开吗?”
“……”池柳的指尖似乎缩了缩。
“那我来打开吧。”
“你来干什么?”许久未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
按在礼盒上的手指顿了下,傅止宜垂垂眼,小心地拆着包装。
“他们找不到你。”所以让我来了。
“……”女人没再说话,但垂在臂弯里的头一直没有抬起。
柜子很小,她不知道在里面缩了多久。
女生抬眸看到她散落在颈边的碎发,白得发颤的皮肤下是缓慢流淌的血液。
她靠过去,挨着柜子坐下,和女人的距离拉近到只剩几厘米。
礼盒被拆开,彩纸完整地被放在一边,一只巴掌大小的礼盒显露出来。
傅止宜轻声:“真的不看看吗?”
她很少请求些什么。
但此刻的语气却含着恳切的请求。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现在,你不该让我出去结婚吗?”
“……我不想骗你,这是新婚礼物。”
女人笑了声:“那就婚礼后再给我。”
婚礼。
婚礼已经结束了。
傅止宜没说话,只执着地把礼盒贴着她的手背。
她说:“这里好冷。”
因为池柳的身体很冷。
第165章 恣意的野玫瑰会开满世界(完)
女人从臂弯中抬起头。
脸上是清淡的妆容,可却是傅止宜看到过最好看的新娘。
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这样美丽,谁都想留下她。
但理智在脑海里翻涌过几遍,强迫自己垂下眼,看着那只礼盒。
重复那句话:“池柳,看一看吧。”
柜子被打开,昏暗的光线下,温热的身体就在不远处,池柳手脚冰凉得差点没忍住靠过去。
是啊,好冷。
冷得人像是活在冰窟一样。
礼盒很小,只有巴掌一般大。
可她不想收。这是新婚礼物,是庆祝她结婚的礼物。
并且,是由傅止宜送来的。
扯着唇角笑了下。
她说:“我不要。”
谁的礼物她都要,但傅止宜的,她不要。
女生捏着礼盒的手指紧了下,唇开合几下,终究闭上了。
傅止宜没说什么,把礼盒收回了自己身前,然后当着池柳的面,抬手打开了它。
包装精致的礼盒里,放着一只再简陋不过的小物品——
小夜灯。
和女生最初送她那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