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叶西杳说要对邢恕负责更离谱的事,是他说要给邢恕做顿好的,养养身体。
于是,生龙活虎精神焕发活蹦乱跳的邢恕,就被摇摇欲坠步履蹒跚三步一喘的叶西杳给“请”到了沙发上坐着。
邢恕迷茫了一阵,紧接着追了过去,手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抱住叶西杳,贴着他的耳朵亲了亲,又顺着亲亲下巴,说:“你歇会儿。”
刚想掰过叶西杳的脸亲亲他的嘴巴,就被叶西杳无情推开。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呆呆站在叶西杳面前,周身的气场散尽,只剩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望着叶西杳:“不给亲就算了,连抱一下也不行?”
“不行。”叶西杳往后退了一大步,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都不要靠近我。”
邢恕看了他片刻,语气沉下:“……理由?”
叶西杳神色复杂地垂下头:“给我点时间。”
邢恕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给点时间”的意思是,叶西杳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他们之间现在不上不下的关系。
也是,怎么说都有点太快了,一切都不明不白。叶西杳需要时间也是应该的。
于是邢恕沉默了片刻,点了头:“好。”
他退了两步,给叶西杳留下足够安全的距离,又道:“有什么问题今天就在这屋子里解决,你别想跑。”
“……”叶西杳噎了一下。
他刚才确实,差一点有想偷溜的冲动。
他说了要对邢恕负责,他就一定会做到。如果因为他,导致将来邢恕生活不能自理,他就会照顾邢恕一辈子。
但这毕竟是马后炮,他们昨晚难分难解到不分彼此,那种程度无论如何都会对人类灵魂造成残害。
所以现在邢恕一靠近他,他就觉得自己在“谋杀”。
这件事矛盾至极。
要弥补他对邢恕的伤害,就势必要留在邢恕身边照看。
可是继续留在邢恕身边,又可能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叶西杳需要时间来想明白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两全。
只是他想不出来。
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叶西杳闷头在厨房里钻来钻去,看起来很忙,其实只是在为自己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罢了。
而邢恕在沙发上坐着,心里也不太平。
其实稍微想一想,邢恕就知道叶西杳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因为在叶西杳的角度来看,邢恕就是个普通人,被他昨晚那样“饱餐”了一顿后,正常来说估计就得像文济生那样去住ICU了。
叶西杳当然不敢再继续靠近邢恕,唯恐伤他更深。
可是邢恕不是普通人。
叶西杳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件事迟早需要说个清楚。
现在说吗?
那叶西杳会接受吗?
时机怎么说都有点……危险。
在昨天以前,他们之间的矛盾顶多就是两个立场之间的冲撞。邢恕头顶有安全局和联盟压着,他背负的是人类的命运,做什么选择都是身不由己。如果叶西杳生他的气了,他也可以用这个“身不由己”来开脱。
但到了今天,事情就不能按照这个逻辑算了。
安全局可没有叫他观察恶魔观察到床上去。
叶西杳到时候知道真相,一来恨不到联盟头上,二来恨不到安全局头上,罪名只能邢恕自己背。谁叫他失心疯了忍不住,在话没说明白以前就先把事做绝了。
留给他走的路不多了。
但凡叶西杳不肯接受,就是完蛋。没有中间值。
邢恕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脑袋疼,心脏疼,原本觉得很简单的一句话,愣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把这归结为,他离叶西杳太远了。
嗯,一定是的。
因为离得远,总觉得抓不住,怕他跑了,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只要靠近一点,把他抱在怀里,握住他细瘦的手腕,圈着他一把柔软的腰,叫他到时候生气了也跑不掉。
邢恕想着,就这么做了。
他从沙发起身,三两步跃向叶西杳跟前,大手抱住叶西杳,轻轻在他脸旁蹭了蹭:“这饭还是我来做吧,你陪我说会儿话……”
话没说全,一把磨得不够锋利的钝刀子嘭的一声宰下去,整个房间回荡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
邢恕窒息地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是岛台案板上原本用来煲汤的龙骨,现如今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怀里一双秀气的眉毛轻扬,叶西杳看着邢恕,真诚发问:“可以离我远点吗,我们这样很危险。”
邢恕松开他,即答:“是有点危险。”
案板上的那根龙骨在提醒邢恕,他刚才离死可能不远。
叶西杳继续忙前忙后,头也不抬了。
邢恕感觉自己气数已尽
,叹了声气:“我去外面待会儿,你随时叫我。”
“嗯?”叶西杳这才给了点反应。
但邢恕已经走到玄关,开门出去。
叶西杳也不知道邢恕为什么非得出去,其实就算坐在屋子里也没关系。
只要别再对他亲亲抱抱的,应该也没事。
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以后要怎么办,不是要让邢恕离开。
邢恕一走,这房间就空了,叶西杳忽然连做饭的力气也没了,就那么怅然若失地望着邢恕离开的方向,半晌没有做出动作。
邢恕在的时候,叶西杳并不觉得他的存在很突兀,仿佛他就是该在那儿,在他视线范围内。
但也正因为习惯了,所以邢恕突然出去,即便只相隔一扇门,也让叶西杳突然有种无措的感觉。
他不想邢恕出去。
尽管他嘴巴上说让邢恕离他远一点,但他内心想的却是:不要太远。
叶西杳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
从他希望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从头到尾不打算用失去邢恕作为代价来解决问题。
也正是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周全的方法,所以他才慌了,才害怕,才会在邢恕抱他的时候那样反应强烈地退后。
可是他从头到尾害怕的都不是秘密暴露,只是害怕伤到邢恕。
片刻后,叶西杳像是下定了决心,放下手中的刀,拧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了把冷水脸。
他打算坦白一切,把选择权交给邢恕。
邢恕要是怕他,他就走。邢恕要是不怕,他就留下。
这才是他想做的。
-
拉开门的时候,叶西杳意外发现,邢恕竟然不在门口。
他无法形容那瞬间的心情。
邢恕跑了,邢恕不见了,邢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一种很剧烈的不安和失落包裹了他。他就像忽然回到了过去那种重复无数次的生活中,身前与身后都是空无一人的冷清。
但也不对啊。
他都还没跟邢恕讲出真相,邢恕没理由跑吧。
叶西杳回过神来,突然闻到一股烟味。
他循着味,走到了安全通道,推开紧闭的楼道门,邢恕果真正靠在角落。
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仍能看出他表情的凝重冷肃。
“你会抽烟啊。”
叶西杳感到惊讶。
因为认识邢
恕的这段时间,从来没见他抽过。
而身边的乔林川陆蔻许星阳秦在,反倒经常在天台聚众碰头。他们工作压力一大,就相互使个眼神:
“走?”
“走。”
叶西杳鼻子很灵,所以他确定邢恕平时身上没有烟味。
也正因此,现在看到这一幕才觉得不可思议。
邢恕看到他推开门的时候,愣了愣,这会儿才像大梦初醒似的,两根指头直接碾灭了刚点燃的烟头,欲盖弥彰地说了句:“没有,我不抽。”
他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多么没有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偶尔,很少……真的。”
他没说清楚的是,他抽烟为的不是那口尼古丁带来的瘾,单纯是小时候看他妈妈抽烟,有样学样。
邢恕的母亲薛泯死之前那一个月,抽烟最狠,关在自己的房子里,一天两三包,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薛翘总提醒她,抽烟对身体不好,会得这个病那个癌的。
薛泯就笑说:“我活不到得癌的时候。”
少年时期的邢恕总觉得烟味是臭的,他很讨厌那个味道。后来薛泯死了,邢恕却莫名其妙地捡了这个坏毛病。
他明明没瘾,但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就点上一根。
等烟烧完了,他还没死,就去冲个澡,继续抱着迟早要死的想法将就活着。
“以后不抽了,戒了。”邢恕抬手用力扇了扇空气中的白雾,把面前的味道散开些,又把那包刚拆的烟盒连带着里面的烟都捏扁,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对不起。”
表情略显紧张。
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他怕叶西杳嫌弃他。
但其实叶西杳并没有纠结于这件事,因为叶西杳心里也正紧张着呢。
两人此刻有自己的天人交战。
表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平静,思绪却一个比一个乱。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反正听上去是一同发出了声音。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后,一起抬头,看着对方。
表情都不太自然,两双眼睛各有各的闪躲,唇舌都在跃跃欲试,即将把最难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我先说吧。我知道这件事也许瞒着你才是最好的,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再不说,对你就不公平了。邢恕,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也可能觉得可怕,不管你是什么反应,我都已经做好了心
理准备。”
叶西杳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释放了自己的魔气。
和他用魔力抹杀那些魔种不一样的是,他现在释放的魔气没有任何攻击性,这只是一种卸下防备和伪装的前兆。这件事从他离开福利院独自生活后,就不曾做过。
他的这副身体虽然是天生的,但在成长过程中也会慢慢显露出一些魅魔的特质。尤其是他还吸收了邢恕的力量,灵魂变强了,魅魔属性自然也会大大增强。
要想隐藏这些体质属性,必须完全把身体里的魔气都收敛起来。
一旦释放,叶西杳也不敢保证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魔纹只是众多变化中最不受控的一个部分,还有其他诸如发色,瞳色,包括身体内部的变化。
然而当他慢慢长出一条细长的小尾巴时,他和邢恕都愣住了。
邢恕脑子一懵,下意识地捻住了他尾巴尖上的那枚小桃心:“这是?”
“哎等等……”叶西杳手忙脚乱地把尾巴抢回来,捂住屁股,“别看别看,这个不在我的计划中,你不要再看了,闭上眼睛!”
不是,这尾巴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啊!
他释放魔气的初衷,本来是想先给邢恕看看他的头发来着。
和魔纹一样,尾巴其实是一个魅魔都有的寻常特征,尤其会随着它们力量的成熟,越发地显出存在感来。
但一般来说,从成为魅魔那一刻开始,它们就已经长出了象征魔物的角和尾巴。
叶西杳在今天以前是没有的,他很确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叶西杳并没有打算收回自己的话,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麻烦就大了。
他拉住邢恕的手,两个人快速从安全通道跑回了家里。
大门一关,叶西杳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准备接着和邢恕自我告解。
结果一抬头,傻了。
他的小尾巴缠在了邢恕的手臂上,一副恋恋不舍缠绵不休的依赖模样。
邢恕满眼怜爱地摸了摸它:“好乖。”
尾巴尖轻轻一颤,竟然像是害羞了,往邢恕掌心里拱。邢恕指腹摩挲它的细小绒毛,越发沉浸式撸魔,顺着尾巴往上一直摸。
叶西杳跟着脸颊一热:“不、不要玩了,我还有话要说。”
“嗯,你说。”都露出小尾巴了,邢恕哪能不知道叶西杳要说什么,他心里激动,面上不显,一个劲儿调戏尾巴。
“你……”
叶西杳瞪着他,“你不怕吗?这可是尾巴。”
“嗯嗯。”邢恕趁他不注意,低头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特别好的尾巴,像你一样可爱,我很喜欢。还有别的吗?”
叶西杳:“?”
叶西杳不敢置信地望着邢恕。
他做的所有心里准备都失效了,因为邢恕给出的反应根本不在他的意料当中。
害怕呢,恐惧呢?这满心满眼的欢喜是什么意思啊。
“邢恕,其实……”叶西杳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话到嘴边总要说的,“我是个魅魔。”
与此同时,邢恕追着他的尾音一并开了口:“其实我都知道,但是没关系,我……”
邢恕:“嗯?”
叶西杳以为邢恕不信,又说:“我真的是个魅魔。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真的不是开玩笑。我之所以选择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们昨晚那样之后,也许对你的灵魂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我希望可以弥补你,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小尾巴在邢恕手心里抖个不停,完全暴露了它主人内心的不安。
邢恕许久没有说话。
主要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来。
叶西杳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从中发现特别抗拒的神色,才小心地问他:“你呢?”
邢恕表情还处于错愕的呆滞中:“嗯?”
叶西杳看邢恕没有逃跑,就知道邢恕肯定不怕他。这已经让他松了一口气,便说:“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邢恕:“哦,对。”
叶西杳:“是什么?”
邢恕脑子里还在想“是我想的那个魅魔吗?”“那魅魔算恶魔吗?”等一系列花里胡哨的问题,突然忘了自己本来打好的腹稿是什么样的了。
他沉吟少许,忽然和叶西杳换了个位置,站到了门后。
把门锁死。
叶西杳:“?”
邢恕:“先说好,我不管说了什么,你不许跑。”
叶西杳笑了:“你都没跑,我有什么好跑的。我可是魅魔。”
邢恕:“我是驱魔师。”
叶西杳:“……”
0.5秒后,叶西杳转身就往窗户跑。动作之迅速,没有丝毫犹豫,看起来纯粹是条件反射。
驱魔师,什么概念?!
人类当中最痛恨魔物的一群人,也是唯一有能力杀掉魔物的人。
叶西杳咻
的一下打算跳窗逃命。
邢恕赶忙追了过去:“宝宝,宝宝冷静一点,这里是20楼,跳下去可能会死。”
“留在这里也会死的。”叶西杳快哭了,扒拉着窗。
邢恕抱住他的腰:“我不会杀你,乖宝,你先下来。”
叶西杳仍旧不肯松开手,上半身都挂在窗台,泣声说:“你……你为什么会是驱魔师啊?”
邢恕老老实实不敢有隐瞒:“天生的,没的选。”
这一点,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
很多人都看邢恕对恶魔格杀勿论,毫不留情的样子,都只当他一定和恶魔有什么深仇大恨,必须杀之而后快,又或者只是单纯恃强霸道,嗜血好杀。
却不知道,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驱魔这件事的。
世人只知道拥有戮魔阵的人很强大,是恶魔的克星,他们既追捧又眼红,既崇拜也嫉妒。殊不知使用戮魔阵的代价有多重。
十五岁之前,邢恕也尝试过不走上薛泯的老路,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普通人。
直到他的父亲被魔物附身。
要是邢恕没有一直压抑着戮魔阵的血脉,也许他可以早一点发现邢朝安被附身了。
可偏偏他就是没有早点发现。
后来,魔物吞噬了邢朝安的灵魂,还和邢恕继续在一起生活好几个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直到最后,那魔物妄想附身邢恕的身体,邢恕才发现他的父亲已经成了一具空壳。为时已晚。
他最终开启了戮魔阵,杀了魔物。
但从外人以及他自己看来,他杀的是他父亲。
从那以后,戮魔阵再也收不起来。
不仅是力量上无法克制,更多的,是邢恕的信念已经回不去了。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做一个驱魔师。
邢恕对恶魔杀得越狠,自己死得越快。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继承了这个东西,他就像是被套上了一个不得不遵守的规则。
邢恕这些年杀恶魔毫不手软,无论骆以极和薛翘怎么劝他,他也从不停手。看起来就像是个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全人类的英雄。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那么伟大。
他只是……从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过这样的一生以后,就对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没有什么热情了。
他如今所做的,不过就是照搬薛泯的人生。
早一天耗尽生命力,早一天解脱
。
他已经放弃其他可能,直到遇到叶西杳。
起初他发现叶西杳能够消解戮魔阵的反噬时,也并没有很惊喜,不像骆以极,能想到利用这个恶魔来帮自己活命。
因为他并没有很想活。
邢恕那时只是很好奇,心想,这个恶魔怎么那么不像恶魔。
因为好奇,于是想多看两眼。
因为多看了两眼,于是就走到了这一步。
反正都已经把话说开了,邢恕干脆就着这个抱紧叶西杳的姿势,把其他所有事情也一五一十交代——包括他的身份,他带着任务接近叶西杳,以及他前段时间提取叶西杳的魔气样本。
“我说完了。”半晌,没得到叶西杳的回答,他心里有些慌了,脱口而出,“很气吗?那要不你下来,我跳。”
叶西杳闷闷不乐地趴在窗台:“你跳什么跳……”
“活着没劲。”邢恕的脸贴着叶西杳的后背,“我怕你恨我。”
叶西杳反问了一句:“我干嘛要恨你?”
邢恕:“嗯?”
叶西杳:“你也没做错,万一我真的是什么凶残的恶魔,那小心点是好的。”
邢恕大气都不敢喘,试图分辨叶西杳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反讽。
几分钟后,叶西杳从窗台爬了回来,盘腿坐在地上。
邢恕立刻贴着他坐下。
叶西杳下意识看他一眼,邢恕立刻从坐着变成跪着。
叶西杳:“你跪着干什么?”
邢恕:“我该。”
叶西杳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邢恕心里没底,但又不敢说话。他挺大的身量,却尽可能把自己存在感降低,让叶西杳一个人先缓缓,消化一下这件事。
邢恕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叶西杳不管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骂他,打他,怨他骗了自己,哪怕拿出菜刀剁了邢恕,邢恕也得受着。
“邢恕,你的灵魂真的没有被我吃坏?”
叶西杳在久久的沉默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邢恕点头:“你带走的只是原本被我封锁在身体中的魔气。”
他伸出手,给叶西杳看他掌心的戮魔阵。但因为魔气已经消解许多,现在阵眼看不太清了。
叶西杳把手贴在他的掌心,感受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真的有……我能感受到这里面的魔气流动。”
“嗯。”邢恕
不动声色地趁机与他十指紧扣,不让叶西杳抽回手,“我从十五岁开始驱魔,至今也有十二三年,镇压的魔物不说一百也有八十。”
他凑近了叶西杳,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说,“我身体里还有很多不安分的魔气,要不要,把它们带走?”
叶西杳第四次把自己那条略显活泼的小尾巴从邢恕手上扯回来,面色平静地说:“不要,我吃饱了。”
邢恕有点遗憾,但也没有纠缠。他知道现在本来也不是做其他事的时候。
叶西杳虽然没有发火,但表情镇定过头了。
他不再对邢恕露出之前那样活泼可爱的笑,反倒是平静得有些超出想象。这让邢恕心里多少觉得异样。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最怕的那个问题:“我骗了你,你会讨厌我吗?”
叶西杳的回答很坦然:“我理解你和安全局,所以不讨厌你们。而且你愿意相信我,主动告诉我一切,我更没有理由讨厌你。”
邢恕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你不会和我分手了?”
叶西杳眨眨眼,略显迷茫:“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我们又没有谈恋爱。”
邢恕极其不自然地扬了扬眉,差点噎住。
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任何亲密行为,除了叶西杳。在他的认知里,做了那种事,就默认是恋爱关系。
可叶西杳的反应看起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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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恕挤出了一个笑容,佯装从容:“宝宝,那我们昨晚算什么?”
叶西杳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告诉邢恕:“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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