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不在眼前,可好似身边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
    宴起。
    鼓乐声声悠扬,就着殿外的烟花爆竹,一片歌舞升平之景。
    席间筹光交错,唯有何呈奕,一杯接着一杯换饮。
    他素日很少饮酒,因觉着那东西会迷乱心智,他需得时刻保持清醒。
    然,今日偏就想喝,想借着酒意暂且忘了那个人。
    谁知不知是苦恼太重,还是他酒量太好,酒过三巡,他脸色越发白皙,头脑越发清明。
    胡乱扔了颗玉豆入口,轻嚼了咽下,伸出两根手指将齐林招呼过来。
    齐林弯身过去,只听何呈奕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给朕备匹快马。”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朕让你去你就去。”他明显有些联耐烦。
    齐林自他身上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以为他是喝多了,便又硬着头皮劝道:“皇上,这么冷的天儿若是骑马......”
    受不得齐林的啰嗦,何呈奕将手里的吃食丢到桌上,脸色一沉,“齐林,你信不信朕让你活不过今年除夕?”
    一听此,齐林便炸了毛,再也不敢啰嗦,也只能退下。
    似这种宴席,何呈奕半路出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众人皆知他的脾气,也不敢多问,且借此机会吃好玩乐,便是他们的本份了。
    大步离了喧闹的宴殿,何呈奕脚下有些虚浮。
    宫人牵了马过来,何呈奕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扬手一鞭子抽在马腹之上,扬长而去。
    齐林吓的整个人几乎跳了几来,见着何呈奕越行越远,举着手中的拂尘甩在一旁宫人身上,“你们都是死人呐,还在这愣着做什么,快追上啊!”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狂奔出去。
    若是平常,宫门早已紧闭,可今日不同,今日宫中有宴,便会留一道荣清门以供出入,何呈奕披着夜色一人单骑自荣清门狂奔而去。
    皇城之外远比宫内要欢闹许多,无数的花灯燃成一条条长龙闪于街头巷尾。
    到处要糖的娃娃成群结队的在街上跑着笑着。
    为省时间,何呈奕只能避开人群,策马奔在相对僻静的街道,黑马几乎绕成大半圈儿,他才终于找到如意坊在何处。
    他想知道秦葶的住所在何处根本没有半分难度,就算是不问冷长清,他也能够知晓。
    原本他很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他明知秦葶厌恶他,他早就不想去扰她烦心,可许是今日多喝了些酒,心口的那股思念便被无限放大,他终是再也停不了一步,他想立即见到秦葶。
    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要看她一眼便好。
    如意坊宅子不小,马蹄打转儿行了几圈才终于在秦葶的府宅门前停下。
    他骑在马背之上,单手扯着缰绳,马蹄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儿,酒气一涌上头,连带着他头晕目眩。
    不知哪里放起来的烟火在他头顶绽开,同时他亦看清大门之上落的锁。
    紧连又是一声烟花响动,似离的他更近了些,也好似这声响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木然的望着门上那道锁。
    待方才那股冲动过?????去,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随之落下阵来。
    还好有这道锁,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然后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将秦葶带回宫里。
    只是那样......秦葶便会更恨他了吧......
    轻牵扯起唇角,自嘲般的轻笑一声,此刻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呈奕,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打转良久,他出门时连件外袍都没有披,这会儿凉风将他身上吹透,唯有那股酒意暂能暖了他的肠腹。
    最终何呈奕还是双腿轻夹马腹离开此地。
    自如意坊回宫,需要路过景星门,景星门下是一片空旷之所,眼下许多百姓在此地摆摊易物,景星门楼之上,许多官兵执守其上,何呈奕翻身下马,双脚站于平地,朝前行了几步,不知是哪个莽撞的跑过来时撞了他的肩,他也不以为意。
    自这角度仰头看去,一眼他便望到昔日他在景星门所站之位,彼时与他站在一起的,是魏锦心。
    他带着他的未婚妻在此处向百姓洒钱之际,秦葶或就站在他此刻脚下所立之位亦是这般仰头看着他们。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打的他眼珠有些干涩。
    “那时你一定很难受吧......”低声自言自语道,想起了秦葶流着泪同他讲起景星门的模样。
    何呈奕将自己试想成秦葶,好似稍懂了那时秦葶的心境。
    若秦葶当真不爱他,又如何会哭的那般伤心。
    秦葶当是爱他的呀!
    众声喧闹之音被他隔离在外,他状若无人般的低声笑起来,笑的连肩都跟着颤。
    笑到自他身旁路过的人皆以为他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