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被她的勃然大怒吓傻了眼。他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彷佛全身着了火。飞快地穿好长裤后,他来不及套上衣服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拉住她。
    “你披这样要去哪里?”她香肩尽露的模样太诱人了。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瞪他一眼,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又往前冲。
    他随后追至,紧紧地搂住她,“要走,把衣服穿好再走。”
    “我高兴让全世界的人看我的裸体,难道不行吗?”她胀红了脸,拚命挣扎。
    “不行。”他硬拖着她往回走。
    “你凭什么管我?”她扭着不肯走,脚痛得几乎虚脱。
    黑豹看到她眉头紧锁,低咒一声扛起了她。“凭你的身上已有我的味道。”
    他还好意思说!谷映黎气得说不出话,任他扛至客厅轻柔地放下她。她生气地穿上衣服,毫不扭捏,多年的模特儿生涯训练她习惯了别人的注视。
    她的大方教他惊讶也生气,一想到有无数的男人看过她穿著寥寥无几的衣服在舞台上表演,他就恨不得将她锁在身边。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开口。她已经被惹火了,五脏六腑替她不平地吱吱叫。谷映黎黑着脸,瞥望他方。
    黑豹幽幽地凝视她伸出来要他送她回去的手臂,执拗的他也不甘示弱地抱起她。两人沉着脸,一路无言地回到谷映黎房里,谁也想不到几小时前的浓情蜜意会化得这么怏。
    谷映黎一沾到床即滚进薄被里,坚决不肯开口。
    黑豹凝视着她直挺挺闷在被裹的身子良久,才冷着脸退出房,轻轻地合上门。
    冷战开始。谷映黎掀开棉被,缓缓地流下晶莹的泪水,气黑豹寡情。他别想要她解释或低声下气地要求和好,想都别想。
    ※ ※ ※
    “你最近怎么常常来茶院?”白老夫人为外孙女异常的行为感到好奇。
    “陪外婆啊!”谷映黎勉为其难地笑道。
    白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才低下头认真插花,“怕是有那个意,没那个心吧!”
    谷映黎帮老人家修着花,心情郁闷,浅笑而不语。
    “和黑豹吵架了吗?”白老夫人调整百合时,有意无意地问道。
    “谁有力气和那块冰吵架。”谷映黎将修剪成残枝破叶的蔷薇丢到一边。这些日子她不开口,他也真耐得住性子就这么枆着。可恶!为了不想看见他,她每天都到茶院勤奋地练走路,不想劳烦他抱进抱出,省得心烦。
    “小俩口闹别扭?”白老夫人早将他们想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和他是小俩口!”谷映黎拿起拐杖,闷闷不乐地练习。真烦,但愿外婆别再拿他来烦她了。“外婆,我不想谈黑豹。”
    “你啊!倔起来的时候真像外婆。”白老夫人笑着说,“当年你外公也是个刚强的硬汉子,外婆常常和他赌气,十天、半个月不说话是常有的事。”
    谷映黎停住脚步,好奇地跪坐在她跟前。“通常是谁先开口?”
    “通常是外婆赢。”忆起前尘往事,她严峻的脸慢慢地放柔了。“可别以为是外婆无理取闹才嬴的,而是你外公太疼爱外婆,受不了外婆不理他。”
    她和黑豹已经三天没说话了,这么说来,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了,更何况理亏的人是他,她没理由顺着他。
    “你不是刁钻的女孩子。外婆知道你一定是被黑豹气着了,才会对他不理不睬。”
    白老夫人沉稳地修整花朵,“不过,你这孩子不喜欢为自己的委屈辩解,这样也不太好。”
    “为什么?”她一直认为公道自在人心,她不说人家自然会看,了解她透彻的人就不该误解她;尤其是黑豹,他和她有肌肤之亲,算是她最亲近的人,居然这样扭曲她的人格。她气不过。
    “有些事情是肉眼看不出来的,你不说别人不可能知道。看事情,不要全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多替别人想想。”
    “外婆认为我该向黑豹解释他误会我的理由?”她生气地脱口而出,每次想到他贬损自己的人格,便激愤不已。
    “还说不是闹别扭。”白老夫人忍不住扬声大笑。
    从门外经过的白浩庭听到奶奶开心的笑声,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进来。
    “原来映黎在这。”他看到表妹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找我有事吗?”谷映黎跌坐在白浩庭身边,盘起披散在肩的长发,热得直搧风。
    她不想再想起令人不愉快的黑豹。
    “找到丽莎了。”白浩庭从不忌讳在老人家面前提起任何事。奶奶也是大风大浪里走来的人,不会被一些琐碎的俗事骇着的。
    “她在哪里?”谷映黎激动地放下手。真行,不过短短三天就找到她了。
    “市区一间名叫‘优雅’的饭店。”白浩庭凝着脸,“我让蓝虎就近看着她,我想也许你会想和她谈一谈。”直接诉诸暴力一向不是他所受。暴力是最低劣的行径,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我是想单独先和她谈一谈。”丽莎不会伤害她,她知道的。
    “丽莎是不是上次刺伤美宝那个女孩?”白老夫人了然于心。
    “嗯!”谷映黎伤感地点点头。
    “那个女孩挺可怜的,别伤了她。”白老夫人对他们交代着,“严格来说,是咱们美宝亏欠了人家。”
    “我知道。”谷映黎轻轻地说,然后坚定地转向白浩庭,“表哥,你带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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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点。”白浩庭送她到门口后,有些担心地吩咐道:“我在外面等,有事就大叫。”那个女孩到底伤过人,大意不得。
    “放心。”拄好拐杖,谷映黎挥挥手要他先避到一边,这才敲门。
    “谁?”门内传来一声轻柔的问话。
    “我,映黎。”谷映黎沉着地等着见睽违多时的好友。
    门霍地打开,一个短发、疫削的女郎从里面走了出来,激动地想抱住谷映黎,却在望见她拄着拐杖后止步。
    “映黎。”丽莎伤心难忍,一脸沧桑。
    “进去再说。”谷映黎拍拍她。丽莎竟然变这么瘦,想当年她也是模特儿界数一、数二的新人,璀璨的明日之星,现在居然……教人怎能不感叹世事的无常日丽莎将她拥进房里,瘦骨嶙峋的手臂颤抖地抹去过多的泪水,有些羞愧。“我不是不见你,而是没脸见你。”
    “丽莎……”谷映黎红了眼眶,再度搂住她,为昔日的好友难过,“别这么说,是我们愧对你。”
    “不是。是我介入你和保罗,横刀夺爱。”丽莎无法忘记自己曾做过的一切,她会流产也许是老天在惩罚她。
    “算了,那都已过去。”谷映黎绽出笑容,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你能不能也忘了美宝害你流产的事?”
    “不能。”丽莎一听,身子马上僵硬地退出她的手臂。“欠你的我会还你,美宝欠我的,我要她偿还。”
    “丽莎,美宝要伤害的人根本不是你。她当时并不知道保罗已和我分手,才会色诱保罗,洋洋自得地在大家面前炫耀保罗和她的一切。”谷映黎永远忘不了,丽莎因而大受刺激、跌落楼梯流产的那一瞬间,鲜血染满她的下半身。她因为腹中爱儿的逝去,凄厉、绝望的求救声,教人一辈子忘不了。丽莎恨美宝诱惑保罗,恨美宝夺走她的爱和她的心肝宝贝,愤而行刺美宝。如果逃过一劫的美宝不是报复地坚持控告丽莎的话,今天的情形一定会不同吧!
    “不。”丽莎泪流满面,“那个孩子是我期望已久的宝贝。我好爱保罗,当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时,我好痛苦却又不能抑止对他的爱意。直到那一天他和你吵架找我诉苦,因而胡里胡涂地和我发生关系为止。”
    她一直知道丽莎很爱保罗,她知道,只是爱情不能割舍,她无法将他让给丽莎。却没想到就在她发现保罗和丽莎发生逾矩的关系时,美宝突然决定将保罗纳入她们的竞赛里。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全都发生在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