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 > 第 139 章 壹佰叁拾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战已经结束,剧情完全脱离了陈博斌的掌控;还是因为剧情已经崩坏到完全不按原文套路走,又或者是所有人都已经差不多觉醒了,总而言之,钟隐月跟杀仙阁的交流十分顺畅。

    百年难得一见,杀仙阁里居然没有一个靠不住的。

    听到前代阁主所言所行,姜子眉还皱起眉头来,说了句“确有不妥”,而后就让他二人放心,说此事必定会追究到底。

    随后,杀仙阁便告了辞,说要去盘查一番,请他们回去静候。

    事情繁多,白忏的事又是千年前的,盘查起来自然需要时间。

    白忏也不是不讲理的,同意回去等。

    值得一提的是,云序长老几次想插嘴试图谴责钟隐月,顺道把他拉下水,可话总还没来得及开个头,就要么被白忏打断,要么被杀仙阁的打断。

    几次插不进话,他最终无话可说了。

    忘生宗修缮好后,钟隐月也带着名下几个弟子回了天决门。

    临行前,他还想找陈博斌算算账,可走遍忘生宗都没再找到他。

    他又没问这次陈博斌那具弟子壳子的名字,这回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钟隐月无法,想着或许是已经回去现实了,便放弃寻找,自行回了天决门。

    -

    回天决门时,云序宫的弟子们还将耿明机的尸体抬了回来。

    杀仙阁特地去先查了耿明机的尸身。查完之后,才让他们将他带走。

    不只是耿明机,白榆长老也死在了这场血战之中,天决门的弟子们还将他也带了回来。除此之外,忘生宗还在明心阁发现了上玄掌门的尸身。

    那尸身没了魂魄,已经枯败在一个角落里,浑身灰白皮包骨头,身上的皮跟树皮一样,甚至一碰就生生剥落下来几片,脆弱如死了百年的死树皮。

    三具尸身都搬回了天决门。门中挑了个日子,先将上玄掌门葬在了上玄山的墓陵之中。

    上玄掌门的葬礼盛大,满天白绫。

    上玄山的山宫紧闭上山门,棺椁从宫中抬向墓陵。

    那日天公不作美,一早就有雨开始淅淅沥沥。山中有乌鸦引颈长鸣,扑棱着翅膀在空中乱飞。

    路边的有的呆呆站在路边望,有的嚎啕大哭或低声啜泣。

    路两边以箫做丧曲,曲音哀哀凄绝,送着那棺椁入了陵中。

    安葬下了上玄掌门,葬礼礼毕,待众人都回了山宫去,天上的雨

    忽的大了。

    大雨倾盆,打得天决门七山的树木都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钟隐月站在屋檐底下,沉默地望着阴沉的天。

    雨下了三天三夜。

    -

    长幼有序,乾曜长老和白榆长老的葬礼被排在上玄掌门之后。

    他二人那葬礼也差不多,但乾曜长老并不能入墓陵。

    饶是钟隐月,听了这事儿,也不禁疑惑道:“为何他不入墓陵?”

    “天决门也是有规矩的,只是之前那假的掌门偏心,不按规矩做事。”

    灵泽长老坐在他罗汉椅的另一侧,与他平坐,捧着茶说:“师兄欺压弟子,恶意虐生,又用了邪术,还将邪术授予弟子,更是曾将弟子当做炉鼎养在名下……如此种种,实在肮脏。”

    “按着规矩,就必须将他从乾曜山除名。可毕竟曾是乾曜山的人,如今又已死了,便葬在山中陵外,为他立一墓碑,算是悼念他为山门付出良多了。”

    真是离了陈博斌,整个世界都正常了。

    钟隐月心中暗爽,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他又想了想,觉得乾曜山那几个不会高兴。

    他想的没错。

    得知耿明机不能入墓陵,乾曜宫中的那几个主宫弟子立刻不干了。

    钟隐月得到了弟子们在乾曜宫里闹起来的消息,忙带着沈怅雪赶过去。

    一进门,就见窦娴跪在地上,抓着灵泽长老的衣角哭天喊地。

    “长老!我师尊虽做了许多错事,可也是为天决门鞠躬尽瘁过!”

    “师尊身死,怎能不入墓陵!难道师尊不是乾曜宫的宫主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白忍冬也是跪在另一边,抓着灵泽长老的衣角喊:“师尊可曾是天下第一剑的!若不是师尊,天决门可就早已一落千丈了!”

    “这等功名,天决门应当记在师尊名上的!功过相抵,师尊怎么就不能入墓陵了!?”

    两人一哭一喊,场面那叫一个可怜凄惨。若是不知名的见了,恐怕真会以为灵泽对乾曜宫做了什么天杀的事。

    灵泽叹了口气。

    祝海云站在她身后,神色十分不好。见这两人这么不讲理,气得正要开口辩驳时,钟隐月就抬脚走近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窦娴和白忍冬双双声音一顿。

    几人都转头看来。

    瞧见是钟隐月,跪在地上的那两个立即神色一紧。

    “玉鸾长

    老,”窦娴抿了抿嘴,模样瞧着竟有些不安,“你来做什么?”

    “你们长老下葬的日子快到了,我过来看看。”钟隐月走进来道,“别管我,你们继续说你们的。”

    窦娴脸色发白,抿了抿嘴,竟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钟隐月瞧在眼里,心中稀奇——照原来,她可是最能咋呼的那个。

    反倒是白忍冬,他立马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掠过灵泽,朝他走来,愠怒道:“什么过来看看,我看你就是来看笑话的吧!”

    钟隐月刚扭扭头,四处看着宫内风景。白忍冬这话一出,钟隐月才扭过头来,终于正眼瞧了他第一眼。

    钟隐月大方承认:“对啊。”

    “你!”

    白忍冬估计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正面承认的人,气得只蹦得出一个字儿。

    他气得一甩手,怒道:“你很得意是吧,你以为你在血战里让鬼王降了,你很厉害吗!?”

    “我不厉害吗?”钟隐月一摊手,“小子,我可是让鬼王收手了,你扪心而问,我不厉害吗?”

    “你少来!”白忍冬怒道,“你——”

    “哎,注意跟我说话的口气。”钟隐月提醒他,“长幼有序。”

    “注意什么口气!”白忍冬大怒,“你对我不公,门下的弟子还在那血战中不知杀了多少人!你就算让鬼王降了又如何,他可是被妖——”

    啪的一声脆响。

    钟隐月一巴掌扇在白忍冬脸上。

    这一掌力气极大,白忍冬被扇得侧过身去,半张脸当即都变得红彤彤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钟隐月又扬起手,从另一边给他再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刚刚那掌力气更大,白忍冬被打得往旁一倒,撞倒了一张木头椅子。

    窦娴惊叫一声,一边喊着师弟一边跑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查看他的伤势。

    “玉鸾长老!”她哭着喊道,“我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师尊也知道错了!我们愿给沈师兄道歉,请您别这样欺压我们!”

    钟隐月拍拍身上。

    他瞅了眼窦娴。这小姑娘哭得满脸都是泪,眼睛红得吓人。

    耿明机还是聪明,临死前估计嘱咐过她了。

    “我当然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混账。”钟隐月笑了笑,“别跑到我跟前犯浑,不这样以下欺上目无尊长出言侮辱我门下弟子的话,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毕竟我只跟你们长老有仇,不会连坐门下的

    孩子的。”

    白忍冬捂着自己的脸,恨恨地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钟隐月说,“你以后再敢说你沈师兄一句,就不是两巴掌能了事的了。”

    白忍冬半点儿没被恐吓住,看他的眼神反而更恨了,就那么死死地瞪着他,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

    钟隐月皱皱眉,正欲再说,却被灵泽长老叫住了。

    灵泽长老出言提醒他:“好了,师弟。”

    钟隐月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回答这句话,沉吟片刻,又回过头说:“你们师尊下葬的事,肯定是不能够入陵的。”

    “他当然有功名,但他罪业也不少。窦娴,你后背上的伤,这就好了?”

    窦娴一哆嗦,立马低下了头去,不吭声了。

    “功名再多,也无法与罪业相抵。”钟隐月道,“让他葬在山上,已是开恩了。我告诉你们,杀仙阁的可是已经插手此事了。他们去忘生宗时,你们也不是没在场。”

    “我说的话,其余人说的话,杀仙阁阁主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阁主可是摆明了态度要彻查这件事。若是你们非拖下去,待到再过几日,他们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尸骨恐怕连山上都葬不下去,要被赶到山下乱葬岗去了。”

    “你们都是主宫弟子。耿明机罪业多少,到底应该葬在哪儿,我应该不用说。”

    窦娴再无话可说了,她惭愧地低下头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乾曜宫里再没有了为耿明机辩驳的声音。

    沈怅雪站在后方,望着窦娴这副跪在地上卑微的模样,突然想起,往常这宫里会这副模样的,似乎是他沈怅雪。

    如此一想,他心中十分痛快。

    白忍冬突然朝钟隐月喊起来:“你有什么脸说师尊!”

    “师弟!”

    窦娴慌了,忙伸出手想捂他的嘴。

    伸出的手却被白忍冬一把拍开来。

    这小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指着钟隐月的鼻子又骂起来:“你不分好赖,该重视的弟子不屑一顾,该压制的弟子反倒捧在手心里!你当打我几个巴掌我就不敢说了吗,我偏偏敢说!我告诉你,都是你骄纵,到头来就在血战里为妖后做了嫁衣!”

    沈怅雪皱起眉。

    “是你杀了大会上的那些仙修!”白忍冬歇斯底里,“若是师尊活着,定不会——”

    钟隐月冷声打断:“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白忍冬哈地笑出来:“我至少还是个人!你不必用这种话讽刺我,玉鸾长老,师尊早说过!灵修被欺压,被瞧不起,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到头来,师尊不是没说错吗!”白忍冬说,“他确实化了妖,剑向同门,杀了那么多的仙——!”

    话到一半,钟隐月扬手一道雷打了出去。

    这雷正中白忍冬胸腔。

    他又飞了出去,撞到了墙边的一片架子上。

    那架子一声惨叫,掉下来好些珍贵法宝。

    白忍冬疼得龇牙咧嘴。

    “你少废话两句,”钟隐月不耐烦道,“再多说,我就给你揍成猪头。我告诉你,人别把话说得太满,你也不见得真是个人。”

    “哈?”白忍冬从地上爬起来,“你说什……”

    “要不是我,你现在才不会站在这儿。”钟隐月说,“我也不瞒你了。白忍冬,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再为你藏着掖着。我就实话实说了,你是魔尊的人。”

    白忍冬顿时怔住。

    不只是他,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沈怅雪早已知道,这会儿却也跟着愣住:“师尊?”

    他上前几步,拉了下钟隐月,演得一脸茫然:“师尊胡说什么?白师弟怎么会是魔尊的人?”

    “就是!”白忍冬忍不住咆哮起来,“你说胡话也有个度吧!我——”

    “你是魔尊为了这场血战造出来的杀器。”

    钟隐月不愿再听他说蠢话了,不耐烦地把话一口气说了个干净,“你是他用怨愤恨造出来的空壳,心里只有怨念。他放你到人间,只是想让你流浪数年,多些怨念,以便日后杀人,因为你的力量来源就是怨气。”

    灵泽更愣了:“哎?”

    “可偏偏就这么倒霉,让师姐给遇上了。”钟隐月看向她,“这都是魔尊亲口告诉我的。”

    灵泽满脸难以置信。

    “你胡说……”白忍冬喃喃,“你胡说……胡说!胡说!!”

    他从地上爬起来,震怒得两眼猩红,“你胡说什么!我怎么——”

    钟隐月立刻看向他。

    他那一双眼睛坚定如山般不可撼动。白忍冬望得喉头一哽,话语立时湮灭在嗓子眼里。

    他无端恐惧起来,再也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

    “你若不信,便自己想想。”钟隐月沉声道,“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样的。”

    “无父无母,送去衙门也没有

    籍贯。这一切,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白忍冬彻底哽住了声音。

    喉结上下滚动半天,他才终于嗫嚅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那为什么魔尊——”

    “因为让他用了杀器,血战的战况只会更加糟糕。是我与他做了交易,让他没有为你种下魔种,唤醒你这个会为他所用的‘法器’。”钟隐月道,“你能站在这儿,就该跪下给我磕几个头,诚心诚意地谢谢我。”

    白忍冬僵在了那里。

    半晌,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瞳孔颤抖。

    “不可能……”他颤声,“这不可能,不可能……”

    钟隐月懒得理他的崩溃,毫无感情地自顾自道:“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一个杀器还留在天决门。之后如何,我会与魔尊再商量。他已签了血书,答应我们不会再起战,所以理所应当地,我们也不会养一个杀器。”

    说罢,钟隐月转身,正欲离开,可一回头,却看见沈怅雪还望着白忍冬。

    他面无笑意,眼神有异。

    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还有话想说。

    他看向钟隐月,两人四目相对。

    钟隐月便朝他扭扭头,示意他随意。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钟隐月都能给他兜底。

    沈怅雪朝他笑笑。

    回过头,他道:“白忍冬。”

    这是他第一次对白忍冬直呼名讳,瘫坐在地上的白忍冬愣了半晌,才缓缓抬头。

    沈怅雪望着他。

    “我听师尊说,血战当日留在山上的人,都知道了,我是借妖后的复生之术,从将来之日回来的。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你。”

    “你们同样也知道,前生我被乾曜长老抽骨剥皮,献祭为阵,就为了救这乾曜门中的一个弟子。”沈怅雪说,“那人就是你,白忍冬。”

    白忍冬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个度。

    “我死后,你说我活该。”沈怅雪面色沉静,“我真是恨你恨到骨子里了。”

    白忍冬脸色灰白地望着他。他动了动嘴唇,却只蹦出一个音节:“我……”

    “……”

    他说不出半句话。

    沈怅雪握住腰间剑柄,走上前去。

    白忍冬呆呆地望着他走到了跟前,呆呆地仰起头望向他。

    “我发过誓,”沈怅雪低头望他,“你至少要为了这件事断条胳膊。”

    说罢,他抬手出剑,手起剑落。

    只一瞬间,白忍冬感到右边的肩头忽的一凉。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白忍冬转头呆呆望去,见到有一只断掉的胳膊落在远处。

    谁的胳膊?

    白忍冬愣愣地想。

    剧痛是之后传来的,他低头望去,才看见自己的右臂已经一片空荡。

    呆愣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是他的胳膊被砍了。

    窦娴惊叫起来,白忍冬也惨叫出声。

    他捂着断了胳膊的肩头,躺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灵泽长老被眼前这血腥一幕吓到。她捂住嘴,后退了几步。

    祝海云扶着她,跟着她一同后退。

    沈怅雪收起剑,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来。

    钟隐月望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什么动静儿?”

    有道调笑的声音格格不入地从外头传进来。钟隐月转头一看,就见魔尊乌苍从外头进来了。

    他脸上带笑,瞧着心情不错。

    今日他穿得很是随意,两条宽袖一甩一甩的,踩着门槛跳了进来。

    他一进来,视线一扫,就看见了白忍冬在地上满地打滚。

    “哎哟,”乌苍吹了声口哨,瞳孔放大了下,“谁把我儿子胳膊砍了?”

    “我家兔子。”钟隐月答。

    “厉害。”乌苍说。

    沈怅雪走回到钟隐月身边来。

    钟隐月把他往身后拉了拉,问魔尊:“你来干什么?”

    “接他回家啊。”乌苍朝白忍冬努努嘴,“还把这玩意儿搁你们天决门养着,也挺奇怪的。”

    钟隐月呵呵了声:“你随意。”

    说着,他拉起沈怅雪,轻道了声告辞,就抬脚要离开。

    “哎,阿鸾。”

    乌苍叫住他。

    他朝着钟隐月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我抓到‘作者’了。”

    钟隐月一惊。

    乌苍说完这话,就退后半步,朝他扬起一脸笑容。

    钟隐月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作者”这两个字从书中角色的嘴里蹦出来,实在太诡异了。

    片刻,钟隐月就想起来了。

    那日在忘生宗,他把陈博斌往泥里狂踹时,突然感受到过一阵杀气。

    “是你?”钟隐月道,“你那天在?”

    “刚好走到附近。”乌苍笑道,

    “我这些年正愁找不到天道呢,正好,我还得多谢你。”

    “……不用谢。”钟隐月说,“多折磨会儿,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谢谢你。”

    “好啊。”乌苍说,“这方面你放心。”

    乌苍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

    钟隐月想了想他在忘生宗给那些牌位上供的贡品,又想了想陈博斌那日在杀气之后说的话,觉得这哥们肯定完蛋了。

    除非系统能把他立刻传送回现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落到乌苍手里,那可真是完了个大犊子。

    没有再多说,钟隐月带着沈怅雪离开。

    那日之后,钟隐月没有再关心白忍冬和乾曜宫的事。

    回宫之后,他笑着跟沈怅雪说:“当着灵泽长老的面砍了人家一条胳膊呀,好生厉害,你真是不想在这山上呆着了。”

    沈怅雪拉着他的衣角,低着头闷闷道:“本就不愿。”

    “……不是之前都和阿月说好了么,我不要再修仙了,”沈怅雪低声嘟囔着,“阿月说过,要带我走的,不在这山上修仙。”

    他红着脸,执拗地扯着他的衣角。

    沈怅雪又往他身上贴过来。

    沈怅雪总是粘他的,钟隐月却还是会脸红一下。

    钟隐月讪讪摸摸自己的鼻尖,靠着他道:“我记得,我当然会带你走。你不想修仙,就不修了。”

    沈怅雪笑了起来,点着头。

    “可这玉鸾宫,还没个像样的继位人。”钟隐月说,“你不修道了,那也再等几年吧。等温寒成了,我们就下山。”

    沈怅雪点了点头:“听你的。”

    之后几日,乾曜宫中都没传来什么消息。

    过了数日,灵泽宫的弟子来了玉鸾山,前来传话。

    他来的时候,钟隐月正跪在祠堂里面,双手合十拜师祖宗,正帮白忏往天上传话。

    听到人来,他匆匆出了门。

    去到宫前正堂,灵泽宫的弟子同他说,乾曜弟子们都松了口,乾曜长老的葬仪就定在下半月的一个适合下葬的日子里了,请玉鸾长老务必到场。

    弟子还说,那日钟隐月走后,魔尊就带走了白忍冬——方法是把他装在紫虚瓶里。

    临走时他还和灵泽长老说,这不是虐待,这是帮钟隐月为沈怅雪报下仇,是跟鬼哭辛学的。

    钟隐月听得心情复杂,无语至极。

    说完这些,弟子就走了。

    下半月后,乾曜长老的葬仪如期举行。

    钟隐月终于又一次在乾曜宫见到了邱戈。

    他依然没从轮椅上下来,同样脸色灰白,目光憔悴,那一头乌发都多出了几缕白丝。

    他站不起来,便在宫门口望着众人将乾曜长老的棺椁抬出去,在箫声里离开了山宫。

    邱戈双眼通红。

    他望着那棺椁,欲言又止几次,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他低下头。

    钟隐月一直在看着他。片刻,邱戈感受到目光。

    瞧见钟隐月,邱戈向他低了低头,低身行礼。

    不知是窦娴和他说了什么,还是乾曜长老的身亡让他明白了什么,他毕恭毕敬地唤了声:“玉鸾长老。”

    钟隐月离他不远,能听见他说话。

    唤了钟隐月,邱戈又唤他身后的沈怅雪:“沈师兄。”

    沈怅雪朝他点点头。

    “从前的事,是乾曜宫的不是。”邱戈说,“门中师弟师妹,都已知错了。我等愿为师兄道歉,就看在师尊都已身亡的份上,请师兄……别再怪罪了。”

    邱戈向他低下头。

    他神色凄楚悲切,瞧着真心实意。

    沈怅雪却没说话。

    邱戈向他低了很久的头,沈怅雪却始终没说话。

    良久,他说:“师尊,走吧。”

    他没接受。

    他没让邱戈起来,只是拉着钟隐月离开了那处。

    头也不回。

    钟隐月倒是回了个头。他们走出去很远了,但邱戈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

    沈怅雪一眼都没有去看。

    ——耿明机下葬了,葬在乾曜山后山的一处空地里。

    沈怅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棺椁被放在土坑里,被一片片土掩埋上。

    ?莫寻秋野)

    那一捧捧土像埋在了心里,他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埋葬了。

    但那并不是什么令他痛苦之物。直到最后一捧土将那棺椁彻底掩埋,他也感觉到心中终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但也懒得去深究。

    葬仪结束后,沈怅雪跟着钟隐月回了宫里。

    往后几日,他都茶不思饭不想,一句话也不说,就呆呆地望着外头发呆。

    有时候站起来往外走,也是去寻钟隐月。

    找到钟隐月,他也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往钟隐月身上一靠,要么就往他身上一抱,沉默地黏他几个钟头。

    他不说话,钟隐月也不问他。

    这么沉默地过了好几天,沈怅雪才终于在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在他耳后轻声说了句:“他才不是知错了。”

    “是啊,他才不是知错了。”钟隐月说,“靠山不在了,他慌了罢了。”

    “嗯。”

    “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他。”钟隐月说。

    “嗯。”

    沈怅雪把脑袋埋在他肩头里蹭了蹭,“我不想再管这些事了,我们以后去哪儿呢。”

    “随你。”钟隐月说,“你想去哪儿?”

    “跟你回家吧,”沈怅雪说,“我跟阿月去阿月的地方。”

    钟隐月笑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