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时候,房间里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须臾,才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齐客走到门边,开了门。
“累死我了。”沈问津一进门就开始嚎,顾念着夜已深,嗓子便没那么用力,“你都不知道当伴郎有多少事要做!一天忙下来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直奔椅子而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没听见身后的某人有什么回应。
回头一看,齐客唇角平直,跟聋了似的,在床沿坐着,自顾自看着手机。
“齐客!”沈问津喊了他一声,“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齐客不吭声,连眼皮也没掀。
……这是闹哪出?
其实齐客如今的这种状态沈问津很熟悉,和高中时那装聋作哑的态度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只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沈问津自认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俩相处还挺愉快,最近更是已然处成了顶好的兄弟,甚至已经隐隐出现了能把这冰雕捂化的迹象。
但是目前的景象……难不成真一朝回到解放前?!
“齐客?”沈问津不信邪,又喊了声。
齐客终于抬起头,朝自己看来。
室内没开顶光,只有床头的一圈暖灯亮着,齐客背着光,眼眸就隐在暗色里,里头纷繁错杂着的情绪并看不分明。
他只是看着,却默不作声。
“跟你说话呢,给点反馈呗。”
“……”
齐客仍旧不吭声。
可能是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抑或是近几周的追人计划进展不是很顺利,沈问津忽然感觉很挫败。
这人一整个锯嘴葫芦,总莫名其妙地开始沉默。眼见着曙光正在眼前,他又不知发什么疯,拒不张口。
……草。爱谁谁,老子不来伺候了。
沈问津一声不吭地走向墙角的半开放式柜子,想去拖行李箱。不成想刚迈了一步,身旁忽然凑过来了一个影子。
齐客从床沿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小半步,恰恰好挡住了自己前行的路。
木质香混着不甚浓郁的酒气流过来,一同飘过来的还有那人的一句话。
“你干嘛去?”齐客问。
沈问津定定看他两眼,收回目光,“呵”了一声:“原来你会说话。”
“嗯。”齐客应着,又问,“所以你拿箱子是要去干什么?”
“我干什么?”沈问津气笑了,“我回家啊。”
“为什么?”
“在这儿干嘛呢?你什么都不说,我俩干瞪眼瞪到天亮么?”
齐客抿着唇,僵挺挺地插兜站着,一如既往地沉默,也没有任何动作。
俩人间就这么陷入了僵持。
马路上有汽车驶过,拉了半边帘子的窗亮了一刹那,又极快地黯淡下去。
沈问津被车灯晃了一下,很轻地阖了眼,复又睁开了,对上了齐客情绪不甚分明的眸子。
“你不让?”他说,“那好,我行李也不拿了,我直接走。”
他说着,别开脸,抬脚就要往门边走,却见齐客的动作比他更迅速,三两步蹿到了门边,堵住了自己出去的路。
仍旧不出一言。
……这人不让他回,却又不说原因,只会直愣愣站在那里。
诚心和他作对是吧。
看谁犟得过谁。
沈问津彻底生气了,沉下眉眼,抓了把头发,冷冷地说:“让开。”
“不。”
“我再说一遍,让开。”
齐客没再说“不”,只是仍然站在门口,身体力行地演绎着拒绝。
沈问津气极反笑,觉得这人就是天生克他。他“嗤”了一声,抬起眼问:
“齐客,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齐客的个头比他稍稍长一些,两个人离得很近的时候,那人的目光便会从略高一点的地方舍下来。
以至于让他有种……被全然看透的感觉。
他愣了几息,正想逼视回去,却见卡槽里取电用的房卡忽被拔掉了。昏沉的黑暗顷刻间弥散至房间的四个角落。
半扇窗户里漏进来的那一点点光在床上画了片印子。
“发什么疯?”昏暗里,他听见齐客说,“你这么想知道我在发什么疯?”
“——好,我告诉你我在发什么疯。”
齐客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冷,只是声调高上了许多,以至于里边藏着的情绪就再也压不住。
很复杂。
自己从未见过,从未听过。
沈问津蹙了一下眉,便看见齐客忽地有了动作,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他们俩已经掉了个个。
自己被抵在了门板上。
木质香铺天盖地地奔涌而来,他们贴得过于近,近到沈问津几乎能感受到齐客那一阵阵飘过来的、温热的呼吸。
低沉的声音就在咫尺。
“闭上眼,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