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神色陡然一黯,跟着起身。
    “芸乔是我的妻子,不需要你来替我感到羞愧。还有,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请你别以此大作文章。”撂下一句话,他往芸乔奔离的方向追去。
    “表哥!”芳妍愧极,在原地跺脚,又胡乱推桌上的食盅、餐瓢于一地,被心爱的男人拒绝的她只能以眼前无法抗议的东西来泄愤。
    “芳妍,感情这种东西,必须两情相悦。”蓉妃也仅能如此安慰她。
    “呜……姨娘……”芳妍扑到蓉妃怀里大哭。
    “别哭了,哭花了脸,你这漂亮的脸蛋儿就不好看了。”蓉妃轻拍芳妍的肩。
    “表哥他……喜欢芸乔吗……他们是两情……相悦吗……”芳妍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哀悼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
    “我希望他们是。”
    至少,她看得出永璋的改变。
    第六章星空中,一轮圆盘高悬,银白的月光相连天上人间。
    噙着不争气的泪,芸乔一人缩在栅栏角落。她的怀中抱了只小白羊,另一只小黑羊则温驯地伏趴在她脚边。
    “我又闯祸了,这次永璋、蓉妃娘娘、还有芳妍格格的脸色都很难看,芳妍格格还说我让他们很丢脸……”芸乔落寞地朝小羊儿诉苦,浓浓的鼻音挟带着吸鼻子的抽噎。
    “我一定是一个很笨的人,什么事都做不好……小白,你说对不对?”她又摸了获小黑羊的头。“你说呢,黑儿?”
    “咩咩……”黑羊温顺地低叫了两声。
    “不是?黑儿,你别安慰我了,你没看到芳妍格格的脸色有多难看,双眼都喷火了;蓉妃娘娘大概是怕我难过,所以什么都没说;永璋一定对我失望透了,我答应他要安安分分的,结果还是被我搞砸了……”
    “以前我闯祸时,阿玛和额娘都不会像芳妍格格那样怪我,顶多罚跪而已……我好想念阿玛和额娘、好想回家,你们想不想呢……”芸乔把头埋在小白羊的颈毛中,倔强地不让它们看到她忍不住滑下的泪水。
    “咩……”
    “我不哭,你们放心。”她用手背胡乱抹去颊上的晶莹泪珠,露齿一笑。
    “额娘说过,当了永璋的新娘以后,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就算我真的好想哭,也不能那么任性随意哭出来。”
    “只要想到永璋可能会因此讨厌我,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偷偷告诉你们,我喜欢永璋,所以不希望他讨厌我。不过我必须承认,想哭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我想家……”
    “在家里都可以吃得好饱,完全不用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唉!我的肚子好饿喔……”
    仰望星空,芸乔忆起在天山上无拘无束的生活,盈盈大眼不禁又蓄满泪水。
    “在宫里,我什么事都做不好,觉得好孤单……别误会喔,我当然当你们是朋友呀,只不过……哎呀,我也不会形容!”
    “就算你形容,它们也听不懂。”永璋的声音响起。
    赫!芸乔抬眼一望,发现永璋就站在她身边,平静的脸庞上镶着两潭带笑的深瞳。“你来多久了……”
    “从你对着羊自言自语开始。”她竟然能跟两只愣头愣脑的动物一搭一唱,还跟真的似的,服了她了!
    她懦弱的样子不就全都被他看见了?更糟的是,她说了——
    “那你不就全听见了!”
    “没有遗漏。”若有似无的笑意自永璋的嘴角散发。
    哇……她的脸丢大了啦!芸乔羞愧地把烧红的粉颊藏在羊毛中。
    “你这样能呼吸吗?”没想到她害羞起来是这个样子。
    “能……”言不由衷。
    “芸乔,抬起头来。”永璋蹲下身,无奈地看了眼被她丢在一旁的旗帽及花底盆鞋。
    “不要……”
    “对我说话总比对着两只羊来的有意义吧?”
    “……”
    “你不听话了?”使出必杀绝招。
    闻言,芸乔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残留的泪痕狠狠地撞进永璋的心,莫名的心痛直逼他而来。
    “晚宴上,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只是,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她望向永璋,佯装镇定的眸子写着挫折。“我是不是让你很丢脸?”
    “不会。”急欲抹去她眼中的落寞,永璋想也没想随即脱口而出。
    “真的吗?可是芳妍格格说——”
    “芳妍骄纵惯了,时常口无遮拦,不用理会她说什么。”
    “谢谢你,我好多了。”芸乔微微一笑,仍然掩不住笑容里的挫败。
    永璋凝住她的双眼,眼中的迷蒙遮蔽了她原有的清湛。
    “你在说谎。”
    “你怎么知道——”察觉自己说溜了嘴,芸乔以手捂住自己的口,心里大骂自己是蠢蛋。
    唉,蠢!蠢死了!
    “想要骗过我这双世故的眼,你还得多磨练个几十年!”永璋拉下她捂嘴的小手,轻笑出声。
    “你笑起来还真好看,为什么平时都要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呢?”着迷于他清俊的笑容,芸乔忘情地伸手抚上他俊朗的眉宇,轻轻摩挲。
    她轻柔的抚摩和娇软的女性嗓音,宛如一张绵密的网,笼罩在永璋周身。
    月光从天际轻轻泄下,将芸乔娇憨的姿颜映照得更加清丽,柔和的银光洒在她身上,衬出一圈粉粉清晕。
    看着她犹然滚泪的水眸,他一时半刻间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眼,任由自己沉沦在无边的吸力中,他的唇就这么熨上了她的,没有一丝空隙。
    四片唇瓣相贴,似是熟悉却又陌生的浪潮直逼两人而来,两人近得能闻得到彼此身上的气味。辗转厮磨下,她的馨香窜入他鼻中,柔嫩带着些微生涩挑动着他原始的情欲本色,唇齿的相交已经不敷需要……
    他撬开她被动的樱唇,湿热的滑舌顺势探入她的檀口,她齿颊里的芬芳刹那间漾满了他的口鼻,找到她娇怯的丁香小舌,引领她感受更深层的唇舌交缠。
    氤氲的热度自两人相缠的口中窜燃,她口里的蜜津成了他的甘霖,热度愈加炙人,他的吻就益加狂猛,狂放的舔吮横扫过她口壁间的每一寸……
    刷舔过她柔软的上下唇瓣,他的吻随后来到她尖巧的下颚、耳垂、细颈,来回地抚弄她颈间细致的肌肤,落下一道道湿濡的薄痕。
    “永璋……你也还没吃饱吗?”怎么又吃她的嘴了?
    承受不住如此的狂热,芸乔不自觉地低声嘤咛,似乎能因此消退些许烫人的热度。
    这一句话,虽然细小,但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他情欲醺然的耳中,蓦然睁眼,他在她半睁的星眸中看见了失控的自己,惊觉自己的心情已被她所牵绕,他推开她,收回自己环在她腰背上的双手,眼中是一片不敢置信。
    他吻了她?!
    而且,他竟然沉迷于这个吻之中!
    除了洞房花烛夜要了她是“必须”之外,不是应该再也没有交集的吗?他现在竟然对芸乔起了欲望?
    真是反了!很多事都脱离常轨!他居然打破了成亲前的想法,屡屡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待她好,甚至是……保护她?!
    当他在“想蓉宫”看见她受伤的眼神时,一股沉重郁闷席卷了他的感官,只想知道她的情况,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跟着她后头追了过来,还开口安慰她,这一点都不像“十阿哥”的作风!
    难道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爱上皇阿玛“送”给他的“玩笑”?这根本和原本的计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永璋震于自己的结论,猛然起身,直想逃离这闷笼住他的天大震撼。
    “永璋!”芸乔赫然从热吻之中清醒,迷蒙的大眼里全是不解,不解于他突然拒她于千里外的冷然态度。
    他依然自顾自地迈开步伐。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急忙地想从我面前离开?”这回,芸乔奔至他身前,张开双臂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