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眠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在对面看着。
“关眠，我的孩子。”
声音悠长温柔，关眠的泪已经从眼角不自觉滑落。
没来由的，她确信前面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那种心灵感应，血脉影响。
关眠拼命张嘴，可是没用，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女声再说完那句话后也没了动静。
女人就这么站在，笑着，笑容温柔至极，瞧仔细了才会发现两人的眉眼很像。
关眠只有嘴巴是比较像父亲的，唇厚小巧，五官和眉眼都和母亲很像，很有韵味特色。
女人一笑，关眠就停下了挣扎，她也不喊了，因为没用，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从未蒙面的母亲。
多少年了，关眠小时候无数次想象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什么样的说话方式，想着想着，长大了反而没有那么想，她还觉得有点恨母亲，因为母亲的体质，她当年差点就死在了实验台上。
可是现在，她反而要来沙漠寻找母亲，寻找自己的身世，真是荒唐。
真正见到了又怎么样，关眠突然觉得一切真相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来自哪里重要吗？她是谁才最重要。
时至今日，关眠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两人就这么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沙一扬，红裙女人宛如一盘散沙一样消失在了沙漠里。
就如关眠的印象，母亲来自沙漠，最终归途也是沙漠，她是沙漠的人。
关眠的心有一瞬间的失重，脑袋又是一痛，关眠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过来。
**
入目，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房屋木质材料，顶上密不透风，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香火味，一下就窜进了关眠的鼻腔内，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醒了？”
熟悉的女声，语调却让关眠陌生得很。
冷淡又沉重。
关眠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桌子上，她的双手双脚都分别被绑着，动弹不得。
只有头可以稍微扭动，关眠挣扎了几下，一股强烈的回忆袭击自己。这样被绑着，关眠不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陶斐斐，你到底是谁。”关眠吐出几个字，侧头看向了一旁。
这间屋子不大，周围站着谁只要稍微扭头就能看见。这一转，关眠还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季温，他现在站在陶斐斐身边，全身上下穿戴好手术服，手上拿着一个针筒，虽然戴着口罩，但是关眠还是认出了他。
陶斐斐还是一那副装扮，马尾脏辫，还是紫色的，明明还是那个杀马特少女，但是脸色却狠厉了几分。
在她后面，有个供奉的神台，台上有一个香火小碗，上面插了三根香，还在燃烧着，关眠才知道那香火味从哪里来的。
陶斐斐见她醒了，阴测测笑了一声，“见到了么？”
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关眠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有点不敢相信。
“你最想见到的人，最想做的事情。”陶斐斐慢慢走过来，她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在关眠脸上滑过。
“眠眠姐，这香叫做上神香，仪式之人闻了便可以了却心愿，你身上有族里的血，一定可以感召。这一路，你对我很好，我想，在你弥留之际，应该要帮你造成心愿。眠眠姐，不用谢我。”说着，她轻轻笑了起来。
原来能见到母亲竟然是因为陶斐斐。
关眠闭眼，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她问。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关眠不理解。
陶斐斐起身，她的目光有些悠远，“你知道么，我太想要自由了。如果我没有出这个村子，或许也没有那么渴望，又或者。我活了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行尸走肉，有一天，你知道吗？”
陶斐斐突然又哭又笑，“有一天，我竟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酸甜苦辣在我看来，没有了刺激，没有了感受，我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做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我的生活一成不变。后面我鼓起勇气出了沙漠，我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前面那么多年简直白活了。”
“但是外面有个缺点，我老得特别快，我竟然还会生病，太脆弱了，你说怎么办？”
陶斐斐看着她，竟然真的在认真询问。
关眠咽了咽口水，瞳孔微微缩了缩，“你不是陶斐斐，但是你是怎么盗用她的身份，真正的陶斐斐去哪了？”
她先前找人查过，但是只是证明陶斐斐性情大变，但是样貌呢，陶斐斐的父母总不至于认不出来。
陶斐斐笑了，“天不亡我，我出沙漠时，这个女生刚好卷进了沙尘暴，死了。我发现她长得和我很像，我于是埋了她，盗用了她的身份，这样我就变成了陶斐斐。至于真正的我，我也记不起来了。”
她的笑声尖锐又难听。
“你真是个疯子！”关眠只觉得不可思议。
陶斐斐捏紧关眠的下巴，“你不一样，你可以在外面生活得像个正常人，你的血可以让我自由，你说，我两的血换过来后会怎么样？你想不想永远留在这里长生不老？”
关眠的心颤抖了一下。
“季温，动手。“陶斐斐送来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对季温道。
季温戴着手套，走到了关眠身边。
他的眼睛多了一抹不忍，或许是旅途中关眠的帮助，季温是开始可怜她的。
“季温，你为什么要帮她！你疯了？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才是一起的！”关眠提高了音量。
季温的手停在了半空，陶斐斐看出了他的犹豫，冷笑一声，“季温，你要是想救你妻子，就动手。只要我们的手术成功了，你也可以给你的妻子换血，这样你的妻子就能从植物人活了过来。我们是最好的实验体，只能成功。”
季温快速拔出了针筒，往关眠脖子来了一针。
“季温，你真是疯了……”
关眠呼吸困难，她算是明白了，贪欲，人的欲望。生老病死是一件再正常的事，可偏偏有人走不出心魔。
她以为，齐晏的那个神话故事，说的是这个村子的事情，上神惩罚的也只是这个村子的人，可实际上，所有人都被心魔惩罚。
“齐晏……齐晏……”关眠的头开始晕眩，她会怎么样呢？她会死吗？她不知道。
在最后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齐晏。
第52章 ：长生鸣牙泉
换血手术并没有那么简单，季温在国外时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外科医生，回国后，因为妻子的原因，他也一直操刀研究各项治病药物，实验体大都是小动物。
因为陶斐斐和他说了，关眠一样是可以自动自愈伤口的，所以手术即使失败，她们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最主要一点就是换血后会发生排斥现象，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季温有这类担心，如果真的排斥，会不会两个人……
不好说。
陶斐斐躺上了另外一张桌子，“开始吧。”
季温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计划进行。他转身取出针筒，对着关眠扎了下去，血液一下就流进了管道……
关眠意识模糊，她没有完全昏迷，还有点意识，但是这意识只能让她看清楚这里是哪里，别的没有办法。
齐晏，齐晏……
**
齐晏找到这里的时候，他踹开门，身后跟着阿一，村长，还有其他村民。
他的心仿佛在一瞬间骤停下来。
中央桌子上，关眠被绑着，昏迷不醒，那根粗管子里都是从关眠手臂流出的血。
还有七七八八的管子，都扎在了关眠身上。
“关眠……”
齐晏怒了。
他进来就是朝着惊恐的季温挥了几拳，把他打趴下，然后回到桌子边，把管子全部都拔了。
“关眠……关眠……”齐晏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齐晏，那血……”阿一恐慌，他想制止，可是想到关眠体质特殊，也就没有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