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孩子吗?喜欢,非常喜欢。所以这一次才会那么尽心尽力,想要弥补上次的过错。
    但和自己的孩子擦身而过,终究还是破灭了神圣堡垒的梦想。
    她无法看任何孩子被恶待,简直像是自己亲自犯下的罪行。什么凤凰……什么神鸟?还不是跟她这个区区人类的蝼蚁之辈一样,犯下伤害自己孩子的罪行?
    罪孽深重到活该永远在环的咀咒里打转。
    “彼……呃,他,知晓。汝爱之甚……或有怨言,但无雏儿不慕其母。吾为凤雏,亦如是……”
    黄娥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迟疑了一会儿,瘴把脸轻轻靠在黄娥的后肩上。
    没事呢。
    有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不知道母亲的味道,像不像这样。他一直不知道,因为他孵化后就一直圈禁着,谁也没能靠近他。
    闭上长长睫毛的眼睛,沐浴着风、阳光,和淡淡香气。缓缓的、缓缓的睡着了。可能做了梦吧,也可能没有。但他觉得,这段很短的旅程,已经是最美最美的梦了。
    续十、狼狈之友
    “喂,都是二十世纪末了,连排队都不懂吗?”黄娥语气不善的昂首睥睨,“让你们都永世不得超生喔。”
    原本喧哗扰攘的黑雾们,突然安静下来,乖乖的排成长条形……其实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了都会毛骨悚然附带石化和恐惧效果。
    小林将脸别开,死都不承认刚刚他看到啥……反正黄娥虽然比“那些”恐怖,好歹是血肉之躯,是活人。
    若不是毁瘴大人也在这儿,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来“监工”。
    “瘴睡着了。”黄娥刷刷的在素描本上画,头也不抬,“别去扰他。”
    “喔。”小林垂头丧气,“我还特别带了他最喜欢的盐酥鸡皮。”
    黄娥顿了一下,“既然看得到他,其他应该也……”
    “其他我才看不到!”小林恐惧高涨的尖叫,“看不到看不到,除了毁瘴大人我都看不到!”
    “……他是雄凤,换句话说,就是男的。你不要被陶斯传染……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
    “黄娥妳好下流!怎么会有这么污秽的想法!?毁瘴大人是凤凰,神明欸!这是亵渎啊亵渎!太过分了~”小林激动了。
    ……这家伙。以前就觉得很可疑,大概有点儿阴阳眼的天赋……只是有点两光。但是鬼鬼怪怪只有感觉,却能不受暗示影响,看到平常人应该看不到的瘴。
    然后瘴就多了一个热情无比的fans。
    瘴不敢开口,但小林那微薄的天赋没办法听到瘴的心音,结果这个两光的阴阳眼,靠瘴在沙地上写的只字片语和表情就沟通得很乐。
    “基本上,”考虑了一会儿,黄娥还是含蓄的说了,“瘴算是毁容了。”
    “胡说!”小林更激动,“被火纹身的神圣之美啊!妳个画画的人审美观却这样陈旧破烂!”
    “……你说啥就是啥吧。别爱上他就可以了。”黄娥继续工作。
    刚睡醒的瘴揉着眼睛走过来,小林立刻抛下黄娥迎上去,塑胶凳子都擦了两遍才让瘴坐下,奉上贡品(鸡皮)和贡酒,笑咪咪的看着瘴啃饼干似的一脸幸福的吃鸡皮,捧着酒,一脸灿亮。
    懂了。崇拜偶像。都两个孩子的爸了还崇拜这样诡异的偶像……小林果然永远长不大。
    也难怪啦,在他们那群猪朋狗友中,小林是少有的、会看少女漫画的男生。倒不是说他喜欢爱来爱去的情节,而是喜欢妖艳的鬼怪们。美丽和服、鸟居、神社,爱恨情仇相互挥刀之类的。
    推荐他看幽游白书,他只喜欢牡丹,而且嫌牡丹的服饰太单调不够华丽。
    结果在现实看到中华特产的神明大人,还是个美丽(?)的凤凰,这下子连服饰网点不足的致命缺点都忽略不计了,一整个大心。
    “毁瘴大人的存在,真是太神奇了。”他含泪握拳。
    两个孩子的爸还在迷恋偶像,这才特别神奇呢。
    “本来觉得好累,好想逃走。”看着又在睡袋上睡去的瘴,小林轻轻的说,“现在觉得……还可以忍受下去。”
    “喂!”黄娥瞪他。
    “好啦,我知道妳要说什么,别说教了……我知道我知道!都两个孩子了……我也三十出头了。要负起责任,照顾太太和孩子……知道啦。
    “知道归知道,但我总觉得……没有实感。而且,害怕。喂,黄娥,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平淡而按步就班的长大,然后变老,死掉?有趣的事情和梦想都无缘了?怎么这样……本来是这样想。”
    “当初就警告过你们,要管好下半身,不要弄出人命。”黄娥低头继续工作,“结果奉子成婚,该怪谁啊?”
    “我又不是对小如和孩子有什么不满……”小林嘀咕着,“我就只是,不想长大。”
    原来男人是这样想的啊……长见识了。
    “希望单调的生活中发生一点神奇的事情……觉得自己还活着的证明。男人会外遇,其实也不是别的女人比太太好……就是想证明自己还很有男性魅力,而且爱情是普通人最容易发生的神奇……根本没破坏家庭的打算。”
    原来男人的想法是这样单纯到接近愚蠢的地步。黄娥铁青着脸,啪擦一声,单手折了铅笔。
    “我没有!别瞪我超可怕的!”小林慌着摇手,“喂喂喂,是对妳才敢说心里话,拜托妳不要随便发火啊!”
    “我没发火。”黄娥冷冷的削另一支铅笔,“等小如委托我处理的时候,我才会去翻看看宫刑如何执行。”
    “宫刑?”
    “你想当一次小林子看看吗?可惜这时代没有慈禧太后,太监不好找工作。”
    小林马上离黄娥三尺远,她手上削铅笔的小刀看起来危险十倍不止。
    “……我也知道不可以啊。拜托,那也是一道很厚很高的墙壁欸,真能越过罪恶感高墙的男人没妳想像中那么多啦!劈腿也是少部份的高手才拥有的技能。妳以为谁都是陶斯啊?”
    “陶斯每个都马说得很清楚,男朋友和女朋友都是临时名分,讲白了个个都是炮友。”
    “……妳不要若无其事的说出‘炮友’这两个字好不好?!妳还是不是女人啊?”
    偏离主题的斗了一会儿的嘴,小林笑起来,“哈哈,好像以前我们在冰果室吵闹的时候。”
    “我们都长大了。”黄娥微微弯了嘴角,淡淡的说。
    “嗯,长大了。”小林的语气却很惆怅,但看到阖眼稳睡得瘴,又温柔的欢快起来,“本来变成大人觉得很无趣……但我又遇到了毁瘴大人。好美丽的神奇啊……黄娥,真的存在欸,那些美丽的妖怪和神明……真的真的存在。当大人似乎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说不定,还会遇到相同神奇的存在……”
    都死过一次了,活到现在才稍微懂男人一点点。说穿了,女人心里有个永远长不大的公主,男人心里个个是彼得潘。
    “你刚出生的孩子是女儿吧。”黄娥低头画素描。
    “对啊,怎样?”
    “你现在还会去FF或CWT吗?”
    “我都几岁了啊,还跑摊?”小林没好气的嚷。
    黄娥没有说话,只是刷刷刷的画着,然后递给小林,“算是杀必死,以后我完稿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