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朝华令(重生) > 第337页
    【我想见他,就?像看见了长生一样。】
    ......
    【狗皇帝竟然给仲珩送女人?!】
    ......
    【明知道不杀剑不允许我杀他,我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如今想来,实在不知道当时我在想些什么,但我的?确第一次明白了‘恨’。那种比愤怒还要浓郁的?情感充斥在我的?心里。我恨他。
    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令我受困其中。好像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阻止我逃出这座皇宫。尽管如此,他还要把我为数不多的?快乐夺走。我若不杀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尽管失败了,被他关进息凤宫没吃没喝,我都觉得自在。
    至少,再也不用见到?他那张可?恨的?脸。】
    ......
    沉沉只觉得一双眼快要被那针扎似的?小?字弄瞎。
    遥想“梦”里见过的?阿史那珠与祖潮生,便实在是一对……令人?觉得奇怪的?夫妻。既是夫妻,又像水火不容的?怨侣。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这些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心下暗自叹息。
    待翻到?另一本封皮,想看两人?究竟是如何冰释前嫌,有了后来那种种故事?,越往下看,却忽的?倒抽一口?冷气,只下意识摸索着、用力握住了身旁冰冷的?手。
    “阿九……”
    【长生。】
    【这是我和你做的?约定,我说?过,无论我在山的?这头经历了什么,都会一一写下,日后讲给你听,所以我想第一个翻阅我写下的?这一切的?也是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把这些话说?给谁。我只是开始怀疑,山的?这头,这些人?,都是真的?存在的?么?
    三天?前,祖潮生闯进息凤宫,疯了似的?要我杀他,他屏退所有侍卫,亲手把剪子?塞进我手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我来动手,可?他说?我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他握着我的?手,唯恐那把剪子?捅不穿他的?心,是真的?一心求死?。
    可?那么重的?伤……他竟然还是活过来了。
    他不该活过来的?。
    他醒来后,我和他第一次坐下来安静地?说?话,他竟然告诉我,这已经是他第十七次做‘祖潮生’。他告诉我最初的?祖潮生是如何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只想挽救父兄留下的?基业,可?他努力了很多年,依然还是满盘皆输。
    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王朝倾塌的?命运。于?是,当他被叛军逼入绝境,自刎于?太极殿,他愤怒地?指天?大骂,控诉天?地?不仁,若然给他机会再来一次,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后来,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竟然醒在了自己登基的?前一天?。
    后来的?每一次,都醒在自己登基的?前一天?。
    而无论他怎样努力扼杀叛军的?苗头,怎样将朝堂内外?的?势力大肆清洗,把不安分的?世家斩草除根,他仍然一次又一次死?在城破之日,醒在眼睁睁看着江河日落,走向灭亡的?最后时光,在清醒中一步步的?绝望。
    于?是,他疯了。
    他的?确是个疯子?,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所有人?的?结局。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不闻不问,选择让自己任性一次,娶了最爱的?女人?,同时,杀死?女人?那两个、无数次在未来勾结外?邦背叛自己的?孩子?。他以为给人?造金屋,给她荣华富贵,权势与地?位,就?能得到?一个人?的?心,但他错了。
    他说?之所以把这些说?给我听,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六次人?生中,今生,我是他第一次看见的?,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说?并不指望我相信这一切,只希望我能为他找出结束这场闹剧的?办法。到?那时,不管我想要曹仲珩,还是想回?辽西,或者要自由都可?以。等他死?后,我可?以带着他的?密旨和数之不尽的?财宝出宫去。
    可?我听完后,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长生,的?确只有一个我,是真的?么?
    可?这只冥冥之中操纵着一切的?手,就?是我们向往的?天?道么?】
    ......
    【长生。
    我害怕他的?眼睛,我不敢看那双眼睛。
    我终究还是答应了他。】
    经书跌下桌案,久久无人?拾起。
    马车中,谢沉沉紧攥着魏弃冰冷的?手,看着他犹若沉睡般安静面庞,忽然不受控制地?牙关打颤。
    ——她想起了自己那场荒诞的?梦。
    那条走不到?头的?黑色甬道,困了自己一生的?玉盒。
    那时的?自己,死?前也曾带着怨恨和不甘么?
    重来一次……
    就?能更好么?
    还是说?由始至终,他们只是走在一条未曾改变的?路上,奔着已知的?终点和倾塌埋头狂奔?
    她浑身发冷,满心惶然间,竟不知身处何地?,唯有背后犹若水洗、汗意涔涔。那凉意提醒着她方才看到?的?一切不是梦——
    “娘娘。”
    却亦就?在此时。
    车帘忽被撩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陆德生道:“有人?请臣传话,邀您一见。”
    大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他没有撑伞,额角却有细密的?水珠渗出,话音明显迟疑。
    以他如今的?身份,本该与兆闻同乘一车,却专程来与她传话。
    还在明知魏弃离不得人?的?情况下,请她去见那位“贵客”?
    不对劲。
    “……那人?是谁?”于?是她问。
    “他说?,他叫长生,让我给娘娘带一句话。”陆德生低声道——回?忆起那人?不知何时藏身军中,又借着传膳的?机会与他打了照面,笑盈盈托他传话的?模样,他脸上郁色更浓。
    浑然不察,就?在他说?出“长生”二?字的?瞬间,面前人?表情忽的?一变。
    【陆医士,你我二?人?不算故友,长生亦实不忍叫你为我涉险,无奈那头着实守卫森严,令人?不好近身……思来想去,也只好沾你的?光了。劳烦医士替我带一句话。】
    “定风城一别经年,”陆德生说?,“敢问娘娘,故人?可?还如旧?”
    ......
    长生。
    ——长生!
    ......
    没有随从,亦没有护卫。
    就?在三里外?的?一处山坡上,沉沉与这位千里来寻的?故人?,时隔多年,再次相见。
    她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似有许多话要问,却始终难以启齿,脸色沉凝。
    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男人?,反而姿态随和,笑望向她。
    锦袍狐裘加身,不怒而威的?贵人?气派,自不是当年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可?比。
    唯独笑时依旧梨涡深深,带着几分令人?猜不透的?狡黠。一时间,竟让人?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年。
    “想来也是神奇。”
    见她久久不语,他甚至伸手,熟稔地?为她别开颊边碎发。
    复又温声道:“第一次见你时,不过是个追着哥哥跑的?垂髫小?儿。一眨眼,竟不期然……过了这么些年。”
    短短一句话,足够印证她脑中太多纷乱猜想。
    她的?眼角顿时微微抽动。
    沉默中,却忽的?伸手,用力按住颊边那只徘徊不去的?手掌!
    “嗯?”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怔。
    回?过神来,又不由失笑:“我……”
    “为什么是你?”
    沉沉问。
    昔日与自己“一恩还一恩”的?少年,与反复出现在阿史那珠笔下与梦中的?“长生”,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可?怎么会?
    纵然迟钝如她,也并非从没考虑过名字的?巧合。可?梦里的?“长生”,明明就?是个双目已盲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