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chapter 16
“后来，黄薇才知道，程嘉云是属葫芦的。”
——《后记》
1.
晚上六点半，程嘉云接到程桃兮报平安的电话，说是她和宋霏已经到了南城外婆家。
程嘉云和家里说的是，端午假期第二天和黄薇一起回去。
只不过到此时此刻，她都还没有向黄薇说起这件事。
宿舍所有东西，程嘉云找人提前打包送回了康山景苑。
收拾完后，她开车从学校离开，等红灯时候，忽然看见路对面有一家花店在搞促销活动，她怔了几秒钟，车后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晚高峰的车辆实在多，程嘉云好不容易在花店对面的银行旁找了一个停车位。
花店里挤满了人，店主一眼就看见在门[kou]弯腰看各种花束的人。女人身形纤细高挑，穿着一条米[se]针织长裙，很引人注目。
店家主动上前：“美女，要买花吗？”
程嘉云从大桶小桶的花束里直起身回头，看见她，问：“可以定做么？”
屋檐下灯光昏黄，衬得女人长睫浓密，像漆黑的鸦翅。
店家笑着问她：“可以定做的，是要送给谁的呢？”
程嘉云淡声说：“给老婆的。”
店家嘴角咧得更开了，果然绝世大美女，都是有主的。
她道：“玫瑰她喜欢么，送爱人最多的花，就是玫瑰了，99朵红玫瑰代表爱意天长地久，永永远远。”
程嘉云对话语星座之类的都不[shu]悉，见她说的这个寓意这样好，就道：“那就这个吧。”
99花束制作要一会，程嘉云就站在花店门[kou]静静等了一会。门[kou]有许多来买花的人。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见朋友圈上预览的头像是一只狸花猫。黄薇很喜欢猫，也一直说想养一只，只不过她工作忙，常常不回家，所以后来这个念头就渐渐搁置了。
其实养一只也好，家里热闹些。
程嘉云点开朋友圈，看见上面第一条就是黄薇在十分钟前发的。
黄黄黄薇：【幸甚至哉∑(っ°Д°)っ】
程嘉云看着那可爱的颜文字，不觉勾起唇。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总不会是因为离了婚吧？程嘉云想到这，唇边的笑容又一点点凝固，随后越想越觉得烦躁。她无意识地点进黄薇的朋友圈头像，里面显示只三天可见。
除此之外，只有一条个签。
【中午不发财】
两年前，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这条。
没有变过。
是个贪财的人。
“美女，您的花束好了。”
程嘉云拉回思绪，看见身后玻璃台上那一大束99朵玫瑰花，堆簇着，红的像火。
她转身走进去结了账，抱着花穿过车水马龙的车流到对面，将花束放在副驾上，然后开车回家。
2.
在车库停车的时候，程嘉云在电梯[kou]遇见搬箱子的对门邻居。
确切来说，是邻居老[nai][nai]的女儿。
她认识程嘉云，因为有一次邻居老[nai][nai]出门扔垃圾忘记带钥匙，结果大半夜被锁在门[kou]，正好遇上值晚自习下班的程嘉云。
老[nai][nai]没有带手机，就这么待在门[kou]站了两个小时，最后是程嘉云联系了物业，给老[nai][nai]的女儿打了电话，送了备份钥匙来，才避免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老[nai][nai]的女儿对程嘉云表示万分感谢，后来还送了两大箱的水果来。
那人看见程嘉云，又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花，忙笑着打招呼：“程老师，刚下班啊，玫瑰花真漂亮，是送给老婆的吧。”
程嘉云先没有看见她，听见声音才从花束里抬头，牵唇应道：“对。要走么？”
“是啊，我妈年纪大了，打算接出去一起住了，这里暂时先出租出去。”
程嘉云点点头，老人家上了年纪，一个人住是不太好。
她正要进电梯，忽然又想起刚刚那人的话，忙停住脚问：“对面的房子要出租？”
那女妇人搬着箱子，点头说：“对，程老师有认识的朋友要租房么，[shu]人介绍，方便一些，这样我就不用麻烦找中介了。”
程嘉云想了想，对她说：“我正好有个朋友要租房，这样吧，我先加你个微信，到时候联系你。”
第 16 章
那人欣喜道：“那正巧，我这几天就要带我妈出国了，不一定有时间再过来这边。我把钥匙放您这里吧，您那个朋友要是过来，可以直接就搬进来。我今天刚找了家政打扫过。”
程嘉云没有接钥匙，只说：“还是等签了合同吧。”
“不用不用，我信得过的程老师，也是实在没有时间，明天上午还要去一趟汀城医院，带我妈去做个检查，后面实在是腾不出空再过来这边，本来也是要联系中介的，您就把钥匙收着吧，你的朋友要是过来，觉得能住的话，我们就线上签合同。”妇人再三商议，话赶话地，硬是把钥匙塞进了程嘉云手里。
程嘉云拿了钥匙，还没来得及应答，就看见那人搬着箱子上车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钥匙，无奈地抿唇笑了下，随后将钥匙放进[kou]袋里。
上了楼，拿了钥匙开门。
程嘉云将怀里的大束玫瑰花摆在客厅桌上，又将几大箱的衣服鞋帽一一挂回原位，又稍微收拾了下客厅。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九点了。
人还没有回来。
瞥见客厅桌上的花太显眼，她又去将花放进了厨房冰箱旁边，让人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十分钟后，门锁传来动静。
黄薇开门进来，一抬头就撞上站在客厅的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今天又赶通告么？”是程嘉云先开了[kou]，问她。
黄薇轻怔，随意应了声，没有说什么。
在离婚后近一个月的此时此刻，这样的对话方式未免显得有些怪异。
即便是为了应付明后天的一场戏。
“吃饭了么？”程嘉云望着她的背影，再次问。
黄薇嗯了一声，手里提着包，一时有些失措，“我先回房了。”
程嘉云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头也没回地就直接推门回了卧室。
黄薇浑浑噩噩地开门走进去，提着链条，包拖在地毯上，她站在床前，灯没有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或一两声远处马路边的车流喇叭声。
寂静的房间，寂静的深夜，连空气仿若都是寂静的。
和离婚前，似乎也没有多大区别。
她们之间一向不会相处，连对话都客气得像是陌生人。
就像离婚那天，她镇定地问她要去哪里，然后镇定地与她分道扬镳。
黄薇深吸了[kou]气，借着月光将包和外套一起挂在门后的架子上，连灯也忘记开，只按着记忆惯[xing]坐在床边。
她倒下去，闭眼眯了一会，也不记得眯了多久，想起医生开的叶酸和胶囊还在客厅厨房，她忙又挣扎着起身，开门出去。
客厅里没有人，黄薇抬眼，才看见程嘉云站在阳台上。
她抿了下唇，径直往厨房走，一抬头，忽然瞥见一簇的火红。
她愣了一下，这才看见冰箱旁边的玫瑰花。
没有看错，是一大束包装好了的红玫瑰。
黄薇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不用猜，自然是程嘉云买的。
也不用数有多少朵花，花束上就挂着一个广告小卡片，大概是忘了摘，上面用花体印着「99朵玫瑰，爱你长长久久。」
她吓了一跳，纵然知道她们早已离婚，也纵然知道，红玫瑰多俗气，还是九十九朵，但蓦然间，一颗心还是压制不住地砰砰直跳个不停。
是什么意思？
结婚两年，程嘉云从没有送过她这样郑重的花束，可现在离婚了，她居然送她九十九朵玫瑰花！
呵，原来也不是天生对[lang]漫过敏么。
黄薇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转头就要往烧水壶里倒，可一拎水壶，才发现，里面已经烧了一壶热水。
“喜欢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音[se]温润。
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叫人觉得讨厌。
黄薇没有回头，拿起旁边的杯子，倒了半杯开水，又拧开冰水，一半一半兑成温水后，将四五种药片一个接一个全部吃完。一整杯水下肚，她深呼吸了[kou]气，然后转过身来，看见站在阳台移门旁的人。
黄薇盯着她，讽刺着冷笑：“程嘉云，你是不是脑筋不清楚，忘记了我们已经离婚这件事。”
玻璃杯在大理石台上重重搁下去，发生沉重的磕托一声。
黄薇不再看她，转身就要往卧室走。
程嘉云忽然喊住她：“黄薇——”
房间里沉寂，黄薇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直走到卧室门[kou]，才听见身后的声音又问：“你真的，要把这两个孩子流掉么？”
黄薇停住脚，手扶着门把手，微愣了下，反问她：“怎么，你不同意？”
良久之后，她才听见程嘉云开[kou]：“是，我不同意。”
黄薇轻笑，长睫落寞着垂下来，依旧没有看她，她冷声讽笑：“程嘉云，你凭什么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