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chapter 14
“从梁银珠女士打来电话之后，程嘉云就一直守在电话前，等着黄薇女士的来电。”
——《后记》
1.
黄薇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而后又看见手机屏幕上有一个未接来电和几条微信消息。
号码显示梁银珠女士。
微信也是梁银珠的微信——好人一生平安[玫瑰]
梁银珠女士发来了几张图片，是飞机航班的行程，还有后面旅行社的时间安排。
航班显示：江城—S市，周五，16:20-19:05分。
黄薇差点忘了端午她爸妈要来S市看望她和程嘉云的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和程嘉云刚刚离婚的时候来！
这叫什么事？
黄薇想起昨天在医院，程嘉云对她的态度，她就越难打这个电话。
她昨天把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今天再去央求她回来，和她一起演戏？简直拉不下脸！
而且，肚子里还有这两个小家伙，要怎么办？
黄薇掀开被子，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下意识伸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即便知道，她们现在不过是两个还没有成型的胚胎，可还是不自觉地忍不住想象，这两个小孩在她的身体里，一天一天长大，长出身体和面孔，如果长大以后，到底是会像她，还是像程嘉云多一点。
女孩子都爱漂亮，她虽然也不差，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程嘉云比她漂亮一点。所以，还是长得像程嘉云比较划算。
黄薇抿住唇，微攥了下手心。
她真的想流掉这两个长在她身体里的生命么？
本能地不愿意去决定这样的问题。
她也无法否认，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舍弃她们。
她说不要她们那时候，更多的是带着气，气程嘉云故作姿态的镇静。
结婚两年，她见到的程嘉云，似乎从来只有一副面孔。那副面孔，和她面对她的被告方，究竟没有多少区别。
她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情况，能够见到另一种面孔的程嘉云。
离婚，怀孕……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她也没能有幸见到。
有什么解释的呢，她那上万种的上帝视角，到底也没有办法为程嘉云开脱，一个她根本不爱她的事实。
她应该早些清醒过来，她和程嘉云，事实上的确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偶然的缘分也只是缘分，缘分到头了，就不应该再幻想什么，放手是最好的结果。
黄薇起身下床，走到客厅，又到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排只剩下一半的[ji]蛋，还有些胡萝卜和土豆。她不做饭，食材都是程嘉云从楼下生鲜超市买的，离婚后，她就没有再动过这些东西。
其实程嘉云厨艺也不怎么样，撑死炒个蛋炒饭之类的简单食材，她学校里有食堂，早中晚都可以不做饭，偶然心血来[chao]买一点菜，一礼拜也吃不完。
黄薇发了会怔，伸手拿过旁边冰箱门上的矿泉水，她拧开瓶盖，刚要喝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将冰矿泉水全都倒进旁边的烧水壶里，她站在煤气灶前，只那么静静等着，等着水壶里的水烧开。
呼噜呼噜——
咔哒一声，水开了。
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又去找昨天医生给她开的药，一些叶酸片，还有黄.体.酮胶囊，以及其他各类的保胎药维生素。
足有四五种，她一个一个说明书看过去，看成分，又看不良反应，最后按照医生的规定，吃完了所有种类的药片。
2.
家里忽然停水，给黄薇找了一个给程嘉云打电话的理由。
她在家里住的时间没有程嘉云多，所以家里的水电费全都是程嘉云[jiao]的。
黄薇给程嘉云打电话，刚打过去，那头几乎是在一瞬间接通了电话。
“喂。”
程嘉云走出办公室外的小花园里，站在树下，故作镇定轻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黄薇垂眸，抿了下唇，说：“家里停水了。我不知道户号。”
程嘉云：“应该是月初的原因，家里水电费都是月初[jiao]的，我来[jiao]吧。”
黄薇默了两秒，道了声好，片刻后又问：“房子，你挂出去了么？”
距离她们离婚，也有半个多月了，康山的房子还是很好出手的，只要价钱合适，很快就能卖出去。
她们是在低价时购入的，所以谈不上亏损，再怎么卖，都是赚的。
现在这套房，她们一人一半，卖了的话，到手应该有不少的一笔收入。
程嘉云垂眸，花园里有一只橘猫正在桃树下[tian]毛，太阳晒过去，金灿灿的发亮。
“还没有，这几天有些忙。”
不是忙，而是她几乎就将这件事忘记了。
黄薇：“那尽快吧。”
程嘉云答应道：“好。”
“信息留你的吧，我不一定有时间接电话。”黄薇继续道。
“好。”
第 14 章
房子的话题说完，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谁都没有再开[kou]。
通话却也没有断开。
终于撑不下去，是黄薇先开[kou]，她问：“我妈早上是不是和你说，她和我爸要来S市？”
程嘉云嗯了一声：“上午打的电话，说你没有接，就打到了我这里，他们说，周五的航班。”
黄薇紧紧咬住唇，自觉这会给她打这个电话，纯属是占了下风。
明明昨天骂人的是她，现在主动给她打电话的还是她，或许她刚刚问起的停水，在程嘉云眼里，甚至都是借[kou]。
瞧，就是这样的人。
掀不起任何的[bo]澜。
黄薇此时此刻恨不得手里有个榔头，隔着电话线，将电话那头的人敲个粉碎。
“程嘉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你就等着我给你打这个电话？！”黄薇是个一点就炸的[xing]子，更何况，这会甚至连火花都是自己给自己想出来的。
程嘉云稍默了下，一旁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光影错落斑驳照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电话里有片刻的沉寂，过后，程嘉云才说：“黄薇，你有些无理取闹。”
黄薇顿时火冒三丈，冲[kou]说：“我无理取闹？好好，程嘉云，你明明知道，我爸妈要来S市看我，你也明知道，他们还不知道我离婚的事情，你不先来告诉我，不就是等着我先给你打这个电话么？如果今天我没有打给你，一直到星期五，我爸妈来了，你是不是就预备着一直不出现？”
程嘉云听着电话里自成一套逻辑的人，理出她的结论和诉求，慢慢开[kou]道：“所以，你现在是求我帮忙？”
黄薇咬牙，被她一句话噎住了[kou]。
面子和热血占了上风，她想也没想，不顾后果地说：“不必了，程嘉云，这辈子，我要再求你，我就是狗！再见！”
说完就要挂电话，话刚出[kou]，听筒里连忙传来一道：“等等！”
略有些着急。
“等你个死人头！”黄薇说完最后一句，没有犹豫，毅然决然挂断了电话。
半分钟不到，电话再次响起。
黄薇决心不愿意再和程嘉云说话，直接拒绝了通话。
可那头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黄薇一挂断通话，程嘉云立马就打过来，来来回回，直到第六个来电，黄薇才犹豫了一秒，按下接听键。
直觉告诉她，今天如果她不接这个电话，程嘉云一定会打到底。
电话一接通，黄薇还没有来得及开[kou]，程嘉云就先说道：“我答应你，周五和你一起去接机你爸妈。”
“我——”
话还没有出声，程嘉云再一次打断了她：“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好好想一想，你真的要告诉你爸妈，你不仅离婚了，肚子里还有了一对双胞胎？”
程嘉云不愧是律师，说话总是喜欢一针见血。
黄薇被她问得哑[kou]无言，久久沉默没有开[kou]。
程嘉云继续道：“周四晚上，我带着东西回去。”
黄薇想也没想，问：“你带什么东西？”
一句话，程嘉云就知道黄薇妥协了，她轻勾了下唇，温柔说：“家里我的东西都带走了，你不会以为你妈什么都看不出来吧。”
黄薇知道，她爸妈不是无缘无故来S市的，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和程嘉云都没有回家。她在剧组工作，程嘉云去了香港，她爸妈就以为她和程嘉云感情出现了破裂，只不过那时候，黄薇还没有离婚的念头，就随[kou]在电话里说了她和程嘉云没有事的话，可她爸妈显然不信。
现在想想，她爸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黄薇忽然又发现个问题，脱[kou]问：“那你周四晚上回来干嘛，你不会周五回来？”
程嘉云：“周五我满课，没有时间。”
黄薇：“……”
程嘉云：“当然你可以不同意，你就对你爸妈说，我出差了，顺便把家里[chun]夏秋冬衣服内衣袜子鞋子帽子全都带走了。”
黄薇黑脸：“…………你故意的？”
论毒舌和[kou]才，没有人比得过程嘉云。
现在又多了一项[yin]阳怪气。
黄薇不仅想敲碎她，还想在敲之前，先掐死她。
程嘉云轻扬唇：“那你怎么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在给你出主意，讲得都是可行且合理的方案。”
黄薇咬着牙，知道没有其他办法，道：“那你来吧，先说好，你晚上不许睡卧室里。”
程嘉云：“这个当然，我睡沙发。不过，你要是一个人害怕的话，我可以在房间里打地铺陪你。”
黄薇：“多谢你，用不着！”
说完，黄薇用力地按下挂断键，切断通话，将手机摔进沙发里。
半分钟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黄薇吭哧吭哧地又扒着靠枕找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电话费不要钱啊！”
程嘉云：“还行，付得起。就是提醒你一句，水费我充过以后，要是还没有水，你就去把厨房洗碗槽底下的右边柜子打开，里面有个水卡，拿下来再重新[cha]上去，注意不要[cha]反了，听见一串提示音，就是对的。”
“我知道了，不用你唠叨！还有，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黄薇挂断电话，站在沙发边，抬眼就望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束假花。
是三八节程嘉云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说是鲜花会凋谢，不如假花实在。
可她哪里知道，鲜花再凋谢枯萎，也不是假花可以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