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去,因为我看到嬴政紧紧皱起的眉头时,便噎住了。秦国这大好的江山是他一手打拼下来的,是他的梦,是他理想中的城堡,我不忍心去打碎。
三天的期限很短。我想象着三天之后的情景,难免感到忧虑。历史上的嬴政之死,是一个千年难解的谜。到底是病死,还是被胡亥杀死,后人至今未能揭破。
摊开的手指,微微收紧,虽然我不能改变胡亥当皇帝的历史,但是我一定要去阻止嬴政的死亡。
第一天。
我们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御膳房做的饭菜永远都是色香味俱全,我和嬴政沉默不语地吃着。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样可口的饭菜,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
就凭胡亥这样的心机,他在夺得皇位之后,极有可能对我们暗下杀手。
我们去逛了梨园,大片的梨花盛放,美不胜收。只是我和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我伸手折下一枝,放置鼻尖轻轻闻着。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笛声,起先只是虚无的几声,后来,就愈发清脆动听。细听之下,凄凉至极,让人听了,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循声望去,那片光溜溜的梅花树下,荣儿正坐在石凳上吹着笛子。一身白色的布衣,颜容憔悴,身旁只立了一个瘦巴巴的小太监。
他的跟前,就是琳琅的墓。
想必是他自己亲手挖的坑,双手隐隐有血痕。那墓极其的简陋,没有任何的装饰,拱起的黄土之上,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吾妻,琳琅之墓。
嬴政在我身边轻轻叹气。
我叹道,“上天注定了这一切都是孽缘,从荣儿被抱进宫的那刻起,命运的刽子手就已经朝我们挥起了大刀。”
转身,随着他离开。
我和他都不想打扰荣儿,毕竟,属于他一个人清净的时间已经不多……
悠扬的笛声愈发悲怆起来,连那树上的鸟儿,也长久地停在枝头,感受着这份痛入骨髓的悲伤与绝望。
傍晚前的黑墨,自天穹一隅,慢慢散开。就好像我们遥不可及的未来,同样地看不清方向。
胡亥算好了一切,他赢在了自己的卑鄙上。而我们却因为有了道德和廉耻的牵绊,而输得一塌糊涂。
第二日。
天还未全亮,我就从嬴政身边轻轻地爬起来。
今天的早饭是稀饭和腌菜,还有水煮鸡蛋。我以前在家里时,最常吃的东西就是这些。等我把煮熟的鸡蛋捞上时,嬴政从身后围住我的腰。
那一瞬,我无比幸福地想起了里面的情节,男主角在那样一个充满着浪漫的早晨轻轻抱住女主角……
嘴角轻轻溢出一丝笑,他在我耳畔笑问,“好香啊,早膳吃什么?”
我笑着转过身,“随便做了一些,都是粗食,就怕你吃不习惯。”
他松开我,径自地坐下,拿了一口碗过来,“快,我都快饿死了。”
我闻言,不由顿住。
他笑着看我,“突然自称我,真的很不习惯。”
我不语,鼻子酸酸的。嘴角扯了扯,还是笑不出来。
他拉着我一起坐下,“我不是一生下来就自称朕的,凡事都得慢慢习惯。你难道希望我们以后出宫后,我还是一口一个朕的吗?”
“出宫?”我抬起眸子看着他。
他拍了拍我的脸颊,“是啊,后天我们就可以出宫了!我们会过上像普通老板姓的生活!虽然不再荣华富贵,但是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真的吗!”这一刻,我欣喜若狂。
“真的。我现在还是皇帝,君无戏言!”他说罢,便拿起我已经盛好的一碗稀饭,大口地喝起来,声音发出很大。
我禁不住地笑着,因为这期待的一天终于快要来临。
午饭和晚饭,依旧是我做的,御膳房虽然也送了美味的饭菜过来,但我们却一点也没碰。
让我感到不敢相信的是,嬴政居然虚心好学地跟在我后面洗菜。我和他一起淘,双手浸在乳白色的洗水里面,细心地淘着。青菜叶子一片一片地在清水中飘荡,洗净那些菜虫和污垢。
第三日。
最后一天终于来临,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那天晚上,我和嬴政没有睡好,我一直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床顶,心想着,自己会不会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改日起来时,彼此的眼窝都黑黑的。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替他穿衣时,我弱弱地启口。
“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就都解脱了!”他未漱口的嘴巴有着淡淡的干涩味道,温热的口气喷在我正在打结的手背上,有着微微的湿意。
“恩。”我应了一声,双手却不觉地发抖。
他抓住我的手,“今日,把荣儿叫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
我又“恩”了一声,眼中,一滴泪花落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拿袖子擦掉。
“为何要哭。”他伸出食指,点在我的这滴泪水上,轻轻拂去,“宫外的生活,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此次刚好遂了你的心愿。”
我哽咽,心中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明白,依胡亥那样阴险毒辣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我们出宫。
晚上,我们的最后一夜,最后一顿晚饭。
我叫来了荣儿,三个人盘坐在圆桌前吃着晚饭。
荣儿沉浸在失去琳琅的伤痛中,憔悴了不少。本是如斯美少年,如今却变得像个小老头。
我替他们斟酒,浓烈的酒味微微散发着。荣儿率先喝了一杯,兴许是这酒太过烈性,微微龇了龇嘴。
他们喝酒,我就喝茶,这种用花瓣泡制的花茶,向来是我的最爱。
“今晚叫你过来,父皇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酒过几杯,嬴政才缓缓开始说道,不温不火,“不要怪你母后把琳琅嫁给胡亥,她也是迫不得已。”
“儿臣明白!”荣儿喝下几杯酒,脸已经微微泛红,他还想再喝。嬴政一只手猛地按住,“你不能再喝了。”
荣儿微醺,拂开他的手,“儿臣明白,儿臣都明白!胡亥都告诉我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也不是李美人亲生的,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抢不过胡亥……”
嬴政摇头,“你真的不懂……”
“是啊,我真的不懂……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进宫做了您的儿子,不懂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事情真相!”
嬴政神色漠然地看着他,声音中含带了微微的怒意,“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保住皇家的名声,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我又怎么会把皇位让给胡亥那逆子!”
“什么!”荣儿闻言浑身一凛,那一下子,好像醍醐灌顶般开窍。他腾地站起来,头脑无比的清醒,和刚才酒醉的样子判若两人,“胡亥对您做了什么?”
嬴政示意他坐下,嘴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不需要你管,现在,我只交给你一件事,你必须办好!”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最不想见到的赵高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他并没有敲门便横冲直撞,大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我感到厌恶,却又不得不上去迎道,“赵公公来此,所谓何事?”
赵高奸笑,“夫人真是健忘,今天晚上可是最后一夜,我家主子,还等着大王的回话呢。这位置,到底是让还是不让呢。”
那种属于太监特有的尖腻声音,让我作呕。我强忍住心中的那股愤怒,刚想发话。那厢,嬴政道,“赵公公先回去,朕等一下自然会过去给个交代。”
赵高眼珠子一转,高声道,“那行,事情的孰轻孰重,大王心中最清楚,那么,奴才先行告退了!”
赵高走了,嬴政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荣儿,“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一切都好办了。父皇要你,带着你母后先离开皇宫!”
“那您呢?”
“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
我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去,因为我看到嬴政紧紧皱起的眉头时,便噎住了。秦国这大好的江山是他一手打拼下来的,是他的梦,是他理想中的城堡,我不忍心去打碎。
三天的期限很短。我想象着三天之后的情景,难免感到忧虑。历史上的嬴政之死,是一个千年难解的谜。到底是病死,还是被胡亥杀死,后人至今未能揭破。
摊开的手指,微微收紧,虽然我不能改变胡亥当皇帝的历史,但是我一定要去阻止嬴政的死亡。
第一天。
我们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坐在一起吃饭。御膳房做的饭菜永远都是色香味俱全,我和嬴政沉默不语地吃着。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样可口的饭菜,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
就凭胡亥这样的心机,他在夺得皇位之后,极有可能对我们暗下杀手。
我们去逛了梨园,大片的梨花盛放,美不胜收。只是我和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景,我伸手折下一枝,放置鼻尖轻轻闻着。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笛声,起先只是虚无的几声,后来,就愈发清脆动听。细听之下,凄凉至极,让人听了,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循声望去,那片光溜溜的梅花树下,荣儿正坐在石凳上吹着笛子。一身白色的布衣,颜容憔悴,身旁只立了一个瘦巴巴的小太监。
他的跟前,就是琳琅的墓。
想必是他自己亲手挖的坑,双手隐隐有血痕。那墓极其的简陋,没有任何的装饰,拱起的黄土之上,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吾妻,琳琅之墓。
嬴政在我身边轻轻叹气。
我叹道,“上天注定了这一切都是孽缘,从荣儿被抱进宫的那刻起,命运的刽子手就已经朝我们挥起了大刀。”
转身,随着他离开。
我和他都不想打扰荣儿,毕竟,属于他一个人清净的时间已经不多……
悠扬的笛声愈发悲怆起来,连那树上的鸟儿,也长久地停在枝头,感受着这份痛入骨髓的悲伤与绝望。
傍晚前的黑墨,自天穹一隅,慢慢散开。就好像我们遥不可及的未来,同样地看不清方向。
胡亥算好了一切,他赢在了自己的卑鄙上。而我们却因为有了道德和廉耻的牵绊,而输得一塌糊涂。
第二日。
天还未全亮,我就从嬴政身边轻轻地爬起来。
今天的早饭是稀饭和腌菜,还有水煮鸡蛋。我以前在家里时,最常吃的东西就是这些。等我把煮熟的鸡蛋捞上时,嬴政从身后围住我的腰。
那一瞬,我无比幸福地想起了里面的情节,男主角在那样一个充满着浪漫的早晨轻轻抱住女主角……
嘴角轻轻溢出一丝笑,他在我耳畔笑问,“好香啊,早膳吃什么?”
我笑着转过身,“随便做了一些,都是粗食,就怕你吃不习惯。”
他松开我,径自地坐下,拿了一口碗过来,“快,我都快饿死了。”
我闻言,不由顿住。
他笑着看我,“突然自称我,真的很不习惯。”
我不语,鼻子酸酸的。嘴角扯了扯,还是笑不出来。
他拉着我一起坐下,“我不是一生下来就自称朕的,凡事都得慢慢习惯。你难道希望我们以后出宫后,我还是一口一个朕的吗?”
“出宫?”我抬起眸子看着他。
他拍了拍我的脸颊,“是啊,后天我们就可以出宫了!我们会过上像普通老板姓的生活!虽然不再荣华富贵,但是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真的吗!”这一刻,我欣喜若狂。
“真的。我现在还是皇帝,君无戏言!”他说罢,便拿起我已经盛好的一碗稀饭,大口地喝起来,声音发出很大。
我禁不住地笑着,因为这期待的一天终于快要来临。
午饭和晚饭,依旧是我做的,御膳房虽然也送了美味的饭菜过来,但我们却一点也没碰。
让我感到不敢相信的是,嬴政居然虚心好学地跟在我后面洗菜。我和他一起淘,双手浸在乳白色的洗水里面,细心地淘着。青菜叶子一片一片地在清水中飘荡,洗净那些菜虫和污垢。
第三日。
最后一天终于来临,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那天晚上,我和嬴政没有睡好,我一直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床顶,心想着,自己会不会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改日起来时,彼此的眼窝都黑黑的。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替他穿衣时,我弱弱地启口。
“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就都解脱了!”他未漱口的嘴巴有着淡淡的干涩味道,温热的口气喷在我正在打结的手背上,有着微微的湿意。
“恩。”我应了一声,双手却不觉地发抖。
他抓住我的手,“今日,把荣儿叫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
我又“恩”了一声,眼中,一滴泪花落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拿袖子擦掉。
“为何要哭。”他伸出食指,点在我的这滴泪水上,轻轻拂去,“宫外的生活,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此次刚好遂了你的心愿。”
我哽咽,心中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明白,依胡亥那样阴险毒辣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我们出宫。
晚上,我们的最后一夜,最后一顿晚饭。
我叫来了荣儿,三个人盘坐在圆桌前吃着晚饭。
荣儿沉浸在失去琳琅的伤痛中,憔悴了不少。本是如斯美少年,如今却变得像个小老头。
我替他们斟酒,浓烈的酒味微微散发着。荣儿率先喝了一杯,兴许是这酒太过烈性,微微龇了龇嘴。
他们喝酒,我就喝茶,这种用花瓣泡制的花茶,向来是我的最爱。
“今晚叫你过来,父皇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酒过几杯,嬴政才缓缓开始说道,不温不火,“不要怪你母后把琳琅嫁给胡亥,她也是迫不得已。”
“儿臣明白!”荣儿喝下几杯酒,脸已经微微泛红,他还想再喝。嬴政一只手猛地按住,“你不能再喝了。”
荣儿微醺,拂开他的手,“儿臣明白,儿臣都明白!胡亥都告诉我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也不是李美人亲生的,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抢不过胡亥……”
嬴政摇头,“你真的不懂……”
“是啊,我真的不懂……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进宫做了您的儿子,不懂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事情真相!”
嬴政神色漠然地看着他,声音中含带了微微的怒意,“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保住皇家的名声,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我又怎么会把皇位让给胡亥那逆子!”
“什么!”荣儿闻言浑身一凛,那一下子,好像醍醐灌顶般开窍。他腾地站起来,头脑无比的清醒,和刚才酒醉的样子判若两人,“胡亥对您做了什么?”
嬴政示意他坐下,嘴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不需要你管,现在,我只交给你一件事,你必须办好!”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最不想见到的赵高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他并没有敲门便横冲直撞,大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我感到厌恶,却又不得不上去迎道,“赵公公来此,所谓何事?”
赵高奸笑,“夫人真是健忘,今天晚上可是最后一夜,我家主子,还等着大王的回话呢。这位置,到底是让还是不让呢。”
那种属于太监特有的尖腻声音,让我作呕。我强忍住心中的那股愤怒,刚想发话。那厢,嬴政道,“赵公公先回去,朕等一下自然会过去给个交代。”
赵高眼珠子一转,高声道,“那行,事情的孰轻孰重,大王心中最清楚,那么,奴才先行告退了!”
赵高走了,嬴政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荣儿,“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一切都好办了。父皇要你,带着你母后先离开皇宫!”
“那您呢?”
“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