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严堂院墙4米多高,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严明明可不止是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用夹子举着另一只蚂蚁跑的蚂蚁。
他这会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顶着晁承上去了,他或许是凶猛的,但是拉布拉多比他更凶猛!身上的杂志都被咬出来几个大洞,可谓惊人,科普节目介绍过的,子弹都未必打得穿!
“有狗吗?”
“没了,没了。”
严明明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他也跟着爬上墙,往里面一看,呀,正办喜事呢。
里面正设着祭幛,挂满了白花,当头两条挽联,字写得像严萌萌,“OO书记作”。
地上一副棺材,用八块木凳子托着,棺材上面又盖一张红毯子,毯子上面又用绳子拴了一只大公鸡。
几个保安正转悠吃贡品呢,“这……”还没等严明明反应过来,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来来,女带前,男带后,喜事带左,白事带右,都带上,都带上,这寿材啊,枣木松木的都不行,都一般,我爱的是大的,得买大的,比如说大黄金木、大发财树、大猴面包树……这都行,当时我拖回来老沉重,老费劲了……”
“这是……”
严明明惊喜地对晁承说:“我们有救了。”
……
成华开始散烟。
一人两根儿。
“都点上,都点上。”
“哎哟,谢谢华哥,华哥你这都散三回了,这好的烟……你自己也抽抽……”
“没事儿,我不抽——我这人别的没有,就烟多,六叔公一辈子不容易,别被大公鸡啄了,你们看着点啊,我上车拿瓶饮料……”
“好的,知道了,华哥,你去吧。”
成华上了车,拿出一个高档矿泉水瓶子,招牌式向众人哈哈一笑,有如夏日般爽朗,斐济群岛天然自流水。
等人一走,就往里面灌冰露。
然后又拿出中华烟盒子,掏出一包大前门,拆开,却不抽,一支一支放过来。
这也不能怪成华,最近经济不太好啊。
虽然经济不好,街上挂临牌的玛莎拉蒂、揽胜和迈巴赫是一天比一天多,成华也不能掉队,又多了一辆车——猪鼻子插大葱,门面装大了,只能抽点大前门了。
儿子也非常不省心,小孩子脾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买这买那——成华打开手机,往上一划拉,全是儿子找他要钱,跟对象买礼物的,比如最近什么5千多一个显卡,2千多一个外星人耳机……
知道的呢,这是送对象。
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他要开网吧,跟红金龙抢生意。
“这小子,这都送的啥啊——真不会送东西,我还指望他今年过年能把人领回来呢?啧啧啧,怕是祖坟上冒青烟……”成华一边嘟囔,一边装烟。
然后又警觉地勾腰望了望周围。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事儿可得背着别人,不然就糗大了。
但他又中年秃头视力下降,所以又没有那么警觉。
“爸!”
成华浑身一抖,吓得头都磕方向盘上了。
……
“跑哪里去了?”
“您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前面没别的地方,就那几个庙。”
……
偶像剧里有天降打竹马横刀夺爱抢婚等浪漫情节,但显然生活不是偶像剧。
生活里只有一地鸡毛。
大公鸡一早上被拴过来非常不高兴,正薅着六叔公的毛。
司仪忙得顾头不顾腚,哪里发觉了,还不住指挥现场秩序:“赵老四,孝衣辈分错了,跟六叔公一个辈儿了,快换,快换——来来来,考上公务员的,磕头都跪最前面一排,赵老四,你又挤上来干什么,快到后面去,啥?你说你是参公事业单位……”
正吵吵嚷嚷,闹个没完。
只听“哐啷”一声,成华推开大门大喊:“抢殡啦,抢殡啦!”
“什么?”满场大哗。
“华哥你脸上怎么了,这谁打的你?”
宗族社会,打仗从来不出自然村,自古讲究一个以邻为壑,圈地自爆——无故都要开衅,抢殡那还得了。
“噼里啪啦砰砰砰!”
……
团长跟联防一行人狗,迎头撞上出殡队伍,正是油锅里点火,打得鸡飞狗跳。
“敢抢我六叔公,我六叔母还在呢!”“我倒要看看,哪个孤寡老婆子敢配冥婚,把主意打俺们头上来了?我赵老四跟你们拼了!”“你看中间那个婆子,是不是她!”
“削她!”
“呱呀呱呀。”远房表婶火烧屁股跑不赢。
……
嫂子正好经过这里,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真是大吃一惊:“这……我们要报警吗?”连忙把小车开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