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敛看着她这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眸,才发现一般,哎呦了一声,“我竟忘记了,你是说不了话的。”
“不过也无妨,无非是想知道些来龙去脉。”
宫敛施施然站起身,这具幼小的身体被控制着跟在他身后。
移步异景,转眼间,便从京城皇宫来到了西南崇山峻岭之中。
这是不久前被她炸毁的山体,此时完好无损,山洞之内,血线鲜红,密密麻麻像无数张交错重叠的蛛网。
宫敛随手捏开一个,里面泛着血色的透明飞虫从指尖化做流光融入他体内。
一路穿过去,便看到了山体内部,光柱中间那具被血虫强行粘合起来的尸身。
此时粘合的血线稀稀拉拉,两半尸身中间亦有非常宽的缝隙,无论色泽还是模样都与她之前看到的不同。
宫敛负手而立,那股温和尔雅的劲儿,与她之前所见邓尚书一模一样。
“这是京城城破当日。”
南宫姣惊讶。
当日?
当日就能这么快将尸身运往西南?
想到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灰衣人,她垂下了眼眸。
宫敛看向她:“无人得知,早在几年之前,我便已经病入膏肓,此法原本只是一个备选,后来竟成了唯一的选择,便也顾不得真假了。”
说完,他轻轻挥手,南宫姣感觉到喉咙处一阵松快。
她漠声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对于他眼中的将死之人,宫敛显得格外和蔼。
“自然是多亏了你的相好,没有他,没有璇玑村的异动,我又如何能从隐族发现世间还有如此秘法,可使人‘起死回生’呢。”
宝藏他一直知晓,血虫以活人当作药人实验,从不间断。
只有秘法,是去岁得知。
南宫姣了然,他并未告诉邓元忠全部真相。
甚至可能就是以那些血虫,以控制天下人作为诱饵来引邓元忠卖命。
邓元忠将寻找具有玄武血脉的真主当做毕生信仰,可是宫敛并非如此,他只在乎自己。
在他看来,若他无法成功,那么无论灰衣人还是朝中势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而能得永生的玄武血脉,他更是不允许任何其他人得到。
若他最终成功,那么原先一切,都可东山再起。
既然如此,便是此刻全部失去,又有何妨?
倘若南宫姣当初断天崖时就被抓到,恐怕会被当作药人实验,直到宫敛将血脉换到自己身上,或者,彻底夺舍南宫姣。
现在,宫敛所为也正是为此。
以血虫与秘法为引,促进宝藏神药的药效,一旦成功,那么就将彻底夺取南宫姣的这具身体,重活于世。
南宫姣目如寒星,冰冷彻骨。
无论所谓秘法究竟是什么,无论那颗神药的副作用有多大,她都绝不可能让一个已死之人夺取己身!
哪怕同归于尽,也不可能!
她紧盯着宫敛。
幻觉之中,究竟是谁真实存在,尚且两说呢。
她逝世多年的母妃也曾入梦,难道那也是真的?
自然不是。
“起死回生,想不到你竟相信这个。”南宫姣嘲道。
宫敛高高扬起唇角,笑得可怖,“南宫姣,我之前也不信呐,可是依附血虫,我在与我牵绊最深的你身上重新有了意识,彻底超脱□□。”
牵绊最深……确实,她亲手杀死了他,怎能不深。
“你更如我所愿服下神药,给了我天大的可乘之机……你该知道,何为失魂呐。”
南宫姣不语。
他越笑越夸张,“你又知不知道,自你失去意识,已经过去了多久!
久到你的魂灵都越来越弱了,南宫姣,你如何与我抗衡,再过不久,我便能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宫敛仰天大笑,刺耳的笑声让整个幻觉世界都扭曲起来。
“自你出生那日,我便万分欣喜。你的生辰,竟然比你祖父,甚至你舅舅都要符合玄武血脉。
可偏偏,你这重情重义心软的性子不符合,不过没关系,不符合,我便让你符合!”
“幼时丧母,少年失去母族,背着不祥批命苟活至今,果然,到最后,你可以打开那座宝藏,你已经拥有了千百年来最纯净的玄武血脉。”
“多么珍贵啊,我寻了好多个生辰相似的孩子赐以玄武刺青,但都比不上你呐。”
“南宫姣,你该感谢我才是,若非我,你就只能和你父亲,你外祖,你舅舅一样,沦为无用的庸才!”
南宫姣眼中迸出血色,怒火压抑不住冲天而起。
她杀了他,她亲自砍下他的头颅,将他的身体斩作两半,他竟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说这些!
宫敛看她这般怒到极致,却偏偏动不了身体的模样,笑得更为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