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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望著我,眼中秋波流转,虽然没喝过酒,却醉意盎然。“是——余亚
    南!”
    余亚南!我早该猜到!那个眼睛里有梦的年轻艺术家!不过,这里面有些不对头,有什
    么地方错了?余亚南和凌云,他们是很好的一对吗?余亚南,余亚南?我锁起了眉,那是个
    “没有,”我支吾著。“只是——他很爱你吗?”
    “我想是的,”凌云嗫嚅的说:“他是个艺术家,你知道,他正在找寻他的艺术方向,
    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多,抛弃了都市的物质繁荣,肯安于农村的贫贱,”她
    “唔——”我喃喃的说:“或者是的,谁知道呢?”
    “你好像并不太欣赏他。”凌云敏感的望著我。
    “不是,”我说:“只是杰出两个字太难下定义,没有人能够评定别人杰出还是不杰
    出,这又不像身高体重一样可以量出来。”“咏薇,你不是以成败论英雄吧?”她盯著我。
    “当然不,”我说:“只要他肯努力,成名不成名完全没关系,一个对艺术有狂热的
    人,不见得会对名望有狂热,不过,据我看来,你那个余亚南并非不关心名利呢!”我停了
    停
    “他说我是他的灵感,就像珍妮的画像那个电影中的珍妮一样,是他的珍妮。对一个艺
    术家来讲,这不就是最好的表示了吗?”我怔了怔,灵感?珍妮?这和大雨、森林似乎有点
    “或者,他还说你是他的光,你吸引他,他要为你画一张像,以天空森林什么的为背
    景……”
    “真的,你怎么知道?”凌云天真而兴奋的望著我。
    “那还会是一张国际艺术沙龙入选的佳作呢!”我低声自语,又提高了声音,严肃的
    说:“凌云,告诉我吧,你真的很爱他?”“噢!”她发出一声热情的低唤,抛下手中的针
    线
    “怎么?咏薇?”她惊觉的问。
    “没什么,”我咬咬嘴唇:“凌云,既然你爱他,他也爱你,为什么他不向你的父母提
    出来?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呀!恋爱并不可羞,你们何苦严严的守秘呢?”
    “哦,不!”凌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对凄苦而热情的眸子望著我:“你不了解,
    咏薇,你不了解余亚南。”
    “或者我比你了解得更多呢!”我低低的叽咕了一句,说:“我不了解他什么?”“他
    是不要婚姻的,”凌云解释的说:“他是个艺术家,他的第一生命是艺术,婚姻对于艺术家
    “他这样对你说的?”我问。
    “是的,他是个忠于自己的人,他怎么想,他就怎么说,他从不掩饰自己。”“他忠于
    自己?”我有些气愤的说:“忠于他自己的不负责任吗?”“你不懂,”凌云热烈的为他辩
    “你别混淆我,咏薇,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口才,我说不过你。但是,我相信余亚南的
    话,他爱我,就因为他太爱我,所以他不愿和我结婚,不愿让我将来痛苦,不愿看到我流
    泪…
    “咏薇,”她微笑的握住我的手。“你慢慢会了解他的,爱上这种人原是痛苦的事情,
    我不能对他太苛求,他是个艺术家!”“难得有他这样的艺术家,也难得有你这种不苛求的
    “我不。”我们对望著,然后,我笑了。
    “你是一个多么奇异的人哪!”我说,望著满窗月色和绰约竹影。“不过,人生许多事
    都在变,谁知道以后我们的想法和看法会怎样呢?”真的,谁知道呢?窗外有只鹁鸪鸟在叫
    “糊涂!糊涂!糊涂!”
    我们不禁相视而笑。寒烟翠32/4917
    早上,我被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之声所惊醒了,披衣起床,天际才刚刚破晓,朝霞布满
    了天空,竹林顶端,还迷蒙著没有散清的晓雾。我换好衣服,打著呵欠走出房门,争吵之声
    我们一起向前门走去,穿出了客厅,就一眼看到章伯伯穿著件睡衣,按著衣袖,正挥舞
    著拳头在那儿大叫大骂,章伯母满脸焦虑之色,在一边劝解,但她的声音完全被章伯伯的吼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章伯伯在大叫:“他妈的!一清早在门口喊魂!你那个骚
    蹄子你自己不管好,到老子门口来吵什么?滚!滚!你给老子滚!”
    那山地人吐出一大串听不懂的山地话,里面夹杂著日语的“巴格牙喽”,几乎每两句话
    里就有一句“巴格牙喽”,喊的声音比章伯伯还大,同时和章伯伯越逼越近,大有要打架的
    “他说林绿绿一夜没回去,”她在我耳边低声说:“他说是被大哥或者二哥带跑了,他
    说我们家的两兄弟整天带著绿绿鬼混,一夜没回家准与我们家两兄弟有关,他说要我们交出
    他的样子真的像是想杀人,我想起关于山地人脸上的刺青,是杀人的标记,看到他颊
    边、额前、下巴上都有刺青,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章伯伯又丝毫都不让步,还在那儿
    吼
    “一伟!”章伯母急急的喊:“你这是干嘛?他找不著女儿当然是著急的,好好解释清
    楚不就没事了吗?干嘛一定要吹胡子瞪眼睛的找架打呢?”一眼看到我和凌云,她喊著说:
    凌云转身就跑进了屋里,这儿,章伯母试著向那山地人解释:“老林!我们没有看到绿
    绿,看到了绝不会把她藏起来,是不是?我家两个男孩子和她玩是有的,年轻人在一块儿玩
    那山地人的脸色和缓了许多,显然他对章伯母比对章伯伯服气多了,他用生硬的国语,
    结结巴巴的说:
    “你不知道,太太,你不知道……”
    他抓抓头,说不出所以然来,那样子也有些憨憨傻傻的。正好秀枝来了,章伯母就叫她
    把刚刚的话再翻译一遍给他听。那山地人面色又好了些,也对秀枝说了一大串,秀枝说:
    “他说他本来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来问问我们家两个少爷有没有看到绿绿?因为我们家
    两个少爷常常和绿绿在一起。他说他找到绿绿要打死她!”
    “秀枝,”章伯母说,“你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叫来!”
    秀枝去了,一会儿之后,凌霄跟著秀枝来了,凌风却不见踪影。“太太,”秀枝说:
    “二少爷不在屋里。”“一清早,他又到那儿去疯了?”章伯母说,望著秀枝:“你看到他
    出
    “他怎样?”章伯母严肃的追问。
    “他床上的棉被没有动过,”秀枝说:“他一夜没有回来。”
    空气凝住了一会儿,四周有片刻的岑寂,章伯母的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难看过,章伯伯也
    变了色,凌霄阴郁沉重,凌云惊愕的微张著嘴,我想,我的脸色也绝对不会好看,因为我体
    “好,”还是章伯母先恢复过来,她转向凌霄说:“凌霄,你昨天晚上见到绿绿没
    有?”
    凌霄默默的摇头,枯涩的说:
    “没有。”“好吧,”章伯母说:“秀枝,你告诉他,我会查明这件事,如果我找到了
    绿绿,我会自己把她送回家……”
    章伯母的话只说了一半,有个人出现了,那是凌风!他大踏步的走来,眉毛上和头发上
    都带著露珠,眼睛里有著睡眠不足的疲倦,裤子上沾著许多绿色的碎草。他的出现使大家都
    “怎么回事?”“凌风!”章伯母严厉的问:“绿绿在哪儿?”
    “绿绿?”凌风一愣,未经考虑就答复了:“她刚刚回家去了,我和她在溪边分手
    的。”
    “那么,”章伯母的声音更严厉了:“你一夜都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不错——”
    凌风毫不推诿的说:“我……”
    “你们在哪里?”章伯伯大声喊,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