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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本分工作上做得负责任就行了。”“你不想出名?”“名?”他想了想。“出名的人十个
    我注视著他,从没有一个时候,这样为他所撼动,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嬉笑的凌风,不再
    是被我认为肤浅的凌风,他的蕴藏如此丰富,你不深入他的领域,你就无法了解他。我不禁
    “看什么?”“你。”我呆呆的说。“我怎么?”“不像我所认得的你。”
    他笑了,拉住我的手。
    “走吧,我们进去吧,慢慢来,咏薇,你会认清我的。”
    我们拉著手走进了幽篁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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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阵时间,我沉迷在《悬崖》那本书里,我为女主角叹息,又为男主角惋惜。而且,
    百分之百的被书中那位姨妈所折服,竟暗中把章伯母比作那个感情丰富而坚强的老太太,当
    我放弃了,又重新在草原上奔逐。早上,我发现凌云和余亚南在一块儿喂鸽子,这使我
    很惊异,也很高兴,我一直觉得凌云的生活太单调,章伯母过分的宠爱使她变成个安静而内
    我掠过了他们身边,只对余亚南问了一句:
    “你画好了上次那张画吗?”
    余亚南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嗫嚅的说:
    “我重新开始了一张,我要把梦湖画下来。”
    换言之,他那张画又失败了,我猜他是来找凌风的,尽管凌风喜欢教训人,但凌风仍然
    是最了解他的一个。我对他的画兴趣不大,这是个美丽的早晨,我急于去森林间收集一些露
    “韦白购于杭州,民国卅七年春。”
    原来这是韦白的书,站起身来,我决心去镇上拜访韦白,和他谈谈小说,谈谈《悬
    崖》。
    我只走了几步,一对大墨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知不觉的跟随它们走了一段,它们
    飞飞停停,在阳光下翩跹弄影,我很想捕获其中的一只,跟踪了一大段路之后,它们绕过一
    梦湖,梦湖,还是那么美丽!我在树林里奔跑,穿过森林,跳过藤蔓,绕过荆棘丛和石
    块。在梦湖外圈的树林外停住,我吸了一口气,冲进了林内,嘴里低哼著“曾有一位美丽的
    “我要收集一大口袋的绿烟翠雾回去,把它抖落在我的房间里,那么我就可以作许多美
    好的梦。”
    我来不及收集我的绿烟翠雾,因为我发现有个人坐在湖边上,正抬著头注视我。我望过
    去,是韦白!我不禁“呀!”的惊呼了一声,有三分惊异,却有七分喜悦,因为我本来想去
    “你从哪儿来?”“幽篁小筑。”我说,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把那本《悬崖》放在
    我的裙子上。“我本来想到学校去看你的。”我说。
    “是么?”他不大关心的样子。“我一清早就出来了,你有什么事?”“没事,只是想
    找你谈谈。”我用手抱住膝,“我刚刚看完冈察洛夫的《悬崖》。”他看了我一眼。“是我
    “是的,”我说:“它迷惑我。”
    “谁?”他神思不属的问:“章太太迷惑你?”
    “不是,我说《悬崖》。”
    “悬崖——”他仍然精神恍惚。“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悬崖,是不是?如果不能从悬崖
    上后退,就不如干脆跳下去粉身碎骨,最怕站在悬崖的边缘,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他这段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他自己听。我有些惶惑的望著他,他的眉梢和眼
    底,有多么浓重的一层忧郁,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肩上的沉沉重担。什么压著他?那分难以交
    卸
    “没有人能完全支配自己的生命。”他幽幽的说,用一根草拨弄著湖水,搅起了一湖的
    涟漪。“最聪明的人是最糊涂的人。”这是一句什么话?我把下巴放在膝上,困惑的看著我
    他望著我,忽然恢复了意识。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他温柔的说。“你在想些什么?又在研究我吗?”“是
    的,”我点点头:“你们都那么奇怪,那么——难读。”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曾经讨论每
    个
    “你想写作?”他问:“我好像听凌风谈过。”
    “我想,不过我写不出来。”
    “写些什么?”他淡淡的问,不很热心的样子。“现在写作很时髦,尤其,你可以写些
    意识流的东西,把文字反复组合,弄得难懂一点,奇怪一点,再多几次重复就行了。”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谈写作使我高兴。
    “你看得很多,一定的。”我说:“我不想写别人不懂的东西,文字是表达思想的工
    具,假如我写出来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懂,那么连起码的表达思想都没做到,我还写什么呢?
    所
    “你知道症结所在吗?咏薇?”他静静的说:“现在许多青年都很苦闷,出路问题、婚
    姻问题、升学问题……使很多青年□徨挣扎,而有迷失的心情,于是,这一代就成为迷失的
    “我希望我是清醒的,”我说:“你认为——真正的好作品是曲高和寡的吗?”他深思
    了一会儿。“我不认为白居易的诗比黄庭坚的坏,但白居易的诗是村妪老妇都能看懂的,后
    “你否定了文艺批评,”我说:“我以为这是很重要的,可以帮助读者去选择他们的读
    物。”
    “我并不否定文艺批评,”韦白笑笑,认真的说:“但是,当一个文艺批评家非常难,
    首先要有高度的文艺欣赏能力,其次要客观而没有偏见,前者还容易,要做到后者就不太简
    我有些困惑。“我并不完全同意你,韦校长。”
    “我是说我们台湾的文艺批评很难建立,在我看来,文艺批评只能说是批评家对某篇文
    章的看法而已,可供读者作参考,不能作准绳。”我比较了解他一些了,用手支著颐,我说
    “你认为写作时该把人性赤棵裸的写出来吗?”
    “这在于你自己了,”他注视我。“先说说你觉得人性是怎样的?”“有善的一面,也
    有恶的一面,有美,也有丑。不过,我认为美好的一面比丑恶的一面多。”
    “就这样写吧!”他说,“你认为多的一面多写,你认为少的一面少写。”“你认为
    呢?”我热心的望著他:“你比我成熟,你比我经验得多,你认为人性是怎样的?”寒烟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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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拾起我肩上的一片落叶,那片落叶尖端带著微红,叶片是黄绿色,边缘被虫咬了一个
    缺口,缺口四周是一圈褐色的滚边。他把玩著那片叶子,沉思有顷,然后,他把落叶放在我
    我说不出来,绿色里揉和著黄,黄色里夹杂著红,红色里混合了褐。我握著那叶片,半
    晌,才抬起头来,张大了眼睛,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但是它是美丽的。”
    “一句好话,咏薇,”他说,眼睛生动的凝视我:“你就这么相信人生和人性吧,你还
    很年轻,许多经验要你用生命和时间去体会,现在,你不必自寻苦恼的去研究它。嗯?”
    这就是那个早上,朦朦胧胧的绿雾罩在碧澄澄的湖面,森林是一片暗绿,阳光静静的射
    在水上,反射著一湖晶莹的、透明的绿。我和韦白坐在湖边,把影子投在湖水里,谈论著文
    “我知道你为什么留在这深山里面,”我用著种不自觉的凄怆的语气说:“因为你爱上
    了一个人,这人在青青农场,你为了她而不离开,对么?”
    他震颤了一下,迅速的把眼光从湖面调到我的脸上,那受惊的眼睛张得那么大,像要把
    我吞进去,然后,他平静了,深深的注视我,他说:“不要胡说,咏薇。”“你是的,对不
    他凝视我,眉梢微蹙著,眼底的忧郁色彩逐渐加重,脸色变得黯淡而苍白。好半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