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手心火辣辣的。
陈卿瑶看着发红的手心,要收回手,却再次被少年握住。
“无礼!”
她扬起空余的那只手要再给他一巴掌,那只手也被少年握住,他全无冒犯的自觉,低头看着她掌心的红印。
“阿姐,疼么?”
这个称谓让陈卿瑶蹙了眉,以至于都忽略了他那看似关心、实则因为慵懒反显得玩味的语气。
她[chou]回手:“你唤本宫什么?”
少年长睫遮住眼底神[se]。
他沉默了会,道:“既然不记得了,这声‘阿姐’,便当作错觉。”
话挺失落,可说出来轻描淡写。
真是矛盾的一个人。
陈卿瑶凝着他好一会,在他转身时瞧见他后颈有道淡淡的疤。
疤似是蝴蝶状的。
印象里闪过一张漂亮苍白的脸,她不敢置信:“你是……九殿下?”
少年唇角轻扬。
长睫在他眼底投下淡影,他又背着光,整张脸隐在半明半昧之间。
这个笑,昳丽且危险。
三年前那怪异的感觉自记忆深处漫上,陈卿瑶无端一悸。
然而当少年抬眼,笑意浅浅地望着陈卿瑶,她又不由自主怜悯她。
.
九皇子,李霈。
陈卿瑶初次看到他,是在十七岁那年的初[chun],帝后及众妃嫔皇子前去行宫泡温泉那次,她亦同去。
天还微寒,园子深处几朵心急的花悄然绽放,偶有蝴蝶飞舞,她在花丛中抓蝴蝶时,忽闻前方传来嬉笑声。
还伴随着仿佛[rou]烧焦的气味。
“贱种,蝴蝶好看么?”
“听说你那生母名中带蝶,这不会是你娘来看你了吧?”
“不说话?罢了,念你低贱,本殿就不计较,还要送你东西。”
是五皇子的声音。
陈卿瑶扒开花丛望去。
池边,五皇子神[se]乖张,手拿钳子,脚踩在一孩子背上。
那孩子很瘦弱,外袍尽湿,长发披散,整个人被五皇子踩在脚下,却不说话,也不挣扎。若非他眼珠偶尔随蝴蝶微动,她恐怕会以为他已断气。
蝴蝶朝她这边飞来,陈卿瑶和他目光触上,心一悸。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
死寂,幽深。
像从地狱飘出的幽魂。
随即,她看到五皇子竟用钳子从手炉里夹起炭块往他后颈烙!
“别动哦,蝴蝶马上烙好。”
陈卿瑶这才明白,适才的焦味儿来自于那孩子身上。
她不知所措,骇然捂住嘴,随即再次对上那孩子的目光。
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向她求救,只平静地看着她。
似是习惯了不会有人袒护。
陈卿瑶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那孩子,朝五皇子莞尔道:
“真是殿下,我在前头看到长福,以为看错了。”
长福是五皇子母妃派给他的人,五皇子每次作恶都要支开他。闻言,他忙将钳子掷入池中:“陈姐姐莫怕,这宫婢生的野种污了皇室血脉,本殿在教训他。今[ri]看在姐姐份上,且绕过他。”
说罢匆忙离去。
陈卿瑶这才知道这孩子是九皇子。
当下世家在大周举足轻重,皇帝面对大族,都要礼让三分。宫中妃嫔也大都来自各大世族,寒门妃嫔所生的皇子在大族的嫡支子弟前都要低一头。
何况是宫女所出的九皇子?
那宫女因与姑母有几分相似,被一直与姑母较劲的殷贵妃寻来引诱陛下,但只承宠一次便被遣去行宫。
过后宫女发觉有孕,偷偷生下来藏在行宫养着。宫女在九皇子八岁时去世,此后一年,九皇子才被陛下发现。虽有了皇子身份,但他仍被留在行宫,如今十四岁,竟只长到八九岁模样。
一个皇子,却无辜落得个卑贱境遇,令人唏嘘。可因他生母曾被上利用来伤害姑母,陈卿瑶多少纠结。
她只蹲下身,给他递过帕子。
“九殿下,擦擦吧。”
这句尊称让九皇子木然的眼里浮起一丝讥诮。他没接过帕子,只慢慢坐起,木然看着池水,一直没说话。
陈卿瑶随意望着周围,目光忽然停住——池边有块石头似是被松动过,就在五皇子站过的地方。
五皇子不会水,这附近池水很深,再站久些,说不定会落水。
石块是谁动的?
陈卿瑶不自觉望向瘦得像个孩子的九皇子,又觉得不大可能。
他不理她,她也不[yu]多管闲事。
可回去后,却心神不定。
黄昏时,她还是拿了瓶伤药回去找他了,无他,只想图个心安。
不料他竟还在。
夕阳绚烂,小少年坐在池边,散着发,苍白瘦弱,漂亮又易碎。
听到步声,他转过头,沉寂的目光微动,蹙眉凝着她。
似在思索,又似不解。
这复杂淡漠的神[se]让陈卿瑶想到那块石头,她不由顿住脚步。
九皇子垂下眼,主动开了[kou]:“姐姐,你回来了啊。”
他好像知道她会回来。
那声姐姐让陈卿瑶想起幼时被她冷落却还黏着她的阿姒。
她最终心软,给他上了药。
回去后姑母得知此事,仅是无所谓地笑笑,称她从未在意过,又如何能被伤到?又说九皇子生母虽被人利用,但稚子无辜,并同陛下求情。
九皇子的境况得以改善,后来陈卿瑶偶尔会见到他,每次他都会唤她阿姐。
两年前,建康王进京,觉得九皇子投缘,把他带去了建邺。
.
“还能叫你阿姐么?”
少年微懒的声音打断回忆。
陈卿瑶笑笑:“两年不见,九殿下竟是比我
还高了。”
气度也和之前不同。
身上的[yin]森沉寂褪去了,虽慵懒,但至少有了些人气儿。
李霈只是轻勾了勾唇角。
竟还会笑了。
陈卿瑶不免好奇,他在建康王那里都经历了什么。
“可以么,阿姐?”
少年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
他的出现勾起关于姑母的回忆,陈卿瑶一阵寂然:“殿下记得我,我很高兴,但我如今已是陛下的妃嫔,殿下唤我阿姐,恐惹人诟病。”
“那就是私下可以。”
他凤眸里多了些微的笑意。
陈卿瑶总觉得怪怪的。
但一想,他自幼被藏在行宫,从未见过人,[xing]子古怪。执着于叫她阿姐,许是因为在她之前从未有人回护过他。
陈卿瑶又想到阿姒。
她默许了。
月白裙摆消失在繁花从中,李霈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声笑了。
三年前那[ri],他没接她的帕子,望着池水那时,李霈在想,她破坏了他的好事,不如,让她来顶替五皇子吧。
但他没动手。
看着她迟疑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打个赌,她和五皇子,谁会先回来?
不管是哪一个人,这一次,他可真就不会放过他们了。
不料五皇子没来,她来了。
李霈改变了想法。
他们那些人,生来因为母族显贵生来就拥有一切。没经历过恶,所以善良。他想试试,她的善良到底有多少?
后来的事证明,她和他不同。她的善良是本[xing],与出身无关。
本想放过她的。
然而今[ri]听到她和三皇兄之间的爱恨纠葛,李霈改变了念头。
他因三皇子生母来到这人世,被父皇厌恶、受五皇子欺辱。
而她,偏偏都得这三个人喜欢。
事情又变得有趣了。
只可惜,她居然快忘掉他。
少年懒懒轻叹。
“看来,得重头再来了。”
.
三皇子果真去查了,陈卿瑶暗中抛出几处线索。但殷贵妃母子没那么容易被离间,这只是个怀疑的种子。
不[ri]后,是上巳。
众妃嫔皇子齐聚乐游苑。
李霈自然也在。
离京两年,他如今长成个俊美出挑的少年,又得建康王青睐,虽因出身注定只能当个王爷,但也算脱胎换骨。
暗中替殷贵妃做事的一名嫔妃[yu]离间陈卿瑶与皇帝,笑道:“听闻陈淑仪曾对九殿下多有关怀,方才,臣妾还听到九殿下唤陈淑仪‘阿姐’呢。”
皇帝手持杯盏若有所思。
陈卿瑶心中冷嗤,笑道:“当年照应九殿下,是先皇后不忍,特地嘱咐。九殿下重情,才一时忘了改[kou]。姐姐和我也算长辈,怎能与小辈计较?”
那妃嫔仗着出身大族,有恃无
恐(),假借说笑道:九殿下年幼丧母(),身后又无母族,是个可怜孩子。不若就记在陈淑仪名下,阿姐变母妃,亲上加亲。”
满殿众人皆笑得尴尬。
谁料皇帝却是看向陈卿瑶:“说来,卿瑶与他生母倒有几分肖似,或许你们当真有母子情分。”
陈卿瑶悄然看向李霈。
少年安静地坐在后方,仿佛与他无关,嘴角惯常弯起。
旁人都以为是说笑。
陈卿瑶却清楚皇帝这是在怀疑她接近他的事。这几年皇帝越发多疑,大病过后,尤其如此。他大抵是经那妃嫔提醒,想起佛寺那[ri]的巧遇,怀疑陈卿瑶也和当年那宫女一样,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她自然能听出来。
虽有更游刃有余的应对方式,但她刻意选了最保守也最显愚蠢的一种,假作未听懂,温顺道:“多谢陛下为臣妾考虑,只是此事得问问九殿下。”
她的单纯和顺从让皇帝颇满意。
但纵使她好拿捏,他仍不免怀疑这是陈氏一族的安排,为了提点陈家,皇帝还是点了李霈:“九儿你来说。”
李霈玩弄着椅子扶手,鸦羽似的长睫轻垂,压下眼底冷意。
所谓的君父恩宠就是个笑话。
但给他选的母妃倒不错。
他恭顺道:“父皇为儿臣做长久计,儿臣谢父皇恩典。”
如此,陈卿瑶多了个便宜皇儿。
三[ri]后,她得到了意料中的好消息,三皇子得知此事,查得那[ri]挑拨的妃嫔是母亲的人,到殷贵妃宫中质问。
母子二人生了[kou]角,但最终以殷贵妃“旧疾复发”止息。
陈卿瑶百无聊赖地往鱼池里撒下鱼食,脸上笑容明媚:“我倒要看看,这个借[kou]能用多久。”
“何事让母妃如此高兴?”
她的笑凝固了,无奈轻叹罢,陈卿瑶转过身:“殿下怎来了?”
李霈很认真道:“按礼,每月十五,儿臣来给母妃请安。”
陈卿瑶属实无奈。
“母子”二人随意闲谈了会。
陈卿瑶的贴身宫婢大惊失[se]跑过来:“娘娘,殿下!婢子从御花园回来,听说五皇子坠湖,薨了……”
卿瑶又想起当年池边的石块,不自觉地转头看向李霈。
他低着眸,正专注地喂鱼。
似乎……在笑。
少年似察觉到她视线,转过头,目光相触,他眉梢轻挑。
陈卿瑶竟是一颤。
但下一刻,他的笑里带了茫然。
“母妃怎么了?”
陈卿瑶错开视线:“没什么。”
过后,她得知五皇子坠湖是因为醉了酒,属实是意外。
是她对李霈有成见。
五皇子的死只短暂掀起[bo]澜,李霈仍旧循规蹈矩地探望。
只是,偶尔对视时,陈卿瑶会被他目不转睛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
() 目光实在耐人寻味。()
这孩子总给她危险又古怪的感觉,危险大抵是她多心。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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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古怪,其实更像是不通人情世故,也是,他出生后一直被藏起来养着,又不得皇帝宠爱,自然怪些。
可他言行规矩,对她毕恭毕敬,奉若生母,甚至有些依赖。
陈卿瑶说服自己,把这归咎于他生母早逝,他无人疼爱,先是把她当成姐姐,现在则是当成半个母亲。
她待他越发好。
外人都说他们“母慈子孝”,这话传到三皇子耳中。
他终是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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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祁家少主喜得贵子。
祁氏这两年屡立战功,在朝中地位越发稳固,祁家有喜,无论皇家还是各大世族自然都要前去赴宴。
陈卿瑶也去了。
祁府很大,她百无聊赖地在假山石林里打转,不觉走入了深处,于拐角处,看到那痴痴凝望她的锦袍青年。
“阿瑶。”
他心疼地上前。
“你受委屈了,父皇多疑,轻易受人挑拨,竟让你给一个只小你三岁的人当母妃!我……是我对不起你。”
他一这般说,陈卿瑶就知道她埋下的种子要[chou]芽了。
她低头垂泪,涩然苦笑。
“是殿下多心,陛下并非多疑,他是为我做长久计,如今陛下病着,有心无力,我数次被召去,却也只是整夜陪他说起姑母,要么下棋对诗。太子殿下是姑母所出,我亦不想再有子嗣……”
三皇子愕然。
“你、你不曾侍寝?”
陈卿瑶越发心寒。
本以为他是喜欢她的[xing]情和才气,不料他也和别的男人一样,会因为得知心上人是完璧之身而欣喜。
她转过脸,决绝道:“正好,我很快就会忘掉殿下,届时再侍寝对我对陛下都好。你也……忘了吧。”
三皇子大步上前,紧拥住她:“阿瑶,你我三年的情意,我如何忘?我并非在意所谓贞洁,我只是庆幸,庆幸你还不必委身于一个不爱的人。”
陈卿瑶说那又如何。
“不管侍寝与否,我都是陛下的妃嫔,无法挽回。”
三皇子的声音哽咽了。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你不是一直想远离尘世,寄情山水么?假使你愿意,我可以助你假死。”
陈卿瑶转过身,茫然看着他。
“当真可以?”
三皇子见她松动,变得坚定。
“等我,我来想办法。”
“纠结许久”,陈卿瑶点下了头。
“我最后信你一次。”
三皇子激动地拥住她:“阿瑶,你能重新接受我,我很高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陈卿瑶漠然冷笑,她的笑还来不及收,就看到假山石出[kou],立着道清俊身影。
李霈!
这些时[ri]当久了他“母妃”,
() 被他撞见,陈卿瑶竟有些无措。
她推开三皇子跑了出去。
.
几[ri]后。
幽静室内,檀香氤氲。
这是一处佛堂,角落里摆放着一樽白玉观音,慈悲望着她。
好像姑母。
陈卿瑶看呆了。
“母妃喜欢这樽观音?”
回头一看,李霈悠然掀起珠帘,步履散漫地朝她走过来。
一见到他,陈卿瑶便想起那[ri]“私会”被撞见的尴尬,这声“母妃”无疑勾出了她好容易淡忘的窘迫。
李霈倒是颇坦然。
他走到白玉观音跟前,凝了会,摇摇头:“都说菩萨普度众生,可儿臣却从未受到菩萨恩典,倒是母妃,给了儿臣从未得到过的善待。这观音,若雕成母妃的模样,才值得儿臣供奉。”
陈卿瑶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
她随[kou]道:“我是凡人,有七情六[yu],贪嗔痴恨,比不得菩萨。”
李霈走到她跟前。
“所以母妃才和三皇兄偷情?”
这句话让陈卿瑶恼羞成怒,宛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冷下脸看着李霈。
可李霈并没有半点鄙夷,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平静得近乎脱离人世的神情更让他的态度显得尤其怪异。
“母妃是儿臣的菩萨,菩萨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诡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陈卿瑶问他:“你在说什么?”
李霈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仍自顾自顺着自己的思路:“母妃没有问皇兄,让您金蝉脱壳后他要去哪,是要与您双宿双飞,还是要把您藏起来,他继续当他的三殿下。”
陈卿瑶没留意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大抵因为李霈不懂人情世故,他的古怪虽然让她觉得危险。
但也让他觉得,他不会害她。
只因他与那些利弊权衡、为了争夺权势虚伪逢迎的人不同。
她神[se]稍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犯傻,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李霈摇了摇头。
“儿臣没有在担心母妃,母妃没问三皇兄这些事,是因为您并不打算放弃眼前一切,而是想离间他们母子,或者,让殷贵妃最器重的皇儿犯错。”
“你——”
陈卿瑶倏地站起。
他竟都猜到了。
所以接下来呢,他打算如何?
李霈专注地看着她。
仿佛要看透她。
“母妃真让儿臣意想不到啊。”
陈卿瑶也不装了:“不错,我没你所想那么良善,也没有重情重义,只想让负我的人生不如死。”
李霈百无聊赖地歪着头。
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人的反应总是和正常人不同。
李霈看着那樽玉观音,像个执拗的孩子,一字一
句道:“我说了(),母妃对我而言是菩萨?()_[((),菩萨不会错。”
他只是没料到。
她这样生在望族,家中长辈俱是有[kou]皆碑的名士,原来这样干净的人,也会有被仇恨玷污的一[ri]啊。
她也会扭曲。
原来,他们也有共同之处。
这个发现让李霈兴奋。
他凝着陈卿瑶,像个真正百依百顺的孝子:“儿臣帮您。”
不止帮她,也帮自己。
正好,他才记起来,他和他生母的仇人,恰好也是殷贵妃。
瞧,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他们果真有母子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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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一边倒向殷氏皇帝,正好李霈这个儿子不得他喜欢,不必担心他受伤惹他心疼,皇帝便任他接管皇城军。
李霈根基虽浅,但能自如出宫,倒是对陈卿瑶有所裨益。
那[ri]挑明后,他们越发亲厚。
有时候陈卿瑶甚至会觉得,她真的是捡了个便宜儿子。
她与三皇子暗中来往。
但他一心想求万全之策,但越是周全,反而越不利于陈卿瑶。
该刺激刺激他了。
那阵子,她对皇帝越发体贴。
早在第一夜侍寝时,皇帝便坦诚,称让陈卿瑶入宫,是为了敲打陈家和太子。对她并无男女情爱,更多是想留住与发妻有关的一切。因而他没碰陈卿瑶,更多把她当成红颜知己。
皇帝偶尔会谈起过往,说他当年与姑母是政治联姻,出于谨慎,不敢放心去爱,夫妻只有表面恩爱。那时殷氏还是太子侧妃,为了离间姑母与皇帝,她寻了个与姑母有几分相似的孩子,趁皇帝醉酒送去侍奉,果真成了事。
可那次皇帝意识到他对妻子的感情,但他仍旧谨慎。
如今人死了,才敢说爱。
陈卿瑶暗自冷笑。
她算看出来了,这皇帝表面儒雅淡泊,内里自私又拧巴,自以为深情,其实是个心[kou]不一的懦夫。
但陈家和太子正是艰难时,她要把他当成一把助她报仇的刀。
她有几分迷惑人的本事,陈卿瑶能感觉得到,皇帝越来越信任她。
旁人自然也能。
三皇子越发隐忍纠结,她清楚他的[xing]格,继续耐心等待。
就看他和殷贵妃谁先坐不住。
李霈和她打赌,他赌殷贵妃,而陈卿瑶则认为是三皇子。
“赌注是何?”
李霈想了想:“儿臣还未想好,先赌赢了再说吧。”
.
李霈还真赌赢了。
陈皇后死后,太子因受忌惮被派去楚地,五皇子也没了,皇帝为了平衡朝局。封李霈为琅琊王。
洛阳的王府落成时,陈卿瑶身为他“母妃”,自要赴宴。
李霈的得势不足以让殷贵妃忧虑,真正令她担心的是三皇子执迷不悟,殷贵妃撺掇旁人,在李霈宴上给陈卿瑶下
() 药,[yu]给她扣上个“借赴宴出宫私会情郎()”的罪名,让三皇子彻底断了念想。
但这杯酒被李霈挡了下来。
陈卿瑶起初不知。
她从李霈的贴身护卫处得知此事,但不知道是什么毒。
她寻到李霈书房。
他书房里燃着檀香,一进门,便看到一樽白玉观音。
李霈就坐在桌案后。
他侧对着她,在他们之间有一个博古架,将他身影遮住。
沙哑的声音穿过博古架传来。
停……()”
陈卿瑶未走过去,只问他:“是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李霈艰难道:“喝过解毒汤了,过一会便可消解。”
“既如此,那本宫且回去了?”
说完陈卿瑶又觉得这样太无情,他毕竟是替她挡了那杯毒酒。
她端起一个母妃该有的样子,淡道:“罢了,母妃等你解完毒。”
李霈没说话。
他只是低低笑了声。
透过博古架,他凝眸望着她。
真是奇妙。
她与他此生最不喜欢的两个男子同时产生了纠葛,让他的三皇兄[ri]夜难寐,连他那好父皇,似乎也动了心?
重逢那[ri]在御花园中,他本想的是,要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
夺走她对那三个人的关注。
在佛堂挑明她真面目那[ri],他想,他不仅要博取她信任。
还要让她和他一样。
此刻望着这便宜母妃的身影,李霈流露出近似于偏执的目光。
心里有很多个念头在叫嚣。
最终涌向下腹。
墨衣下凸起可怖的弧度,李霈凤眸一片晦暗,薄唇兴奋地轻颤。
看来,他要再一次改变想法了。
这厢陈卿瑶立在白玉观音跟前,凝着白玉观音许久,才发觉这观音的眉眼竟与她几分相似。李霈这少年可真奇怪,难道真把她这便宜母妃当菩萨供奉了?
博古架后忽然传来窸窣声。
陈卿瑶听到了类似手来回擦拭[rou]皮的声音,她起初以为他是在上药。
她没打扰他。
李霈猛地搓了几下,忽然唤她。
“阿姐……”
平[ri]慵懒游离的语气格外热烈、兴奋,但似乎又很痛苦。
嗓音也哑得像被灼烧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