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错觉吗。
    总觉得整件事里透露着一股诡异,就好像对方早已笃定他会应承下来一样。
    “别想太多。”里包恩淡淡地说,“就算不是阿纲的话,也会是其他人。九代目时日无多,总得在彻底卸任之前为家族找好下一位继承人,早做准备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不是阿纲的话还能是谁……XANXUS吗?”
    虽然围绕着彭格列指环所引发的那场战斗我并没有参与进去,但在之后的这几年,也从沢田纲吉他们口中知晓了XANXUS身世的真相,因此对于里包恩的话,我本能的存有疑惑。
    “按你们所说的,XANXUS没有彭格列的血脉……”我微微一顿,“那,如果阿纲没有松口答应九代目,会是谁来继承彭格列呢?”
    “彭格列的指环已经指向了传承。”
    里包恩似乎回答了我的问题,又似乎没有。这个惯来以微笑示人,几乎很少流露出强烈感情波动的小婴儿,闻言也只是静静地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口吻平静地说道:“命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管阿纲愿不愿意,他都无法逃离这一切。”
    「命运」。
    在这之前从未被提起过的词语,如同一记轻锤,不轻不重的在我心口上砸了一下,令我的胸腔不由得一跳。
    我张了张嘴,看着窗边神秘莫测、似乎和我一样早已知晓会有这一天到来的里包恩,突然间意识到——
    是了,他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当沢田纲吉的家庭教师的。
    这份迟来的「命运」,早在里包恩出现在沢田家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推动着。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甚至,就连我也是这么想的。
    14岁那年,第一次跟里包恩单独相处,他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不同。
    六年之后,在我20岁的这一年,又是与他两厢无人的一次对话,我似乎猛然间觉醒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那天回到公寓以后,我发烧了。
    按理来说,发烧的第二天我应该浑身无力,头脑昏沉的瘫倒上床上,然而我却仅用一晚的时间便成功退烧,且退烧之后毫无后遗症,甚至连思路都感觉比过去清晰了很多。
    我隐约间觉得自己做了梦。
    可梦中是什么,我却已经记不清了。
    但总之,从那以后,我便获得了燃起死气之火的力量,根据颜色来判断,毫不意外的是雾。
    要不怎么说里包恩厉害呢。
    他当年给我下的判词,最终还是在多年以后成功实现了,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去感谢他。
    毕竟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事也不能完全说是跟他有关。
    但从过程来看,又很像是我的某种潜力通过和他的对话而被激发了出来。
    但……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虽然突然一下子从普通人步入到了新手幻术师的行列,但在我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这一切似乎也是早就注定的。
    我注定会觉醒,就像沢田纲吉注定会继承彭格列。
    而我……也注定会被他吸引,从而来到他的身边。
    第二年的年初,沢田纲吉飞往意大利,在众人的见证之下,正式继承了彭格列家族。
    我没有跟着去,只是从回来的狱寺口中听说,山本武在这场浩大的继承仪式上来者不拒,顶着爽朗的面孔成功喝倒了三桌人。
    我:“……”
    在那样的场景下都能做出这种事……很好,不愧是你啊,山本!!
    不知道为什么,从九代目到来起便始终高悬起来的心,随着这件事的述说而渐渐地回落了下来。
    我突然间就放心了。
    从今往后,不管他们变成什么样的身份,但却始终还是他们。
    只是从一个国家换到了另一个国家,而毕业后的工作又没有想象中那么体面而已。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向学校递交了属于我的那份实习就业申请。
    这一年是大三。
    沢田纲吉还有狱寺等人那边,经过了一番不为人知的运作,这三人以交换生的身份去往了意大利。
    而不同校但已经临近毕业的笹川学长那边,似乎也采用了类似的手段,具体是什么我没有多问。
    总之,身份变动之后,见面的次数会减少是意料之中的事,对此我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毕竟现在科技发达,就算不在一起了,用手机联络也是可以的嘛。
    至于他们都走了而我却被留下来了的这件事……
    说句实话,我完全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比起他们这种在家族里有“编制”、立即就要跟着沢田纲吉走马上任的情况来说,我个人觉得,还是安安心心的读完大学更适合我自己。
    所以我压根也没有多掺和。甚至七月的暑假一到,我立刻就跑去京都找京子和小春玩了。
    虽然说不上把这帮男孩子们忘的彻底吧,但总之,也没有被丢下的感觉。
    临出发之前,沢田纲吉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是视频的。
    屏幕的那一边,相隔万里之外的棕发青年面色有些疲倦,但整体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温暖的眸光凝聚在我脸上,一边捂着嘴打哈欠一边说:
    “……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被里包恩抓起来了,说什么再不完成工作的话就没法度假之类的话……老爸也是,听说妈妈要过来就一个人先跑了,说好的全家人一起玩呢?!就这么把烂摊子都丢给我——”
    说到最后,话里话外已经是忿忿不平的抱怨了。
    显然对于自家老师和自己老爸不负责任的做法十分不满。
    “没办法嘛,毕竟你才是首领,都替你做了的话岂不是锻炼不了你……”
    我将手机支在桌面上,脚下衣物堆了一地,边挑捡着往开口的行李箱里装衣服,边一心二用地跟他说话:“说起来……奈奈阿姨和山本叔叔什么时候走啊?他们坐飞机的话得到东京这边来吧,要不要我接送他们一下。”
    “这个……也好。”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说:“虽然之前在那边上学,不过妈妈他们也不常来,对那边也不太熟悉……那就麻烦你辛苦一下了,五月。”
    “不麻烦也不辛苦,一点小事而已嘛,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一边叠衣服,一边抬起头朝屏幕中的人笑了一下,打趣道:“怎么,几个月没见,就不把我当朋友啦?”
    “怎么可能……”
    沢田纲吉面露无奈,明知是打趣,但还是认真地和我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五月。”
    “嗯嗯,我知道。”
    我心里琢磨着去京都游玩时该穿什么衣服,目光落在杂乱的地板上,敷衍地点头。
    屏幕那边,沢田纲吉似乎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很好脾气地问道:“行李已经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百分之80了吧。”
    我拄着下巴开始对比两件浴衣的花色,心不在焉地道:“三天以后出发,打算去拍一拍花手水……奈奈阿姨他们什么时候来啊?赶得及吗?”
    要是赶不及的话,时间可能还得往后再推推,要是这样的话还得给京子和小春打个电话,免得她们两个白跑一趟……
    我心里想着即将到来的愉快的暑假,脸上不自觉露出点笑模样。
    沢田纲吉道:“应该是明后天吧……具体几点我一会儿帮你再问问。”
    “好哦。”
    我应了一声,将终于挑选出来的浴衣提起来,放到腿上认真捋平了上面的褶皱,不经意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即使隔着电子屏幕,那双眼睛依然眸光熠熠,温暖的色调穿过屏幕,直直的投射进我的脑海之中。
    我捋衣服的手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