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苏蓁也抬手勾住他的后颈,毫不相让地迎上去。
    两人纠缠的侧影投落在石板路上。
    睫羽颤抖着相触,宛如比翼的蝶翅,鼻尖轻轻碰撞又错开,唇瓣厮磨,舌尖缠辗,倾吞着彼此口中的气息。
    他们的面容映在一起变形的瞳孔上,两双色泽浓丽的眼眸对视着,同一时间里渐渐显露出非人的妖异。
    这距离太近了,发丝都近乎绞绕在一处,碎发在耳畔垂落,蹭过对方下颚和颌骨的弧线间,若即若离地摩挲着。
    两人稍稍分开。
    萧郁仍然注视着她,抬手梳理着她耳侧的乱发。
    指尖拭去她唇角留下的水迹,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将她拖入了缠绵缱绻的深吻之中。
    苏蓁按在他脖子上的手也微微用力,五指全然陷在了温暖发间。
    “你满意就好——”
    在这样亲密的姿势里,他咬着她的嘴唇,发出了破碎又模糊的呢喃,带着一种近乎将人蒸融的热度。
    然后越来越热。
    那热意在耳廓间打转、晕染开来,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顺着血脉蜿蜒而下,蔓过颈侧,在皮肤上逡巡燃烧。
    扣在腰间的手掌微微用力,指尖几乎嵌入到肌理的轮廓之中。
    苏蓁有些好笑地发现,不知为何,这家伙对腹肌还真有种奇怪的执念。
    再转念一想,他奇怪的地方可太多了。
    “我知道我没有实战经验,如果真的很差你可以批评我。”
    忽然间,面前的人有些委屈地低声说道,“千万别假装很好,或者直接走神,不然以后我就没有进步空间了。”
    苏蓁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前辈你,嗯,不是因为那个,只是在想你的性癖好像有一点——”
    萧郁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我的性癖就是你,我劝你接下来的话小心些。”
    苏蓁欲言又止,一时间拿他没办法,赌气似地伸出手,扯着对方的衣襟,只拉了两下,指尖就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微冷的手指覆上了健硕的胸膛。
    萧郁再次僵了一下。
    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划过,纵然他没有低头去看,却仍然能感觉到——
    那纤细修长的五指,每一块精巧的骨节,都在自己胸口滚动,还有那略尖的指甲,若有若无地磨蹭着肌肤。
    “前辈。”
    苏蓁眨了眨眼,“你希望我再往下么?”
    强劲有力的肌肉倏然紧绷。
    那猿背蜂腰的躯体,如同充满张力的、拉紧的弓弦——
    然后她触到腰带的玉扣。
    萧郁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垂,灼热的吐息在颈边晕散开,“我希望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啧。
    这家伙。
    她的手停了一下,莹白手指倏然变得黯淡、细腻娇嫩的皮肤也蒙上一层坚韧硬质。
    水葱似的指尖扭曲、抽长,化成了一根根纤长青翠的枝条。
    那些细软的树枝在空中招展摇曳。
    很快,它们继续伸长,沿着玉带的缝隙钻了进去。
    萧郁浑身一震,低头一口咬在了她的颈侧。
    苏蓁并没觉得疼,只觉得有趣,“……这是动物的本性还是怎么?”
    萧郁轻笑一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低沉嗓音里多了几分喑哑,“可能是吧。”
    “……好吧,还有别的么?”
    苏蓁才问完就后悔了。
    原先停留在腰间的热意逡巡而下,遒劲有力的手掌捏住了大腿。
    萧郁低头看着她,“那当然,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辛苦吧。”
    他一只手就能圈住她的腿,掌下的大腿肌肉流畅强韧、蓄满爆发力,紧紧贴着手心的弧度——
    拇指摩挲着那块肌肤,然后缓缓下落。
    苏蓁身子一震。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她很难说是好受还是不好受。
    她的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下,很快又被涌来的热意唤醒,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内外的温度都是要比常人更低的。
    等等。
    这家伙也不是人。
    修罗族混血的体温——
    虽然说到了他这种境界,又不像是需要动用血脉力量的半妖,那些血统对他来说应当是没什么影响。
    苏蓁混乱地想着,很快就将这些杂念抛在了脑后。
    她在脑海中描绘着他的手。
    他拇指的轮廓,骨节凸起的弧度,随着手指的弯曲越发明显。
    指腹皮肤的圈层纹路,乃至指尖按压旋碾的力度,在这一时刻都清晰可辨。
    苏蓁也摸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虽然她没有用属于人的手去触碰,但对她来说其实并无不同。
    ……对于萧郁来说肯定不一样,不过很难说他更喜欢什么。
    至少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怎么抗拒。
    甚至还挺乐意的。
    苏蓁很想打趣他两句,然而话到嘴边,又被呜咽所取代。
    她放在后者肩上的手都在打颤,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锐化,树皮覆上肌肤,丝丝绿纹在淡青血脉间闪烁。
    那光芒沿着血管,在皮肤下流溢游走,很快汇聚到躯干,在敞开的衣襟里不断闪动,又攀升而起,蔓延到面颊上。
    “……我只是好奇,如果你变了妖身,那你是故意的,还是你没法控制?”
    萧郁的声音又低哑了几分,其中还暗含着笑意,“我只是好奇,我喜欢这个发展……”
    “嗯。”
    苏蓁含糊地答道:“本能罢了,不会是完全的妖身,那样我就没兴致了,只能是半身……也能控制,但反正不会把你吓废了,那我也无所谓了……”
    她的情绪也在纠结和快乐之间打转。
    疼肯定也算不上疼。
    就算真的疼,以他们的阈值来说,也都不会将那视为疼痛。
    苏蓁只觉得语言变得匮乏,很难去概括自己的感受。
    她本能地动了一下,腰间的手掌却一动不动,将人死死禁锢在原处,另一只手却换了个角度。
    水畔树影婆娑,雾气渐渐散去。
    湖面上映着星光夜影,恍如他们在檐下对饮的那晚,时间仿佛永远定格了。
    但对她来说,这个状态在动静之间不断切换。
    她偶尔会陷入一种错乱和茫然中。
    譬如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譬如不知道为何会在如此紧要关头这么做。
    很快她又得到答案,她知道自己是想这么做的。
    因为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或许会变成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样子。
    或者死去。
    苏蓁喘息了一声,额头抵在前面宽阔的肩膀上,腰间的手仍然不曾放松,另一只手也抚上她的后颈。
    她埋首在对方的颈边,又微微侧过脸,看向天穹里闪烁的群星,那些光点明灭战栗,炸出目眩神迷的火花。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黯淡,火花燃烧着、膨胀成一团烈焰,撞击着深暗的夜幕,整个世界仿佛都因此颤抖。
    夜空不断震颤着,火焰照耀着星穹,映出一片靡丽光色。
    湖上的雾气又渐渐浓郁起来,潮气在水面上翻滚,四周都变得湿润,山间落下了蒙蒙细雨,滋润着夜色里的密林。
    仿佛惊蛰春至万木生发,沉眠的深林因此被唤醒。
    千枝离离,花叶夭夭,数不尽的枝条丛生抽长,叶片层叠,繁花绽放,由浅至深的绿意串串垂落。
    黑发绿眼的树妖仰起头,在欢愉中回归了半身形态。
    她一条胳膊还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没入男人发丝间的手指悄然变化,蜷缩舒张间伸出柔韧的枝条。
    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背后,枝条无声延展,摩挲着虬结精实的背肌,下方的骨骼似乎正在隐隐鼓动。
    “……”
    依然很奇怪。
    但是感觉到的更多是快乐了。
    苏蓁混乱地想着。
    她喊了前辈,又喊了萧郁的名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发泄般咒骂的称呼。
    被喊的人倒是甘之如饴,难听的好听的全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