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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76
    從大廳離開後, 裏昂徑直朝着停在外面的馬車走去。他個子很高,當他怒氣沖沖地快步朝外走時,溫芙一路提着裙擺小跑着才追得上他。
    最後她在庭院的草坪上攔住了他:“您真的要放棄聖教堂的壁畫嗎?”
    “不然你還有什麽其他的好建議嗎?”裏昂冷冷地說道。
    溫芙:“你知道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或許我們應該來談一談您和費文殿下的事情。”
    “沒什麽好說的。”裏昂粗暴地說, 顯然他不願意再談起任何與費文有關的話題。
    不過溫芙非常堅持:“但現在和我有關了,我是您的合作者,不是您的助手或是學生。您并不和我商量就退出這次壁畫的競争, 我認為我應當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情。”
    她的話觸怒了這位“暴君”,裏昂餘怒未消地說道:“的确和你有關,你為什麽要接受那個愚蠢的邀請?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虛榮心, 布魯斯那群人根本沒有辦法實施這個卑鄙的計劃!”
    他的話也同樣刺痛了她,溫芙臉上的神情也冷了下來:“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您一向如此,在面對問題的時候只會理直氣壯地推卸責任, 以及逃避您的确不懂得如何處理身邊那些糟糕的人際關系這一現實。”
    裏昂針鋒相對地譏諷道:“當你理直氣壯地指責我在推卸責任的時候, 最好想想你現在又在幹什麽?”
    溫芙對他不成熟的反應感到失望, 她冷冷地說:“起碼我不會像你一樣當個逃兵。我以為你回到希裏維亞是因為你已經做好了面對過去的準備, 看樣子并沒有。如果你打算像五年前那樣逃跑,那麽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祝您前途無量, 先生。”
    這場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當澤爾文從伯德三世的書房離開後, 他的馬車正等在太陽宮外的林蔭道上。奧利普坐在馬車上, 握着一塊懷表時不時低頭看一眼那上面的時間,當他終于看見澤爾文的身影出現在林蔭道盡頭的時候,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您總算回來了。”他這樣說着,伸手拉澤爾文上車, 随即立刻命令車夫離開這裏。
    澤爾文:“發生了什麽?”
    奧利普:“裏昂的馬車已經提前走了。”
    澤爾文一愣,他下意識說道:“不可能, 我剛剛從伯德三世的書房離開,那時候他正要前往正廳接見他的客人。”
    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等澤爾文離開後,伯德三世才會去正廳接見那些畫家,澤爾文則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趕回葛蘭太太的公寓,在溫芙回來之前假裝從沒離開過那裏。但是現在,伯德三世還沒有露面之前,裏昂竟然先一步從太陽宮離開了。
    奧利普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正廳發生了什麽,但顯然事情并沒有按照我們的預想進行。”
    事情的确無法按照人們的希望發展。澤爾文的神情有些沉重,他回想起不久前在書房發生的對話,并将伯德三世的決定告訴了奧利普。在聽到這個壞消息之後,奧利普沉默了幾秒鐘後回答道:“看來我們就要為提前離開希裏維亞做好準備了。”
    馬車在距離公寓附近的一條街區停下車,這時澤爾文發現這條舊街區上,忽然間多了許多巡邏的士兵,他們正在挨家挨戶地盤問,似乎正在搜查什麽人。
    事态發展的糟糕程度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快得多。
    “看來放您從他的宮殿離開已經是那位伯德三世最後的仁慈。”奧利普大概已經猜出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盡管澤爾文與伯德三世在書房的談話是一次秘密的會面,但是澤爾文悄悄來到希裏維亞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經傳出去了。希裏維亞不希望觸怒教廷,讓那些紅衣主教們以為他公然包庇他們的敵人,于是在澤爾文離開之後,立刻命令手下的士兵大張旗鼓地在城裏搜巡他的蹤跡。
    “我們離開的計劃要提前了。”奧利普不容樂觀地說道,“我們必須立刻出發,這樣才能在太陽落山前出城。”
    澤爾文知道他說的對,希裏維亞不再安全了,他必須立即離開這裏。
    他沉思片刻,飛快地做出了決定:“你先回到基爾蘭達銀行,把我們的人集合起來,然後僞裝成商隊連夜離開。”
    奧利普立即猜出了他的打算,并且不贊同地說道:“您打算一個人去和溫芙小姐告別嗎?這太危險了。”
    “別擔心,伯德三世只是想在所有人面前演一出戲,他更希望用這種方式把我趕出希裏維亞,而不是把我留在這裏。太陽落山之後,我們在城外阿爾赫索山的營地碰面。”澤爾文留下這句話後,不等奧利普再說什麽,已經跳下馬車。
    伯德三世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分散成幾支隊伍在城裏活動,不過因為中心城區實在太大,又有不少流動的外來人口,加之目前并沒有澤爾文的畫像流出,要想找到國王口中的那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澤爾文繞過小路,很快就到了葛蘭太太的公寓樓下。隔了一條街區,這裏也有不少士兵正在沿街盤查。澤爾文從人群後面經過,聽見幾個女人圍在一起讨論着什麽,人們都在猜測這些士兵到底在找什麽人。這一下午城裏兵荒馬亂,有人說萊頓河上剛剛發現了一具屍體,也有人說這附近有個女人被抓走了,還有說是一夥強盜剛剛搶完了銀行……
    澤爾文顧不上這些,他匆匆趕回葛蘭太太的公寓,避開人群來到二樓走進屋子之後,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溫芙似乎并沒有回來。
    澤爾文感到松了口氣,為她還沒發現自己在下午悄悄離開了公寓。但很快,他又感到心情有些沉重,因為這意味着他沒有時間再和她告別了。
    太陽下山時,他必須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離開主城區。
    澤爾文在公寓多待了半個小時,溫芙始終沒有回來,他最終不得不在下午四點前離開。他下樓的時候,遇見了葛蘭太太。
    “您要現在出去嗎?外面可不太平。”房東太太好心地規勸道。
    可惜澤爾文現在并沒有時間和心情與她閑聊,外面的街道上很空曠人們不知都去了哪裏,幾個士兵還站在街邊,澤爾文不希望引起他們的注意,因此他不得不繞着小路從萊頓河橋下穿過城區。
    下午四點的萊頓河靜靜流淌,河邊擠滿了圍觀的人群。澤爾文想起了剛才聽到的議論:萊頓河上剛剛發現了一具屍體。
    現在那具屍體顯然已經被打撈上來了,正放在河邊,從體型上來看應該是個高大的男人,不過屍體上蓋着一塊白布,遮住了死者的臉。
    澤爾文原本只是路過匆匆一瞥,這座城市每天都有死去的流浪漢出現在路邊,酒鬼們失足落水更不是什麽新聞,盡管有不少圍在橋上看熱鬧的人,但并不算什麽新鮮事。
    正當他準備悄悄繞過人群,離開這裏的時候,忽然聽見人群中傳來熟悉的聲音,正和負責看守的巡查員據理力争:“……拜托了,我只想看一眼那具屍體。”
    巡查員拒絕的也很幹脆:“算了吧,已經被泡發了的屍體并不美觀,很有可能會吓壞您這樣美麗的小姐。”
    可是那位女士十分固執,她堅持道:“我在墓地見過各種屍體,我保證,只是遠遠地看一眼。”
    “你認識那個人?”巡查員狐疑地問道。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我想确認一下。”
    她異乎尋常的态度似乎打動了那位巡查員,對方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于松口道:“好吧,但是我要和我的上級請示一下。”
    “謝謝。”溫芙感激地對他說道。她目送他朝河邊走去,同時緊盯着那面白布下的屍體。她有個不太好的預感,從她離開太陽宮開始就萦繞在她的腦海,盡管她努力安慰自己在紫藤花架下看見的背影或許是她的錯覺,但是一離開太陽宮,這滿街的士兵,總叫她感到不安。
    正在這時,幾乎就在那位巡查員轉身的那一瞬間,有人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人群中帶了出來。
    溫芙吓了一跳,當她看清面前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時,幾乎詫異地叫出了聲。好在澤爾文适時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溫芙眨了眨眼睛,像是終于确定了面前的男人并不是躲在橋洞中的鬼魂。
    “你在這兒幹什麽?”澤爾文問道。
    溫芙啞然,她剛剛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蠢事。
    太陽落山前,高大的城門漸漸關閉,堆滿了幹草的牛車慢慢悠悠地沿着蜿蜒的山路翻過一座小山坡,不遠處的城市終于變得不再那樣巨大。
    溫芙坐在牛車後朝山下遠眺,太陽像是一輪巨大的火球漸漸沒入城市背後,将它籠罩在夕陽的餘晖中,城市仿佛置于火爐上炙烤般蒸騰。
    山間的風吹起她的發絲,暮色中的山坡也寧靜得使這趟旅途不像是末日前的奔逃,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溫芙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澤爾文,發現他同樣目不轉睛地眺望着來時的方向,銀灰色的眼睛像是黯淡的星河。
    溫芙回握住他的手,當澤爾文轉過頭來的時候,仰頭親吻了一下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