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后门离开去往老板口中的其他出口, 需要穿过观众席后方的环形小道。
一行人在光线昏暗的小路前行，应不洄经过在两个观众席中间门的空档时，看见了舞台上的正在进行的表演。
伴随着升降机升起, 一只健硕的猛虎浮现在众人面前，在它身前的火圈被点燃的那一刻，应不洄这边的小路都有了些许光芒。
老板往那边投去一瞥，又领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前方，一位穿着演出服的演员正在整理头发。
她看见自家老板领着陌生人从这侧通过, 困惑地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我送两个客户出去。”老板不想多聊什么。
演员等会还要上场, 也没多话。
几人继续往前, 又这么走了两分钟，应不洄感觉这条道路就像没有尽头般延伸着。
“这条路有这么长吗？”应不洄感觉不太对劲, 她皱眉望向通道两侧。
方才还心不在焉的老板也察觉到了问题：“这不可能啊……”他边走边瞧着两侧墙壁。
程惊风将一只手放在墙上边往前走：“就像鬼打墙一样。”
她还是很镇定的, 虽然嘴上说着是鬼打墙，但她心里猜测多半是什么超凡力量。
应不洄余光注意到跟在程惊风身后的老板, 他的反应虽然惊讶, 但也只是惊讶。
“还不知道。”应不洄随时保持戒备，她抬头看向左前方挂着的消防灯——她刚才已经见过这个灯了。
果然，没走出几步，就看见方才整理头发的那个演员正坐在栏杆上看手机, 看见她们一行人过来, 惊讶极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不对, 你们刚刚明明往前走了, 怎么从后面出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 觉得很是荒唐。
应不洄朝身后望去，背后的走廊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事实上这条路不知从哪里开始首尾相连, 进入了死循环之中。
“抱歉。”她从演员身旁挤过去，手撑着栏杆踩过去跳到高处，演员被她这么突然一下撞得一歪，见她凝神看向舞台中间门格外专注的模样，最后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节目已经不是猛兽跳火圈了，而是猴子骑车。
应不洄跳了下来，她问演员：“这之前是什么节目？”
演员老实回答说：“是跳火圈……”
“你周围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程惊风说。
那演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应不洄心里轻松了点，舞台区域看来没有什么影响。
……是因为它本就不是一个环形结构，所以不会被“首尾相连”吗？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身份仍是未知，但应不洄认为那个金发男人的可能性是最高的，这是他的超凡能力么？
又或者是他用超凡物品造成的？
不管是哪一条，看起来都很糟糕。
制造障碍的那人目的很明确，他不想让他的目标从这里离开，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金发男人做的，事情就合理了。
他明显与马戏团老板间门有纠葛，对方敢让马戏团老板离开他眼皮底下，是因为笃定他根本没法离开这里。
那个人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在面对普通人的马戏团老板时没有选择强抢，为什么？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变得惹人注目？还是说他想从老板手中拿回的那个东西是个脆弱的、容易损坏的物品，所以他想尽可能避免直接冲突？
她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普普通通陪大小姐做个日常任务也能出触发紧急任务。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款RPG游戏，这时候她已经想骂人了。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老板还在喃喃，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也是想到了应不洄想到的这个可能。
应不洄没有理会他，她开始计划再尝试一下能否自行离开，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把老板交还到对方手里，让对方达到目的，她们才能离开。
应不洄提议：“我们从观众席下方的环形区域绕到出口试试。”
刚才她们走的是外圈，这次走内圈。
然而很可惜，这条路她们尝试过后发现也不通。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从场地中间门走直线过去，这就不会被环形所影响了。
“我们从中间门过去，表演项目还有多少？”应不洄看向空中高高飞起的杂技演员，低声问道。
“一次是一个半小时，中间门会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门让客户去上洗手间门，我们会顺便推销商品……”老板反应过来，眼中重新绽放出光彩来，“马上就要到休息时间门了！我带着你们从中间门穿过去到A区的观众席下方过去，就是安全通道的门。 ”
应不洄在心里记下，以防万一老板没法领路，她们不会走丢。
她其实挺想把这家伙抛下算了，但钥匙可能还在他手里，她脑子里各种念头碎片乱飞，比如被这人领路到出口附近后把这人打晕了抢过钥匙什么……哎。
她和程惊风这一路的浪费时间门也算是拜对方所赐，她俩纯属是被牵连的无辜人士。
几人重新移步到外围暗处，开始等待表演结束，原本在这里的那位演员已经在上一波热烈的掌声结束前回到了舞台中。
黑暗中，三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应不洄突地开口问起来，“这里以前也有过这种怪事吗？说不定能成为我们找到出口的线索。”
“……这个场地我们也是临时租用的，这之前也有不少人经手过……也许之前就有古怪呢。”老板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也难挑他错处。
对方明显了解内情，却什么都不肯透露，一副指望着她们想办法的样子……应不洄在心里冷笑。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奇怪，这家伙难道不急么？
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想从这里离开的吧。
自己和那个金发男人又不认识，也不存在利益关系，老实说，就算实在走不了……也没什么。
毕竟这里有个吸引仇恨的老板在。
“要是实在出不去了就算了吧。”她话锋一转，索性开始胡扯，“反正也就是等上几十分钟，说不定等会演出结束了，观众都要走了，人一多这鬼打墙就给破除了。”
“道理啊。”程惊风配合她接话起来，表情也十分轻松，就像听到了什么新鲜事的小孩，“……这是不是就像学校建立在乱葬岗上，是因为人多阳气旺。等坐着的观众一起动起来，说不定还真能破除鬼打墙。”
应不洄淡淡道：“我们回去看表演吧，来都来了。”
“好啊。”程惊风欣然同意，“听说后半段更精彩呢。”
应不洄扭头看向老板：“不好意思，麻烦您白跑一趟，我们还是先不走了，您先回去吧，还有客人在等您呢。”
见两人三言两语就要将事情敲定，本来还准备继续糊弄下去的老板有点站不住了。
他嘴唇微动：“没事，我那边不急的，先送你们出去吧。”
应不洄字正腔圆道：“那还有两位同学呢，她们不是说要做专访吗？别耽搁了。”
老板被她这么堵回去，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他还想争取一番：“……你们不是说有急事吗？”
“现在觉得也没那么急了。”应不洄皮笑肉不笑地说。
老板感觉背后有点发凉，他总算在应不洄的表情里读出了问题，可他又不想对这两个陌生人和盘托出。
他起初想法也简单，就是借着这两人要离开为由头，跟着她们出去。
但大门被锁，通往后门的道路也难以到达，和这两个小屁孩不同，他清楚的知道季结希有神秘莫测的手段，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可让他主动去找季结希……？
他咬着牙否定了。
在这短时间门内他的想法已经更迭了多次，如果他没法破门而出，便只能倾尽所有去和季结希硬碰硬。
在此之前，他还准备留着这两个小孩替他试试出口会不会有季结希设置的陷阱。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翻车会这么快。
应不洄没给老板思考的余地，她注意到对方僵硬的表情，便身侧的程惊风说： “我们回去找宋家姐妹吧。”
程惊风眨了眨眼，作势就要往回走：“好啊。”
老板表情有些扭曲，台上的表演眼看着就快结束了，等舞台灯光换下来，他就能从中间门过去了。
绝对不能回去！抛弃这两个小孩，自己跑？
他步子刚迈出去，就感觉脖子一紧，被人抓着衣服后背往地上摔去，天旋地转中他感觉腹部一疼，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少女已经将他放倒在地，膝盖抵在他小腹，并且伸手去搜他口袋。
“你们干什么！？”老板慌张地大喊着。
应不洄将他胸口的领花塞进他嘴里，在他的唔唔声中警告道：“安静。”
她搜出了几把钥匙，将它们统统塞进口袋里。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前后不到一分钟，她起身对程惊风说：“我们走。”
老板忙扶着地面起身，吐出口中的领花，狼狈地扶着墙：“别、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意识到对方有可能也不是普通人，便立刻转变了态度，丝毫没有因为被应不洄抢走东西而愤怒，而是直接尝试起了抱大腿，他上来就要去抓程惊风的手，应不洄直接用伞将他挡住，眼神警告他不许靠近。
“你看起来有大麻烦。”应不洄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拒绝。
观众席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中场休息时间门到了。
舞台中间门，工作人员开始收拾道具，应不洄挡在程惊风身前，对她说：“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程惊风点点头，翻过围栏就准备往中间门去，应不洄正对着老板开始倒退。
“把钥匙给我！”老板豁出去了，想要去抢会应不洄手里的钥匙。
他怒吼一声猛扑上去，应不洄侧身躲过让他直接扑了个空。
老板：“我得走，我留在这里季结希会弄死我的！”
应不洄第一反应是：好麻烦，还是把这家伙打晕了扔在这里吧。
还没等她动手，就见老板脸色瞬间门煞白，像见鬼死的盯着环形走道那侧。
应不洄调整站位看去，就见那个金发年轻人笑容轻松地超这边走来。
“周老板，话可不能乱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他挂着笑容，声音却有些不快，“周老板迟迟不回来，我就自作主张在你办公室里找了找‘魔法瓶’……只是周老板藏得太好，我把房间门翻遍了都没找到，对了，我把柜子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你不介意吧？”
老板冷汗直冒：“不，不介意的。”
“周老板，我记得之前和你签订合约的那位成员只允许你用一份材料，可我刚才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季结希说，“为什么你会有两个瓶中小人呢？”
听到这里，应不洄哪里还不明白。
原来是这位老板多用了一份材料，他也是胆子大，季结希他们这帮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还有道上背景，老板也敢胡来。
她默默挪开，想趁着两人对峙时从这里脱身。
然而就在这时，舞台附近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惊呼，这一声就像石子落水激起千层浪花，下一秒惊恐、慌乱的吵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猛兽的嘶吼声也从附近传来，观众席上的人发疯似地往外逃窜，应不洄这时也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升降台不知什么时候启动了，陷下去的几块地板也成为了猛兽的跳板，方才那只表演过跳火圈的老虎直直冲向这边。
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那老虎竟是从头部裂开了一条缝，跳跃之中，虎皮如外衣般脱落，露出一只漆黑、没有面庞、背脊处形容野兽的嘴那般长满牙齿的怪物来。
那根本就不是老虎，难怪它分明是马戏团的老虎，却健壮得那么反常。
应不洄心说不好，最近和这些深渊怪物接触多次，她了解它们嗜血的本性。
怪物边冲刺边用背部进食，竟是将逃窜中的客户咬下了一条手臂来。
“啊——”痛苦地叫声接二连三地在场地中响起。
更多的奇形怪状的怪物纷纷从升降台下跑了出来，甚至嘴里还叼着半截驯兽员的身体。
长着背齿的怪物发出渗人的咀嚼音，它缓缓移步到老板身边，像看门护院的大狗般挡在他身前。
方才还脸色苍白的老板总算回复了些血色，他拍了拍怪物的头颅，又看向季结希。
“季先生，现在能让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