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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錯認51
    盧皎月并不知道小世界外面關于她的讨論, 事實上,她這會兒有點晃神。
    在這個冰冷的對視中,她驟然意識到, 她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梁渙還是那個梁渙,是劇情裏的那個讓小世界一次又一次重啓的暴君,而在她面前的那個“阿渙”才是虛假僞裝的影子。
    這種一廂情願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但是盧皎月卻突然有點恍惚。
    她忍不住在腦海中輕聲低喃, [那個時候, 知改……是這種心情嗎?]
    這種解析人類複雜情緒的問題實在是為難一個人工智能, 不過盧皎月并沒有那個意思。在稍許的停頓之後,她自己就給出了答案, [不, 他應該更難過。]
    畢竟,顧易是真心實意地将她當做攜手一生的妻子的。
    這樣的回憶實在讓人心情低落,盧皎月忍不住一點點垂下眼。
    低垂的眼睫遮擋了瞳眸,也切斷了和對面人的對視。
    梁渙看着這一幕, 只覺得指腹下的痂痕莫名灼燙,那種灼燒的疼痛一直順着手臂蔓延到了心底。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辦……
    他只能緩緩收回了手, 抿着唇開口:“阿姊想借桓羯脫身,恐怕不行。”
    盧皎月微怔擡頭, 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突然轉換的話題。
    梁渙倒是接着,“我遣使從南山西行,繞過桓羯, 前往零霜, 與之建立邦交。零霜本就被桓羯驅趕于西處蠻荒之地, 日夜想恢複國土,既為友邦, 我大成當不吝于相助。”
    盧皎月:??!
    梁渙倒是很平靜,“遠交近攻。阿姊教過我的。”
    盧皎月:不是教你幹這個的啊?!
    她甚至都沒心情再哀悼自己剛才的情緒了,梁渙要是真這麽幹了,他和女主之間絕對沒可能了!隔着國仇,這兩個人別說談戀愛了,就算女主真的嫁過來,會不會在枕頭底下藏把刀都是兩說。
    腦子裏的官司一茬一茬地往外冒,盧皎月卻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往零霜派遣使者?”
    這時候的出使他國可不是未來的旅游,來回的路程都是以年為單位來計算的,照梁渙的語氣,他是已經和零霜建立了聯系,這絕對不是臨時起意,一拍腦門就能想出來。
    果然,梁渙答:“三年前。”
    盧皎月:那豈不是他剛登基?!
    盧皎月雖然有所猜測,但是沒想到結果居然比她預料的更離譜。
    而且整個過程中,她居然什麽都不知道,梁渙到底瞞了她多少東西?!
    梁渙輕笑了一下,“桓羯王子在宮宴上那般冒犯阿姊,我豈會什麽都不做?”
    盧皎月艱難開口:“我覺得那算不上冒犯。”
    他就是說對方在宴會上故意挑撥皇子之争,都比這個有可信度。
    梁渙對此不置可否。
    但他一向不怎麽反駁盧皎月的話,因此只是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就另起了話題。
    “阿姊不是喜歡草原嗎?”他這麽說着,神情一點點溫柔下去,“待到焉山以南盡收國土,我讓他們在那裏建行宮,到時候帶阿姊過去游玩好不好?”
    盧皎月:一點都不好!
    盧皎月正這麽想着,梁渙卻湊近過來。
    他的神情還維持着放在的溫柔,眼神誠摯得甚至帶着某種天真殘忍的意味,“阿姊喜歡什麽,我都能給阿姊拿過來,阿姊想要什麽,我都願意送給阿姊……阿姊留在宮裏,陪着我好不好?”
    盧皎月總算意識到,梁渙這會兒的狀态不怎麽正常。
    距離這麽接近,她嗅到了一點極淡的酒氣。
    她擰着眉偏了偏頭,“你喝酒了?”
    梁渙來之前大概換過衣服又沐浴過,就連對方剛才觸碰她頸側傷口的時候,盧皎月都沒聞到什麽不對,這會兒對方離得這麽近,才隐約嗅到一點。
    “喝了一點。”
    梁渙這麽回答着,湊近了的呼吸彼此交融,他拇指壓着下颌,略微強硬地迫使着對方轉過臉來,唇.瓣印上、又一點點加深了這個吻。只是這一次,他并不想僅僅止步于親吻,就那麽抱着人起身,帶到了榻上。
    簾帳層層落下,擋住了裏面的光景。
    ……
    …………
    梁渙最後還是沒能繼續下去。
    他想自己是不是要再醉一點,那樣一來就不必看清那冰涼又冷靜的注視。
    他輕輕擁着人,不只是在對盧皎月,還是在說服自己,“阿姊是我的皇後。”
    這樣的事是理所應當的。
    盧皎月很冷淡地點了一下頭,“是這樣沒錯。”
    所以她才沒做什麽無謂的呼救。帝王臨幸皇後,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芙蕖宮內最為她心腹的紫绛進來也沒辦法說什麽,沒有任何人有立場阻止。
    她看着梁渙,異常平靜地開口,“你可以繼續。”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它只是傷害和逼迫的一種形式而已——又殘酷、又惡意。
    梁渙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
    他終于知道,比痛恨和厭憎更可怕的是什麽了。
    是宛若陌路的冰涼。
    梁渙一點點低下頭,将臉埋進了那單薄瘦削的肩上,啞着聲低問,“……為什麽?”
    他那麽拼命、那麽不擇手段地想要抓住,最後卻什麽都沒有留下。
    盧皎月愣了一下。
    頸側的濕痕一點點蔓延,抱着她的人正在發抖,那顫抖太過細微,似乎他自己都未察覺。
    盧皎月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戳了一下系統:[你們提供心理輔導嗎?]
    系統立刻給出了肯定的回應,并列出了一系列的可供選擇方案,條目衆多、劃分詳細,還提供前期指引幫宿主确定個人情況。
    盧皎月:[……]
    好是很好,這福利待遇稱得上優秀了。但是問題在于,這些都是要脫離小世界後才能進行的。
    系統解釋:[肢體動作、語言語氣、面部表情甚至瞳孔縮放,都可以對另一個人産生影響,算法可以推演複現,但無法做出更細微調整。和執行員一樣,心理治療是需要‘人’來承擔的工作。]
    盧皎月微微愣了一下。
    “人”來承擔的工作嗎?
    系統接着詢問:[需要我為宿主提交申請嗎?如果宿主無法确認自己的情況,我可進行簡單情況陳述,局裏會為宿主安排進行前期診斷的預咨詢。]
    盧皎月:[不,不用。]
    有心理問題的是她嗎?明顯是梁渙!而且絕對問題很大!
    盧皎月注視着懷中的人,遲疑地擡了擡手,但是在手落到對方背上之前,還是頓住了。
    她确實可以抱一抱對方,但是肢體接觸或許可以短暫的安撫情緒,并不能解決問題。
    盧皎月擡起的手懸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緩緩落在了對方的肩頭。
    她在把人推開。
    察覺到那推離的力道,梁渙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但在那不容置疑的意圖下,他終究還是一點點被拉開了距離。
    他沒有擡頭,垂下的發絲讓面容隐沒在了陰影中。
    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荒蕪的死寂,仿佛被世界遺棄了一般。
    盧皎月看着這一幕。
    她沉默了許久許久,終于緩着聲開口,“我可以試試。”
    對面的人一僵。
    像是什麽生鏽了的機器,卡頓着一點一點的擡起頭來。
    梁渙張了張嘴,卻沒有能發出聲音。
    并不是沒有話想說,只是他突然不确定,是對方剛才真的開口了,還是他過于期盼而産生的臆想。也或許是她确實說了類似的話,卻并非他想的那個意思。
    盧皎月當然看到了梁渙那稱得上惶惑的神情。
    心下又軟了些許,她略微放緩了語氣,重複了一遍,“我可以試試。但是你如果真的喜歡我,不該像現在這樣子……”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聲音急促地打斷,“我改!”
    盧皎月:“……”
    梁渙像是怕說得慢一點對面反悔一樣,飛快地接上,“阿姊有哪裏不喜歡,我都可以改。”
    盧皎月:“……好。”
    但梁渙臉上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放松,就聽見對方接着,“我宮裏有你的人吧?你把他們都撤下去。”
    梁渙剛剛松下去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盧皎月不閃不避地看着他。
    她之前就有所察覺了,但是沒這次明顯,她才剛剛讓人去鴻胪寺,梁渙就得知了情況,還那麽清楚地知道她問的是桓羯近狀,要是芙蕖宮這邊沒有他的眼線就怪了!
    梁渙只沉默了一會兒,就一點點松緩下表情。
    他輕輕點了下頭,看上去格外順從地,“好,我聽阿姊的。”
    只是這麽回答着,腦中卻已經劃出了芙蕖宮的名單。他飛快地篩選出幾個位置上可有可無的人,準備用來給阿姊做交代,以此掩過這次的事。
    盧皎月并不知道梁渙的所想。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往前傾了傾身,輕輕吻了吻梁渙的唇角。
    梁渙:!!!
    *
    幾天後。
    紫绛忍不住抱怨,“宮裏那麽多人,福榮殿做什麽非得從芙蕖宮抽人手?殿下這邊一下走了這麽多人,宮務都沒人接手了。”
    盧皎月:“……”
    她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種情況。
    她是猜到了梁渙在芙蕖宮插了人,但也沒料到這不單單是一兩個人程度。多少是有點過分了。
    不過,還有讓盧皎月更沒想到的。
    紫绛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在盧皎月面前開口,“若是只是底下的人,少那麽一兩個也不礙大局,但是今日盼喜公公過來,把玉珠一起帶走了。”
    培養一個能接手宮務的宮女不容易,紫绛這麽多年才教出來這麽個能當副手的宮人,這會兒和盧皎月提,也有點想讓她出面把人讨回來的意思:哪有調人會調走宮中心腹的?!這令下得也太不合适了!
    盧皎月:“……”
    “…………”
    不是多少。
    是非常過分了!!
    埋暗線埋到這份上,梁渙真是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