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太太,时间不早了,二爷还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呢,也不急于一时。”

    昏黄的卧房内,丫鬟绣珠上前劝说道。

    林母将手中的绣品放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老了,身体愈发的不济了,想要为子孙们做些小玩意儿都力不从心。”

    “老太太不老,是冬日天黑的快,就连我们在灯下刺绣眼睛也疼。”绣珠开口安慰道,服侍着林母洗漱安寝。

    林母是已故林侯爷的发妻,长子林如海在十多年前高中探花,现任正四品兰台寺大夫。

    在这样的人家,又是她这样的年纪,本不用自己做绣活儿的。

    但她年过四十才生下来的小儿子身体不好,曾有大夫预言难过弱冠之年,现如今在外清休,只为能够身体康健,平安长大。

    长子虽并无伤痛,但文人体弱,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黛玉,也是自打会吃饭就吃药,更别提这几年儿媳妇贾敏身子也愈发不好了,家中更是常年弥漫着一股子药气。

    她一介深宅妇人,能做的不多,就只有尽一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亲自为家人将平安符绣在衣裳内,祈求佛祖保佑家人平安。

    林母上了年纪,睡的很浅,天还未亮便被外面的一阵喧闹声惊醒了,忙叫人去询问缘由。

    “回老太太的话,是大姐儿一早起来又发了高热,派人去叫周大夫来,此刻正给大姐儿诊脉呢。”绣珠说道。

    林母闻言哪里还坐得住,连忙穿戴好去孙女儿的院子。

    初冬,寒气来袭,黛玉身子本来就弱,此刻更是高热不退,一时之间林府上下忙作一团。

    与此同时,司昭来到林府门外,看着这座宅邸。

    曾经的侯府,但因为侯爷去世,匾额换了但府邸还是那座府邸,从外面看依旧可见其低调奢华,十分符合书香世家的气度。

    只是那从府邸之内涌动而出的阵阵郁气,却让人无法忽视。

    郁气是从人心中产生而出的,常年阴郁不得疏解,长久以来便会形成郁气,而心中有郁气的人多了,便会出现一整座府邸满是郁气的模样。

    司昭搜罗着原主林昭的记忆,父母年过四十才得来的老来子,但生来便身体羸弱,也是林家有家底,各种珍惜药材不要钱似的养着,才让他长大了十三岁。

    十三岁那一年,父亲去世,原主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是有个道士路过救了他,并且说他今生不能娶妻,最好去道观中清修,清晰寡欲,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只要能让儿子活着,林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出钱在城外修建了道观,从那只有原主只有年节才会回家,其余时间都在道观里。

    司昭是在三天前来到这个世界,在刚来到时感受到了微弱稀薄的灵气,但已经足够他引气入体,祛除掉这一身的沉疴病痛。

    “和尚,你找谁?”

    一身着褴褛僧袍,邋里邋遢的和尚敲响了林府的大门,门房的人开门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掐算你家姑娘旧疾复发,特来相助。”那和尚捻着佛珠,开口说道。

    门房的人一听这话,不敢耽搁,忙不迭请和尚进去。

    要知道就在五年前,也是一个路过的道士算出他家二爷病了,进来治病救人,二爷现下虽常年呆在道观,可到底是性命无虞了,说不定这和尚就是小姐的转机呢。

    司昭望着走进去的和尚,眼眸微眯。

    那和尚看上去修为并不高深,但总归也是有些修为的,想要搭救,他那黛玉侄女儿自然会痊愈。

    只是那和尚,可不想这般好心的模样。

    ***

    和门房一样,听闻有和尚算到黛玉病了前来救治,林如海忙不迭让人将和尚领进来,恭敬的请和尚看诊。

    “师父如何?我女儿这病可还能治?”

    饶是林如海在政事上从未有过力不从心,可面对女儿的病情,还是不免小心翼翼。

    “自然是能治。”

    和尚将手放到黛玉额头上,下一瞬肉眼可见的黛玉因为高热而通红的脸颊恢复了白嫩,她面上痛苦的神态也跟着舒缓了几分。

    “阿弥陀佛,师父真乃神人也。”林母这些年便是拜佛烧香,见此情形更是当作见到了神仙。

    “令千金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贫僧救得了她一时,可这世间的寻常药石是无法彻底治愈根除的。”

    和尚说着面露为难,随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你们可舍得,让她去寺庙中清修,蓄发修行,或可保佑她长了安康。”

    此话一出,林如海和贾敏面面相觑,他们就只有黛玉这一个女儿,还不到三岁,当然舍不得她这么小就去寺庙,蓄发出家。

    可已经有了弟弟这么一个例子,他的病在去留道观后也是真的没有再犯过,说明这法子是有用的。

    “贫僧知道施主为人父母的艰难心境,但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不是吗?”

    和尚看他们神色有所松动,继续循循善诱道。

    林如海张张嘴,刚要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大师这话说错了。”

    屋内人转眸看去,只见司昭一身月白道袍,一根玉簪束着头发,露出清俊容颜,手负在身后缓缓走进来,颇具气度。

    “昭儿。”林母见到司昭很是惊讶。

    “母亲,兄长嫂嫂。”司昭对三人一一见礼,随后看向那衣衫褴褛的和尚,“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这话没错,可那也得是子女愿意才行,玉儿还不到三岁,即便是父母,也不可凭借自己的心意决断她以后数十年的人生。”

    “况且,师父怎么就知道玉儿药石无灵?医学知识浩如渊海,你救治过多少人,就断定她无药可医?”

    声音冷冽,清俊的面容上冷若冰霜,尤其是那一双眼眸,好似翻涌着滚滚波涛,和尚看着不由通身一颤。

    “既然不信贫僧,贫僧便走。”和尚冷哼一声,“今日不听贫僧之言,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和尚放下狠话,踏步便走,没有看到在他路过司昭那一瞬间,一抹无味药粉沾染在衣角上。

    “昭儿你这话也太不客气了,眼下没有比救黛玉一命更要紧的了,你将他赶走了,黛玉可怎么办啊。”林母面露焦急,即便是不让黛玉蓄发清秀,也可以先假意答允,让孙女儿过了这一关再说啊。

    “母亲。兄长嫂嫂你们放心,我自有医治也黛玉之法。”

    司昭说着来到床边,搭上黛玉的脉搏,往她体内输入丝丝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