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松島晴香有無數次覺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被詛咒了一般。讓她感到幸福開心的事情屈指可數,每次生活有點盼頭又馬上被打入地獄。
    她不知道自己該怨誰,也沒有資格,因為造成現在局面的人是她自己。從第一次說出謊言開始,就注定了她的人生要一路走到黑了。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想放棄。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無論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是精神上的折磨,她都忍耐堅挺住了。
    可是現在,她好像有點崩潰。
    “……悟?傑?理子醬?……黑井小姐?”松島晴香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抖動着,在她踏入高專,走到長臺階頂端的瞬間,一股刺鼻又濃郁的血腥味傳了過來。
    看到了一片狼藉,被摧毀了大半的場面,她下意識的呼喚着他們的名字。
    到處都是密密麻麻如蠅頭一般的弱小咒靈,鋪天蓋地的讓松島晴香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發生什麽了,為什麽高專內部會出現咒靈,不是說結界內是絕對安全的嗎?
    種種疑問湧上了心頭,可松島晴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如果她沒猜錯,來襲擊天內理子的人已經來了。
    “理子醬!!”松島晴香把飛過來的蠅頭拍飛,然後向裏面跑去。
    無論是被砸出直徑數米坑洞的地面,還是破破爛爛被破壞個七零八落的建築也好,都讓松島晴香觸目驚心。雖然知道有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人保護,可她還是越來越擔心天內理子她們的安危。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而這預感在聞到越來越明顯的血腥味時,更加強烈起來。
    直到,她走到了一處被破壞的非常嚴重的地方時,她看見了讓她頭皮炸開般的場景。
    “……發生什麽了?”松島晴香顫抖着聲音,目光呆滞的啞聲問道。
    “哦呀,這還有個落下的~”随意的将滿是鮮血和殘穢的刀具搭在肩上,身材高大健壯的黑發男人慢慢回過了頭。
    他穿着一件貼身T恤,将完美有力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而他的身上還纏繞着一只蟲型咒靈,呆傻的樣子在他身上顯得十分突兀。他臉上帶着慵懶散漫的笑意,卻不帶絲毫溫度,嘴角的一道疤痕更顯兇意。
    “咻~”男人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 “真厲害,大美人啊~”
    “就是很遺憾,運氣有點不好,出現在這裏就只能讓你去死了。”男人咧開嘴,身上洶湧的殺氣讓松島晴香瞬間汗毛立起。
    “快逃,晴香!”靠在牆上的夏油傑焦急的喊道,他捂着身上的傷口急得咳出了血。
    他一手扶着牆想要站起來,可身上過重的傷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骨折的地方已經痛的麻木了。
    腿窩一軟,他再次半跪在地,只能目眦欲裂的喊着讓她快點逃,牆面上被他手心的血染紅,血掌印在白色的牆面上刺眼的要命。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直到現在夏油傑的腦子還亂作一團。
    突然出現的神秘男人,不知怎麽悄無聲息的到了高專結界內,五條悟挺身攔住他,讓他帶着天內理子她們快點離開。
    事發緊急,夏油傑也來不及思考,便帶着兩個人向高專裏沖去。
    他深知五條悟的強大,從出生起就注定會成為咒術界的頂點,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安慰她們的時候,伏黑甚爾卻突然出現。
    他将天內理子瞬間擊殺,而夏油傑卻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倒在地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夏油傑無數次的想着,可現在必須要讓晴香安全活下去才行。
    大腦活躍的要命,可夏油傑卻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動了動手指想要召喚出幾只咒靈,為她求得一線生機,可最後他還是陷入了黑暗。
    松島晴香的嘴嗫嚅了幾下,什麽也說不出來。
    逃?她當然知道現在逃跑是最好的選擇,眼前的男人光是站在那裏,她就渾身忍不住的發抖。
    他很強,而且強的離譜,他說要殺死她,松島晴香沒有懷疑過這句話的真假。
    她想活下去,可是……她做不到,她沒辦法就這麽逃跑。
    因為……
    “理子……醬?”夏油傑的聲音也好,那個男人散發的殺死也好,都無法在讓她的目光看過去。
    松島晴香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不遠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天內理子身上。
    而她從頭上滲出的大片血跡,更是染紅了她的眼角。
    “啊……你說她啊。”伏黑甚爾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嘴角, “她已經被我殺掉了。”
    輕松的說着如同惡魔般的話,這個男人完全不把別人的生命放在眼裏。
    松島晴香恍惚的看着死去的少女,剛才還在展顏歡笑的女孩,現在卻躺在冰冷的地上沒有了聲息。
    被詛咒般的命運,從小就失去了家人,然後被打上了名為星漿體的死亡烙印,明明是花一般美好的年紀,卻要被那些人強制圈養起來,還要時刻防備着要害她的詛咒師們。
    松島晴香對她有些惺惺相惜,她想要拯救她,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身處絕望,只能等死的感受。
    她以為她成功了,她以為天內理子可以得到自由,可以帶着她美好的祝願活下去。
    可她錯了,錯的離譜,她居然理所當然的認為進了高專,身邊有五條悟和夏油傑就沒有事了,命運的殘酷無情她明明無數次的體會着。
    和她同病相憐的女孩已經死去,透過她,松島晴香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為什麽。”松島晴香顫抖的身體,喃喃自語着。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對了……五條悟又去了哪裏?
    “嗯?”伏黑甚爾面無表情的掏掏耳朵,随便吹了幾下小拇指,然後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是想問那個六眼為什麽不在這嗎?當然是也被我殺掉了。啊~還有那個女仆,好像也死了吧,誰知道呢。”
    殺……掉了?誰?五條悟嗎?
    松島晴香本就混亂的腦子,更加亂了,他口中的話讓她整個腦袋都劇痛起來。
    松島晴香張着嘴卻好似忘記了該怎麽呼吸。
    而靠在牆邊許久沒有動靜的夏油傑,看起來也奄奄一息,可他有些渙散的眼睛卻依舊緊緊的盯着她。
    “哈~像你這樣的女人殺了有點浪費,可是……”伏黑甚爾撓了撓頭懶洋洋的垂眸看着她, “你也不可能讓我把星漿體的屍體帶出去,在墨跡下去高專的咒術師們就要來了,沒辦法……速戰速決好了。”
    伏黑甚爾伸了伸手臂,右手緊握住的長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了寒芒,他看着松島晴香的眼神不像在看着人類,而像是看着可以任人宰割躺在砧板上的魚肉。
    “……我想活着。”松島晴香輕聲說着,瘦削的身體看起來随時要倒下,楚楚可憐的樣子,如果換個人一定會忍不住心軟。
    “哈?”可伏黑甚爾只是挑了挑眉,戲谑的笑着, “是在跟我求饒嗎?”
    “我本以為我可以為了活着,做出任何事……”松島晴香沒有回答他的調侃,而是自顧自的說着話,那雙本該清澈明亮的漂亮眼眸,此刻卻無比空洞, “我的确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恨,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們去死。”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疼痛是次要的,但瀕臨死亡那一刻,那種孤零零一個人在黑暗中的感覺,冰冷的可怕。理子醬,黑井小姐還有……悟,他們一定很難受。”
    “……什麽鬼,腦子壞掉了嗎?”伏黑甚爾看着對面神神叨叨的漂亮女孩,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真是浪費時間,去死吧!”伏黑甚爾的嘴角揚起,帶着瘋狂又猙獰的笑意沖了過來。
    身為天與咒縛,可謂是世界上肉身最強的伏黑甚爾,他的速度快的讓現在的五條悟都難以捕捉到。
    這短短幾米的距離,對于他來說,不過是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的瞬間,可……
    再快,也不可能比光的速度還要快。
    只一瞬間,伏黑甚爾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起來,從這個看起來弱的和螞蟻沒有什麽區別的少女身上,綻放出來的綠色光芒籠罩住整個空間。
    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伏黑甚爾的警鈴大作,他硬生生的改變了已經成型的攻擊動作,快速向後退去。
    看似溫暖代表着生機的綠色,卻讓他毛骨悚然,有多久了,伏黑甚爾不記得上次感受到這種威脅是什麽時候了。
    可此時此刻,他只知道被這道綠色光芒纏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可人類的速度又怎麽能和光相比,如同饑餓野獸的綠色絲線,以光的速度朝着伏黑甚爾追了上去。
    “什麽鬼東西!”伏黑甚爾當然逃不過,很快就被綠色絲線纏上了手腕,他惡狠狠的揮刀過去,準備把困住他的綠色絲線斬斷,可下一秒他便傻了眼。
    因為刀并沒有如預料那樣砍在綠色絲線上,而是像砍到空氣一般,從綠色絲線處穿了過去。
    明明緊緊的纏繞在他的身上,卻砍不到?開什麽玩笑!伏黑甚爾目眦欲裂。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慢慢擡起了頭,綠色光芒萦繞在她的周圍,一步步擴散着,外面那些煩人的蠅頭們都被瞬間祓除。
    金色如同綢緞的頭發随風飄舞着,那雙晶瑩剔透的綠色眸子此刻更加耀眼,如夢似幻的綠色光芒,将她襯托的比精靈還要美麗。
    “死亡很可怕,所以我不想讓任何人死去,至少是在我面前不可以。”松島晴香的聲音響起,少女如清泉般悅耳的聲音,在伏黑甚爾聽來,卻像是道催命符。
    “一起活下去吧,理子醬,大家……”松島晴香伸出手對準了伏黑甚爾。
    “你再說什麽鬼話,是瘋了嗎,都說了她們已經被我殺了,想她們的話不如我送你去地獄讓你們團聚!”伏黑甚爾怒聲喊道,他要被這些該死的綠色絲線煩死了。
    “……沒關系,還有我在。”松島晴香像是在回答着他的話,話音剛落,更多的絲線像是不要命一般沖向了他, “但在這之前,要讓你不能動才行。”
    “呃!”伏黑甚爾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他的雙腿一顫,踉跄的半跪在了地上,而那些綠色絲線看起來更加瘋狂了。
    “這是……什麽?”伏黑甚爾沉聲問道,他試圖用力掙脫開這些該死的絲線,卻根本使不上力氣。
    松島晴香沒有絲毫猶豫的釋放出所有咒力,對人類使用術式會發生什麽,她心知肚明,所以從來沒有也未曾想過對人類使用。
    況且,她的咒力其實根本不足以殺死伏黑甚爾,和普通咒術師沒什麽區別的咒力量,最多也就是殺死一個二三級術師的程度。
    可是,雖然殺不死伏黑甚爾,可對他的制約是非常強的,因為他是個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
    他的身上只有一種能量,那就是支撐人類活下去的根本——生命力。
    她的術式雖然不能讓他死,卻也無時無刻不在吸收着他的精氣,因為沒有咒力可以抵抗,受到的傷害是咒術師的數倍。
    這也是擁有最強肉身的他,這麽快就失去力氣的原因。
    “那些該死的廢物,從來沒有聽說高專還有這一號人物啊……”伏黑甚爾雙手勉強支撐住身體,額頭的冷汗慢慢流了下來, “這一單真是不合适。”
    換作是往常碰到棘手的對象,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現在他想走也走不了。
    因為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種虛弱的感覺他這輩子都沒體驗過,那些綠色絲線不知在吞噬着他身體裏的什麽,導致他現在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多餘力氣都沒有了。
    “真的假的……”伏黑甚爾荒唐的扯了扯嘴角,這詭異的術式可比那個五條家的六眼要棘手多了。
    可明明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就連盤星教給的資料裏,也沒有任何記錄,仿佛是個小透明。
    而松島晴香看似淡定,實際上咬緊牙關,硬撐着站在那裏。
    咒力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可她不敢停下,她怕一旦停下這個男人又恢複了力氣,那她就徹底完蛋了。
    可另一方面,她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那就是本該因為展開術式祓除咒靈而下降的血條,居然不降反升。
    和平時的唯一區別,就是此刻她第一次對着人類使用術式。
    難道……她的血條不僅能靠五條悟恢複,還能靠着別人恢複?!
    松島晴香有些心不在焉的想道。
    可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她要快點解決掉這個男人,然後……救回五條悟他們。
    她苦笑一聲,她終究是狠不下心來,比起一個人茍活,她更想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可惡,提不起勁來……”伏黑甚爾最後還是沒有堅持住,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像個死人。
    而松島晴香的最後一點咒力也消耗殆盡,一個踉跄也差點摔倒。
    “哈~哈~”松島晴香大口的喘息着,第一次用術式的對象就是這麽厲害的對手,真的是太難了點。
    她強支撐着身體,慢慢走到了天內理子旁邊,而在那裏,夏油傑也在。
    不知何時,他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半睜開眼,複雜的看着她。
    “……晴香。”夏油傑低聲喚道,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獨自一人将他和五條悟都敵不過的男人打敗,終于明白了什麽。
    也許,松島晴香從來不是他想象中的柔弱女孩,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也比他想象的要強大許多。
    不僅僅是指實力,還有她的內心。
    “……呵,還在等什麽,不殺了我嗎?”伏黑甚爾趴在地上,面朝他們,渾身上下能動的只有眼皮,他冷笑着出聲。
    松島晴香卻面色淡淡: “我不是你,我沒辦法殺死人。”
    “真是夠天真的,等我恢複了力氣,要死的人可就變成你了。”伏黑甚爾冷笑一聲,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依舊是那麽嚣張。
    “……我是說我不會。”松島晴香居高臨下的看着地面上的男人,言外之意很明顯,誰都能聽懂。
    在殘破又狼藉的這裏,她依舊在閃閃發光着。
    “……有趣,你将來一定會是個好女人。”伏黑甚爾聞言卻沒有再橫眉冷對,反而揚起了嘴角, “我改變主意了……喂,你需不需要一個身強力壯的好男人?比起你旁邊那個乳臭未幹的小鬼,我要好一萬倍,至于錢……算你便宜點。”
    “……啊?”松島晴香快要碰到天內理子屍體的手一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是她耳朵出問題了?不然怎麽聽到前一秒還揚言要殺了她的男人,這一秒就開始調戲她了?
    “你這混蛋,給我住嘴!”夏油傑咬牙切齒的的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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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着寫着突然發現,晴香的術式好适合寫po文哦……讓人失去反抗能力什麽的(小臉通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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